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简是那种做什么事都会说一声的人,他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走的,再说,他这次考试还要爆发洪荒之力呢,也不会忘记起床。
柯丹突然觉得有些无助,她只知道秦简这个人和他的电话号码,都不怎么了解他。像现在,她根本找不着他,她也只能站着等,而且可能也等不来那个人。
小时候被宋澜变着法子折磨的时候,她没有觉得无助,因为她知道没有人能救她;当她被所有人欺负和嫌弃的时候,她没有觉得无助,因为她已经深深地知道这种无穷尽的痛苦不会轻易消失;当她陷入尴尬且没有谁帮她有的只是别人的嘲笑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无助,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不被肯定的日子。而秦简不见了她又联系不到任何知道他行踪的人,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助的滋味。
真正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发生在自己身上但自己并不觉得怎样的情绪在别人受困时会像止不住的鲜血,汩汩往外流,倾泻出来。
秦简之于柯丹,就是这样的存在。
柯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秦简怎么会忘记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以及站在小区门口等待的她?
如果不是刘炎打电话问柯丹怎么还没来学校,柯丹可能就会一直等在小区门口。
柯丹深深地看了一眼静安小区,目光没有焦距,然后上了去学校的公交。
这次考试白安没有坐在柯丹前面,因为他上次考得太好去了第二考室,而柯丹到了第四考室。
每考完一门科目柯丹就会跑到第一考室看看秦简有没有来,整整一天,柯丹都没有看到秦简。不知道是因为害怕秦简没来考试不能赢了他和刘炎打的那个赌他们不能同桌而担心,还是怕秦简出了什么事担心。
总之,哪样都不好。不过前者现在也不用担心了,因为已经考了四门试,就算秦简第二天来考了,就算全都是满分,他也不能赢了。因为这次的题很简单,班上肯定会有很多同学冲上去了。特别是数学,连柯丹都不觉得难。
一天的考试结束之后,白安照例来找柯丹。看到柯丹愁眉不展,秦简又不在教室的情景,白安也猜到七八分了。
“怎么了?”白安坐在柯丹前面的空座位上。
柯丹没有好声好气地回答,而是反问,“早上怎么不接电话?”
白安挑眉,柯丹生气了,好像很严重,他手机从来不开铃声也不常看手机,所以根本不知道柯丹打过电话,他知道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刚拿出手机,手机碰巧震动。
是一个陌生号码,白安看了一眼柯丹展开的眉头,知道她理解了,于是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是秦简低落的声音,“秦简,我爸出事了!”
柯丹看到白安的脸色突然不好了,他的表情很严肃,对那边的人说了句“我马上来”然后挂了电话。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且这样的不好与她一天没看到的秦简有关,柯丹扶额。
白安拉着柯丹离开了教室,他急着去医院。柯丹并不问白安发生什么事了,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到那个地方,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跑出去时,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恰好走到走廊上,她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是医院。
白安带着柯丹来到了医院一个普通病房,一进去,柯丹就看到了颓废地坐在凳子上的秦简以及一个身形瘦弱的女人,还有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病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但秦简没事,她轻轻松了口气。
大概是柯丹的脑回路和别人的有些不同,来到病房的人难道不应该先是看病床上的人是谁吗?柯丹之所以不先看病床上的人,是因为她怕啊!她怕躺在病床上的是带给她温暖与美好的那个少年,所以她选择先看周围,那样她还能抱着一丝希望。
“阿姨,”白安拉着柯丹向那个瘦弱的女人问好。
女人看着白安和柯丹点点头,眼底尽是弥漫不散的忧伤。
是秦简的妈妈,柯丹在心里大胆猜测,因为女人眉眼中的神韵与秦简的很像,想必也有着活泼开朗的性格。那躺在病床上的这位,应该就是秦简的爸爸了,原来是他爸爸出事了,所以才会错过考试,柯丹在心里原谅了秦简。
看到柯丹和白安来了,秦简的精神依旧颓废,他的生活中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灾难,爸爸受伤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他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他忘了柯丹在等他,忘了今天是考试,忘了和刘炎的赌约。
秦简的妈妈走出病房,白安向柯丹使了个颜色,于是他们跟着走了出去。
“白安,这位小姑娘是••••••”杨母疑惑地问,她记得秦简以前和白安还有一个叫夏夏的女生关系很好,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女生,应该是秦简的新朋友。
“她是秦简的同桌,”白安答道,柯丹抿嘴点头。
杨母点头并感谢他们这么照顾秦简,然后就说起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昨天下午秦简他爸跑客户,为了谈成那一单,他就陪着客户爬山,但是不小心从山上滚了下来,摔成脑震荡,左小腿粉碎性骨折,需要截肢,右半边身体严重摔伤,还好他经常运动,腰好,不然可能把腰都摔坏。”杨母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秦简为了照顾他爸爸,今天考试都没去了。”
白安刚想让身为女生的柯丹安慰安慰杨母,但他突然想起柯丹不爱说话,更别提安慰人了,于是他只好用比较恰当的语言安慰杨母。
“阿姨您放心,叔叔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白安哪懂怎么安慰人啊!他一个大男生,平时也不怎么会说话,而且这种已经发生了而且听起来又比较严重的事,他的嘴更笨了。
“阿姨您别太担心,”柯丹握着杨母的手,微笑着说,“您看叔叔不是已经做了手术吗?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如果您这么担心,叔叔看到了会更难过的。”
看白安实在憋不出话,柯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说了那样的话,而且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杨母立马停止哭泣,她擦擦眼睛,哽咽着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不过秦简从昨晚开始就没睡觉,他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现在肯定难受着呢,你们能帮我劝劝他吗?”
