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股东又怎么样，公司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张娴雅对林语的话很是不屑，“你可能想象不到，陈晓平是一个赌性很大的人，市场上什么投机生意赚钱，她都想去玩一把。前几年做股票，后来做期货，不知道她是运气不好，还是太贪心，她做的这些生意大多数都是被套牢，我听说，有些连本钱都赔来没有了。但是她又是一个不服输的人，结果越陷越深，欠下一屁股的债。公司里凡是有油水可捞的部门，都可以见到她的爪子印。我们这些打工的，大家只要有钱可赚，就都心照不宣。”

“你们这样做就没有人去告发你们吗？”林语对张娴雅的话惊骇不已。

“没有捞到好处心理不平衡的人肯定有，有没有人偷偷地去向杜建国打小报告，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杜建国后来确实也看出点苗头来，所以他才把方茗慧弄进公司里来的。你别看平常大家鉴于方茗慧是杜建国的女人，对她好像是礼让三分，其实在背后不知道说了她多少坏话，其中尤其以陈晓平说得最为难听。不明真相的人总以为陈晓平排挤方茗慧是因为吃醋，其实是为了利益。”张娴雅轻轻地撇了撇嘴。

“那是陈晓平和方茗慧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可是你又是为了什么要害方茗慧的呢？”林语非常的不解。

“同样的，也是为了钱。”张娴雅恨恨地看着林语，“你们这些女人永远也不会明白，有时候钱可以让人丧失理智。”

林语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要那么多钱来干什么，以你的工资水平，在成都来说并不算低啊，即使是供房子、过日子，也应该足够了吧？”

“但是，如果是用它来救命呢？”张娴雅嘲弄地看着林语，“你知道你上次煤气中毒的时候，住院花了多少钱吗？”

“应该也就是几千、万把块钱吧？”林语仔细想了想以后，有些不确定地答道。

“你真的以为就只花了那么一点？那是你用的医药费的零头！我看过财务部的人拿着你的帐单去找杜建国报帐，你知道是多少吗？”张娴雅轻轻地吐出一个数字来，林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你的运气是好，碰到了杜建国肯为你买单，我可就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了。”张娴雅挖苦林语。

“那你们家是谁病了？”林语试探着问她。

“我男朋友，本来我们已经打算今年国庆节结婚的，没有想到去年他们公司体检的时候，检查出他患有尿毒症，而且已经是晚期。他自己也是太大意，常年在外面出差，从来就没有爱惜过自己的身体。前几年他们公司体检，他都在外地，错过了以后，他自己也没有去。”张娴雅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

“如果早一点检查出来，后果也就不会那么严重。医生说，根治尿毒症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肾。但是器官移植的费用至少得要二十几万，我和他都是工薪阶层，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在我和他的钱全部花完了以后，他让我和他分手，他说他不想连累我。可是我不忍心放弃他，我拼命的到处借钱。但是，很快的亲戚朋友知道我是去填这个‘无底洞’，借过一两次以后，就找各种借口不再借给我。他们都劝我和他分手，可是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忍心看着他在我的面前死掉。”说到后来，张娴雅有些泣不成声。

林语忍不住问她：“你爸爸开汽修厂，应该还是能够赚到一点钱的吧？”

“他赚的那点钱，早就被我哥吸完了。”张娴雅说到这里脸都有些变形，“这都是他自己宠出来的结果。”

“你妈妈呢？”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就不知道跟哪个男人跑了。”张娴雅的眼中满是恨意，“我恨他们。”

“可是，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林语忍不住轻声提醒张娴雅。

“是，除了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羞耻以外，什么也没有留给我。”张娴雅看着林语，“在我读初中以前，我认为这个世界非常美好，天是那么蓝，草是那么绿，同学们都喜欢我，老师对我也很好，我的成绩也不错，整个世界充满了光明。

可是自从我妈嫌弃我爸，成天只知道钻进汽车底下修车以外，什么也不懂，而且从来都没有把浑身的汽油味洗干净，就跟一个在成都做生意的外省男人跑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哥和社会上那些小流氓裹在一起，我给我爸讲过很多次这个问题，我爸老说他长大了就知道改正了。

