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征途
我不想死啊……
小核桃睁着疲倦的双眼，死亡的黑色爬满了他的眼角，目光渐渐失去焦点。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与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男孩身影，他知道那不是他，而是他的哥哥。
“小丘，我来接你了……”
如此熟悉的僧因如在耳侧，那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走向他的位置。他幸福地笑了，然而那个身影旁所伴的刀光恐怕小核桃已经自动无视了吧。
“看来已经没必要再让我动手了，不过以防万一。”正当卫冕缓缓举起手中的刀时，一阵细微的声音却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收起手里的刀，马上趴在地上用耳朵贴近地面仔细听着，那嘈杂的声音一下钻到他的耳朵里——有人正在接近，而且并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群，而是一个军队！
卫冕没有迟疑，赶紧从地上弹起来，转身就跑。听声音，对方马上就会来到这里，不出所料，这个军队和小核桃肯定脱不了干系，毕竟没有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一伙军队。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卫冕心想，他回头眺望了一眼，只是看到小核桃不甘心的眼神久久地锁定着自己，不知生死。新阳的光辉恰巧照射在他的侧脸上，让他的面部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而远方不断变亮的地平线一些黑色如豆一般的影子开始越来越明显地跳动着，当头一骑之人奔到山体脚下，看到躺倒在血泊中的小核桃，赶紧下马。
此人便是成天差遣去收拢部下的丛林，他从深夜离开便一直马不停蹄地沿着之前的行军路线收拢人马，并按照命令，在到达向南附近时便停止收编，而是带着现有的兵马抓紧前往湘北。
而且当时成天还面目严肃地道：“做好交战的准备，完事小心，切勿提前打草惊蛇。”
——难道会遇到地方兵马？
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丛林的心中，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同僚王珉奉命去当了敌军之中，并肩负保护大少爷的艰巨使命。究其原因不过是王珉比他拥有头脑罢了，而对于脑筋很直的自己来说，无法猜透为何将军会给自己下达这种偏离既定路线，分散己方兵力的任务，他也只能竭尽全力去完成使命罢了。
然而，沿途之中一片祥和太平，甚至连敌军的踪迹都没有找到过，不过就在疲倦酸累的后背感受到一阵来自暖阳的温度时，他突然精神了起来，也因此看到了同样感受着阳光热度的那个被什么人高举在空中的寒芒。
——难道就在前方？
丛林夹紧马肚子，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首先看到的却是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少年，他似乎快要不行了，但军中一个东汉士兵认出了此人的身份，他不得不救。
尽管如此，丛林也只是暂时留下了几个人照看小核桃，自己则带着一队人马去追赶刚才远远看到的那个人影了。不出意料的话，他应该就是将小核桃弄成那样的罪魁祸首，那么他就和这次的任务脱不了干系。
丛林就是这样的死脑筋，认定了的事情，他就会一口气干下去，从来不给自己再琢磨为什么要这么干的时间。
卫冕知道身后有一队人马正全力追赶着自己，虽然刚才与他们错开了一些距离，但在这种四面平坦的大路上，他根本无处可逃。只能全力跑回刚刚扔掉马匹的地方，待他跨上本意疲惫不堪的马匹时，他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尽管人困马乏，但此时仍需拼搏下去，卫冕再次扬起了马鞭重重挥下，这次是他一个人的征途，一个人返回故乡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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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捷径是南齐少见的较高的一片群山中的一条周临的祖辈偶然发现的一个谷底，它随着山势连绵不断，有时钻进山体里，穿过一群迷宫般的山窋溶洞，最后来到一片宽阔的地带。而这里再往前绕过一条间河的细小分支就是广阔无垠的中山坡了。