“这是当然,阿姨,你放心。”白安答应,柯丹也点点头。
看着杨母进了病房,白安脸色凝重,“走,我们去找主刀医师。”
柯丹听白安的,跟着他找杨叔叔的主刀医生。白安应该是想了解杨叔叔的病情,如果情况好的话就有让秦简不那么难过的理由了,柯丹想,她不敢猜测不好的情况。
果然如柯丹所想,白安的确打算先了解杨叔叔的病情,但柯丹只想对了一半,杨叔叔现在没有多大事了,等麻醉药效过后就能醒来,但左小腿粉碎性骨折严重。软组织缺损严重,再加上血管损伤,需要截肢。
截肢是个很严重的事,因为如果截了肢,杨叔叔就不能回去工作了。杨叔叔能忍受吗?
虽然医生说可以安假肢,但还要考虑排异性,就算可以顺利安假肢,杨叔叔用着也不习惯吧!毕竟那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就算这些问题都解决了,还有医药费呢。截肢的手术费加入安假肢的费用,少说也得几十万。
总之,有太多不定因素,从未经历过大事的秦简不知道是否承受得了。
“这样,”白安双手搭在柯丹的肩膀上,“我们先去找夏夏,让她安慰秦简,至于手术费,昨天杨叔叔被抢救,应该也花了不少钱,我们想办法帮帮他,帮点算点吧。”
柯丹点头答应,她从没见过这样颓废的秦简,所以刚刚她会主动拉杨母的手给予安慰,秦简带给她的所有温暖,她想以朋友的身份回之。
因为秦简没有参加考试,他输了和刘炎打的赌,即便考试结果还没有出来,但现实已经摆在那里了。
很多人一脸惋惜地朝柯丹看去,柯丹呼了口气,看着秦简空空的座位,她觉得这没什么可惜的,就算秦简参加考试了说不定也会变数。世界上的很多事,该怎样还是那样,人类无法用单薄的力量扭转,毕竟这是生活,实实在在,没有小说里那么多能够逆袭的例子。
更何况,秦简这次缺考,柯丹更希望能和他的友谊长久了,因为他的孝心,让柯丹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秦简是个好人,他总带给别人温暖,让别人走出阴暗,自己也快乐。
“唉,到头来,你们还不是不能同桌。”陆暖安的声音听在柯丹耳朵里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柯丹没有理会,因为她心里能够接受这个现实,就算不能继续做同桌,他们还是朋友啊!同桌考一场考试就换了,而朋友没有谁可以轻易代替。
和夏夏约好下午一起去看杨叔叔,柯丹等在高一一班的门口,看见白安和夏夏一起走出来,她突然一阵恍惚。
帅哥和美女,多好的搭配!
但现在不少想这种事情的时候,柯丹迎上他们,打好招呼后他们就往医院走去,白安在路上跟夏夏分析秦简的性格以及说什么话安慰秦简。柯丹没有听,不是她去做那个安慰秦简的人,她只要想办法帮助他就好了。
到了医院,白安第一时间带着夏夏奔向杨叔叔的病房,而柯丹借口有事来到了主刀医生的办公室,没想到杨母也在这,柯丹愣了一下随即问好。
杨母笑着拉住柯丹的手,“太好了,医生说秦简他爸爸有救。”
“阿姨,您先别激动,我们再听医生说说情况吧!”对于昨晚就已经了解杨父病情的柯丹,她并没有太激动,因为她知道,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杨母还没问。
“也对,”杨母从激动中走出来,继续听医生说。
越听到后面杨母抓住柯丹的手紧了紧,因为医生说要截肢。
从杨阿姨的表现来看,杨叔叔可能不会接受这么残酷的手术,柯丹想,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夫妻,肯定会了解对方的秉性,杨阿姨这么紧张,肯定是怕杨叔叔接受不了失去腿的事。
我们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不管在生活中有没有用到,都已经成为我们的习惯,如果突然失去,必然会有些不能接受。
一个可能会变成废人的手术。
其实说真的,柯丹想过,不管杨叔叔做不做手术,都可能变成一个废人,毕竟软组织缺损严重,可能会导致瘫痪。只是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么残酷的事,还是要秦简自己承受,旁人再可怜他,也不能够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