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458年,杜怀仁病逝。
没有人知道他因为什么病而死,连郎中也没有瞧出端倪,后来没办法只能敷衍说杜怀仁心力憔悴而亡,可是坊间传闻最多的却是他中邪而死。
杜怀仁临终时手中始终攥紧着拳头,任谁都掰不开。
人们说这是有怨气,很多人都看到那一日杜家大宅上空,乌云笼罩,从浓密的云层中飞下来一群乌鸦,形成一条直线撞向杜家屋顶,天有异兆,众说纷纭。
杜怀仁有三个儿子,只有二儿子杜贯清最后掰开了他的手,手里空空如也,家人悲愤交加。
等到入棺出殡那日,杜贯清看见那只手的手心处有一块血红在移动。
他用巾擦了几次也不见消失,最终那里短暂的出现了一个“魅”字,一闪而逝,杜贯清再看第二眼时,杜怀仁的手已经干枯如柴了,像突然间被掏空了内脏一样瘪了下去。
在整理杜怀仁书房时,杜贯清发现了书橱角落里并不起眼的一本注文,翻开后终于明白父亲为何神神秘秘的消失,又突如其来的出现。
杜贯清开始追查「魅」的事情,到父亲的笔记中提到过的地方去,他走南闯北,遍历整个华夏,只凭自己听闻及感悟,他继承了魅的记录。
不同于杜怀仁的记录方式,因为杜贯清并没有被暗魅附身,也未曾亲眼见过魅。
他只有凭借周围环境的变化去反向推测魅的形态,虽然记录很模糊,但是正因为他的记录才有了他的后世子孙将魅区分为明魅与暗魅两大类。
杜贯清的一生都在奔波中度过,当他病倒时预感到自己时日所剩无多,遂托人快马加鞭,载回故里。
一日中单独教导儿子,将一切都全盘托出,关于「魅」的后事就由他的儿子接手了。
在他临终前的一夜,他看到杜怀仁在半空中对着他笑,他想告诉父亲他知道了一切,可是都没说出口,这一笑已经是答案了。
这个笑容让他的思绪回到了父亲盖棺前的样子,他当时也看到了同样的笑容,只是处于惊恐中并没有说出来。
而今,在他看来这一切似乎早已有了定数。
是夜,杜贯清倏忽间竟然站了起来,家里的陪夜人早已酣睡。
他知道什么是回光返照,于是尽量快速的走进了另一侧的书房,提笔写下了两个字后便颓然倒下。
次日天明,家人找寻不见,忽见书房一人仰面倒下,血已流遍整个书房,遂嚎啕大哭。
此时杜贯清的儿子并未哭,而是看到书案上的字默默的念出了口“断生!”,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刚读出口的这个东西正从字体里逃脱出来附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人承载了祖父两辈人的遗志,他就是杜严学,也正是他把「魅」这个秘密告知了家人,也正是他把「魅」彻底的划分成了五行魅。
后来他又发现自身被附体的魅并不在他所列出的五行魅当中,于是又大刀阔斧,果断干练的摒弃掉了五行魅的说法,转而提出了新的学说,明魅与暗魅。
杜严学这个人非同一般,他利用官职开拓人脉,私养家丁几千人,这绝对是可以灭他N次九族的大罪。
之所以他们能安然无恙,就是因为他杜严学这个人有很多优点,做事稳妥谨慎,心思细腻,而且做人一向低调。
这些品格被身边的人总结起来后,就成为了「魅行人」的规矩,到后来为了方便管理下边的人,才进一步提出了“不听不看不想不问”的规矩,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之所以说杜严学这个人对「魅行」做出了开山贡献。
除了他将魅系统的划分归类以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已经意识到魅会对人类产生影响,祖父的死让他对此深信不疑,他开始着手提出如何去应对魅对人类所产生的威胁。
于是就有大批大批的人被派往乡间野路,采集了大量的关于驱邪的法子。
同时另一部分人专门用这些手段去魅出现的地方做实验,有效果的都会一一记录下来。
有一些驱邪手段对付魅,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那时候经常出现的焚山事件,基本上都是杜严学的人在与魅的对抗中酿成的。
不论是好是坏效果,都会被整理出来,详加记录。
由于人员组织过于庞大,这根本不是一个杜严学的官奉可以供给的,所以他不得不利用已经拥有实验效果的手段去为官场中的人驱邪,从中谋取暴利,但是他同样也强调“谋利有道,无关平民矣”。
魅虽然不受人类控制,但是佛经之类的经文却可以安抚它们,这可是让杜严学没有想到的。
后来,他又收集了一些经文,发现只有《大般涅槃经》比较适用于魅,由此延续下来,使得魅行中人至今都会先念上一段涅槃经文压压魅的气势,然后在想辙除掉它们。
驱除魅的最好方法是让魅自相残杀,人类并没有有效的手段去彻底消灭鬼魅!
