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声急忙安慰:“祖母放心,我们只是跑了长路,没什么大碍。”
看得出来,老夫人平日虽不见得对每个孙女都十分亲厚,但都将她们疼在心里的。
苏宁声几人平平静静,苏宁萱却一头栽进了李月芳怀里,端的一副可怜相:“母亲,我好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李月芳搂着女儿,挤出两行泪水:“还好没事,否则让母亲怎么活啊!”
苏宁声懒得看这两个罪魁祸首,母女俩声泪俱下,走到哪演到哪。
很快有小和尚来,带众人去厢房安顿。
入住的顺序按长幼排列,故而苏宁声住的房间与苏宁萱和大夫人相邻,老夫人住南面厢房,在她们正对面。
苏宁声粗略洗漱一下后便去了苏宁卉那里。事实上,苏宁卉的手臂受了剑伤,但为免惹来麻烦,她请求苏宁声保密她会武一事。
苏宁卉换上了干净衣裳,一人在房里上药。
“三妹,我能进来吗?”
听见是苏宁声,她松了一口气,随后问道:“大姐一个人?”
“是的。”苏宁声既然知道苏宁卉的心思,自然不会带人在身边。
待里面的人应允后,苏宁声推门而入,只见苏宁卉白细的手臂袒露在外,桌上放着带血的绷带和一只碗,里面装了绿色的草药。
“我来帮你吧!”
苏宁卉没有拒绝,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草药有用吗?”苏宁声对这种野生的植物不太放心,“会不会留疤?”
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况且古代人的思想封建,女人身上留了疤便是有了瑕疵,在上梁国,普通人家还好,若是皇室,有疤的女子是不能做正室的。
“有效的,我以前也常用!”
苏宁声将捣烂的草药敷在伤口处,苏宁卉拧了拧眉,手臂微微颤抖,咬着唇忍痛。
“忍着点儿~”苏宁声尽量放轻动作,抬眸看了苏宁卉一眼,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经常受伤吗?”
方才苏宁卉说过,她以前常用这种草药。
“以前练武的时候会,现在很少了。”苏宁卉低头回答道。
苏宁声点点头没再追问,苏宁卉话很少,每次都是别人问一句,她答一句,苏宁声一开始不太适应跟这样的人交流,不过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也习惯了。
上了药,苏宁声又小心地给苏宁卉缠上绷带,然后穿上外衣,此时苏宁卉已面露疲倦,于是她便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苏宁声回头笑道:“三妹,今日多亏了你,我才保住性命,谢谢你!好好休息!”
苏宁卉动了动朱唇,想要说什么时,苏宁声已经走远了。
太阳不知何时躲到了厚厚的云层之中,空气中没有一丝暖气,寒风吹来,冰冷刺骨,冻得人直哆嗦。
厢房里,两个华服女子面色阴沉地坐着,门外传来一阵一阵冷风的呼呼声响。
“娘,你不是说派的都是精心挑选的高手吗?怎么苏宁声却一点事都没有?”苏宁萱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仿佛要将手中的茶杯捏碎。方才见到苏宁声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圆音寺,她恨不得立刻拿把刀上去亲自结果了她,偏偏她还得笑脸相迎,忍得当真辛苦。
李月芳阴鸷的眸子里立刻添了一道凌厉,这次费了那么大的心思买动杀手,为的就是把苏宁声这个心头大患一举铲除,但万万没想到那贱蹄子的命这么硬,不仅没有丧命,还毫发无损地逃出来了。
苏宁萱狠狠地一拍桌子:“哼,我就不信她次次都能这么好运。”
李月芳握住女儿的手,脸上陇上阴险的表情:“萱儿,你不要再轻举妄动了,让我来收拾她。”
这一次,她要让苏宁声身败名裂,永遭世人唾弃。
苏宁萱咬牙切齿地点头,她倒要看看苏宁声有多大的本事,躲得了明枪,那么暗箭呢?
苏老夫人还在法堂礼佛,苏宁声不便去打扰,便想着回房休息,不料正好碰上尚蕊儿和戚国公夫人连氏。
“见过国公夫人,世子妃!”
“不必多礼!”连氏笑意融融,眉目间尽是慈善,举手投足给人一种亲近之感。
尚蕊儿扶着连氏,身上裹着淡蓝色披风,整个身子陷在里面,更加显得娇小玲珑。她关切地问道:“听说你们今日上山途中遇到刺客,苏姑娘没有受伤吧?”
“谢世子妃关心,我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还是不要提戚泽救她们的事了吧!