上一次，还是父亲亲自率兵来到这里，这次却只剩下了他，还要扮作其他人的模样。相同的风景映入眼帘，看到的确实不一样的风光，跑在他前面的糯米扭过头给他一个甜蜜的微笑，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跟她解释才行。
虽然已经那样回复过了：“你说那些多出来的许多货物？嗯，其实……我们这次，啊，我们这次是来南齐卖皮草的，这些车马拉着的都是用这次卖掉皮草的钱换来的。”
“原来你也不是铁公鸡，竟然不是直接抢来的，稍微让我有点惊讶到了。”糯米这样的回复，周临听了只能傻笑——好像糯米说得并没有错，让她一时无法反驳。
虽然觉得撒谎有点对不起她，但周临已经被接下来回到北燕的生活的想象填满了。一想到回去之后可以把自己的真事身份亲口告诉糯米，还有她惊讶到无法置信的表情，周临也朝糯米露出了一个明媚的微笑。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二者一旁的成全，看着周临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这个男人竟敢那样欺骗糯米！
此事还要从昨晚说起，他们自下午从长沙回到军中后，王珉便直接把成全拉回去好生检查了一番。这次无论王珉如何坚持，都没有获得周临的同意与大家随行，生性多疑的王珉，脑海里已经开启了成全被周临右拐到长沙，在途中某个凄凉的角落，被燕子军的几个彪形大汉围殴致死的情境了。
成全好生一通解释，还把手上快要愈合的伤口给他看，王珉还是疑神疑鬼，在一句：“你有没有把糯米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之后，成全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故作大事不妙的模样，直拍额头：“哎呀，坏了坏了，都说了！”
王珉自然信了，连忙问道：“什么你难道把糯米是乾茗香的事也说了？成老爷可是一再吩咐不能把此事明着说出来的，唉，这可如何是好”
成全一下严肃下来：“乾茗香？”
王珉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突然想起来临行是成天不仅与他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到处宣扬糯米的身份，还要时刻提醒她是成凝不是乾茗香。而且还私下面见他，将成全托付给了王珉的同时告诉他，自己并没有糯米的真实身份以及这次送亲的真实目的告诉成全。
“看来你有事情瞒着我，对吗？而且，王珉你有没有发现，小核桃并没有和我们回来？他和周临突然发生了冲突，之后便逃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瞒着我吗？”
成全的成全的每个字都敲打在王珉的心上，他看着眼前的成全，那坚定的目光让他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刚刚从军时的模样。
那时，他也是这般年纪，懵懂而无知，在经过一次战火的洗礼之后，才明白如果有人早早告诉自己一些事情，而不是一味地包庇年幼的他，那他在那场战火中说不定就有可能将最疼爱他的排长救下来，而不是害怕地只能在原地颤抖。
视线中，似乎有一把剑从颤抖的手中掉落……
“嗯，或许是应该告诉你的。现在的处境，知道更多的情报，比一无所知要好一些，或许也有可能是相反的。”
说着他撩起帐幕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人在偷听时，才继续道：“不过，我还是决定告诉你，其实……”
王珉将这次隐藏在送亲之旅背后的秘密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成全，当他知道了周临等人本次来到南齐的真正原因时，他完全怒不可遏，想要直接提剑去砍了周临。
王珉也只是笑笑并没有阻拦，毕竟：“让那些无辜的百姓被无情摧残的是我们这些放弃了他们的人。”
成全放下了撩起帘子的手，表情有些不甘也有些无奈，他想起若个月之前，父亲突然回家，大发雷霆，砸烂了所有茶碗后，开始疯狂喝酒，可能他也对放弃了自己责守卫百姓的责任的自己感到厌弃非常吧。
王珉跟着长叹一声，当时，在看着围城的精兵强将而得到撤退的命令时，他首先感到的竟然是松了口气。南齐真正输给北燕的原因并不是齐王的如山铁令，而是他们甘愿接受欺凌的心。
因此，当王珉看到成全那仍然坚定的目光时，他完全吃了一惊，只听成全道：“那么，如果这次行动成功了呢？”
“或许能完全重创北燕引以为傲的燕子军，让他们接下来的十年都为此次的伤口而对南齐心惊胆战。”字字句句从嘴里说出来，王珉也越来越自信起来。
“嗯，我知道了。”
“你要干什么？不要意气用事。”王珉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是成全却已经一改刚才的神色：“王珉，继续教我练习射箭吧。”
“唔，大少爷能不能换一个，射箭这个属下真的教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