这是杜严学说的,因为他在研究中发现有一种魅非常的嗜血霸道,他不知道该给它起什么名字,这个魅一直存在着,经常会有明魅不明原因的消失。
有一次,杜家的人发现山野里有一只实体的鬼魅一动不动的倒在那里,那是一头怪兽,不是人类常见的动物,众人把彩旗插在它的周围形成了阵势困住了它,等着杜严学亲自来查看。
杜严学倒是来了,因为自己有魅附身,所以看清了眼前的真相。倒下去的动物是魅化成的,像是水做成的,柔软无骨,可是它已经奄奄一息了,不再具有攻击性,它伤的很重。
在它的身下是一盘树根,根须繁多盘杂,正向四面八方延伸,一股股的缓慢移动,结界处插的彩旗对这些根须起不到丝毫的震慑作用。
是根须杀死了明魅,正有恃无恐的走开,等它彻底离开了后,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巨大的影子,像龙的形态,瞬间又消失了。
杜严学也身不由己的跟着那些条不知名的树根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等到杜严学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百年之后了,他的孙子都与他年龄相仿了。
虽然他的面容未变,但灵魂已经伤痕累累,破败不堪。
他并不怕死,因为还有重要的事未完成,所以他不能死,于是硬挺着躯壳,千方百计的找到了杜家。
这让全家族人都很震惊,谁能想到自己会看到百年前消失的先人。
虽然家人对此人将信将疑,但还是一切听从了杜严学的指示。毕竟,这个人在整个杜家里是个传奇人物,还有一点就是整个家族也是从杜严学那个时期开始经营盐铁生意,如今已是富足繁盛。
杜严学回到现实世界后并没有活很长时间,在作出人生中最后一个决定以后,他彻底的安息了。
他命人将暗魅「断生」收录于手记,同时告知众人追查另一种暗魅「鬼摏」。
这是「鬼摏」这个名字第一次被杜家的人记录下来,对于它只是说了嗜血,残暴,并没有实际的描述,从此以后也没有任何关于鬼摏的信息来补充。
想必杜严学在消失的百年之间,已经开始了解了鬼摏,而且已经可以给它命名了,只是百年之间没有及时说出来而已。
杜家的手记中关于「断生」的描述也很简单,“寄拥于人类成大害,均半生而殁。”
杜严学消失的百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他已经揭晓了父亲临终时书写下「断生」二字的答案。
它不是一只普通的暗魅,它已经开始涉猎人类了。
还有一点就是,为何杜严学能活过百年而亡,而他的祖父却半生而逝?
经过后人搜集的情报来看,暗魅拥有一个共性就是「反噬宿主」。
「断生」无疑是第一个被发现有这种特性的暗魅(明魅一般并不附身人类)。
当暗魅不需要宿主时随时都能让宿主丧命,如果还有利用价值,那么它就会长时间占据宿主身体,延缓宿主的新陈代谢及衰老。
所以杜严学也算是赚了几十年的命。
「断生」喜欢寄居在新陈代谢更新速度很快的人类身体里,如果当初杜严学没有发现「鬼摏」的话,很可能早就命丧中年了。
对于「断生」与「鬼摏」之间在百年的时间里肯定是发生了很多事,很可能就是互相征伐。
同一个地区是不可能同时存在两只暗魅的,这就是杜严学为什么会独自追踪鬼摏,其实并非他所愿,但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当然最后的结局可能是鬼摏灭亡。
魅的相争是无比残酷的,直到有一方在这世界里消失掉才会罢手。不难想象用一副人类的身体去承受魅之间的打斗所造成的损害是多么大的痛苦,单单是他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暗魅已经越来越少,互相的争斗也永无止息,伴随着新的问题也接踵而至!
