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方达看了看下面昏黄的忘川河,低声说道:“我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我们上一次分别是在三百年前。”
左玉站在孟婆的身边说道:“就是上次咱们议论的那个,为了等一个男人,不肯去投胎的六品淑人。”
“哦,是她啊。你找她干什么?难道你是那个她等了三百年的男人?”孟婆转身看着石方达问道。
石方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在孟婆那一双透着精光的小眼睛面前,他也没有什么事情能隐瞒。
孟婆在桥上指着下面浮浮沉沉的鬼魂说:“你只有和他们一样,在这忘川河中,你才知道那个是你要找的人啊。这里面河水时而冰冷刺骨,时而酷热难耐。里面还有很多毒蛇、毒虫,随时啃咬你的身体。你在上面看到的都是他们的脑袋,其实河水中的他们很多都肢体不全,很可能你身边就站着一个只有躯干的尸体。所以,你要想好,要不要下去找她。”
石方达转身对着左玉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声音清朗的说道:“麻烦左使者告诉我刘文淑在我死以后的生活,然后我在回到这里。”
说完,他转身冲着涛涛忘川河水喊道:“清瑛,你等着,我一定会回到这里来找你。”
喊完,转身想左玉的方向走去。
在石方达转身离开以后,幽幽河水中,有一张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慢慢转了过来。她没有看到石方达的正脸,但是看到了那个转身而去的翩翩背影。两行幽怨而浑浊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
左玉带着石方达来到阴间存放文案的地方。翻开刘文淑的卷宗,左玉给他读了起来。
卷宗上面记载着刘文淑,在还没有出阁的时候,曾经许配长乡华长贵。后来华家发生变故,家道败落,刘府退婚。最后,刘文淑嫁进石府,成为石府大夫人。不想,在石府中,偶然遇到前来拜会的华长贵。两个人再续前缘。利用对刘文淑早有好感的管中,设计陷害小妾清瑛,赶走石方达的小妾和亲生儿子。并用计谋,把管中骗进墓中,让其杀害石方达。最后,管中在墓中,因为没人搭救窒息而亡。
在石方达去世一年以后,刘文淑便带着石方达的全部家产,嫁进华府。在华府屈居二夫人之位。她本以为华长贵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忘记对她的情感,哪里料到华府有一个善妒的大夫人。大夫人对她的到来,表面上满是欣喜,背地却头很不以。
刘文淑在虽然在华府生有两男一女,但是吃穿用度,一直受到限制,几乎和府中地位好点的大丫头一样。而华长贵对她更是不放在心上,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心只想和她朝朝暮暮的男子,心中满是官海仕途。而大老婆的家族满足了他的需求,所以对大老婆欺压刘文淑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
刘文淑在华府生活的第十年,华长贵因为结党营私,被发配宁古塔。刘文淑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到了那个偏远的不毛之地。大夫人趁机将他们赶出华家。
刘文淑带着三个孩子,因为生活艰难,只好不顾众人的议论,嫁给当地一个铁匠,每日帮铁匠生火填煤。
三个孩子更是没有什么出息。最后一个女儿,在十年后,居然因为华长贵的原因,被牵连做了官妓。
刘文淑不惑之年,身染重病,因为无钱医治,缠绵病榻两年以后,撒手人寰。
久久石方达没有说话,这个害他致死的女人,最终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
“我的儿子石毅怎么样了?”石方达问道。
左玉读到,石方达之子,石毅。在襁褓时期,既同其母,清瑛一起被赶出石府。其母受到污蔑,备受欺凌。最后带着儿子石毅逃至乡下,靠给常员外家做仆人而养活石毅。石毅少年聪颖,在常员外家的私塾窗外偷听而将四书五经学习透彻。并且通过了童生、秀才、举人的考试。并且在殿试的时候,中的探花。
虽然石毅出身贫苦,但是其母家教严格。所以为官清廉,秉公办事。在中探花六年后,因治理黄灾有功,其母受封为六品淑人。
最后官至三品,儿孙绕堂。善终,享年七十六岁。
石方达听到自己儿子的一生,心中甚是安慰。他忍不住泪流满面的说道:“清瑛受尽冤屈,却可以教育出这么好的儿子,我真应该好好感谢她。”
“所以我说,当年的人和事早已经过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们地府可不像你们阳间那样到处充斥着污秽。我们都是秉公执法的。”
石方达笑着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不想追究了。这可能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现在我只想找到清瑛,然后和她一起转世投胎,再续我们今生的缘分。”
左玉看着石方达说道:“现在的清瑛,已经不是当年陪在你身边的模样。在你死了之后,她又经过了慢慢四十多年。即使她重新出现在你的眼前,可能你已经认不出她了。”
“是啊,谁会想到我们在见面,居然是三百年以后。可是,她这样真心待我,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石方达说道。
左玉和石方达回到奈何桥的时候,孟婆手中拿着一只破旧的瓷碗,似乎在等他们。
石方达看着孟婆说道:“她在这里这么多年,一定也得到了婆婆的照顾。我在这里感谢您了。”石方达深深的给孟婆弯腰行礼。
孟婆搀扶起他说道:“我这里有一碗孟婆汤。喝了以后,你就可以忘记这一世的痛苦。你喝了吧~!”
石方达对着孟婆笑了一下说道:“我要和她一起在这忘川河中,承受一千年的苦楚。等到来生,还要在续我们的夫妻情缘。我知道现在的她,一定是满脸皱纹。可是,那又如何。她在我心中,却是最美丽的女人”。
说完,石方达起身直接跳进这滚滚的忘川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