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们在我们附近发现的吗?”
维迪斯和祖利嘉图跟着凯罗斯来到一处沙滩上,艾伦和其他两个同伴已经等候在那里,他们的面前躺着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很明显是白种男人,通过他略带棕色的头发甚至还能够辨别出来是来自比利牛斯以南的人种,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泡的发涨,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鼓满了气的膨胀物体,而且他的面部已经被海中的鱼啃食的只剩下了半边,不过衣物倒是颇为完整,看得出来是一名水手。
凯罗斯点点头,他拿起手边一块已经残缺不全,但还是能够看出来是经过人工加工过的木块,“我认为是一场海难,这个倒霉蛋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应该是溺死的。”
“我更关心的是这里怎么会还有除了我们以外的白人,”维迪斯蹲下来,仔细看着尸体,想从他已经残缺不全的身体上辨别出什么来,“也许是我们的人也说不定,有可能是海军的人在附近的地方出了岔子。”
艾斯普瓦军队里面来自各个地方的人都有,甚至还有少部分阿拉伯人,同样不缺乏加泰罗尼亚人,所以很难从人种辨别出来死者是否是艾斯普瓦公国的人。
“有可能,”凯罗斯点点头,不过语气也不是那么确定,他们毕竟只是一帮探险队的人,对于军方的事情完全不清楚。
“再四处找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维迪斯站起身来,看着尸体的惨状,也忍不住有些唏嘘,“我的上帝啊,看样子这家伙我们无法带走了,先找个地方把他埋起来。”
凯罗斯点点头,开始指挥手下分派工作。
祖利嘉图一直站在一边,此刻他开口说话了,看着远方的海平面,“你们的人从远方而来,却死的不像一个勇士,为了自己的贪婪而送命,我觉得是毫无意义的。”
“也许我们并没有想这么多,”维迪斯顺着祖利嘉图的视线望去,“我们只是单纯的想要活下去而已。”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只听得风声和海浪拍打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间或一阵飞鸟的鸣叫,维迪斯又想起了自己漂洋过海的那些日子,见得最多的也是这些景象,不过自从加入了公国探险队,成为了一支小队伍的头领之后,拿着薪金,有了自己的土地和住所,这片土地对于他来说才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在此之后,他又一次踏上了探险的历程。
也许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够闲下来的命吧。
“维迪斯,找到了!”正当维迪斯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之时,艾伦的声音顺着风声传了过来,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等到几人围拢上前,这才看清楚艾伦手里拿的是什么,那是一卷用精致的金银烫符装裱起来的一卷卷轴样的东西,外表还完好无损,看样子颇为结实。
艾伦把它缓缓打开,立刻就不屑地哼了一声,“该死的,原来只是一张空白的。”
“别急!”眼见着艾伦要把它撕掉,将两边的用白银和纯金打造的烫金印符扯下来,凯罗斯立刻一把拉住他,重新将这东西铺在地上,指着右下角的一块,众人凑上去仔细地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这张卷轴的右下角写的东西是用火漆和烫金写上去的,虽然模糊异常,却似乎还能够辨认。
不过可惜的是,在场的多数人都认不出那是什么东西,甚至可以说,没有几个人会写字,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是只会说不会写的文盲。
但这总算意味着他们的有了些许收获,当下维迪斯将这卷轴装在了身上的行囊里面,抬头看着远方的地平线,“我总觉得前面有什么东西,真希望事实不要像我想的那样,否则我们就得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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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顺着维迪斯的视线往前延伸,在后世芬迪湾附近,那里居住着世代以捕鱼为生的米卡马克人,他们把这里的土地称作“吉斯普威”,这些说着阿尔冈昆语的印第安人,大多数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治框架,都是以部落贵族会议作为最高机构,即从几大氏族里面选出代表参加会议,这些人被称为“长老。”
正是因为如此,使得北美大陆上的阿尔冈昆人就好像是一盘散沙般,他们的族群有很多,分布也很广泛,直到北美的五大湖地区都还有这些人的存在,但是由于他们的松散,没有统一起来,使得经常不被其他印第安人所容忍,这些人每年都会被西面的易洛魁人和休伦人屠杀。
