安静的看着天花板,思量着这其中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一向是有事也当做没事的那个人,心底里大概就像我现在这么混乱不堪吧,说想个万全之策,其实不过是在反复煎熬,但是却万万不想被人知道,面上还是装的那么镇定自若,好像我真的什么也不在乎,真正是个泰山崩于前,都可以面不改色的一个人。
段新民坐在床边上,一直是闷不吭声的,不过看他的眼眸,往日都是星光熠熠,这一刻却灰沉沉,看不到一丝光亮,就连点滴的流彩,都不复踪影,他倒不是冷漠,就是太过担心了,不过我们谁都知道,这一刻的沉默不应该被打破,就让各自都冷静一会儿最好。
也可能信守一份承诺很难,特别是他这样急于得到答案的人,我心底里知道他必定要沉不住气,却还指望他多给我一些时间思量,可我思量了反复来去好几次,却还是没找到一个能的答案,我该怎么说服他,然后跟着说服我自己呢?
他嗫嚅着,半晌之后上嘴唇咬着下嘴唇,支支吾吾的询问,如果曾经见过海的人,大概是不会留恋小河的吧?
段新民什么时候说话也开始如此婉转了,当时我就惊诧的转过身去望着他的脸颊,只是在那一刻我分毫不敢看他的眼睛,可能是我害怕看见他眼中带着眼泪,这样会加深我对这件事的愧疚心。
见过了海的人,眼界是开阔了不少,又怎么可能去留恋小河呢,但是海有海的广袤,小河有小河的婉约,就像是这世间的男男女女,什么性格什么容貌都有人来爱,说到底美丑胖瘦,不过是各有千秋。
我当然只是段新民说的并不是海和小河,他说的不过是他和我前夫,以自己对比了大海,以我前夫对比了小河,只是他不该说这比喻,因为我前夫只能算为一条沟渠,要是婉约的小河,我倒还不至于跟他离婚。
但是当时医生进来,有意无意的问起段新民和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再支支吾吾的说可能是怀孕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的心就开始有了更加细微的变化,他是想求证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而我心里心知肚明,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让医生不要乱说话,也只是一个无力的要求,将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日历,月经的时间并没有过错,现在是三号,过几天要没来,那就该有所怀疑,我真的没想好要不要第二个孩子。
段新民抓住我的手恳切着追问我,他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尽管最开始的时候,他能将自己装点一新,但是到了最后一样要落败而逃,他无法抑制内心狂乱的猜测,请求我给出一个答案,急的就像是一个死刑犯,要刽子手下刀的那一刻利索一些,让自己少一些痛苦。
没有!
我也不可能怀孕!
我说的斩钉截铁,因为我自己是上了环的,怎么可能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怀孕?只是医生为何会出此言论?
总还是要了解个清楚,医生不能是乱讲的吧,段新民的言语低廉的好些,显露出小市民的算计来,我知道他很想要个我们的孩子,但是这一刻我要叫他失望了。
决意和冰冷很容易伤害到一个人的尊严,我便没有再说其他,只是在病床上,打算侧过身去,但是身躯转动的时候,伤口就被牵扯的疼痛不已,就好像是缝线的部位裂开了一般。
影影绰绰的回忆以飘摇的姿态站立于我的睡梦之中,我极力想要修改我自己的过去,我想要把我和前夫的孩子返回去,生一个我和段新民的孩子,这种想法是有多么的可笑和自私,但是却也是人之常情,嫁错给一个渣男,最痛苦的是你还跟他有个孩子,因为孩子的事情,你才会备受他的折磨,你被折磨了还不能走,因为你的根在那儿,孩子就是你的根不是吗?
孩子是你的命,你的命都让人揪住了,究竟是还想往哪儿去?
沮丧的从梦中醒来之后,便看到病房整个空了,见不到段新民的身影,心底忽然钝重的空虚,沉,一直往下沉,就像是沉到了谷底一般,又像是沉到了海底一样,睡着冷冰冰的海水感觉自己真的快要从这样的思绪中消亡了。
段新民到底上哪儿去了?
为什么此刻他不在,我会急躁如此,我会想要发脾气呢,为什么我看着床边柜子上的盆子,会想要抓起来一把摔出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样依赖段新民,我沉闷的将被子盖到了鼻子跟前去,随后就安静的待着,我将自己当做尸体处理了,是的像我这样根本就没人管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会哭泣的吧。
可我凭什么让自己在身体病痛的情况下,受此屈辱!
难道没人管我,我就真的要去死了吗?凭什么就世界末日了!
于是我按了电铃,要医生过来一下,我要将之前的事情问个清楚,我害怕又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就求证一下,给个实际的答案不好吗?
