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这些，宁荷也笑得灿烂许多，她定定得看着宁江月，真诚无比，“所以长姐，你真的不喜欢世子吗？”

“当然不喜欢。”

宁江月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否定了宁荷的话，她懒懒地靠在宁荷肩头，说话轻飘飘的，“我不喜欢，我也不希望你喜欢，他那样的人啊，不是我们能抓得住的，他啊，被这京城女子宠坏了，是不会宠女子的。

你和芙儿都是长姐的心头肉，长姐希望你们可以过得幸福平安，若是你们信得过长姐，长姐就慢慢给你们寻觅着，定然会给你们找个好人家。”

宁江月顿了顿，又轻笑了两声：“虽然可能并不是门第多高的人家，但一定会好好疼爱你们，不会弄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后院来给你们添堵，最好是啊，能不纳妾就不纳妾，顶天了，留一两个通房丫头，在你们孕期的时候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免得出去外头寻花问柳。”

“长姐……这世间真的会有这样的男子么？”

宁荷有些怀疑地问道，她从未听过这样的男子，即便如宁纪中，也还是有了柳姨娘有了她娘，还有那个从宁江月身边爬到了宁纪中床上的丫鬟。

“想找总归是能找到的，而且，到时候你有整个丞相府撑腰，你若不许，他又如何敢？”

宁江月不在意地拍了拍宁荷的肩膀，严肃而认真，“荷儿，你跟芙儿都要记得，你们是丞相府的小姐，高嫁会吃亏，但低嫁给谁，你们便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长姐还想告诉你们，夫妻之间，平等互爱很重要，你若是低嫁给谁，又待他真心真意，他定然也不会辜负了你去。你明白吗？”

“嗯，长姐，荷儿省的了。”

宁荷重重地点了点头，和宁江月相视而笑。

“好啦，天色已晚，长姐送你回去。”

知道宁荷已经不再对聂承焕抱有不该有的想法，宁江月也算是长舒了一口，她松开宁荷的肩膀，站得直挺挺的，牵过了宁荷的手，又对远处的雨儿招了招手。宁江月一手牵着宁荷，一手扶着雨儿，缓缓地走向方宛的院子。

第二天一早，宁江月坐在宁纪中的书房里，哈欠连连。她昨天不知道是喝酒喝多了还是吹风着了凉，大半夜的，一会冷一会热地在床上几经辗转，就是睡不着。她又怕吵醒了在外间睡着的雨儿，只好强迫自己躺着不动，睁着眼睛数星星，从一颗星星数到了几百颗星星，却依然精神得很。

一直到天色蒙蒙亮，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只是她还没睡上多久，雨儿就把她叫了起来，说是宁纪中叫她去书房。尽管满心不愿，宁江月还是在雨儿的碎碎念里，顽强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不管是洗漱还是梳头化妆换衣服，宁江月始终闭着眼睛，雨儿稍微不注意，她就要往地上倒，愣生生把雨儿惊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一早上都死死地盯着她，生怕她哪下真摔到了地上，再摔着哪里。

宁纪中坐在书案后，不时看两眼宁江月，看着她迷迷糊糊睡不醒的样子，还以为是她这几天忙前忙后，又要学习又要准备宁芙的生辰累到了，有些心疼。他咳了两声，惊醒了正在闭着眼假寐的宁江月。

“既然累，就先回去休息吧，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明天再说。”宁纪中盯着手里的书页，余光却是盯在宁江月身上的。

宁江月懵懂地看着宁纪中，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里已经搅成了浆糊，让她完全没办法思考，过了好一会，宁江月总算明白了宁纪中话里的意思，她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精神状况，也没有勉强自己，点了点头，强撑着和宁纪中屈身行了礼：“那江月就先行告退了。”

雨儿几乎是一路将宁江月半托半抱地带回了院子。她刚把宁江月放到床上，宁江月就自己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睡死了过去。雨儿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掐着腰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脸上挂着哭笑不得的表情，有心想给宁江月脱掉外衣，身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的胸口起起伏伏了半天，才算缓过来了一些。

雨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认命地上前将熟睡的宁江月扶起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费力地脱掉了她的外衣。又将她头上身上的钗环首饰拆了下来放到一边，盘起的头发也拆开变成了柔顺的披发，才轻轻地将宁江月放了回去。许是因为身上没了繁复的衣服，脑袋上也没了发髻和钗子，宁江月舒服地哼了两声，将被子抱得越发紧了些。