前两年，我哥又开始偷偷地吸粉，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被他拿去卖光了，我爸这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但是已经晚了，我哥陷得太深了。在没有钱给他拿去吸的时候，他见人就打，逢人就骂。在左右邻居面前，我和我爸把什么脸都丢尽了，为了躲开我哥的那些坏朋友，我爸把汽修厂搬到了现在那个地方。那段时间，我和我爸的日子，简直过得生不如死。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我男朋友的，他在一家合资公司跑销售，当时我还在一个小广告公司里做企划。他们公司要做广告，通过一个朋友介绍找到我们公司，大家见过几次面以后，彼此都有好感，后来他通过他的朋友告诉我，他喜欢我。可是那时我因为家庭的关系，非常自卑，他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以后，不但不歧视我，还劝通我爸，把我哥送去强行戒毒。”张娴雅陷入回忆中，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红晕。

林语静静地听着她的讲述。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身世也很凄惨，他从小就死了父母，他是在一个个叔叔婶婶家轮流着住，长大的。可能从小就失去了双亲，所以他对家庭非常珍惜。他除了对我好以外，对我的家人也很好，我还从来没有在哪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他给予我的那种温暖。

因为工作关系，他长期出差，但只要回来总是给我买很多东西，家务事也是抢着干。我爸都庆幸我找了个好人，人品好，对家人也好。但就是这样的好人，命却不好。他的病在花光我们原本准备用来买房子结婚的所有钱以后，我四处借账，但这样也维持不了多久，我就去找公司借。

因为公司曾经有过借钱给员工买房的先例，我就向方茗慧打报告说我想结婚，要买房子，但是按揭贷款利率有些高，我想找公司借二十万块钱来一次性付款，借的钱在我今后的工资里面慢慢扣除。方茗慧不知道为什么，拿着我的报告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她可能觉得我嫌策划部的工资太低，就把我推荐给杜建国做秘书，这样每个月工资就要高一些。在她想来，这已经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但是，她并不了解我的实际情况，每个月多那么几百、千把块钱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我男朋友就只能做保守治疗。一天，医院告诉我，一个车祸刚刚死亡的人，他的家属答应把他的器官捐献出来，而且他们替他检测过，和我男朋友的还比较匹配。如果要做手术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错过这次机会，再想找到这么合适的肾源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本来想再去找方茗慧，但是那天下午医院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刚巧陈晓平路过，听到我和医生的对话，当天晚上就找到我。她向我提出，如果我顺利的把方茗慧从公司里挤走的话，她可以给我五万，如果让方茗慧在杜建国的世界里消失的话，她可以给我二十万。

听了她的话，我想了很久，我知道陈晓平无论是公，还是私，对方茗慧都恨得是咬牙切齿，但是鉴于杜建国对方茗慧的宠爱和保护，她没有那么容易下手。而且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事事处处针对方茗慧，她所说的任何中伤方茗慧的话，在杜建国那里都起不了作用，因此她只有借助别人的手，来除掉方茗慧。

在她眼里，我可能是最好的人选，因为我靠杜建国最近，而且大家都知道我是方茗慧推荐给杜建国的，我不可能作出对方茗慧不利的事情来。我问陈晓平，让方茗慧消失是什么意思。陈晓平非常狡猾，她让我自己去理解。”张娴雅说到这里，表情非常的痛苦。

张娴雅知道，死去的那些人是永远都不可能站出来反驳一个活人的谎言的。方茗慧一直紧追那张光碟的下落不放，张娴雅因为害怕自己的行为败露，而对方茗慧痛下杀手的事情，现在在林语的面前，她全部都栽赃给了陈晓平，说是陈晓平指使她这么干的。

她见林语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就接着说道，“我本来不想去害方茗慧的，毕竟她待我不薄，但是我需要钱，需要用来救命的钱，没有钱就没有了我所爱的人。因此，我想了很久，答应了陈晓平。那个时候，杜建国正为了你们公司老总陈翔宇追求方茗慧的事情吃醋，两人在闹矛盾，方茗慧为了这件事情愤而辞职。

方茗慧既然离开了公司，本来我已经不准备下手了，但是陈晓平却提醒我，如果我能够帮她办到后面那件事情，她承诺给我的二十万将会一分不少的给我。那时医院催交手术费就像在催我的命，我知道这样做既是犯法，又对不起方茗慧，但是看在钱的份上，我只能这么去做。”

“方茗慧的车是我哥帮她开去做检测保养的，而且在检修完了以后，方茗慧很快就开到九寨沟去了，你怎么会有时间下手呢？”林语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