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抉择
“那你全部拿走好了。”
天突然又暗了起来,雨刷刷地下了起来,地面的雪被雨渐渐地融化掉了,但由于过低的气温又全部变成了坚冰。
刚刚消失的声音又重新充塞进她的耳中,战士们浴血厮杀的喊杀声是那样的刺耳,她又凭什么左右这些拿命去拼搏求生之人的生命呢?
冰冷的雨水浇到热血沸腾的士兵身上,但很快被他们的热血蒸发,无数的人已经倒下,站立在战场上的人没有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为此,他们手中的剑仍在不顾肩膀的酸痛而不停挥斩,就会有人不断为此而倒下。
她站在战场上,想要阻止这条越来越极端的链条,却发现除了将他直接带到极端别无他法。
当原本一脸云淡风轻此时却略显疲惫不堪的岁征来到她的面前时,她无动于衷。她只是木讷地任凭马车载着自己到任何地方。
也许,一开始就任凭摆弄、毫无作为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薛功灿看着身后的糯米如断线的木偶一般坐到在地上,抱着膝盖一言不发,眼神空洞毫无光彩。
“自言自语外加双眼无神,这是癔症的先兆啊。”他心中十分忧虑,但此时安静地糯米倒确实让他轻松不少。
“放心吧,我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的。”话音未落,眼角突然瞥见的刀光让他赶紧扔掉缰绳躲到一边——不应该啊,现在有岁征带来的护卫们的守护,应该没有敌人的刀剑能砍到这里。
回首间,他却惊讶地发现,手握那把差点砍断他双手的利剑的竟然是岁征。他的表情有些深深地疑惑,仿佛在怀疑自己挥剑的手到底是不是自己。
岁征的眼睛从手上移到薛功灿的脸上,只感到眼前一阵模糊一阵清楚:“是不是毒又发作了……”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怀里,去寻六味草的下落,然而他并没有感到四肢无力,在他搞清楚状况前,眼前突然出现了凶狠地盯着自己的敌人!
而且他正站在糯米的身旁,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
“不好,他对糯米有威胁!”岁征对自己道,然而他却已经是把这句话沉闷地吼了出来。而手中的剑也跟随着声音一起挥向了那个他眼中的敌人,在利剑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头顶时,眼前的“敌人”却突然变成了薛功灿的模样。
薛功灿不敢置信地看着岁征大喊一声便再次将剑挥向自己,他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岁征!”
身体却根本来不及动一下,或者说他已经整个人被唬住了——岁征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说我对糯米有威胁。
当好不容易发现剑已经停下来时,薛功灿像失去了全部力气一样到了下去,坐到了糯米的身边:“岁征你怎么了?你不是来帮忙的吗?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吓死老子了……”
岁征也不敢置信地看着薛功灿,刚才明明看到的敌人却消失了,还是说他真的变成了薛功灿?
或许所谓的敌人根本就不存在,而是:“我产生了幻觉?”
肩膀的伤口愈发的疼了,那疼痛如缠身的荆棘一般不断地折磨他的身体,疼痛顺着腰杆爬上了后脑。岁征捂着自己的脑袋,现在连自己的脑子也开始如同塞满了长满刺的荆棘一样,他痛苦地紧闭双眼,但疼痛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消失地征兆。
当他睁开眼睛时,眼前的场景却整个变了,看起来模糊的不再是薛功灿一个人,那个一直坐在马车上的女子竟然越看越像那天告别临幸前赐予他祝福的女子。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是在告诉自己:“丈夫,杀光他们,回到我的身边……”
“杀光他们……啊……”岁征捂着脑袋痛苦地倒在了马背上,一动不动了。薛功灿看到这里突然感到情况不太妙,他得赶紧离开这里。
薛功灿将缰绳再次拿在手里,稳定了马匹后,对糯米道:“糯米师妹,能听到我说话吗?我知道你很伤心,不过现在伤心也没有用。听师兄地先进到车厢里,我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的。”
糯米头也不抬地问道:“那岁征呢?”