医生从走廊上进来之后,端的是被眼跟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当时我正双手抚在床边上缓慢的在地上走来走去。
喝令我赶快会床上去休息,我表示我的身体并无异样,随后我便开门见山的问医生,对于自己说过的话语是否负有责任,他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我点点头,算是将铺垫上好了,于是就想求证一下当一个孕妇,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的情况下,在车祸之中,被货车撞击,离地飞出去大概十米的距离,再重重摔在地面上,请问那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诚如此说,孕妇腹中胎儿是个真命天子,好吧我们就迷信这么一回,做一个变态一些的推理就好,这真命天子没给摔出孕妇的体外,很好到了医院去抢救,难道说在动手术的那个时候,医生们也会毫无察觉,到了跟前才跟我来说,嗨你好,你可能是怀孕了,这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啊不!我该说是滑稽,绝对的滑稽!
医生被我质问的目瞪口呆,他开了一张单子出来给我,你现在身体是不允许,要不然去做一个彩超,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我问他是哪里人,他诧异为什么要问哪里人,我嘻嘻的笑声,都要让他毛骨悚然了。
我真不是故意要吓唬他的,而是我感觉这医生着实也是不靠谱的人,随便的一句话,让段新民和我之间都陷入了被动的境地之中,好像我们就该二选一,就该选出个结局来,但是事实上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做。
段新民究竟是上哪儿去了,到现在还回来,至于他到底回不回来,我心底里也不再担心,既然已经是众叛亲离那就一切用钱说话,我什么都没有,我总还是有些钱的,难道我请个人来照顾我,我不行吗?
正要问医生从哪里请个护工,段新民倒是露脸从外边进来,一看他手里的东西我顿时明白他消失这么长时间是干嘛去了,原来是跑了大半个城市,去给我找那本限量版的书去了。
见医生也在病房之中便揪住医生询问关于孩子的事情,医生回应现在还不确定,要等我身体好一些之后,做一下彩超就知道了。
段新民松开手,也不招呼医生什么话语,就从医生身边侧过去,走到我跟前来,书没拿出来我已经是从塑料口袋的外沿看到了书的边缘,早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所以也没有半点惊喜,心里的感动倒是有的,人总也不能无情无义的吧。
“你要的书,我总算是给你找到了,走了大半个城市才找到的,现在要不要就念给你挺?至于孩子的事情我现在不问了,你不要生气好吗?”
生气?
我之前好像并没有生气吧,我笑了笑,也就伸手过去拿起书来端详,这本书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也真是难为他了,只是他为何会知道我想要这样的一本书呢,这件事我记得我没和他说过,这事情一直是掩藏于我的心底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想要这本书的?”
莫不是偷看了我的日记本?想起这样的行为似乎又有些不可以原谅起来,若那天我是车祸当场身亡了,他看看我的日记本那倒也没什么说的,但是我没死啊,怎么就趁着我昏迷在医院的时候偷看起来了,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还要等他给出一个解释。
最后段新民才告诉我,他是因为看见了我的书单,所以才知道这一本书是我最想要的一本,看到这本书的书名被红笔圈住,必定算是很重要的一本,于是就记在了心头上。
若是爱上了一个人大概是如我如段新民这样的,总是细致入微的关心着身边的那个人,哪怕是再微小的举动,也能倒影在自己的眼眸中,那全是因为你眼里心里都是这个人,所以你才如此注意他。
段新民将书抽出来,翻开书的扉页,上边是两句诗歌,他念来给我听却也在感叹说,这个世界上的距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好像真的什么都讲究缘分,不相信也不行吧。
至于他的感叹我是心领神会的,我像是享受最顶级的按摩一样,无比悠闲的听他念那本书。
我缓缓入睡还没有多长时间,肚腹之中一阵的翻江倒海,想压制却也分毫压制不住,便起身来对段新民招手,只可惜他领会不到我究竟是哪里难受,倒是着急的一再问我怎么了?
你也知道要呕吐的人是开不得口说话的,嘴巴一张开必定是全部吐出来,那还要他拿来盆子做什么,直接吐在地上就算了。
比划了一通,我脸都憋的通红,他这才稍微理解了一些,将盆子递给我,我算是感激涕零的接过就开始翻江倒海吐起来,恨不得将自己肠子都吐出来的架势,真是将段新民给惊的不轻,医生之前就问我有没有要呕吐,而他问这个居然是想确定我怀孕与否。
越想我心里就越是气愤,这医生也真是滥竽充数,要能换个主治医生,我早就将他给我换掉了。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的,我心里就是骂了这个医生几句,他倒是出现的及时,就像是来逮我现行的一般,一进来看我吐成这个样子,马上就来一句,这大概是孕吐反应了,要注意一下身体啊,我脸都黑了,却架不住吐的汹涌,不然我真想臭骂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