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苏看着怀里的蒹葭,只见她苍白的脸上挂着盈盈的泪水,又想着这一路走来,一起经历过的波折与苦难,心里突然就很不是滋味。毕竟许多事,她也是一早便有过猜疑,只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蒹葭。
终究蒹葭的心还是向着她的,这些就够了,不是吗?
轻轻拂去蒹葭脸颊上的泪水,沐苏柔声对她说道:“蒹葭你知道吗?我一直拿你当姐妹,你和坠儿,雾儿,青萍,还有白露,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你们。即便是有过猜疑,却还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
“小姐,是蒹葭对不住你,蒹葭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只求小姐不要不管蒹葭。蒹葭也不敢妄图得到小姐的原谅,只求小姐让蒹葭留在您的身边,赎罪。”
蒹葭还是忍不住的泪流,看着一脸淡然的沐苏,只见她古井无波的一张脸上带有隐约可见的哀伤,到了这个时候,说不伤心那定是假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明日醒来,定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沐苏看了看窗外升起的月亮,月亮的光芒照向大地,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美好。
就连这医馆里的那这个角落都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清明,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也跟着这月色变得清透而又轻快。
这时候她已不再责怪蒹葭,其实她又何曾责怪过这个丫头,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
轻轻抚过蒹葭的发丝,沐苏看着窗外的景象,柔声对她说道:“好了,蒹葭,我怎么会怪你呢!不管怎么说,不管你曾经做了何事,曾经如何对我,曾经受恩于何人?我都不会去计较,我只知道今日是你救了我,我怎么能怪你呢?”
说完,沐苏对着蒹葭盈盈一笑,眼睛里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那种清明与安心。
经这一难,她收服了蒹葭的心,也是值了。
“小姐,蒹葭曾是有夏皇后安插在你身边的细作。但是从这一刻起,蒹葭便只有小姐一个主子。蒹葭也只愿效忠小姐一人,我定不会做那无用之人。”蒹葭看向沐苏,眼神里充满着坚定。
这时候坠儿和雾儿都等的急了,生怕会出了什么事,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沐苏朝她微微一笑,说道:“现下不怎么太平,生灵涂炭。莫说你是,便是我,不也是做不得自己喜欢的事吗?蒹葭,你受苦了。”
说完,便又陷入了沉思。
蒹葭看着这样的沐苏,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情绪,是啊,天下不太平,哪一个人能够安心度日呢?若是在有夏皇后那里,自己若是做错了事,便是有十条命都不够用的。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她知道,她的小姐沐苏,不仅是可以帮她解脱的人,也拥有一颗博大的心。而她,从这一刻起,就会伴在沐苏的身边,不离不弃。
这一刻的蒹葭,宛若新生。
沐苏在愣了那么许久之后,突然清醒了过来,看到蒹葭一张白净的脸上挂着盈盈的泪水,又想到她受伤未愈的身子,心下也着急了起来。
只见沐苏站起了身,佯装愤怒的对她说道:“你再不好好休息,我可要生气了啊!”
蒹葭愣愣地看着沐苏的样子,忽然想起来许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沐苏了,不由得觉得一阵心酸,却还是老老实实的上了床。
“是!小姐。”
沐苏见她躺下来了,也舒了一口气,这时候才想起来已过了多时,想到坠儿、雾儿她们定是等的着急了。
又帮蒹葭盖了盖被子,对她说道:“好了,蒹葭。别再哭了,你若是再哭,坠儿她们又要担心了,你可不要吓坏了她们。来,赶紧笑一个,我马上喊她门进来。”
说完,沐苏自己倒是先笑了。是了,她有多久没这样了,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蒹葭听她此言,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冲她挤出了一抹笑容。
这时候夜色更加深沉了。天色也越来越暗,窗外已经黑的看不清人影。
“坠儿,雾儿,你们快进来吧!”沐苏定了定神色,对着门外喊道。
坠儿听到声音,立马精神了起来,忙推了推身边昏昏欲睡的雾儿,对她说道:“快,小姐喊我们呢!”