有两点比较让人担心,第一,随着暗魅数量的减少,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暗魅它们的力量无疑是最为强大也最为棘手的;
第二,明魅也一直在进化着,它们并不会一味的甘为暗魅的食物,它们也会反抗,而且也会变得越来越强大,直到拥有可以和暗魅争斗的力量。
这是从杜严学的随身手稿里摘出来的,并不是正式的杜家手记,这只是他个人的看法,却成为了今天必须面对的现实。所以说杜严学这个人眼光有点犀利,还真是一个人物。
值得一提的是杜严学死前曾嘱托过家人,将自己弃尸于百里之外,不得盖棺入土,青竹要环绕其身,竹身需用浓墨重写经文,清水荡涤之后,用古玉横压印堂,如此尸体由圣灵来分解。
杜家人只是听听而已,并未照做。
那夜封棺入土时,风云汇集,乌云满天,骤降大雨,电闪雷鸣,族人犹豫再三,还是安置棺椁于土中,刚要填土埋葬,一道闪电直击下来砸在棺材上。
棺盖登时被撕成碎片,转眼就是狂风大作,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整个棺材横躺在了空中,众人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逃的无影无踪。
闪电照亮了竹林,一些黑漆漆的树根如长蛇一般在慢慢的汇聚。
天幕上逐渐有龙的身影成型,层层叠叠的蔓枝互相扭曲绕在一起,有一些竟然伸向了杜严学的尸体,一声炸雷再次响过,闪电眨眼而至,将尸体瞬间炸成粉末,烧成了焦炭。
天晴了,所有的一切还都在,一切如常,棺椁也是毫发无损,并没有破碎,杜严学的尸体却没有了。
族人悔恨不听言,如今只能用先人的衣物入土,重新选好了一处秘址,安葬了杜严学。
杜家的祖坟里至今只有杜严学的坟墓是个空的,也是杜家唯一的一座衣冠冢。
再后来,杜家关于魅的追查一直持续着,一直干到了现代,只是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从未公开过,这里面还有一些利益的瓜葛。
随着明魅的不断出现,不断进化,以及后来杜家后人青黄不接,对于魅的危害并没有有效的手段去遏制。
当发现已经无法去遏制魅的发展时,杜家人暗地里成立了一个组织,开始笼络社会上的资源以及懂得除魅的厉害人物去帮助他们调查收集魅,这个组织就是「五人会」,也就是魅行人的老巢。
它就隐藏在通江市里……
我们一行人跨了国道,到了通江市里,上了几条立交桥又下来,来来往往的车流拥堵在十字路口,我们坐在车里发了一通牢骚,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前行。
天热闷燥,大林开车的速度明显快了,车内的空调早就坏了,二叔从来不管这些,按理说,都能去的起晶源那种酒店了,也不会差这车载空调的钱了,可他就是不管这一套。
我们下了桥口,转弯时差点和一辆大众撞了。
两车急停后,对方车里下来两个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指着我们就骂骂咧咧的,嘴里不干净。
二叔支着眼皮,也没正经瞧对方,“呸!”,把烟头儿吐出了车窗,用衣服盖住脸准备大睡一觉,“大林,道个歉就走,别惹事!”
“嗯,知道了,海哥!”大林也下了车,对着那两个人弯腰低头,好一顿道歉。
那两人一见到是林霖,愣了一下,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转变,变成他们点头哈腰,和林霖说了一通,最后上车前还双掌合十对大林摆出求饶的姿势。
我和橙子看得没着没落的,这是演得哪出戏啊?
等大林上车了以后,我们问他怎么回事,这家伙说了句:“哥就是这么有魅力,没办法!”
“靠!你糊弄鬼呢啊?”橙子和我肯定不信,二叔蒙着头也问到底怎么了?
林霖说那两个人是他之前出去做事时遇到的,他们家出了一点怪事,所以林霖顺便解决一下,当时着急赶时间,也没来得及收钱就走了,所以这两兄弟很感激我而已。
我们集体瘪着嘴,原来是这样啊!