不过今天,米卡马克人遇上的麻烦显然要大得多。
“吧唧,吧唧。”
一名手持长矛的略显青涩年轻白人人走在一条看起来满是坑坑洼洼,并不宽敞的道路上,他的深思不属,警觉而又惊惧的眼光扫视着两边已经化为一片片焦炭的,不能叫做建筑物的垮塌土房子,似乎生怕里面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一般,昨日的火焰有些还没有完全熄灭,而那些熄灭了的还散发着冲天的浓烟,已经将他的脸熏得好似黑炭一般,年轻人的皮靴踩在一个小小的水坑里,不过要是仔细看上一眼,就会发现这些水并不是正常的无色,而是呈现略显暗淡的红色。
颜色怪异的水浸湿了他的裤脚,年轻人手中的长矛一抖,险些掉在地上,他急忙跨过水坑,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待他狼狈的趔趄两步,再回头看时,却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那双无神而又满含绝望和痛苦的眼神正看着他,吓得年轻人两手一松,手中的长矛“噗通”一声,掉在了脚下的水坑里面。
这具尸体看上去年纪有些大了,满是枯木的脸颊让他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怕,和年轻白人的打扮不同,这很明显是一名充满荒野气息的土著印第安人。
视线越过正面对着尸体发着呆的年轻人背影,在他身后,可以看见还有更多的尸体倒在路中间,将这条路铺得满满当当,这些人全部都是土著印第安人,不管是他们身上还是四周乃至于房屋废墟中间那一根根好似钢针般的箭矢弩矢,都可以说明这里不久前发生了什么。
焦臭味和血腥味夹杂在一起,冲击着年轻人的鼻腔,很快他脸色一变,跑到一边扶着只剩下半截的断墙大声呕吐起来。
年轻人吐得昏天黑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胃部才稍微消停下来,年轻人举起自己的手,正要擦拭嘴边的秽物,却只觉得肩膀上一道大力传来,原本就胆小的他被吓得当场立在了那里,不过这力气的主人似乎用力掰他的肩膀,年轻人慢吞吞地转过身,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充满不屑和嘲讽的丑脸,这张脸的主人是一个矮个子,但由于他实在是太丑了,以至于没有人想看他第二眼,那张明显被严重烧伤的脸上,已经找不出什么完好的皮肉,再搭配上那一双足以吓死人的凶悍眼神,更把他变得好像是地狱的恶魔一般。
“啪!”
年轻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觉得一道劲风呼啸而来,随后他的脸颊一阵火辣辣地痛,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飘,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正好倒在一个水坑里,水中还没有散去的腥臭味扑鼻而来,他只觉得胃中又开始翻江倒海。
“你他妈的吐够了吗?要是够了就继续你的工作,”丑脸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一脚踩在年轻人的胸口,“你这个狗杂种,没有用的懦夫!快给我滚!”
丑脸看着从地上狼狈不堪爬起来的年轻人捡起长矛,边跑边吐地跑远,这才继续往前走,他的眼睛不断地扫过两旁的废墟,却对脚下成堆的尸体视而不见,甚至还悠闲地哼着小曲。
“头儿,将军叫你过去!”丑脸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被身后一阵声音所惊,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黑了许多,好像是刚才的好心情被一扫而光。
“我知道了,”丑脸脚下一顿,打了一个转向,往来路走回去,经过一路小跑,此刻正气喘吁吁的报信者面前时,他只是轻轻的一瞥,就把后者吓得一个哆嗦,丑脸的嘴里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脚下却丝毫没有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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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来米卡马克人定居点的外面,附近的海面上正停泊着一大一小两艘克拉克船,在它们的旁边还有数艘柯克和霍克船,点点分布在附近的海面上。
不过这些船似乎经历了什么蹂躏一般,斑驳的船身上显得破败而且充满沧桑,就连走过船甲板的人影都看上去颇为狼狈。
这些船桅杆上悬挂的旗帜已经表明了他们的身份————来自大阿拉贡王国。
迎风飘扬的明黄色旗帜,好像是来自异世界的宣誓一般,在这里显得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此刻,这支舰队的旗舰,最大的一艘克拉克船“索里亚”号上,船长兼舰队司令官,卡斯提海军上将雅克卡提埃正在大发雷霆。
“啪!”
