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唐突之罪
郑荃跪在地上,地面偏凉,让他略微恢复了些许意识,对眼前的一切有些迷茫,挣扎道:“魏王爷抓着我做什么?”
拓跋蔚对姐妹们最亲厚,见到拓跋丽受辱,便已经恨的牙痒痒,闻言使劲的在他身上提了一脚,冷冷一哼:“做了这般事情,还有脸面问?要我说,审什么审,直接乱棍打死得了!”
郑荃听了大骇,头痛如潮涌,然后猛然想起了那一幕幕,顿时如坠冰窖。
“我看郑荃不是那种人,毕竟是天家的饮宴,若是不查个清清楚楚,武断了事,只怕更叫人笑话。”拓跋蕴瞧着他迷惑的样子,倒是说了句:“况且他能成为二弟的门客,必然是个聪明人,这般不长脑子的事情,肯定有内情,不如仔细问问吧。”
原本面如死灰的郑荃感激的看向拓跋蕴,随后瞥向拓跋严,想求助,却看见后者脸色阴晴不定,如云山雾罩,顿时心凉了半截,高声道:“是有人用药害我,几位王爷高见,我岂是那种不要命了的人?”
三人闻言,正准备审问,便有人传讯道:“贵妃娘娘到——”
然后就见孙迎萱扶着周贵妃走了进来,后者甫一入门,便急切道:“究竟怎么回事,丽儿呢?”
拓跋严本来就对这样的的局面感到头疼,在一见自家母亲,更是强压着火候,怒斥道:“谁惊动了贵妃娘娘?”
孙迎萱只觉得委屈,索性是周贵妃沉声道:“是本宫听说御花园处召见太医,这才来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欲言又止的。”
拓跋严见事已至此,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正好有御医来,快给郑荃把脉,看看怎么回事!”
随后给孙氏使了个眼色,她赶忙安抚道:“母妃先坐下,看看这结果,自然就清楚了。”
太医立即上前,把脉好一会儿,随后沉吟道:“脉象虚浮,的确有用药了的痕迹,只是药力微弱,很有可能是……”
郑荃闻言喜从天降,连连磕头道:“求几位王爷明鉴!”若是此事证明不清楚,他连性命都保不住。
而一边的周贵妃越听越糊涂,立即逼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拓跋蕴得到了太医的话,目的已经达到,于是闻言的诉说过程,将拓跋丽受辱之处描绘的淋漓尽致。
周贵妃顿时勃然大怒,直奔后厢房。
而厢房中,人人都在惊呼:“四公主——”
谁都没想到,在拓跋丽冲过来之际,拓跋宁竟然冲了过来,电光火石间,那白嫩的藕臂上多了四道血痕。
寻彧当真是没想到,她连忙扶住拓跋宁,后者扬了扬手臂,跟个没事人似的,冷清的目光十分吓人,一字一句道:“今日之事,也许错不在你,可若我将这件事情捅出去,父皇会怜惜你受到的打击太大,还是觉得你是个只会惹麻烦的烦人精,三姐,要赌一赌么?”
拓跋丽气喘吁吁,闪过一丝惊恐,女儿的皮相,那就是命,可她不甘心低头,冷笑道:“若是捅出去,对谁都没好处,你若是想一拍两散,我奉陪。”
寻彧看出她现在已经有些疯魔了,捏着拓跋宁的手一紧,徐徐道:“朱月公主,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哪怕今日那些公子小姐们看见这一幕,回去添油加醋的说流言蜚语,可过个两三年,就渐渐平息了,你何必动怒呢?”
拓跋丽心中一冷,使劲一推,婢女猝不及防,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半天没起来。
她还不解恨,快步上前,挥手便要打:“你敢嘲讽我!”两三年,两三年之内都要成为别人的笑柄?!
寻彧一把接住她的手,就听守在外边的香草忽然高声道:“给贵妃娘娘请安,给诸位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拓跋丽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寻彧紧紧握着,同时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在她耳畔轻声道:“郑荃若非事出有因,岂会那么对你,你怎么不明白啊。”
她一怔,然后瞬间明悟,怒目睁圆,随后就发现握着自己的手一松,然后惯力使然,直接扇了下去。
寻彧的脸蛋瞬间通红,同时门被推开,这一幕整整好好的落在众人眼中,那清脆的巴掌响还在回荡。
拓跋宁只觉得手臂被狠狠一捏,立即反应过来,踉跄跑过去高呼:“兄长救命,三姐要杀人!”
同时露出手腕处的伤痕,一副吓坏了的表情,拓跋韫一把扶住她,随后推给拓跋蔚,然后快步上前仔细的查看寻彧,见她面上通红,被指甲刮出了一道红印,顿时大怒道:“你竟然敢打你嫂子!”