快到十二点时我们才到达目的地。
一下车,就是宽敞的一条街,一眼望去还真是看不到头,店铺门面各有特色,巨大的牌匾琳琅满目。
除了几家养眼阔绰的寿衣店外,还有一些普通超市和豪华酒店,路边到处都是违停无牌豪车,它们都把车牌收了起来,这样就不怕举报了。
橙子一手拿着厚棉衣一手搂着佛像和我并肩站在马路上,橙子说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路边到处都是油头粉面的女人,三五成群的混混。
一个女的从我们身后走来,拍着我俩说了句:“帅哥,玩玩?”
我俩掉头就跑,追上了大林,跟着他就钻进了一家寿衣店里。刚进门,就看到几个人出来,见到大林就寒暄:“林哥回来了啦。”
看到我和橙子,就面无表情的点了个头。
大林说,这是二叔的店,一楼是个卖场,卖的都是死人用的东西;二楼是休息的地方,也是会谈的地方。
说着就带着我俩上去了,二叔自己在楼上还整了一个专门健身的房间。
“二叔的人呢?怎么一下车就没看见他?”
“你俩被美女吸引了,哪还管你们的二叔!”林霖说,他一下车就去会场了,让我们几个在先这里休息一下,如果有必要的话才会带我们去见五人会的老大们。
我问过大林,五人会的老大都是谁?他不说,他只认魏忠海是他大哥,对于这份忠心我和橙子只能佩服。
我们进了一间休息房,有两张大床,我一屁股就陷进了绵软的床里,大呼着爽啊!橙子打开临街的窗户,笑嘻嘻的朝我招手,“外面有好多美女哎……”
我蹦起来两步蹿到窗前,果然有一大堆妹子唧唧喳喳的从楼下走过,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俩看得都呆住了,林霖也没管我们,他自己出去忙别的了。
中午吃的是马路斜对面的川菜,这家真够辣的,天热还吃辣的,真是火的一塌糊涂,满身像是洗了澡一样,湿漉漉,黏糊糊。
结账的时候我和橙子跑出来了,就指望大霖买单了,谁知道这小子也没钱。
酒楼老板一看这情形,眼珠子一转,顿时眉开眼笑的,“谁说来我这必须结账啊!咱都是熟人了,用不着那么客气,再提结账这事啊就是打我脸啊!都听好了啊……”
他指着酒楼里的服务生亮开嗓子,“以后海哥,霖哥的人来这吃饭,都算我的帐上!”
我和橙子在外面听了,直竖大拇指,二叔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的货色,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啊。
不过,大霖回来以后还是叫了人去把帐结了。
我就站在窗前,看到那酒楼里的人推来推去的,死活没有收那份钱。
林霖当我们面骂了一句:“算他识相……”
二叔下午回来了,并没有说带我们去见会里的人,而是跟林霖说了几句话。
然后,我看到林霖走出店外,消失在人群里了。
我们问大霖去哪了?二叔一手板下去,打了我俩的后脑勺,“之前不是说了吗?不该问的一律不准问。”
这里的夜生活很丰富,无论是烧烤还是看妹子,都是我们的主要活动。
傍晚时,橙子又要开始发作了,赶紧把佛像摆好,一碗清水奉上,嘭嘭嘭,三个响头磕完后,一抹水痕洒在他的伤口处。
伤口比之前更加恶化了,凸起的伤口周围开始起了一层死皮,皱皱巴巴的,摸上去还有硬结。
二叔说看情得快点打探到「泪冢」的消息,否则橙子可能撑不了多久。
从他灰暗凝重的脸色里,我感觉到前景不妙。
二叔当夜在走廊里打电话,只听到他跟对方说“必须快点!多派些人去,务必有个准信!”
隔天以后,二叔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让我去市里的师大看看雨瑶。
之前我和她通了电话,告诉她我们来通江了。二叔找了个小子把我们送到了学校后就自己开车回去了。
我让雨瑶提前到师大门口等我们,她果真老老实实的在门口守着。
我和橙子缓缓下了车,迈着方步一晃一晃的向她走过去,她高兴得在很远就开始向我跑过来,“老哥好,橙子哥好!”差点把我撞倒了。
“呦!这是雨瑶啊,怎么一眨眼,老母鸡变凤凰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和小时候的鼻涕虫简直判若两人啊。”橙子咂咂嘴,哈哈大笑。
“去!去!去!别说丢人的话,你俩来有什么事吗,快说。”雨瑶晃着满头的小辫子,这些辫子还不一样长,毛毛躁躁的根本没打理。
“你这头发……”我拿着几条辫子看了看,真是触目惊心,“我怎么觉得这么恶心,密密麻麻的小辫子,多乱啊?”
