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缅怀在那次伟大失败中失去的勇士们,他们是英勇的,是无畏的,为了传播和平与民主的光辉,他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不会忘记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八日那个残酷的夜晚,它考验了我们永远会被摧垮的意志和信仰,让我们牢记今天这份和平的来之不易,并且更加珍视吧!
——国际民盟组织成立七十周年宣言节选
1938年11月8日,农历九月十七,立冬。
南清帝国,望京。
陈烬的告诫来到的还是太晚了,当天下午就在陈烬离开外宾馆之时,共和国驻南清帝国大使馆的一辆黑色防弹轿车缓缓离开了使馆,一路驶入了南清帝国的政治中心南清紫禁城,共和国驻南清帝国大使前往觐见南清帝国皇帝陛下溥仪,觐见完毕之后,南清帝国摄政王袁克定再次接见了共和国大使,两人在没有任何在场的情况下,单独面谈了长达一个小时之久,随后亲王殿下和大使阁下纷纷满面春风的出现在隆重召开的国宴之中。
下午五点十分,驻扎在首都望京周围的数个守备旅悄无声息的开进了市区之内,整个市区顿时被南清帝国军方所接管了,一列列面色冰冷的军队出现在了街面之上,手持步枪脚踩军靴,整齐铿锵的步伐震得街道似乎都在跟着颤动,他们封锁了一条条街道,占据了一个个十字路口,所有的街区都出现了他们的身影。
这些守备旅都是南清帝国最为精锐的部队,只接受军机处和摄政王殿下的直接指挥,他们是这个国家最冰冷的机器。
一群群示威游行的群众看到了军队的身影出现之后,茫然了,而后开始慌乱了,再强大再有组织的民众面对着无情冰冷的军队和林立的步枪枪口刺刀也都是无力的,民众们狂热的头脑终于开始变得清醒了,他们明白自己所期望的民主以及和平再次抛弃他们远去消失了。
人群中骨干们试图重新组织起民众对抗军队的封锁,他们认为军队是不敢对手无寸铁的民众开枪的,只要不敢开枪,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但他们却还是想错了,枪声最终也还是响起了,所有人最后的期望也被这清脆的枪响所击碎了。
一群群示威游行的民众被抓上了卡车拉走,其中的骨干成员和来自其他国家的民盟组织成员被刻意甄别出来拉上另外的卡车,这些卡车不同于那些拉走普通民众的卡车,前者开到了望京监狱门口,而后者则直接开到了望京城的郊区方向,押送他们都是最为冷酷的士兵,那一晚之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这些骨干分子和民盟成员的下落了,这些人成为了历史的一个谜团。
轰轰烈烈的游行示威就这样突然间的土崩瓦解了,激愤的人群全部无影无踪了,街道上只剩下了满目狼藉和滩滩显眼的血迹。
留下来打扫街道未参与游行的市民们纷纷感慨着:“这世道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腾,真以为官府的刀子不利吗?”
陈烬走到离外宾馆不远处的一片街区之时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看着一群群士兵到处忙着抓捕,陈烬顿时感到了不妙,一辆军卡开到了陈烬跟前停下,一队士兵跳下了卡车,端起步枪瞄向了陈烬:“举起手,接受盘查!”
陈烬苦笑一声,掏出了自己的证件,举在了手上:“我是远东防务公司执行总裁陈烬,这是我的证件,请立刻带我去外宾馆!”
随车的军官上前查验陈烬的证件,查验完毕之后立刻确认了陈烬的身份:“不好意思陈先生,惊倒您了!我们还有任务,恕不能送您了!”
“让你手下的士兵步行去执行任务,对付一群本国老百姓你们难道还想把坦克都开过来吗?”陈烬声音饱含怒气的说道:“快送我回外宾馆,否则我不介意下次去紫禁城谈判的时候投诉一下你们!”
“明白了陈先生,马上就好。”军官一听陈烬的口气就知道这是大人物,自己绝对惹不起:“快下来,步行去目标地点,司机载着陈先生去外宾馆,快点!”
