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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剑光寒

2017-01-04发布 3129字

“在众多的人选中,赵坤选择了司马兴义。知道今日,我都不知道赵坤究竟如何选中了司马兴义。但无可否认,赵坤的选择是正确的。”

昭华郡主问道:“我们在当时,一点察觉也无吗?”

曲容勾唇:“不光是我们,就连庄王,都没有发觉。因为很巧合的,庄王也注意到了司马兴义。既然注意到了,庄王当然要送人到司马兴义身边。赵坤,就是庄王送到司马兴义身边的人。”

昭华郡主将手中的卷轴放回曲容的桌子上,梳理着自己脑海中的信息:“赵坤原本是林淼堂安插在朝中的棋子,林淼堂不查而直接攀附于庄王。林淼堂倒台之后,赵坤在得到林淼堂手中势力无果之后,转而看中司马兴义。与此同时,庄王也注意到司马兴义身上的可能性,派赵坤潜伏于司马兴义身边。”

曲容道:“我不知道赵坤何德何能,竟然如此准确的选择了司马兴义。这也许是天意,也许是人为,我们都无从得知。司马兴义,当时我们也注意到了这个人,也密切的关注着他。但在我们眼里,司马兴义力压群雄的可能性毕竟太少,甚至于微乎其微。也许我们可以把赵坤的选中归结为巧合,但如果我们那么做了,我们就无法得到另一条消息了。”

昭华郡主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轶合王。”曲容吐出这个名字,不出所料的看见昭华郡主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

“赵坤原本想要要拿到林淼堂手中的势力,但他失败了。他对于形势的把握很是清楚。迅速的意识到自己需要依附于新的权力。司马兴义,无论是长公主府还是国师府,都认为司马兴义的赢面并不大。赵坤几乎是孤注一掷的再次入局,他怎么会草率的选择一个希望微乎其微的人呢?要知道,一个刑部尚书,是很多人都想要拉拢的对象。”

昭华郡主很快明白曲容的意思:“他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这消息让他有底气选择司马兴义。”

“是。”曲容肯定昭华郡主的想法:“这消息的来源,就是关键。”

昭华郡主道:“庄王当时也是无头苍蝇,选择的是广撒网,多捞鱼的笨办法。如果说赵坤的消息来自于庄王,可庄王的消息又来自于哪里?庄王背后是昆王和皇后,当时却正是二人处于低谷的状态。庄王生母低微,除却皇后昆王林淼堂之外别无其余消息渠道。赵坤的消息,应该不是来自于庄王。”

曲容有些疲惫,靠在椅背上与昭华郡主说话:“赵坤的消息的确不是来自于庄王。庄王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赵坤是自己先找上了司马兴义,而不是按照他的安排来到司马兴义身边。当时新的宰相会是谁,昭华郡主认为,谁才有十足的把握?”

昭华郡主轻轻的吐出两个字:“陛下……”但她随即反应过来:“陛下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消息说予一个刑部尚书?这绝不可能。”

曲容颔首:“是。皇兄确实不可能将宰相的人选与一个刑部尚书商量。但他会与别人商量,而别人,未必不会告诉赵坤。”

昭华郡主想起曲容刚刚说出的名字:“轶合王。”

曲容仰头看着自己屋子的屋脊:“全忠死后,轶合王接替了全忠的任务,为皇兄收集长安城之中的消息。虽然轶合王能够得到的情报有限,但这足以体现皇兄对轶合王的信任。轶合王多年来不涉朝政,与皇兄同心同德,皇兄当然对他信任无比。宰相的人选,与国师商议不可,与皇子商议不可,与群臣商议不可。皇兄,只能够选择他最相信的皇弟。”

“赵坤,是什么时候联系到的轶合王?”

“全忠死后不久。”

昭华郡主皱眉:“两面三刀,老谋深算。在这一次轶合王府的血案里,赵坤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曲容道:“所以长公主府容不下赵坤,国师府容不下赵坤。我们要在屈淮的这件事情之中运作,就更加容不下赵坤。邢刚与赵坤,大理寺与刑部之间的关系更是千丝万缕、难舍难分。如果赵坤继续胡作非为,第一个危害到的就会是邢刚。邢刚,同样容不下赵坤。”

昭华郡主道:“我记得杨总帅曾经与我提起过,邢刚厌倦官场,想要退隐。”

曲容发出一声轻笑:“朝堂如同沼泽,一旦踏入,再想脱身便不易了。但邢刚如果能够帮我们铲除了赵坤,按照约定,长公主府会用尽办法助他脱离朝堂。毕竟,大理寺的位置,我们也想要插一手。”

昭华郡主点点头,同意了曲容的说法。她脑海之中整件事情逐渐构建起大致的轮廓,虽然有些地方依旧是空白,但也已经整理出了大致的思路。

“所以将烈出逃之前所上的奏折,就是关于庄王参与两州州王一事的?”

