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一段时日不见,你倒是比以前更懂礼数了!”萧寒轩见状,眉梢一挑,也不知是称赞还是讽刺。
墨卿烟并没有在意萧寒轩的反应,目光平静的看着案台前的帝王,正欲开口,却不料萧寒轩便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轻笑一声,眼中一片了然之色。
“朕知道你来此是为了何事,你也不用担心,朕早已经吩咐下去了!”
“你知道是什么事?”墨卿烟怔了怔,目光注视帝王片刻,才缓缓开口道,虽是疑句,可脸上并没有丝毫疑惑之色。
“你现在再去猎场里显露一下身手,等你满载而归之后,相信便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扰你清静了。”
萧寒轩一边开口,一边很是随意的从案台上拿起一本崭新的书册,随着书页翻动的声音响起,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手中的书本上,那淡定自若的模样,却是让墨卿烟颇为意外。
因为此刻萧寒轩的轻松镇定,完全让人看不出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若说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不让陆风辰起疑心的话,那墨卿烟就不得不佩服萧寒轩的演技实在有些厉害了。
“那些蔑视我与东墨的言论到还只是小事,不过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难不成到现在还不能告诉我?
总不会你邀我来此的目的,就为了让我看一场好戏吧?”
墨卿烟目光渐沉,萧寒轩的反应让她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可要说究竟有哪里不对劲,一切却又仿佛没有任何异样。
“你想知道?”萧寒轩略略抬头,侧目盯着墨卿烟,好半天才淡淡的吐出一句话。
“朕自有安排,到时候你便知道了,现在告诉你,就怕打草惊蛇了,眼下你还是先去解决自己的事情吧!”
说完,萧寒轩便收回了目光,手指微微翻动书页,似已经沉浸在书本之中。
“可是……”。
墨卿烟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旁边沉默已久的薛影却忽然间抬起手,朝着帐外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将墨卿烟打算追问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逐客之意,已然很明显。
“有必要弄得如此神秘吗?”
无奈之下,墨卿烟也只能心中暗叹一声,皱着眉将心中的疑虑暂且压下,转身缓缓走出了营帐。
可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吗?
掀开帐帘的瞬间,便有冷风似刀,吹得墨卿烟心中一凛,沉凝的眸光下,思绪流转,掀起帐帘的手,也迟迟不肯松开,使得那些护卫在帐前的禁卫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她。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来时步伐急促,去时,脚下却忽然间变得沉重了起来,踌躇疑虑,不明不解,似即将身陷困局的那人不是陆风辰,而是她自己!
随着墨卿烟离开了营帐,那原本还在认真看书的萧寒轩忽然间面色一沉,双手猛然将手中的书本掩上,缓缓抬头,目光如剑,射向那还在微微晃动的帐帘。
“瞧见了吗?鱼已经上钩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去吧……别让朕失望。”
冷漠如霜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平和沉稳,只有刺骨的寒意与杀机。
“属下遵命!”
薛影眼中顿时寒光一闪,躬身一拜,点头领命,随后整个人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退出了营帐。
“倒是可惜了这一身本事,终究不能为朕所用!”
静得出奇的营帐中,回荡着一句幽幽的叹息。
片刻之后 ,墨卿烟又骑着马,背着长弓,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一骑孤影,掠进了密林之中。
营帐门前的路旁,还堆积着她不久前的战果,虽然十分瞩目,可眼下早已经没有人关心,毕竟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真正在意这个问题。
当然,有些时候,也会出现例外。
“那堆东西,都是墨卿烟之前出去时射杀的?”
陆风辰站在营门前的高台之上,指着门口堆积如山的猎物,沉声问道。
“没错,那些都是东墨来的那女子之前射杀的。
难道丞相大人也认为她其实根本没有那个本事,这些都是捡漏来的?”
不得不说,流言蜚语,往往比任何消息都传播得更快,就连这些负责守护营寨的士卒,也都知晓了这件事情,并且一时间还把它当成了津津乐道的笑话。
“她捡别人猎杀的动物一事,你是亲眼所见吗?”
陆风辰皱了皱眉,语调渐寒。
“不是,属下也是听人家说的,这才……”,后面的话,守门的将领已经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看见陆风辰的目光已经变得冷冽起来,脸上更是覆满阴云。
“管不好营寨的清静,难道还管不好自己的嘴吗?