“你不懂!我就是要这种长短不一,参差不齐的,远远看着有层次感!”雨瑶开心的晃着脑袋,小辫子像雨伞一样张开。
“带我们逛逛你学校呗?这么大……”橙子举目张望,还跟我挤眉弄眼的。
“行啊,先来个一百元导游费。”雨瑶嘟着嘴,伸手就要钱。
“我擦,一边去。哥自己看……”橙子一挥手打发了她。
“要不先记账,我先带你们逛逛!午饭你们得请我吃!”我俩还在犹豫呢,雨瑶都走到远处了。
“走啊,你俩怎么这么抠门啊,这还用想啊?还好意思当哥哥呢!真是……”她这一嚷嚷,我俩抬腿就跟上了。
通江的师大约横跨两条街,属于狭长的体型,我们只逛了一半就累了,随便找个椅子就能坐下。
“哥,我没钱了,你有多少你就借我多少,等我回家了还你!”雨瑶买了两听可乐给我们。
“哎?雨瑶,我说你一个月能花多少钱啊?”
橙子喝了一大口可乐,还没咽下去,听雨瑶说一个月大约不到两千时,又一口吐了出来洒了一地,“我擦,你这消费挺高啊?都快顶我两个月了。”
我也觉得有点多,毕竟我和橙子这种人平时一个月顶多一千,还包括下馆子的钱。
我们和她一比真是差了很多呢,“魏雨瑶,你说说你一个月都干什么了?”
雨瑶就跟我掰着手指算账,什么吃饭啊,买衣服啊,买包啊,做头发啊,反正到头来除了吃饭以外都没一件正经事。
我摸摸兜里的卡,也不知道里面的钱够不够她折腾的。
“喏……”我拿出卡就丢给她了,“这是我的钱,你看着办吧,别全花完了,留点吃饭钱给我!”我故意这么说,希望她能节约一点。
雨瑶一下子就把卡抽走了,“老哥,你简直就是上天派来专门给我做后勤的。嗯嘛……”她兴高采烈的使劲亲了那张卡。
“今天中午我请你俩吃……哎?这里有多少钱啊?”雨瑶晃着那卡问我,大眼睛里充满了怀疑,“别告诉我就一千两千的……”
这货现在还没工作呢,怎么出口就是用千来做单位,“我也不知道,都忘了,你去查查。”
我们陪她找了一个校园提款机,密码就是二叔告诉我的那个,等看到屏幕上的余额以后我都吓了一跳,“两万?”
“我擦,雨缪,你真牛……”橙子拍着我的肩膀。
“啊……嗯……还行吧!”我定定神,稍微抚平我忐忑不安的那颗心。
提款机开始哗哗的吐钱,一叠崭新的票子抓在了雨缪手里,掂了掂,很满意的微笑着,“哥哥们,咱走着……”
看着雨瑶的身影,橙子说,这样的货谁能养的起啊,我绝对同意,而且隐隐觉得雨瑶的花销实际并非像她说的那样。
我估计二叔也能知道一些,以前都是二叔来看看她,这次让我来一出手就是两万,这让我的第一桶金情何以堪,至今没着落。
中午吃饭的地方是雨瑶找的,门面比较气派,进了饭店后,要了包间,雨瑶长驱直入,都不用服务生引领直接上了二楼的包间里了。
她点了一些平时我们只是听过名字的佳肴,每次上来一道菜,橙子就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服务生一点点解释,连做法都说了。
雨瑶在玩着手机,头也不抬的说“橙子哥,别问了,知道这些玩意能吃就行了,管它是怎么做出来的呢,你又不是当厨师的料。”
“那就吃吧,还等毛呢?”橙子提起筷就夹。
我看着桌上大约有六七个菜,加上几瓶啤酒和龙虾,估计怎么着也得个千儿八百的吧。
橙子已经大开杀戒了,反正都是二叔的钱,我也不管那么多,敞开胃口吃。
三个人胡吃海喝了一顿,雨瑶斜靠在椅背上剔着牙,支支吾吾的说“哎,肖宵姐最近怎么样了?你俩还在追她啊?哎呦……”
牙签断了,她又抽出一根来继续剔牙,“我每次回家都能看到肖宵姐,她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啊,我说句实话啊,要是她让你俩中的一个追到手了的话,那可真是暴殄天物,浪费资源了啊。”
“魏雨瑶!”我瞪着眼珠子就叫她,“你看看你这痞样,能不能学点好了?把牙签放下,三婶要是知道你这样非扒了你一层皮不可。”
“是啊,你这孩子怎么像混社会的啊?还是不是大学生了?”橙子来了一口啤酒。
“且……你俩在大学不是这样的吗?还跟我在这装呢?这是哪儿知道吗?通江市,通江市啊!”
