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正疆开庭的前一天,肖刚通过法院的朋友得到了消息。虽然他的工作很忙,但他还是跟教导员打了声招呼,驾车去了卜进县。把车停在卜进县法院的停车场上,肖刚在朋友的带领下走进了审判庭。
近些天来,由于高风自杀的事情,肖刚忙的焦头烂额。狱政科、教育科以及监狱党委办公室组成的调查组在监区呆了整整一个星期,对高风自杀的事情进行了认真、彻底的调查。监区的张医生因为违反规定把药交给高风自己保管而被停职检查;《育新周报》直接管理民警唐占海因为私自放高风回监舍休息而没有派人盯防而被监狱党委通报批评;而作为监区长,肖刚和教导员被监狱提出严重警告。一系列事情的出现,让平时十分镇定、遇事从来没有慌张过的肖刚心中甚是郁闷。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原本相当安定的监区罪犯变得躁动起来,各式各样的事故层出不穷,让他疲以应付。
是自己确实不称职还是自己的思维意识已经跟不上了社会发展的潮流?这些天来,肖刚一直在分析着这件事情,但百思不得其解。由于心情郁闷,情绪不好,所以,在监区的这些天,他的脾气比以往大了许多,总是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发火。从警官到罪犯,只要稍微不对他的心思,他就会大发其火。为此,包括与他关系最好的民警唐占海到他比较看好的罪犯卜慌,只要见到他的影子,能躲的尽量躲,实在躲不掉的,他们就会陪着笑脸应付,尽量不惹他生气。
发现肖刚情绪不对,与他搭档多年的教导员老王劝他回家休息几天,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等恢复好了再上班。但回到家以后,他又将无名怒火发到妻子和儿子身上。暑假刚刚回到家的儿子出去见同学,晚上回来稍微晚了一会儿就被他叫到书房谈了近四个小时的话;妻子炒菜稍微有点咸,他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撂,直接进了房子。在家这四、五天的时间里,他看什么都不顺眼,见谁心里都不舒服。惹得妻子和儿子两个人联合起来与他斗争,甚至有把他从家里撵出去的矛头。
百无聊赖的时候,他曾经想过到距离自己的家只有几百米的监狱医院看一下高风。经过两天两夜的抢救之后,高风的病情现在已经趋于稳定,目前正在监狱医院养病。
但最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肖刚的心目中,高风这一次的自杀行为有些太过幼稚,也太让他失望。一个已经参加工作好几年切具有本科文化水平的人,看待问题的角度竟是这么狭隘,处理问题的方式又是那么的极端,这确实出乎他肖刚的意料。再者说,通过这件事情,工作勤奋、兢兢业业的张医生被停职检查,跟了自己多年的唐占海被监狱通报,甚至连替自己顶班的教导员老王也受到了牵连。至于自己就更别说了,从监狱长到政委,从副监狱长到科室主任,挨着遍的把他骂了一顿。那几天,每当想起这件事情,肖刚的心里就会怒火冲天,并且下了狠心:等高风病好了回到监区,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下,这小子太气人了!
晚上吃完饭,肖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妻子和儿子害怕他再莫名其妙的的发火,所以都躲在自己的房子里,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玩手机,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这个时候,卜慌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林正疆的影子。自从林正疆被公安人员带走之后,他的事情就搁在了他肖刚的脑子里,时不时的会想一下。特别是他与妻子从林正疆家里回来之后,林正疆病卧在床的母亲、被林正疆的事情折磨的疲惫不堪的父亲以及远走他乡的妻子和孤苦伶仃的儿子,就像一个个让他难以释怀的电影镜头,总是在他肖刚的头脑中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几年来建立起来的感情加上发自内心的怜悯让他的心一阵又一阵的发紧,有时甚至有些疼。对于林正疆的行为,他发自内心的恨,但一想到他那可怜的一家人,肖刚的心里又有些不忍。
于是,他把电视声音调小,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在卜进县法院工作的一位朋友的电话。通过这通电话,他才知道,林正疆的案子明天就要开庭审判了!
