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在北京打理好关系之后,便动身返回了上海。他刚一到上海,便收到了左宗棠的来信,信上左宗棠说自己孤身一人在广东,思虑多有不逮,身边亦缺少幕僚,希望胡雪岩能够赶到广州帮他处理各项事物。胡雪岩心中十分赶紧左宗棠的知遇之恩,试想满朝文武,有谁能把一个商人当做自己的心腹呢?胡雪岩本也想立即动身前往左宗棠身边,但不凑巧的是现在他手头现在正有意见要紧的事情等着处理。这事儿还得从洋人丝商特姆生身上说起。
胡雪岩自从入主丝绸生意以来,拉拢各大中国丝商,垄断了上海生丝将近十年。而这十年间,洋人也学聪明了,也学着胡雪岩拉帮结派,集体购丝,其徒把胡雪岩抬高的生丝价格给压下来。这一招也颇有成效,生丝价格在这十年间,一点点地往下降,已经从二十两银子一担,慢慢降到了十五担。而洋人丝商中以前生意做得最大的,就是特姆生了。但是自从在胡雪岩手上栽了跟头以后,特姆生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缓过劲来。他一直想着从胡雪岩身上把丢下的场子找回来,那和当年商场失利之后,他资金不够。虽然有心把各大丝商都拉拢在一起集体谈价,但是他自己的购丝量不足,难以领导市场。索性经过多年的经营,他已经慢慢回府了元气,而今年,就是他打算再次跟胡雪岩过招的一年。
……
这一年初春二月他就早早地来到了上海,提前在各国的领事馆都留了书信,让前来购丝的外国商人在采购春丝之前,先聚一聚头。特姆生毕竟是最早经营生丝生意的一批人,在洋人生丝生意场上,还是有分量的,他主动这么一邀请,法国商人、美国商人和德国商人纷纷响应,而英国本土的商人更是唯特姆生马首是瞻,不敢不来参加聚会。
这些洋人聚在一起足有二三十个,特姆生也不客套,直接说道:“相比大家也感觉到了,自从胡雪岩入主上海之后,我们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深有同感,纷纷抱怨说生丝的利润空间越来越小了。以前足可以赚好几倍的银子,现在只能赚几成,远不能和十年前相提并论了。更有甚者直接说道:“这写中国商人也太狂妄了,竟然联合起来和我们作对。难道他们忘了上海是怎样被我们联军的炮火轰开的吗?”
特姆生点着脚尖说道:“说这些没有,我们是生意人,是做生意的,而不是打仗的。还是要通过生意人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特姆生先生,您是我们的前辈,您是已经有什么好主意了吗?”一个年轻一点的洋人丝商吉伯特问道。
特姆生笑了笑,苍老的脸上满是自傲,他说道:“其实做生意,主动权从来都在买家这一方。中国商人想要把丝绸卖给我赚钱,如果卖不出去他们的生丝就会变质,变质之后就无法出售,他们就会亏本。现如今上海的生丝市场之所以是卖家强硬,而我们这些买家疲软,就是因为对方是抱团的。在胡雪岩的带领下,他们都咬死了一个价格,非高价不卖,这就让我们很被动。其实我们可以学着他们,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同样咬定价格,非低价不买,主动权自然会自然而然地回到我们这一边。”
“特姆生先生,你说的我不敢苟同。要是两边互相僵持不下怎么办?他们卖不出去固然要亏本,可是我们手头的订单如果都损失了的话,我们也照样要赔钱。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如果这样做的话,最终的结果肯定就是这样。”
特姆生朝着说话这人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很对。不过我还没有说完。我刚刚所说的,其实就是一个意思,要想为我们赢取更多的利益,首先第一条就是团结。只有我们团结起来,才能够成功进行下一步谋划。”
又有人说道:“特姆生先生,我们都是生意人,只要你能够为我们带来更多的利益吗,我们听你的当然也无妨。只是你得先把你的办法说出来让我们考虑一下,我们才能决定是否团结在你的麾下。”
特姆生心里暗道真是一群奸商,但是他脸上依旧笑着,说道:“这个是自然的。我的办法很简单,他们团结起来抬价,我们松散购丝就会吃亏。他们团结起来抬价,我们团结起来压价,就会僵持不下。反过来想一想,我们要想压价,还得让他们吃亏,应该怎么做呢!”
“哦,您的意思让他们分散卖丝,让他们不团结?”那个年轻商人吉伯特说道。
特姆生看向吉伯特,说出了一句经典台词:“小伙子,我看好你呦!”说完他站起来,对着大家说道:“没错,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中国的商人不再团结!”
“可是他们已经团结起来了,而且也站到便宜了。他们知道团结是好事儿,我们该怎么让他们放弃这种好处呢?”
特姆生看向窗外,说道:“团结肯定能带来长远的利益,可是并不是每个商人都能够看得长远。”说着他转身过来:“并不是每个商人都是胡雪岩,胡雪岩所团结起来的,不过是一群见利忘义的乌合之众。没错,就是我们这样的乌合之众。要想让这群乌合之众瓦解,所需要的就是分化?”
年轻人吉伯特表现出求知若渴的态度,连忙问道:“怎么分化?”
特姆生眯着眼睛说道:“用他们最在乎的事情去分化他们,用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去分化他们。他们是商人,就要用利益去分化他们?”
吉伯特点了点头:“哦!我懂了!”
其他的商人还是迷迷糊糊,看到一老一小两个人像是微笑,他们赶忙问道:“你们快别打哑谜了,到底有什么办法直接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