桌子拍着咚咚响,雨瑶轻蔑的看着我俩,“我看你俩还不了解情况吧,在这里要是像你俩这样,早就被抓去扔江里喂鱼了!”她嘴里咬着牙签,一手在鼓捣着手机。
“我擦……她还真有点痞子范儿呢?”橙子跟我小声的说着。
我瞪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这时候电话响了,“是大霖!”我接通以后,大霖就问我在哪,要带我去干活。
我告诉他我和橙子在师大,和我妹在吃饭,听到有事要做,我就让他来酒店接我们。
随后,我和橙子就站起来起身要走,雨瑶却跑来拉住我,“你们去哪啊?也带我去呗?在学校闷着很无聊。”
“无聊?你怎么不去找找工作?你连我们去的地方都不知道还跟着去啊?”
我扒开她的手,“您老还是饶了我们吧,我们可是五好小青年。”
转身走人。
“帐还没结,你俩还想跑?要么我结账,你俩带我去玩,要么我走人你俩自便。”
雨瑶瘪着嘴看我们,她的这种蛮横让我非常讨厌她,橙子也说早知道她现在这样,小时候就应该多欺负欺负她。
车子来了,在酒店门口按响了喇叭,大林坐在车里看到我们几个后,挥手让我们上车。
当然,魏雨瑶也上车了,我和橙子不可能付得起饭钱。
车子一直开到了二叔的寿衣店,我们都下了车。
“大霖,不是说……”橙子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点点头。
看到雨瑶进店以后,大霖一挥手“快点上车,不能带上她。”说着,我们三急忙钻进车里。
雨瑶在店里,看到我们上车了,就知道不妙,等她出了店门,车子都已经开了。
透过车窗,大林喊着“魏雨瑶,你先在这玩着,等我们回来再给你送回去。”
后视镜里,雨瑶气的直跺脚,抓起一摞纸钱就丢向我们。大霖在车里直喊“这丫头真是太厉害,惹不起!”
我问大霖:“你们都认识她?”
“谁不认识魏雨瑶啊,她在我们这条街都有了名号了,恐怕名字比海哥还响呢!”
“不会吧!”橙子和我一副不相信的神态。
二叔之前带着雨瑶来过几次,后来发现这家伙有点野,在这条街里总是惹是生非,所以就再没让她来过。
幸好二叔在这里还是吃得开的,这里的三教九流对魏忠海的这个侄女也一再忍让。
魏雨瑶在这里简直成了小霸主了,全是小年轻的姐妹混混聚一起,动不动就吃霸王餐,一些外面来的不识相的人还被她们修理过几次。
大霖警告说,我们内部的事千万别透露,魏雨瑶只是个明面上的小丑而已,并不会引起波澜。
不过,一提到雨瑶,我就发现林霖的脑袋就在那左右晃,问他怎么了,他就说雨瑶一来就头疼。
二叔有时候都躲着不见她,但愿今天她在这可别又惹祸了,这几天这里可不太平……
“为什么不太平?”
“快到鬼节了,阴气会越来越盛,我们也不能随便的乱走,防止哪天有鬼闹屋。”林霖叹了口气,“又得忙一段了……”
车子在立交桥上飞奔,我们享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听着一首叫“七月友人”的歌,真是惬意的想好好大睡一觉。
大霖开着车出了市区,橙子已经小睡了一觉了,睁眼看着窗外的景色,“大霖,这是要把我俩卖到哪里去啊?”
“绝对卖到一个好地方,而且享尽荣华富贵,连你做梦都不舍得离开那里。”
大霖嘴里哼着小曲,“海哥说,让我带着你俩都见识见识,过阵子可能上面的人要见你们。”
“上面人是谁?”