一件精致的船模型被雅克粗大的手掌一下子从桌上拍到地上,在甲板上骨碌碌滚了两圈。
“他妈的,竟然偏离了这么多!”
岁月在雅克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要是林世举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几年前和自己在马赛见过的那个雅克似乎很难和眼前的这位已经有了斑斑白发,眼中的凶厉光芒越来越盛的男人联系起来。
正是因为他此刻的一脸凶相,站在他面前的十几个人都乖乖地耷拉着脑袋,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自从林世举在新大陆的事迹传回旧大陆,这位来历不明的公爵在短短几年前还只是一位小小的无名之徒,而现在,他不但统治了这片充满黄金的土地,其出色的统帅能力打败了不可一世的卡斯提人,更是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在旧大陆,每天,每个港口都可以见到乘船前往新大陆的人,尤其是在设立有公国办事处的法国沿海,更是每天人满为患。
不过这一切却对心高气傲的雅克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这些一条条关于艾斯普瓦公国的消息更是每天折磨着他的神经,想着那个曾经让自己颜面尽失的东方人,雅克每一天都恨不得把自己灌醉,可惜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起那一张极为让他憎恶的脸,在这样的情绪折磨下,导致他的性情大变。
直到有一天,他在老交情的引荐下,加入了卡斯提人对新大陆开拓的先锋团,不过还没有等到出发,战争就结束了,于是他索性亲自求见了查理皇帝,随后便由于他的丰富经验和渴望探索的精神,成为了卡斯提人的海军上将,受命前往新大陆,以求寻找新的黄金之源。
但是被妒火冲昏头脑的雅克可顾不上这么多,在他看来,自己有一支舰队就已经意味着成功了,现在自己的主要目标可不是这个。
甲板上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喜怒无常的雅克发话,只是期待他不要把火气发到自己的头上来。
要知道,这次的行动并不顺利,这支舰队能够平安的到达这里,已经算得上是上帝保佑了,两场风暴,不但让这支船队人员损失惨重,也让他们的船受到了极大的损害,不过这一切都得益于雅克船长丰富的经验,换成其他人,恐怕根本不能够侥幸逃脱。
虽然这家伙性情无常,但其自身的水平和素质还是非常过人的,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雅克感觉自己冷静了一些,他对自己独一无二的权威感觉非常满意,也不枉他一路以来多次用刀子来料理那些不听话的家伙了,他转过头看着远方的海平面,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不过这倒也正合自己的心意。
雅克自从掌握了这支舰队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把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东方人踩在脚下,而现在,他就要让那个家伙看看,自己一样不会输给他,东方人能够做到的,自己也能够做到,而且他还要做得更好。
正当雅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面,脸色有些激动的时候,来自身后的声音又把他拉了回来,声音的主人语气里面充满了桀骜,让人觉得听上去就不像个好人,“雅克,按照你说的,我已经让手下把这片土地完全清理干净了,现在我可以保证,除了上帝外,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嗯?”雅克眉头一挑,心中颇有些不舒服,他甚至忽略了后面的话,雅克转过身,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说话者————那一张满是烧伤的丑脸,“比恩那,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叫我将军阁下!”
比恩那愣了一会儿,随后微微低下头以示恭顺,丝毫没有刚才在废墟边上发火的那种盛气凌人了,“是.......是的,将军阁下。”
雅克冷哼一声,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自己镶满金银的将军礼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自从他成为了海军上将之后,无时无刻不把这件衣服视若珍宝,甚至还曾经因此把一名不小心弄脏自己衣服的水手丢到了大海里去。
比恩那眼中的不屑之色一闪而逝,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将军,我已经带人把这里完全清理干净了,按照您的命令,那些下贱的野蛮人已经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不过..........”
比恩那拖长了声音,抬起头偷偷地看了雅克一眼,后者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如他所愿的表情,他只得继续,“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人实在是一群乞丐,他们最宝贵的东西竟然是一尊用鱼骨头做的雕像!”
“哼!”雅克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看着比恩那,“这些人是自己找死,要是他们想一群绵羊躲在他们的窝里,我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可惜他们似乎惹错了对象!违逆我的人没有好下场!即使是一群乞丐!”
“有些东西本应该是属于我的,现在我就要从那个人的身上把它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