第二天早上,肖刚草草的吃了点饭,然后给教导员通报了一下情况,驾着车去了距离自己的家只有三十多公里的卜进县。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审判之后,林正疆和另外几名同犯被依法判决。由于没有直接参与强奸犯罪,加之案发后能积极配合公安机关缉拿同犯,有重大立功表现,所以,林正疆被法院从轻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由于刑期较短,他被留在看守所服刑。
审判结束后,通过朋友的斡旋,在法院审判庭一间候审室里,肖刚见到了林正疆。
见肖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林正疆感到很惊讶,先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肖刚,小声叫了声“监区长”之后,旁若无人的大哭起来。
等林正疆稳定了一下情绪,停止了哭泣,肖刚这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先是递给坐在自己对面的林正疆一支,然后才点上自己的烟,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满脸沧桑的林正疆。
“监区长,实在对不起您几年来的教育,我让您失望了!”看着肖刚阴沉着的脸,林正疆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不是对得起我是小事,管理、教育和改造你是我一名监狱民警应尽的职责,所以不存在对得起、对不起的事情。但你要好好想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对得起年迈的父母和孤苦伶仃的儿子。你是否想过他们此时此刻的处境和心情?九年的时间啊,他们在监狱外面苦苦的等,焦急的盼,好不容易熬到你刑满释放的这一天,却没有想到你又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林正疆,你的良心喂狗了吗?”说到这里,肖刚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对着林正疆怒斥道。
听完肖刚的话,林正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然后又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看着一直哭泣的林正疆,肖刚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走到林正疆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关切的说:“行了,就不要哭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就正确面对吧。好在刑期不长,转眼就会刑满释放的。在看守所里要好好改造思想,认真反省一下自己的罪责,回到社会上好好做人,再也不要做这种伤天害理、害人害己的事情了。”
“好的,监区长,我一定会听您的话,好好改造思想,今后再也不会做这种混账事情了!”林正疆抬起头,一边抹眼泪,一边向肖刚保证着。
“肖监区长,不好意思了,我们要把林正疆送到看守所去。如果有什么事情没有谈完的话,不行您就跟着我们一起去看守所吧,到了那里有的是时间。”听完林正疆的话,肖刚刚想说点什么,这时候,一名法警走了过来,客气的对肖刚说道。
“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工作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你们履行职责吧!”肖刚跟法警握了握手,然后笑着说道。
看着林正疆戴着手铐,在法警的押解下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的样子,肖刚的心里竟然有了些许悲凉。
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高风的影子。他无奈的冲着林正疆的背影摇摇头,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汽车。
他要去监狱医院看看高风。虽然他想不出自己改变主意的理由,但从林正疆刚才痛苦的表情中,他似乎明白了高峰此时此刻的心情:人在监狱,无亲无故,在这个特殊的困难时刻,他是不是非常需要帮助特别是心理上的安慰和疏导?