“听海哥说,是五人会里的一个狠角色。我也不认识,那里的人只有三个组的头头能见到,也就是说海哥,卞京和佟柏他们三个人能见到。”
林霖的脸上冒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你们运气不错啊,能被上面的人亲见,我看未必是什么好事,他们肯定知道了你俩的一些事情了。”
“他又不会吃了我们,我们怕什么,弄不好,雨缪后背的那东西蹦出来把他给收拾了。”橙子一脸无所谓的架势。
他最后的一句话正是我所担心的,二叔说过这件事必须保密不能泄露出去,橙子这口风可不行,迟早得告知天下。
“我们不能说关于鬼摏的事,不论是谁都不能知道,橙子你收紧你的嘴啊!”
“海哥也是这意思,之前他就嘱咐过我。总之,你俩悠着点来!”大霖左转后,车开进了一片绿色汪洋里。
一大片的低矮草坪呈现在眼前,有着柔和线条的丘陵,一些旗子插在地上,有几个人在这里打高尔夫。
我们的车在侧方的便道里小心行驶着。
前方逐渐出现了一排别墅,法式建筑风格,有一圈精致的格栅围拢着一栋三层建筑,花园和吊椅分列在别墅两侧,一个大太阳伞立在正中,方桌上是两个杯子和一瓶葡萄酒。
下车后,我和橙子都惊呆了,这是哪个富商大户的家啊?
别墅的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看到我们就急匆匆的跑过来,满头是汗,“你们是谁的人?”不但没有疑问的语气,反而却有一种期盼或者说带有祈求的语气。
“海哥!”大霖也没多说其他的,只瞥了他一眼,越过他直接进屋里了。
我和橙子一下愣了,看样子这中年男人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主人没说话,我俩也不知道是进去呢还是原地待着。
这个中年男人也没让我们愣多久,弯腰歉意的笑着,伸手请我们进屋。有钱人不都是趾高气昂吗?怎么今天对我们这么客气。
橙子大步迈进去了,我跟在他后面,看到那个男人的下人一般的神态,我有些不忍,和他点了点头。
大霖在另一间屋子里喊我们过去,房子太大,我俩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还是主人给我们带路,“这边请!在卫生间里!”
“我擦,这一步干到卫生间里了,这么好的地方难道要在厕所里娱乐吗?”橙子撅着嘴就进去了。
我在门口,只是看着里面并没有进去,对那个男人说“他一直都这么说话,你不用在意!”
“哎,是!是!是!不会在意,性情中人,我也喜欢。”男人用手绢擦了擦汗,“有劳各位了……”
“我们自己解决就行了,你现在可以回房间里用三尺白布盖着睡一觉,等完事了我自然会去叫你。”
大林把那个男人支走了,临走时还和我们道谢呢,那脑瓜子就和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
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大林说这栋别墅里阴气有点盛,主人自从住进来以后天天都在做同一个恶梦,说是有个陌生人非要见他,他怕是中了邪了,所以才找海哥帮忙看看,有钱人都是怕死的。
“没钱的人也怕死的!你对他也太不客气了,你瞧你把一个大款吓成那副模样。”我关上卫生间的门,三个人在这里也不觉得拥挤,这卫生间很宽敞,都能当小型的客厅用了,还有一个壁挂电视呢。
橙子一边摆弄着电视一边说,“有钱人真会享受,拉屎也得看片子。”
大林在屋里一边翻找着什么,一边说:“这个货的钱来得不干净。再说了,之前他找的是别人来看房子,后来并没有解决问题,那个家伙还是一直做噩梦,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去找海哥的。”
“这种人一看就不是善类,平时做的亏心事太多了,所以才会噩梦缠身,早晚会丢了这条命。还不是第一时间来找我们,哼,看我这次不宰死他。”
林霖敲敲打打着墙面,又仰望着吊棚,“把椅子拿过来。”
橙子搬过来后,大林站在椅子上开始撬棚顶,“你这是搞破坏呢吧?好好的装修被你扒开了。”我看着被撬开的棚顶不住的惋惜。
大林也没理我们,棚顶已经被开了一个洞,他钻进去看了看,没多久就跟我们直摆手,示意我们离远点。
等他跳下来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妈的,里面蹲了一个东西,不吉利!”他找来几柄段刀,把卫生间的墙壁瓷砖一个个砸碎,清脆的声音响彻整栋别墅。
那个中年男人也敲门进来了,谨慎的问了句“找到了?”