“夫人和世子妃也是来上香的?”
“是啊,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陪母亲来圆音寺上香的。”
苏宁声笑道:“夫人虔诚向佛,佛祖一定会保佑您的!”
“求个心安罢了!”连氏和颜悦色地点头道,当日在宫宴上听了苏宁声的词曲,她不禁这小姑娘心生好感,今日瞧着她乖巧的模样更加喜欢了。
禅院钟声敲响,到僧人过堂的时间了,因苏老夫人要晚些时候才用午膳,早前便派人来吩咐过不必等她,于是苏宁声与连氏和尚蕊儿一起前往斋堂用饭。
连氏十分随和,说话温温柔柔,时刻面带微笑,苏宁声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便渐渐放松了。
吃饱之后,睡意突袭,苏宁声回到厢房倒头大睡,一直到酉时。
外面的风依旧凛冽,素素给苏宁声披上厚厚的鹅黄色披风才放她出门,此时禅院寂静无声,僧人们已经在做晚课。
子衿子悠跟了出来。
“小姐,我们陪您去吧!”
苏宁声看着她们,无奈地说道:“去如厕也跟啊?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这圆音寺这么大,万一您迷路了怎么办?”
“迷路了我也能自己回来的啦!”苏宁声无语,这是寺庙,又不是迷宫,怎么会迷路?
“小姐……”
“放心吧,茅房离这儿不远,不会迷路的,”苏宁声说着转身走了,“不许跟来啊!”
她可不想上厕所还有人守在外面,那太奇怪了!
圆音寺建在山上,所以这里的风力很大,偶尔吹来一阵狂风,仿佛能把人刮走。
苏宁声缩着头艰难地穿过一道道古圆拱门,除了经过大阁楼时偶有两名把守的小和尚,路上几乎没有看见人影。
转角后,走着走着,大理石路面上出现点点猩红,苏宁声以为是幻觉,用力擦了擦眼睛,细细一看,每隔大概一个步子的距离便有一两点血迹,看上去尚未干透,继续走下去,血迹越来越密且越来越多,直到进了一间小屋子。
苏宁声走进来,屋子不大,堆满了柴火,看来是圆音寺的柴房。
这地方为什么会有血迹呢?她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哪个六根不净的和尚受不住天天吃素,来偷荤吃?可是,应该不会这么不小心吧!
突然,柴火堆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紧接着响起一声闷哼,好像有人。
苏宁声心跳加速,警惕又忐忑地挪动脚步,往里走近,噗地一声,一个青绿的身躯探出来,倒在地上。
苏宁声登时疾步后退,差点惊叫出来,待看清楚那人后,她拍拍胸口,短短一瞬间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地上的男人脸色惨白,已经昏死过去,胸前中剑处鲜血仍在渗出,他身着青绿色长袍,腰间别着织金腰带,腰带上面系着翠绿环形玉佩,一看便知此人非富即贵。
苏宁声让自己尽快镇定下来,急忙上前察看,却听得外面有人说道:“快,仔仔细细地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苏宁声心头一跳,又是刺杀?
听声音是在隔壁的斋堂,斋堂虽然地方大一些,但是空旷,一眼就可观全局,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下一刻便会寻到这里来。
苏宁声惊慌失措起来,依目前的情势来看,她若是拍拍屁股走人,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可这个男人就必死无疑,但倘若她涉足其中,刺客大可能将她一并杀了了事。该怎么办?是搭上自己放手一搏,还是见死不救?
今天是倒了血霉了,怎么净遇到这种惊心动魄的破事儿。
苏宁声纠结中下定决心,她蹲下去用力拍打男人的脸,低声道:“喂,醒醒啊,醒醒,再睡下去就要没命了。”
男人毫无反应,看来是完全失去意识了,苏宁声环视四周,不行,就算他能走动也没用,他的伤口在流血,刺客同样能跟着血迹找过来,更重要的是,他伤成这样,根本走不远,反而会因挪动伤口死得更快。
苏宁声将男人身上的血往自己雪白的衣裙上涂抹,把男人往柴火堆里推进一点,然后搬来附近的柴火封住开口,最后从后门出去。
“这里有血迹,进去搜!”只听得有人道,门被“嘭”一声踹开,他们进去了。
柴房后门的小径通往明严阁,那是圆音寺珍藏经书的重地,定然有人看守,苏宁声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
阁楼门口的和尚听见动静,立马警觉起来,其中一个对左手边的道:“师弟,我们去看看。”又转身吩咐剩下的两个人留守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