薛功灿看了一眼倒下的岁征,他的肩膀上缠绕着伤口的绷带已经再次渗出了丝丝鲜血:“有时候,我们要学会取舍和放弃。”
“那是要扔下他不管吗?”其他的卫士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如果他这样被扔下的话,很快便会进入敌人之中。
薛功灿无言以对,但他却并没有停下手上不断挥动的缰绳。渐渐地,岁征被他们慢慢甩下,看着不断被拉在后面的岁征一动不动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慢慢后退,她的声音再次闪过了那个声音:“那么碌碌无为就好了吗?”
“可是我根本什么事都做不了……”
那个声音略微一停顿,她知道他在摇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糯米的心突然颤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身前已经周身僵硬的小凯身上,她知道她已经说服不了自己一直等待下去了。
如果她的力量只能选择让哪一方的人全部死去,那她为何需要这份力量?
但如果她有这份力量,为什么不将其化为自己的意志呢?
当岁征的马无可挽留地退后时,她一下抓住薛功灿握着缰绳的手:“功灿师兄,我想救他。”
薛功灿诧异地看到糯米恢复清明的眼神:“可是,我们连他怎么了都不知道……你干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话音刚落,他根本来不及阻止,糯米已经纵身一跃跳到了岁征的马后,她发现岁征其实并没有晕过去,而是使劲地攥着自己的右拳,右拳上的剑因着他自己的力气而不断地颤抖着。
“岁征?”
“那种杀意我快抑制不住了……”他的长剑似乎已经准备好刺入任何人的胸膛。
糯米轻笑一声将手伸向他的怀中……
薛功灿想要停下马车,去把落下的糯米带回来,但已经来不及了,敌人已经冲了过来。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重重人马之中,而这些骑兵却穿着敌人的铠甲,原本只有岁征一人面临的结局,现在却多了一个糯米。
“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过岁征答应我,你要活下去,带着大家一起。”说完,糯米从马上一跃而起,并在马屁股上顺势踢了一脚。
受惊的战马笔直地窜了出去,但兀自腾空而起的糯米却无可奈何地落在了湿滑的地面上。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打湿了,冰冷也已经蔓延了她的每寸皮肤,衣服上属于小凯的鲜血,被雨水稀释到衣服的纤维里,慢慢淡化渗入,变成一朵朵昏暗不清的花朵,妖媚明艳。趁着她一丈隐在阴影中的脸颊格外动人,雨滴从她的脸颊上汇聚成涓涓细流,兀自滴落。
从她的视线望去,看到的只有不断聚拢,越发密集无情的战马以及成林的刀剑,随着一声怒吼在耳边炸裂,糯米张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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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临已经完全熟悉了成天的剑路招式,也看透了他正试图用一沉不变地攻击套路麻痹自己以期在那挥砍之后突然变换成直劈将他一举击毙的企图了。
因此,在他躲掉成天的那谋划已久的一计挥砍之后,左手突然将腿上的短刀抽出放在背后挡住了他的直劈时,成天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遗憾与惊讶。
“他竟然看穿了我的企图,这小子……”成全无奈地撤回手中的刀,驱马后撤,如若不然,周临将在下一秒直接将右手的剑喂入他的喉咙。
但他没想到的是,就算他快速后撤了,也因为那一秒的迟疑,而让周临赶了上来,就在长剑即将没入对方喉咙的那一刻,它却突然停住了势头。
“周将军,本帅有一言,不知可否屈尊一听啊?当然,如果能将剑先放下那就在好不过了。”魏然的声音及时响起,周临并没有将剑收回来。成天只能尴尬地愣在那里,进退维谷。
“如果我不呢?”
魏然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或许先听听两位佳人如何的劝说,一向怜香惜玉的周将军或许就会同意本帅的谏言了呢。”
两位佳人?难道……
果然不出所料,在魏然的口哨声过后,两个女子被两名骑兵带了上来,她们都被绳索捆绑了起来,嘴巴上都塞着东西。一个看到周临后非常兴奋,想要叫他,但由于嘴里被塞住了只是支支吾吾着。另一个十分震惊地坐在马上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但似乎根本没把周临放在眼里。
周临将长剑收了回来,两手一摊:“佳人的话果然悦耳,本将自然遵从。看来成将军还真是福大命大啊,不过下一次,周某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嘴上如是说着,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两位佳人的其中之一,正巧,她也终于将视线放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