曲容道:“奏折的内容,我无从得知。正如我们之前所说,皇兄只有六位皇子,哪一位都是皇兄的骨肉至亲。皇兄一直不肯公布奏折的内容,想必也是顾及到了庄王。”

昭华郡主对此轻蔑至极:“皇室之中,哪来如此之多的骨肉亲情?”

曲容问道:“昭华郡主与高华郡主应该算是姐妹情深了吧。昭华郡主应该丝毫不会怀疑,一旦你二人之中任何一人身处险境,另一人一定会奋不顾身的相救。但若有一人危害王府,相信另一人也会毫不手软。”

昭华郡主不语,她明白曲容的意思了。

曲容继续往下说:“皇室之中,也是如此。皇兄并非不爱他的儿子与女儿。但与他的皇权相比,儿女亲情就太过于微不足道。所以他可以让皇子为了他的皇权而死,可以让公主为了他统治的稳固远嫁外邦。但若皇子没有直接到他的统治,他也许不会在意做一回慈父。”

昭华郡主道:“所以依长公主所言,将烈出逃之前所上的奏折之中的内容,并没有到让陛下不可容忍的地步?”

曲容道:“这就只能等杨定平从靳清口中得到答案,或者高华郡主从将烈口中得到答案。我们现在,只能猜测而已。庄王与林淼堂那般亲密的联系,也许将烈所说的,是另一件事也说不定。”

说完这句话,曲容站起身来,对着昭华郡主行礼:“天色已晚,曲容言已至此,再无可多言。还请昭华郡主回府吧。”

昭华郡主还有疑问未解,但看曲容的神色,也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什么了。无奈之下,也只得与曲容告辞。

曲容目送昭华郡主离府,坐回主位上靠着椅背休息。向哲从外走进,在曲容对面坐下。

“林淼堂倒台,在朝中可谓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之后梁帝球猎遇刺,更是更换朝堂之中不少血液。无论是哪一方势力,都需要时间恢复实力。端王被自己生母和图钰国使团的事情拉下宝座之后,朝中形成庄王与代王想争之事。从那时直到现在,朝中一直是风平浪静。”

向哲说到这里,曲容的面庞依旧未有半分波动。好像向哲所说与她根本无关一样。向哲拿起桌子上一个空茶盏在手里把玩着,将未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这段平静的时间,本来应该继续平静下去。无论庄王还是代王,都应该在这段时间里积蓄实力、养精蓄锐、恢复元气。所以长公主一直没有出手对付庄王,我也并不觉得意外。这本来就不是出手的好时机。但我没想到,长公主一旦出手,便是如此雷霆万钧之势,要置万劫不复之地。”

曲容道:“我等不及了。渝国与天狼部落的脚步一天天逼近,皇兄却日渐昏聩。我没有顺其自然的时间了。”

向哲道:“君王掌控着天下最大的权力。一人兴邦,一人丧国。若想要挽回大梁的败势,除非架空梁帝,还可能有苟且偷生的余地。现在看来……”说道这里,向哲便不再说,只“嗤嗤”的笑两声,便无言了。

曲容淡扫向哲一眼:“国师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向哲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心思又起,说道:“其实长公主何必呢?大梁的败势,已经不可逆转了。”

曲容坐直身子,把向哲面前的茶盏拿到自己的手里。一边在手中把玩着,一边对向哲说道:“人这一生,要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你改变不了的。譬如生老病死,王朝更迭。但更要明年另一个道理,有些事情,即便无力更改,也要为之付出全力。”

曲容将茶盏抬到高处松手,茶盏碎裂,破碎的茶盏碎片准确的落在向哲的衣衫上,却并没有划伤向哲裸露在外的肌肤。向哲不闪不避,他知道这是曲容的怒火,是曲容给他的警告。

这样子准确的力度和角度,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长公主身上,但曲容确实是这么做了。向哲毫不意外,殷王府的继承人,长公主府的掌权人,若是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未免太过于可笑。

“国师,本宫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有生之年,本宫不希望再听到你的嘴里吐出如此言语,无论你是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