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置辩
成全张开眼睛的上一秒，好像还做着自己英雄救美的梦，梦境中他神勇盖世，从万军从中救出了被围困的糯米。
“不行，我得去救她……”呓语着这样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熟悉到让他有些惊讶——他曾几何时，或者从未曾有过这样近距离端详他面孔的机会吧。
他总是那样高高在上，冷峻的威势不可动摇，自己看到的永远是他伟岸的背影。不过，这样看着他安详的面容，所能想象到的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老爷子罢了。
“爹？”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一张开眼睛就能看见自家许久未见的老爷子。
“大少爷你醒啦，刚才做了什么梦吗？”王珉略显疲惫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成全想要起身，脑后的疼痛突然传来，告诉他这不是梦境：“嗯，刚才的梦已经不记得了……这里是……”他看了看自己的周围，站满了敌方的士兵，他突然明白过来。
成全看向王珉：“是你把我打晕了是不是？”
不等王珉回答，成全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凝儿她，凝儿她怎么样了？”
王珉张张嘴，却含糊其辞：“嗯，应该没什么事儿，北燕的军队都围在她身边……”
成全一想，周临应该会让士兵们护她周全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说是不是爹他跟你说的？”
王珉只好承认：“大少爷，暗卫的埋伏过来的时候，我们都被驱赶进了战场，属下偏巧碰见了将军，所以……”
成全点点头，他们现在正在和北燕作战，在他的心思其实早就已经放在了南齐这一边，因此在战场上碰见也是理所当然的。爹一定是担心他才让王珉把他带过来的：“那他怎么躺在这？身位将军为何不提刀上场杀敌呢！”
爹应该比他更清楚这场战争的重要性，王珉却束手站在那摇了摇头。成全看了皱了皱眉毛，他打量了一下成天，发现他就跟睡着了一样，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
成全马上伸手放在他的鼻息之前：“吓我一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珉你倒是说啊。”
“将军他从马上摔下来被铁骑给……”
王珉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要知道那么沉的马，还是飞速奔跑之中，突然摔下来砸在身上，再结实的身体也是完蛋。
“周临真是太狠了！”
成全已经猜到是周临的作为，要不然成天一身骑马的好本事，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再说了，他可是一军之首，骑马打仗都不会怎么可能当得好将军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他其实也很担心，手上开始仔细地给成天检查起来。王珉在一边安慰道：“刚才军医已经来看过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上的骨头断了几根，内脏受损也不太严重。只是不知道脑袋有没有给压着了，就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了，还是会一直这样睡下去。不过，大少爷，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将军他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出事的。”
成全沉默地点了点头：如果早知道会这样，那爹还会不会选择发起这场战争呢？
正想得出神，却有些奇怪的声音传到了成全的耳朵里，那似乎是女孩子压抑的哭声：“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王珉看向被重重士兵阻隔的方向：“刚才属下从他们中间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疏莳姑娘。”
“你是说疏莳被抓过来了？”
“属下确定应该没有看错。”
成全点点头，在成天的肩膀上拍了拍，就像那日他在自己肩膀上落下的角度和重量一模一样：“放心吧，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他便起身对王珉道：“走，带我过去看看。”
王珉赶紧对他使眼色，继而悄声道：“大少爷，您看周围都是东汉士兵，疏莳姑娘现在被他们看守，轻易不会让我们过去的。而且，我们之前还作为使臣到过燕子军之中，为了避嫌……”
成全摇摇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有把握能过去。”