当肖刚匆匆忙忙的赶到监狱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此时,在医院住院看病的服刑人员正在开饭。
在排队打饭的队伍里,他看到了高风。而正在端着碗等着打饭的高风也发现了远远的看着自己的肖刚。
高风从打饭的队伍中走了出来,迟疑着走向肖刚。
站在肖刚面前,他手足无措,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不去打饭?过了这个点还有饭吃吗?”肖刚尽量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语气平和的对高风说道。
高风没有说话,低着头抹着眼泪。
“肖大监区长,您老人家光顾医院,我这里是蓬荜生辉啊!怎么了,想您的人了?”这时,监狱医院的贾院长走了过来,一边跟肖刚握手一边开着玩笑。
肖刚跟贾青是司法警官学校的同学,平时两个人的关系较好,所以,说话就没有那么严肃。
“哦,贾院长,今天不忙啊?”握着贾青的手,肖刚笑着说道。
贾青没有回肖刚的话,而是冲着高风说道:“先把饭打上去,要不过了开饭的时间就没有饭了。快去吧!打上饭直接到我办公室去,你们监区长在那里等你。”
高风抬起头看看贾院长,再看看肖刚。看到肖刚冲着自己点头,便拿着手里的饭盒回到了打饭的队伍当中,排着队,等着打饭。
“这家伙最近怎么样?没有什么大问题吧?”在往贾青办公室走的路上,肖刚一边接过贾青递过来的香烟,一边着急的问道。
“基本没有什么大问题。据主管高风的医生反映,现在高风的病情已经趋于稳定,在这里养几天就可以回去了。但这名罪犯心情极度压抑,情绪不稳定,一天也说不了一句话,而且整晚整晚的不睡觉,看来是心里有事啊。作为监区长,你心里要有个数,做好心理矫治和辅导工作,防止再发生其他的事情。马上就要过年了,别让他再给你添堵!”看着肖刚着急的样子,贾青认真的说道。
“我的徒弟怎么样了?听说因为高风的事情被监狱党委停职检查了?唉,碰上高风这样的事情,这小子也够倒霉的了。这些罪犯啊,既让人觉得可怜又可恨,想起来心里就是气!”把肖刚让到办公室的沙发上,贾青一边给肖刚泡茶,一边愤愤不平的说道。
“张医生的事情也就这个样子了。在高风这件事情上,虽然他是一片好心,出于为服刑人员的病情考虑,但毕竟是违反了制度,受到处理也是正常的。没事的,过几天我去找监狱长说说,给他恢复工作就是了。现在监狱长正在气头上,只要见了我就是骂,在这个时候我怎么跟他说话?”端起贾青为他泡好的茶,肖刚一边喝茶一边回答着贾青的话。
监区的张医生是贾院长的徒弟,在大学毕业刚刚分到海福监狱那会儿就在监狱医院工作,跟在贾青身边呆了两年。后来,三监区医务室的赵医生因为给张庆服用假药的事情被判刑,医务室里没有了医生。因此,肖刚便直接找到贾青,让他把张医生给了自己。现在张医生因为高风的事情出事了,他也觉得不好意思。
“报告!”贾青刚想说话,端着饭盒的高风紧张的站在办公室门口喊了声报告。
贾青应了一声,然后对肖刚说道:“你们先谈吧,我出去转转,顺便让食堂弄两个菜,等你谈完话,我们两个喝两杯,听说你现在的心情很不爽啊,你老婆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满腹牢骚啊!”贾青站起身来,一边往办公室外走,一边笑着对肖刚说道。
肖刚冲着贾青笑笑,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肖刚和贾青两个人。
拿眼睛的余光看看一脸严肃的肖刚,手里还捧着饭盒的高风赶紧低下了头。虽然身在医院,但通过周围的医生、护士以及同在三监区服刑的同犯,他已经知道了监狱对与他自杀这件事情有关的民警,而且知道肖监区长和王教导员都因此受到了处罚。因此,高风心里格外后悔和难受。他甚至不知道,等病好了以后,自己有何脸面再回监狱,再见《育新周报》的小伙伴们。
“你先吃饭吧,吃完了饭我们再聊,要不然饭就凉了!”见高风站在那里不说话,肖刚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温柔的说道。
“不吃了,早晨吃的晚,现在还不饿。监区长,实在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情让您......”
“让我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你自己得到和失去了什么。”肖刚打断了高风的话,一边吸烟一边继续说道:
“在我的意识里,你高风是一个文化水平高、有礼貌、知礼节,踏踏实实改造的服刑人员。作为一名罪犯,你充分利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在《育新周报》编辑组表现的非常好,为小报的发展和壮大作出了自己的贡献。对此,监区、监狱领导和民警心里都是有数的,对你也是绝对的信任。否则,张医生也不会明知故犯,把降糖药交给你自己保管。但是,你的行为却让我们很是失望,让对你信任、关心的民警失望,让卜慌等十几名与你一起改造的同犯们失望。高风啊,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错误吧,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呢?”