他很少发怒,甫一发怒,温和的眼眉微微上挑,显得细长而凌厉,双眸微眯,棕色的眸子上划过精光,仿佛是一把刀刃在泛光。
屋内的人都缩了缩脖子,拓跋丽更是被那双眼睛吓得一哆嗦,推后两部,猛的扑到了周贵妃身前,梳好的头发都已经散落,活像个女鬼,尖锐的声音喊道:“母妃做主啊!是那贱人害我!是她让郑荃害我的!快把他们都打死!”
她话音刚落,拓跋宁便哭道:“三姐开始胡言乱语了,刚刚她打伤了婢女,还抓伤了我,又对大嫂下手,好吓人!”
拓跋蔚见她一副吓坏了的表情,连忙安抚:“莫怕了莫怕了,四姐姐,我在呢!”
寻彧也躲进拓跋韫的怀中,瑟瑟发抖,最后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婢女。
周贵妃搂着女儿,着急的对那婢女吹胡子瞪眼睛:“到底怎么回事?我好好的女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婢女哭着摇头,但只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所言不虚。
而郑荃脸色铁青道:“朱月公主,我先前唐突,是因为被下了药,何必牵连无辜的人,既然公主不解气,我一人赔命就是。”说罢,照着桌角就撞了过去,拓跋严离得近,手疾眼快,一把就抓住。
“清者自清,何故为一时之气,赔上自己的性命。”
刚一放开郑荃,就听外边高声道:“皇上到——”
拓跋光一身龙袍,气势威严的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场间,沉声道:“怎么回事?”
拓跋丽一见救兵来了,哭喊着爬了出去:“父皇要为儿臣做主,是大嫂要害儿臣!”
皇帝一听,十分荒唐,呵斥道:“给朕说清楚。”
“事情全因为草民郑荃。”郑荃早就对拓跋严心灰意冷,一见皇帝,脑中瞬间有了对策,先所有人一步,往地下一跪,狠狠的磕了个头,悲戚的将过程叙述一遍之后,末了道:“只因草民对花草过敏,闻了一些合在一起的花草,原本不碍事,却因九公主落水,草民去救,被冷水激发了体内的药力,这才做出了荒唐的事,求皇上赐罪。”
在一边的拓跋韫道:“儿臣已经去叫人带着太医验证,太医说,正是如此。”他顿了顿,又道:“是周贵妃平日里常用的太医。”
这就杜绝了作假的可能,一切都是一个意外,那么她口口声声说寻彧害人,就有些莫名奇妙了。
周贵妃懂这个道理,哭的梨花带雨:“皇上,怎么就那么巧呢?定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拓跋严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郑荃有罪么?没有,他不过是个受害者,因救皇嗣,这才被药效控制,应该安抚一番才对,可偏偏做出了这样的事,而且闹的还不小,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赐婚。
由皇帝赐婚,在加上一番解释,不是唐突,而是成了机缘巧合,天赐姻缘。既然如此能答道目的,其他的可以放放,先达到目的不好么?
可惜没人能听见他心中的呐喊,拓跋丽一口咬定有人要害她,又哭又闹。
寻彧冷眼旁观了一会儿,站出来道:“三妹口口声声说我害你可有证据?我一个内宅妇人,如何和郑荃联手?如何能让九妹落水?如何确定九妹落水之际你在那,如何保证他救人之后你会第一时间上前,而非其他小姐?你这么确定是我害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空口白牙,你可知什么叫做诬陷?”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说的是义正言辞。拓跋丽几次想要反驳,却根本说不出什么。
皇帝面露不悦:“朱月,你太胡闹了,依朕看郑荃不错,你下降了吧。”
一听要嫁给郑荃,拓跋丽挣扎的往前爬,哭喊道:“女儿不嫁,女儿不嫁!他真的是要害儿臣啊!”
皇帝的脸更黑了,这下子连周贵妃都看出不对,连忙道:“朱月今个吓到了,皇上体谅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经历了这些事情,饶恕她惊恐之罪吧。”
“是啊,父皇莫要跟三姐计较,姐姐今天吓坏了。责打婢女,抓伤女儿,打伤大嫂,都是无心之过。”拓跋宁在这个时候冲了出去,跪地恳请道:“这都是因为三姐吓到了,不然也不会。”
皇帝这才注意到,寻彧和宁儿都受了伤,周贵妃想说话却被拓跋韫先一步打断:“三妹吓坏了,不然也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是这些事情传出去,都要说拓跋家教女无妨了,周贵妃还是好好的照顾三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