待会轮值完后,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吗?”
陆风辰冷声说道,眉间皱得更紧,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一堆猎物,仿佛要从那一支支刻有名字的箭矢上,看出什么似的。
“属下知错,多谢丞相大人开恩!”
那守门的将领能被陆风辰安排到这里负责守护春猎的营寨,自然也追随了陆风辰好些年岁了,对于陆风辰行事风格,也是颇有了解。
自己方才那番不带脑子的话说出来后,还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已然算是陆风辰今日心情不错,没有刻意追究了。
“做好自己的事情,如果再生出什么事端,提头来见!”
陆风辰盯着那堆猎物看了半响,虽然心中疑虑颇多,可到底没能看出什么眉目。
抬头远望群山中的密林,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山雾,扑朔迷离下,一片足矣让人心里发毛的沉寂,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渊湖,每一个踏足其中的人,都会被它吞噬。
即便以陆风辰的心性,瞧见这般情形,眼中的寒光也不由得深陷了几分,心中无端生出的急躁感,让他周身如芒刺骨,极为不适。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骑骏马飞驰而来,掀起阵阵尘土,马背上的那人,虽然因为马不停蹄的奔波劳累,显得有些狼狈,可身上的服饰还是能够让人一眼便认出他是丞相府的侍卫。
陆风辰自然也瞧见了那人,整个身子顿时猛的一震,眼中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惊恐,再联想到自己方才心中的急躁,顿时便有了头绪。
“莫非是萧寒轩趁我不在寒帝城,又打算故技重施?”
陆风辰想到这里,连忙翻身跃下高台,在一众士卒惊奇的目光下,稳稳的落在了来人的马前。
“启禀丞相大人,暗阁送来密信!”
那人瞧见了陆风辰后,连忙勒住骏马,翻身下马迅速跑到陆风辰面前,来不及行礼,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
那面色惨白,气喘如牛的模样,显然这一路下来,也是拼命奔波,一刻也为停歇。
“辛苦了!”
陆风辰沉沉的点了点头,面色略有焦急的拆了密信,目光飞快的掠过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脸色渐渐由焦急转为惊骇。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送出来的?”待到陆风辰看完密信,那捏着密信的手心,竟已经渗出了冷汗,眸中的寒光四溢,到底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件事情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查明,只是一路上遭到了不少阻截,再加上事关重大,不敢用信鸽送出,弟兄们只能从天定七城绕行,这才送到。”
男子说话的语调虽然不急不缓,但从这密信遭到重重阻截的情况来看,就足见其重要性。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陆风辰点了点头,挥手间便有士卒上来将男子引进营帐。
随后陆风辰又拿起密信,再一字不漏的看了一遍,眼中的凝重不减反增。
密信上的内容其实并不多,但却证实了一件陆风辰早在数月前就开始怀疑的事情——萧寒轩与东墨新帝墨渊暗中有来往!
而眼下,从这密信传递的消息来看,萧寒轩与墨渊之间,已然是单单有来往这三个字就可以形容了。
“萧寒轩,原来你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些事情了,看来我之前倒还真是小看你了!
这些年来,我原本对你还抱有那么一丝期望,但眼下看来,那个位置,无论是谁,只要坐得太久,都会变的!”
陆风辰喃喃念叨,却是五指缓缓收拢,一点一点,将手中的密信捏成一团,到最后,猛的一握,将其化为一团废纸。
东墨内乱,大皇子墨逸轩身死,帝王墨方天病危,边境防守空虚,这一切,放在当初,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出丝毫端倪。
可眼下,陆风辰明白,当初自己让陆炎带兵进攻东墨的决定,早已经在萧寒轩的算计之中,无论那一战成败与否,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变!
或许,北荒在这场局中,也参与进来了!
“呵呵,萧寒轩,萧!寒!轩!”
想到最后,陆风辰忽然间笑了起来,只是这个笑容,却是让人不寒而战,因为其中充满了愤怒,被人玩弄的愤怒!
当陆风辰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吐出那三个字时,远处山林中忽然间传来的阵阵惊鸟的鸣叫,却是让他猛的回过神来。
只一瞬间,他眼中便已了然一片,可接下来的却不是什么看穿阴谋的自信与欣喜,而是惊恐与骇然!
来不及多想,萧寒轩便对着身后守门士卒,近乎咆哮般喊道,“立刻召集人手,随本相进入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