听完肖刚的话,高风忍不住落下泪来,后悔的一个劲的摇头。
肖刚站起身来,走到高风身边,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吧,做下谈。”
抬头看看肖刚,高风一边伤心的抹眼泪,一边把手中的饭盒放到桌子上,然后低着头坐到椅子上。
“我知道你产生这种极端方式的原因。你就是想在监狱里同你的未婚妻结婚,担心监狱不同意,就采用这种方式逼着监狱就范!但你觉得可能吗?监狱是个什么地方?是改造和教育你们这样的罪犯的地方,不是你们服刑人员随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地方,更不是你们威胁和逼迫监狱民警的地方。你这样做的结果只会适得其反!”说到这里,肖刚强压在心头的怒火开始复燃,说话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监区长,您真的理解错了!”见肖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高风几次想站起身来辩解,但他没敢。在监狱,民警在对服刑人员训话或者是布置任务的时候,服刑人员是不能轻易打断民警的话而插话的,否则就是违反监规纪律。平时不能这样做,现在在肖刚正发火的时候,他高风就更不敢了。所以,他强忍着,等肖刚刚刚停下话题,赶紧站起来辩解道。
肖刚抬起头看看高风,没有说话。
“我是一名服刑人员,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再说了,我在监狱《育新周报》改造了两年多了,由于受环境的影响,思想觉悟也提高了不少。所以说,监区长,我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绝对没有逼迫监狱同意我与我的未婚妻在监狱剑魂的企图,还请监区长理解。”高风抹掉脸上的眼泪,眼睛直直的看着肖刚说道。
“哦?难道是我理解错了?那你跟我好好的说说,你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不会不敢说实话吧?”为了缓解高风的紧张情绪,肖刚故作轻松的问道。
“说实话,监区长,自从家里人探监走了之后,我就产生了赶紧死去的念头。也许是出于职业的警觉吧,张医生对此可能早有防范,他留给我的降糖药剂量还不至于致命,否则,这一次我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说到这里,高风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多么大的事情能让你置自己的生命与不顾?难道就是因为不能结婚吗?”见高风痛苦抽泣的样子,肖刚不解的问。
“怎么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呢,肖监区长,您真的小瞧我了!”听肖刚这么说,高风停止了抽泣,他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苦笑着看看肖刚。
肖刚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高风,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自从犯罪入狱以来,我认真的反思过自己犯下的错误,同时为这次犯错所付出的巨大代价而后悔不已。因为这次犯罪,我失去了很多同龄人羡慕不已的工作,葬送了自己美好的前途。即便是刑满释放走出监狱,我也不能明确自己的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说到这里,高风停下了话题,眼睛直直的看着肖刚,脸上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肖刚不解的看看他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了呢?”