搭乘着军卡,陈烬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外宾馆下车了,下车之后陈烬看着空空荡荡的外宾馆门前,那些游行示威的额群众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了满地的垃圾碎片和滩滩血迹,陈烬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快步走进了外宾馆,直接冲进了房间内,但陈烬只看见了房间里面一团乱糟糟,到处空无一人,陈烬高喊到:“有人吗?有喘气的赶紧给我滚出来!”
那个原本守卫外宾馆的卫兵顿时站了出来,出现在了门口:“陈先生您回来,刚才紫禁城还来人通知,要您立刻赶往那里参加国宴,是摄政王殿下亲自邀请的!”
“别说这个了!”陈烬粗暴的打断了卫兵的话,直接问道:“荀二和唐小姐呢?他们去哪了?”
“这个.......”卫兵顿时变得吞吞吐吐了。
“快说,否则我弄死你!”陈烬一时激动之下直接抽出了腰间的手枪。
“陈先生,别激动!”卫兵赶紧挥了挥手,急忙说到:“之前有一队士兵冲了进来,把荀先生和唐小姐直接抓走了,他们说荀先生和唐小姐是民盟分子,煽动民众暴乱,抓到卡车上去了。”
“卡车去哪了?快说!”
“好像是去郊外方向了。”
陈烬急切的问道“快,外宾馆里面还有车吗?”
“那辆防弹轿车还在,油也还是满的。”
“快带我去,最快的速度!”陈烬直接抓上了卫兵的衣领子,夺门而出。
很快陈烬找到了车之后,一把将可怜的卫兵塞进了车厢,自己坐在了驾驶室,发动汽车,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轿车就像是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出,发了疯的飞驰在了街道之上,一头赶向了郊区。
陈烬顺着那些军卡宽大轮胎留下的独特印迹,一路追寻到了郊区,当陈烬听到了郊区响起的阵阵枪声之时,陈烬脸色顿时凝重无比,脚下踩油门的力道更加狠了。
密林之中的刑场上,一个深深的大坑被挖了出来,大坑底部已经躺满了一层尸体,一对面色各异的民盟分子或者是游行骨干被绳子串了起来,粗暴的士兵用枪托将他们砸到了大坑前方,站成了一排。
被绳子牢牢绑住双手的民盟分子和游行骨干绝望的站在了坑前,有人一脸麻木,有人一脸恐慌,还有人在哭泣着,但却都是无用。
“举枪!”
一脸冷酷的士兵们抬起了枪口,瞄准了他们的身影。
“放!”
“嘭.......”
一颗颗带着死亡的弹头从枪口喷射而出,准确击中了他们,子弹穿透了他们单薄的身躯,溅射出一股股鲜血在冰冷的泥土之上,在子弹的动能之下,他们还未咽气的身躯直接被击倒滚落到了坑中,还有余力的人们在坑中挣扎着,想要站起爬出去,但却还是枉然,只能够加速了失血,让生命更快的离去。
指挥行刑的军官抬起手:“去两个人,那里还有几个没掉进去,怎么搞的?下次让他们站近点,别每次都这么麻烦!”
卡车之上,何欣怡、荀二以及唐潇潇三人正惶恐无比的坐在车上,听着听着车下响起的阵阵枪声,三人都是绝望无比,唐潇潇躲在了荀二怀中哭的稀里哗啦的,荀二一脸淡然的安慰着她,对于死亡荀二早已经习惯了,自然也就不是那么恐惧了,反而很坦然,荀二认为这是对他背叛自己老长官的惩罚,自己罪有应得,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出去,不过能够死后同穴,荀二也不觉遗憾了。
何欣怡一脸的暗淡和绝望,谈没有想到陈烬所提醒的事情会来的这么快,这么仓促,自己挥泪离开了咖啡馆之后就一路赶往外宾馆,想要带着荀二和唐潇潇赶紧离开,但刚刚走进房间看到两人,紧随其后的士兵就破门而入了,粗暴的抓走了她们三人,何欣怡一路解释自己的身份,想要脱身,但却还是枉然,迎来只是士兵们粗暴的训斥和枪托而已。
来到刑场看着一个个昔日的战友倒下之后,何欣怡彻底心如死灰了。
粗暴的士兵再次上车了,用枪托将几个人砸出了车厢,用绳子串了起来,一旁的军官看了一眼,不耐烦的说道:“就这么几个,太少了,照这么下去一晚上都杀不完,再来几个!”