他只身来到士兵面前，果然像王珉说得那样，被阻拦了下来：“成大少爷，我看你还是多陪陪你家老爷子吧，这些事情就交给属下来办。”
成全却十分镇定：“你作为东汉的士兵，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呢？难道你的官职比我爹大？还是你统帅的士兵比我爹多啊？”
那士兵不卑不亢：“属下也是奉命办事。”
“哦，奉命办事，奉谁的命啊？”
“当然是魏元帅的命令。”
成全面不改色，但却用眼神向对方施加着压力：“那魏元帅有没有给你违抗成将军命令的权利呢？”
“这……倒是没有，但是末将是绝对不会让您过去的，还请您体谅。”
成全冷哼一声：“如今成将军已经受伤，群龙无首，战场形势想必定是不容乐观。我作为将军至亲之人，想来这方圆百里应该没有比我更有资格的了吧？”
那士兵点头称是，接着一摆手，他身后的人墙如同机械开关一般，整齐划一地让出了一个出入的缺口。但是，那一边并不是疏莳，而是战场：“如今成将军受伤，作为援军赶来的大部分南齐士兵的战力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如果成少爷有意愿去往战场带领他们，末将自然会放行。”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见一见那位姑娘。”
他对着成全一拱手：“这就万万使不得了。末将已经领命，除非末将人首落地，如若不然，末将是不会让您过去的。”
看他态度如此坚决，王珉劝说道：“如果少爷想替将军带领士兵们上阵杀敌，王珉自然跟从，属下一定赴汤蹈火，保您周全。”
但成全就是没有从侍卫前挪动一下：“如果我说那位姑娘掌握着左右这场战局的关键因素，如果你不放我过去的话，我们就会因为你的‘失职’而输掉这场战争。”
士兵笑道：“成少爷不要开这种玩笑，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在这铁血的战场中尚且能保存性命就已经不错了？她又如何能左右这场战争呢？”
成全也跟着一起哈哈笑了起来，这反而让士兵有些莫名其妙起来，反而收起了笑脸。等到成全也停下来时，士兵能明显地感到他的眼神能刺透他的身体：“你们应该是一直和齐军一起过来的吧？”
“是又如何？”
“那你们应该注意到燕子军在经过孔雀森的时候突然失去了踪影，却在翌日如空间转移般来到了孔雀森的另一边呢？”
对于这件事，士兵当然有所耳闻，这便是他们这几日来地狱般行军的主要原因，他曾无数次地在心中质疑过这个真实性，但无论如何似乎除了这个可能性并没有什么别的可能。
看他沉默下来，成全则继续道：“作为送亲队的我则最具发言权，我们的确是一眨眼从孔雀森腹地来到了森林外的。”他顿了一下，看着对方的表情，“我用我爹的生命发誓。”
这件事他的确没有说谎，自然这个发誓是不会对成天的生命有什么危害的，但这却让士兵更加确信了。
果然，士兵的脸色突然变了：“您是说这件事情和这位姑娘有关吗？”
而这时，成全却不说话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和疏莳有没有关系，只是疏莳身边多了一个小孩这件事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但是在士兵的眼里，确是认定成全默认了。
“这下总能让我过去了吧？”成全心想，留给士兵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正迈开的腿却又被挡了回来。
“即便是那样又能怎样，现在两军正在混战，就算她真有那种妖力，也不能把他们燕子军一个个挑出来送到别处去吧？”
成全已经失去了耐性，他极尽苛责地道：“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到时候战争的走向恐怕真的会像不可预知的方向走去，你可能成为这次战争失败的最终原因，也没关系吗？”
士兵却板住脸，不论成全怎么激他，他都一言不发了。
成全终于平静下来，他咬着下唇来回踱着步子，想了想又想却又一再摇头。王珉在一边从头听到尾，一再向去劝诫成全，他终于忍不住道：“大少爷，将士们在等着你呢。”
在王珉说完后，成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复又兴致冲冲地走到士兵面前：“这里是中山坡的哪个位置，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士兵终于把平视的双眼看向他，成全道：“那这里离大都有多远，你应该知道吧？”
“……”
“这里到大都的距离，应该跟孔雀森的范围要小得多吧？”
“……”
“那么，大都里有多少军队呢？比我们的联军要多，这点应该不容置疑吧？”
“……”
“我可以进去了吗？”
士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么即便如此，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成全微微扬起了唇角——他已经被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