“监区长,能,能给我一支烟吗?”高风不好意思的笑笑。
“哦?你不是不抽烟吗?是跟卜慌那帮人学坏了吧?原来不抽就不要学了,这不是什么好事。真要学会了,将来想戒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听高风这么说,肖刚放下心来。他一边把放在桌子上的香烟和打火机扔给高风,一边劝说道。
高风没有说话,他拿起肖刚扔过来的烟盒打火机,笨拙的点上,然后轻轻的吸了一口,继续说道:
“其实,最让我放心不下并为此感到更为内疚和对不起的是我的父母和我的未婚妻。从小到大,我一直是父母最大的希望和骄傲。上小学,我是全年级第一;上初中,我的学习成绩在全班始终是第一名;读高中的时候,虽然成绩一度下滑过,但最后我还是追了上来,并以全校第五名的成绩考上了重点大学。大学毕业后,我以优异的实习表现获得了实习单位的青睐,在周围邻居和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走进了中国人民银行的办公大楼,成为了一名银行的正式员工并在工作三年之后坐上了外汇管理科副科长的位置。如果不是这次出事,用不了半年,我就会成为蓝海市人民银行最年轻的科长之一。所以,对于我的表现,父母常常引以为傲。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为他们争取了无限荣光、让他们在亲朋好友面前露尽了脸的儿子却因为犯罪走进了监狱。这种打击,他们怎么能够受得了?听父亲说,在我刚刚出事的那一年,我的母亲一年的时间几乎没有出过门,整天憋在家里,如果不是父亲及时的调整和陪伴,母亲可能早就进了精神病院了。所以说,从走进监狱大门的那一刻开始,父母是我心中最大的牵挂,也是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人。每每想到他们,我的心中就忍不住的疼,有些时候甚至疼的让我窒息!”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说到了伤心之处,高风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个不停。
肖刚站起身来,从贾青办公桌的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递给高风,然后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给他惹下了大祸的服刑人员。
“当然,我觉得最为愧对的还有我的未婚妻。从读初中开始,我和她便是同学,直到大学毕业我们一起走出校门。我们互相是对方的初恋,我们的感情甚至超越了恋人而形同兄妹。我的未婚妻是我们朋友圈里出了名的美女,而且不但人美,心灵更美,对我温柔体贴,对我的父母很是孝敬。在我犯罪入狱前,我们买了婚房,定了登记结婚的日期甚至选择好了举办婚礼的酒店。可让她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却因为犯罪坐进了监狱,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罪犯。监区长,您想一想,一个年轻且从未经历过人生风雨的女孩子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打击?您能想象出她当时痛苦的表情吗?我想都不敢想啊!”说到这里,高风哭出了声来。
“你们的感情基础很深,两个人是真正的相爱。特别是你的未婚妻,在你犯罪入狱后依然对你痴情不改,甚至要求在监狱里与你举行婚礼。可你为什么会在她第一次来监狱要求与你结婚的时候拒绝了她呢?再说了,那个时候监狱包括监狱管理局都批准了这件事情啊!”看着高风痛苦的样子,肖刚不解的问道。
“监区长,作为一名服刑人员,我知道我的处境,也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忍心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跟着我受罪?我有十二年的刑期,最快也要七、八年才能走出监狱,我会让她刚刚结婚就独守空房吗?我是一个犯了罪的罪犯,即便是刑满释放走出监狱,也是一个被释放了的‘劳改犯’。工作没有了,前途没有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已经不能再给她幸福美好的生活。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害她呢?”说到这里,高风哭的更厉害了,哽咽着停下了话题。
“但我就想不明白了。既然你上一次没有同意,这一次为什么会同意了呢?与此前相比,你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变化呀,为什么想法会突然改变了呢?”等高风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肖刚便不解的问道。
高风拿起手纸擦擦眼泪,然后说道:“前几天,我的父母和我未婚妻的父母带着她来监狱看我,我被眼前的她下了一大跳。与我印象中的她相比,变化简直是天翻地覆。看着她的样子,我的心里在流血,都是我害的她呀!所以,在听说因为我拒绝和她结婚才致使她得了抑郁症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家人的意见,愿意跟她结婚!但是,我知道我还是一名正在服刑的罪犯,要想办到这件事情简直比登天还难。因此,回到监舍以后,我感到十分的绝望。作为一个男人,不但未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反而把她害成这个样子,我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就.......”
“所以,你就......”肖刚刚想说话,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撞开,贾青喘着粗气闯了进来。不容分说,拉起被他突然而至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的肖刚往办公室外面拽。
“老贾,你怎么了,有话不会好好说啊?......”
看着贾青哐的一声关上办公门的样子,高风心里一惊:不会是监区又出什么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