得到命令的士兵,将枪托举向了何欣怡三人,不一会儿何欣怡、荀二、唐潇潇三个都被串到了绳子上,在士兵的枪口之下,一脸麻木的走向了大坑。
“真他奶奶的晦气!一帮子人吃饱了没事儿干闹什么?!”军官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痰,不耐烦的说道:“搞得老子也休息不成,本来守着外宾馆蹭吃蹭喝的,却被拉到这来当筷子手,真是倒了血霉!”
“举枪!”军官一脚将唾沫踩进了泥土中,吼出了命令。
站在坑前的何欣怡三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嗡嗡........”一阵发动机轰鸣声陡然在密林中响起了。
“停,什么声音,好像是发动机在响!”军官挥手,听着声音骂道:“杀千刀的,是不是发动机又忘了熄火?汽油不要花钱买的吗?!”
一旁的士兵委屈的说道:“长官,您仔细听听,这是轿车发动机的声音,我们卡车哪有这声音?”
“长官,您看!”
军官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之间一串闪亮的灯光越来越近,直到一辆犹如脱缰野马的轿车直接撞断了几颗小树,一个惊险的漂移停在了离军官不足半米远的地面上。
军官直接被吓呆了,额头上冒出了几滴冷汗:“这......这.......这是.....这是外宾馆的防弹轿车!”
“砰!”陈烬一脚踢开了车门,一脸狂怒的走下了车,此刻的陈烬浑身杀气,一脸狰狞的伤疤在愤怒表情的牵动下显得即为狰狞,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尊杀神一般。
“陈先生?!”军官认出了陈烬,他原本就是守卫外宾馆那个步兵连连长,后来接受命令又直接抓捕了荀二和唐潇潇,搂草打兔子的把何欣怡这个同党也给抓了,其后又十分倒霉的被上司派到这里到执行枪决了。
“是你?人呢!”陈烬也认出了这个步兵连长,一脸狂怒的吼道:“人在哪里?快说!”
看着一脸狰狞杀气的陈烬,军官下的愣住了,杀人无数的陈烬一旦认真起来是绝对不会介意再多两条人命的,所以陈烬是真的动了杀意。
“在......在...在那儿!”军官吞吞吐吐的说道,手指颤抖着指向了站在坑前那一排人。
陈烬一脸急切冲了过去,但看到那三个熟悉的身影之后,陈烬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胸膛。
“你来了。”看着陈烬的出现,何欣怡一脸的淡然,她知道自己今天又可以躲过一劫了,当看着陈烬的身影缓缓走来之时,何欣怡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头扑入了陈烬的怀中:“有依靠的感觉真好!”
“何欣怡,何欣怡!你怎么了?”陈烬搂着晕倒的何欣怡顿时五内俱焚,这可是实打实的官小姐,背景通天,一旦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自己绝对会是一个死,妥妥的会死得展展的。
“没事,长官,惊吓过度昏过去了而已。”跟随陈烬一路飙车过来的卫兵此刻都还是晕乎乎的,看着陈烬如此紧张的搂着这个女人,学过两年中医的他关切的说道:“惊吓过度以致昏阙,乃是心神过度受激,导致气血倒冲,而后顿时松懈,气血回流不及,只需掐激鼻唇沟要穴即可!”
“说人话!”陈烬怒吼道。
“掐人中就行了,陈先生。”卖弄医术不成的卫兵悻悻的说道。
陈烬索性将何欣怡抱到了车中,一同解开了荀二和唐潇潇的绳子,将这对亡命鸳鸯也塞到了车里。
“陈先生,您可不能这样,你把这三个都带走了,你让我怎么交代呐!”军官连忙上前拉住了陈烬。
“他们三个都是共和国国公民,贵国无权处置!”陈烬冷冷的说道。
“什么狗屁道理,命令是摄政王殿下亲自下达的,你们国家的大使也商量过了,要是出了岔子,你让我怎么交代?”军官死活不肯放陈烬他们走,甚至掏出了手枪指向陈烬:“陈先生,给条活路吧!”
这次的处决命令是摄政王殿下亲自下达的,若是执行不力,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弄不好就是“同情乱党与其同罪”了!