“大小姐，您倒是把被子盖好啊，抱着算怎么回事？”雨儿看着如同婴孩一样没个睡相的宁江月，无奈地喃喃自语。她将衣服首饰收好，又出去打了热水回来，浸湿了帕子，小心地将宁江月脸上的胭脂水粉擦掉，恢复了宁江月白里透红的粉|嫩小脸，雨儿总算彻底舒出一口气。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床脚靠在床的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江月以及被她完全抱在怀里的被子，想着如何把被子弄出来。

雨儿就这么一直看着宁江月，看到眼睛有些酸涩的时候，宁江月默默翻了个身，将怀里的被子露出了大半。雨儿以自己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上前拉住了被子，一抖一放，便将宁江月完全罩进了被子里。她呼出一直憋着的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手，又将手放到了宁江月的额头上，试探着宁江月的体温。雨儿一只手放在宁江月的额头，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当确定了两者温度相差无几时，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纯白的雪花儿，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芒，雪花儿落在地上，不消片刻就化成了一滩水渍，又在一阵寒风的吹袭下，结成了薄薄的透明的冰层，人踩上去，发出咔哧的细碎的碎裂声，碎片混杂着泥土沾染到人的脚上，寒意便侵袭了所有人。

宁江月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没有迷乱的梦境，也没有若有似无的吵闹声响，她睡得安稳又暖心，连脸上都不自觉地带上了甜蜜的笑意。雨儿靠在床脚的柱子上，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等雨儿于无声无息中猛地惊醒，才发现已经是半下午的时候，暖黄的光晕透过半透的窗户纸洒了一地，留下并不明显的大小光点。雨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宁江月，见她紧紧抱着被子，睡得憨甜，也没有打扰她，兀自揉着脑袋，昏昏沉沉地向门外走去。

宁江月一大早起床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宁纪中的书房，昏昏睡睡地坐了一个时辰就被雨儿半拖半抱地带回了小院儿，倒在床上睡死过去，因而宁江月其实一整天都水米未进。雨儿觉得虽然睡眠重要，可吃东西同样重要，便想着去小厨房弄点什么吃的，把宁江月叫起来多少吃点。

只是雨儿刚出了屋门，就见一个在前厅伺候宁纪中的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看见她仿佛看见了救命恩人似的，激动不已：“雨儿姐姐！雨儿姐姐！可算找着你了！”

“怎么了？”雨儿站在门前，眉头紧锁，不明就里，嗓音还带着些许刚睡醒的沙哑。

“雨儿姐姐！大小姐呢！老爷在书房里等着大小姐呢！”

小丫鬟说话间已经跑到了雨儿面前，气喘吁吁的模样，额头上还浸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小丫鬟的话听得雨儿更加糊涂，早上的时候老爷不还说让大小姐先回来休息，事情明天再说么，怎么才过了半天的功夫，就又在书房里等着了？雨儿眉头皱得越发紧蹙，她冷着声，仔细地盯着小丫鬟，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老爷可说了是什么事情找大小姐？”

小丫鬟闻言奇怪地看着雨儿，眨巴眨巴眼睛，无辜至极：“雨儿姐姐忘记了么，今儿个是小年，家宴的准备自然是要大小姐出面的呀！”

小年？家宴？雨儿怔塄在原地，等等，昨天是三小姐的生辰，三小姐的生辰在小年的前一天，老爷今天已经开始休沐，按本朝惯例，除了每月一天的例行休沐外，只有每年的年假休沐，也就是从小年这天一直到正月初七结束，所以，综上所述，今天是……小年？

雨儿的眼睛倏地睁得老大，她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去什么小厨房，现在首要的任务，还是叫醒大小姐才是！

雨儿匆匆忙忙地就要回屋，刚转过身又想到还有个等着回话的丫鬟在，又慌乱地回过头来，有些歉意：“你先回去回禀老爷，大小姐过会就到！”说完也不等小丫鬟再说什么，径直跑进了屋里。

宁江月睡得正香，忽然耳边多了一个着急的声音，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让她烦躁不已。

她不耐烦地大喝了一声“闭嘴”，翻过身去，又抱着被子甜甜蜜蜜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