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顾夕晨大概相信了世上真有孽缘这一说。
即使五年过去了，那张脸还是成为了挥之不去的梦魇，所以哪怕那张脸再过多少个五年，顾夕晨仍旧能一眼认出。
就像现在。
她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手中的托盘一滑，直直的向地上砸去。
一只手扶住了即将落地的酒壶，男人戏谑着把酒壶和托盘放在顾夕晨手中，他的手有意无意碰上顾夕晨的手，然而她的第一反应却是是“手真凉”。
“不是来送酒的么？怎么不进来？”男人的声音没有那日听到的那样沙哑了，顾夕晨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
“让客官见笑了，刚才我看到客官的相貌，还以为是遇见故人了呢。”
顾夕晨不断安慰自己，五年前不过是酒后乱性，那人肯定早就忘了自己，所以她只要不露马脚就什么事都没有。
嗯，什么事都没有！
男人把顾夕晨请进了屋子，顾夕晨和男人对坐在桌畔，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那女人在接收到男人的眼神时，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客官，您慢用，我先下去了。”本能感觉不对劲，顾夕晨已经决定先逃了再说。
男人只是抬了抬眼睛，他在顾夕晨起身的一瞬间，捉住了顾夕晨的手腕。
手腕被别人握住，连带着有些颤抖：“这位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将顾夕晨的袖口往上拉开一些，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个血红色的镯子。
“本公子就是看着这镯子有些眼熟，怎么看怎么像是府里遗失的物什。”
这下换顾夕晨傻了眼，当年她虽然失了身，可终究逃跑之际还是顺走了几件小物件。她看这镯子莫名的喜欢，于是就留下自己戴了。本以为反正再不会和七王府有交集，结果没想到时隔五年，这镯子倒是成了祸端。
求饶是不可能的了，于是顾夕晨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她扬声道：“公子别开玩笑，这镯子是自小家传的。”
男人笑意更浓。
“你怎么知道是家传的？”
“额？”顾夕晨再次懵逼了，难不成自己又误打误撞说对了？
男人抓住顾夕晨手腕的手在镯子上摸了两下。
“这是七王府王妃代代相传的血玉镯子。”
七王府？王妃？顾夕晨舌头差点被自己咬掉，早知道还不如说是自己捡来的。
她挣了挣，没能顺利抽出手腕，她在男人眼里看到了除了戏谑外还带着阵阵寒意。一如五年前那夜他的眼神。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夕晨咬着下唇，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公子，其实这镯子是别人送的，可他不让我说，公子既然认得这镯子便……便把它物归原主吧。”
男人看着顾夕晨忍痛割爱的模样忽然笑了。这个女人就想五年前一样，总能不经意间抓住自己的眼球。
这五年，他不是没找过她，只是无名无姓、一床之缘让他也有心无力。又加上朝中动荡不安，这些事就渐渐淡却了。
没想到……
“这镯子你喜欢便戴着吧，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顾夕晨瞪大眼睛：“真的？”
男人轻轻点头，同时放开了抓着顾夕晨的手。顾夕晨深吸一口气，她露出一个贱兮兮地表情。
“公子，没事小女子就先走了，今天纯粹是进错了屋，我这就走。”
某女想走，可她低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尊凶神。男人“温柔”地把顾夕晨扯入怀中。
“又是走错了？”
五年前，这女人也是这么说的。如今竟还是同样的招式。
顾夕晨词穷，她现在猜不准这人究竟记不记得起自己。万一记得……顾夕晨不敢想了，那自己会不会死无全尸？
“没走错，呸，走错了……我是给隔壁屋送酒的，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明天我一定登门拜访。”今晚一定要走，多一刻也不能留，等着明天鬼来拜访吧！
走是走不了了，因为那个男人的手已经抚上顾夕晨的脸。
这张脸并不如何出众，可那双不带杂质的眼睛让男人一直难以忘怀。这双眼睛是他见过最干净的，他不想让这双眼睛蒙上灰尘。
见过太多勾心斗角，他每每要沉沦时，便会想起这双眼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彻底被仇恨蒙蔽。
若是遇不上也就算了，可是遇上了，他怎么可能让她再离开？
“喂喂喂，你干嘛？”顾夕晨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太美好的回忆涌了上来，本能的，她开始轻颤。
男人伏下身子，在顾夕晨耳边轻轻呵气：“你很怕？”
卧槽？这不是废话吗？顾夕晨非常想抽死眼前人，但她不敢。
“我——”
“顾夕晨，你出来啊！”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那声音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阵阵呜咽。
顾小七！
顾夕晨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就推开了那男人，她还没跑到门口，就听见一个女人的闷哼，然后……她宝贝儿子已经破门而入了。
她只觉得天塌了。
这个小混蛋现在跑来就是火上浇油！顾小七和那男人七分相似的脸，绝壁不会有脑残说：“嘿，这兄弟俩长得真像！”
所以顾夕晨的第一反应是用手捂住顾小七的脸，惹得顾小七一阵乱叫。
“顾夕晨把你的爪子放下去！疼！”
顾夕晨瞪了顾小七一眼，也不知道后者有没有看见，她扯着顾小七往外走。
晚了。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女人捂着手腕一脸怨恨。
顾小七这个小混蛋把那女人咬了。
这时，那男人也走出来了，他不紧不慢地坐在椅子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是谁？”男人说。
顾夕晨死死捂住顾夕晨的脸，道：“他不是我儿子！真不是我儿子！”
被捂着脸的顾小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喝茶的男人也笑出了声。
“难不成是我儿子？”
被捂住的顾小七非常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不可能，顾夕晨说我是从王爷府偷出来的！”
想死的心都有了。顾夕晨就差把她混蛋儿子从窗户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