陈烬听着军官的话也怒了,直接无视了军官指向他的手枪,上前一把拨开,狠狠的揪住了军官的领子,一旁的士兵们见状纷纷举起了步枪一脸紧张的指向了陈烬。
“你怎么活?啊?!”陈烬一脸狰狞的怒意,恶狠狠的说道:“那你让我怎么活?你知道刚才那个昏倒的女子是谁吗?啊?!”
“共和国西南集团军群中将参谋长的外孙女,国防部作战厅少将副厅长的亲女儿,你差点就把她给毙掉了,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这种勇气?你想死,别拉着老子一块儿啊!?!!”
“什么?!”军官听着陈烬的话顿时满头的冷汗直流,一脸的惶恐无比。
其他士兵也都是纷纷哗然,手中的枪都快拿不稳了,这都算是哪回事儿!差点连这么重要的人物都给毙了,这是作死呐!
“他娘的,你们谁抓的她?!抓之前没问问是什么身份吗?啊?!”军官顿时咆哮了,自己一副身家性命差点就被这要命的一枪都打掉了。
“谁知道她在车上乱嚷嚷的话都是真的,这么大的人物怎么还跑这来游行示威了呢?”下面的士兵委屈的嘟囔道。
陈烬也不想去管了,直接上车拉着三个疾驰而去了,车上刚刚死里逃生的三人,透过车窗眼神复杂的看向了那些还留在那里被绳子绑住的人们。
陈烬走后,一个士兵端着枪走到军官跟前问道:“长官,剩下的还毙不毙了?”
“毙个鸟!赶紧去问问,还有没有什么皇亲国戚的,快点!”、
“长官,那坑里面的怎么办?都咽气儿了!”
“死的也得问,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什么身份证明,要是有一个不该杀的,哥几个就自个儿抹脖子吧!省的牵连家里边儿了!”
.............
陈烬一路不做任何停顿,直接杀到了港口,看了看手表,刚好七点整,远处的那一艘货轮已经都开始鸣笛,烟囱都已经冒烟了。
陈烬赶紧玩了命把车喇叭鸣得哇哇作响,车头灯也开到了最大,船上也立刻闪起了灯光,陈烬这才安下心来,把车停下了。
下车之后,陈烬又赶紧将三人扶出车厢,货轮上也下来了几个船员准备接人,唐生智更是一脸涕泗横流的冲了过来玩了命的叫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货轮上的武器装备早就卸在了港口内,陈烬也安排唐生智他们随时准备起航,若是今天自己没到,也得立刻起航,否则一个都跑不了。
唐潇潇见到了自己的父亲,顿时再也站不住了,一脸痛哭的扑进了父亲的怀中。
荀二一脸愧疚的看向了陈烬:“长官,我......”
“来不及告别了,别特么抹眼泪,赶紧上船!”陈烬打断了荀二的话,直接赶着荀二上船了,荀二只能和唐生智一同扶着唐潇潇,登船了。
“以后老老实实过日子,别再折腾了!”陈烬高喊道。
荀二会过了头,眼泪再也止不住了,重重的朝着陈烬点了点头。
陈烬满意的回过头却发现何欣怡这个要命的定时炸弹还在自己身边,还挽着自己的手贴得那么近,陈烬一脸苦涩:“祖宗,你走吧!”
何欣怡没有说话,手猛然搂住了陈烬的脖子,把陈烬脑袋拉了下来,一口狠狠的咬上了陈烬的嘴唇,许久才不舍的放开了陈烬。
陈烬无言以对,朝着何欣怡默默的挥了挥手。
“你,一定要保重!”何欣怡也落泪了,三步一回头的看着陈烬,缓缓的登上了货轮。
“呜呜!”货轮再次鸣起了汽笛,缓缓的开始挪动,离开了港口。
陈烬目送的着货轮远去。
一旁可怜的卫兵弱弱的问道:“陈先生,我们还是回外宾馆吧?”
“当然会外宾馆呐!难不成你还想去劫法场?”陈烬恶狠狠的说道。
“那这次我来开车吧?”卫兵试探性的问道。
“想开就直说嘛,老子还舍不得一辆破车吗?”陈烬满不在乎地说道:“老子连坦克都开过,还稀罕这辆小轿车?”
卫兵顿时满满的泪水,默默无言的坐上了驾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