几个人慌忙揉了揉眼睛,推开了房门。大眼瞪小眼的望着沐苏和蒹葭,她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不好开口。
沐苏见状,对着她们盈盈一笑,说道:“都愣着做什么?蒹葭已经醒了,现在也已经好了许多。她适才是以为自己受了重伤,怕自己会出事,跟我交待后事来着……唉,你们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丫头。”
说完,沐苏示意蒹葭让她说话。
蒹葭得知沐苏是在为自己开脱,心下一阵酸涩,却还是忍住了,强忍着眼泪,挤出了一丝笑意,说道:“是啊!说了你们不要笑我,我刚才真的以为我就要命不久矣。所以才……”
众人见状,忙向前去安慰她:“好在你是醒过来了,你可知道刚才小姐有多担心吗?”
蒹葭听到她们这么说,心中更是酸涩难忍,眼泪就又流了出来,这是她在沐苏的身边获得的最大的财富,那便是温情。
无边的夜色里,暗夜无光,可是温情却是常在。
夜已深沉,无法赶路。
沐苏主仆一行人就歇息在了医馆,虽说地方简陋,好在干净。
卫兵们看到沐苏亲自为他们安排住宿,更是感激,心想一定要互沐苏周全。
而那个车夫,早已经睡下,赶了一天的路,又受到了惊吓,此时他真的是需要一夜眠来赶走疲倦。
沐苏同几个随行的婢女,睡在了蒹葭的房间,不管怎么说,这一夜,她都睡的格外安心。
第二日,天色大亮。
那老者为蒹葭诊了脉,又开了些药,安排了几句。
沐苏向他道谢,并将随身所带的一只缠丝玛瑙玉镯送给了他做谢礼,那老者哪里见过如此贵重的物品,最终还是拗不过沐苏。
沐苏只一句:“老先生可将此物留给孙女做嫁妆。”
说完,沐苏又看了那个丫头一眼,只见她笑的天真烂漫,一如此前的自己。当下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告别了老者,又让人去喊醒了那车夫,沐苏一行人就上路了。
此去,距离苍荒还有两天的路程。一路上,沐苏都将蒹葭照顾的安好。亲自看着她将要喝下去,才放下了心。
一路上,也自是警惕了许多。像昨日那样的事,她不想再经历了,杀戮,永远都不是她想要的。
一路颠簸,一路驰骋。
终于,他们在两日后到达了苍荒。
作为和亲,苍荒皇室还是很热情了迎接了沐苏,为她接风洗尘。
期间苍荒贵族们多番刁难,都被沐苏一一化解,晚宴的时候,更是因为两国习俗不同,对沐苏进行刁难,等着看她的笑话。
沐苏一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什么情绪都不曾有,静静的看着一切,静静的等着一切。
所有的人都不喜欢这个别国来的女子,沐苏在他们的眼里已然成为了眼中钉。
到了夜晚,睡在苍荒皇室的床上,沐苏一时无法合上眼睛。后来辗转反侧,竟然从被子里摸出一只死去多时的麻雀。
触及到那冰冷的身体,沐苏猛地一惊,差点流出泪水。她平日里特别喜欢这些鸟儿,谁能料到在这皇室里竟会有人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蒹葭听到动静,急忙到了沐苏跟前,看到眼前的那一幕,一时愤怒不已,可是作为一个细作,她知道此时应该不动声色,唯有这样才能不再给人可乘之机。
坠儿一时心急说道:“小姐,我去找她们算账去,这太欺负人了。他们苍荒就是这样做事的吗?”
沐苏拦下了坠儿,冷静的说道:“好了,都去睡吧!明日还要去见苍荒的人,你们都早些睡吧!此事已经过去了,谁都不要再提。还有,坠儿,我们已经到了苍荒,便不能再称我为小姐了。你可明白?”
坠儿虽说心急了些,却还是明事理的,柔声说了句:“是,六王妃。”
蒹葭看着沐苏点了点头,处理了那只鸟儿,便拿来了自己的被褥,与沐苏做了调换。
“蒹葭,你这是为何?”沐苏见她这样做,一时不解。
蒹葭轻轻一笑,面色也已经好了许多,“这只死去的鸟儿不吉,王妃凤躯,怎能被这种东西给玷污了去。”
沐苏心下一暖,不管是在何时,她身边有些几个丫头就够了。
处理好一切,蒹葭又仔细做了检查,发现没有别的意外,沐苏就安排她睡去了。毕竟蒹葭的伤势还未痊愈,不便操劳,再者,沐苏也不想他们过于担心。
这一夜,终究是熬了过去。
外面的那些人也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叫喊声,只得悻悻离去。
这一场风波已经过去。那么,下一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