大林嗯了一声,手上更加的使劲,墙上秀气逼真的大花瓷砖都碎了,遍地都是碎渣,橙子也忘情的投入到打砸的行列里。
在靠近浴缸的墙壁瓷砖被砸下来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林霖拍着中年男人的肩膀说:“蒋老板,这就是你要找的原因……”
姓蒋的这人脸都绿了,嘴巴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清了。
何止是他说不出话来,我们也惊讶得呆住了。
整面的墙爬满了绿油油的长虫子,像尺镬一样的形状,只有小指那么长,浑身分为数段,前后两端各有一对爪子,数量很多,而且带着油亮的绿色。
我捂着嘴就跑出去了,直接吐在他家的地毯上了,等我稍微好点了,发现旁边还有一位在吐呢,我寒暄了一句:“蒋老板,你这房子真是卧虎藏龙啊。”
他只是摆手,根本没空搭理我,正全神贯注的掏空他胃里的东西。
等我们好点了以后再进去,林霖已经把马桶都掀开了,这些虫子正是从马桶的下水口往外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又浓又稠,它们迟缓的动作更让我们作呕。
大霖说,它们是幼虫,是由魅的杂质繁衍而成,主要是为魅输送食物的,而棚顶里蹲着的那个就是魅,它正在一点点的享受着整栋别墅里的人气,当然也包括我们的。
“怎么办,怎么办啊……”姓蒋的人带着哭腔求着大霖。
“还能怎么办,把那个东西恭敬的请下来,然后埋在地下三尺深的土里,用石灰盖住就可以了。”林霖说着就伸出了四根手指,在蒋老板眼前晃了晃。
他呆滞的眼神已经不灵光了,脑袋只是机械的点头,“行,都听你的,多少都行!”
橙子在我旁边说,这是四万的费用啊,哎呦,这第一笔生意就这么容易成交了。
林霖打了一个响指,“四十万,一分不能少!有劳您了!”
林霖眉开眼笑的说:“干活!”
屋里烟气弥漫,到处都是熏香,用三条红丝线拧成一股,从卫生间的棚顶处开始一直延伸到室外的花园里。
同时在花园里挖了一个深三尺的坑,又在坑壁洒了一些石灰,线头缠着一只从卫生间里抓到的小虫子,这是我们逼着蒋老板做的,因为谁都不愿去碰那种恶心人的虫子。
林霖在屋里开始请魅现身了。
他先用小竹棍敲打着棚顶,意思是你该出来了,后路我们都铺好了。
果然,从棚顶破口处开始有东西蔓延出来,和那些虫子一样动作迟缓,等它完全爬出来时我看清了它的样貌。
它是柔软的没有固定形态,类似于水母,可是它有一副巨大的嘴巴,上下有唇无齿,眼睛是在正上方,并不会眨眼也不会左右转动。
它没有瞳孔,有很多复眼充盈在眼眶里,这些复眼帮助它收集四周的信息。
林霖用扇子向它吹一些熏香,同时绷紧那条红线。
“身前才是你的永生所在,身后只有万劫不复之渊,莫回头,莫回头!”
整只魅就从卫生间一步步的走到了花园里,钻进了三尺深的坑,安然不动了。
整个行走过程费了一个小时,林霖轻声说:“快盖土。”
橙子早就准备好了,一松手,铁盆里的泥土全都填进坑里了。
红线开始剧烈的甩动,填进坑里的泥土开始下陷逐渐分向两边,里面的魅准备露头,大霖喊着我们,“快,一起动手埋了它,别让它出来!”
一时间不论是铁锹还是花盆,只要能装土的,都拿来用了。
人多力量大,盖土的速度远大于魅爬出来的速度。
“洒水……”听了大霖的话,我把一盆洗脸水都倒在土里了。土坑里面冒起了白烟,底层的泥土开始翻腾,折腾了一会儿就消停了,也没了反应。
大林说,为了防止意外,还要再盖一些土,洒一层石灰。
蒋老板得自己干这些,我们三个在客厅里悠悠的喝着酿了多年的葡萄酒,又听大林说说这姓蒋的发家史,这里的生活真是舒服,眼前一条线的虫子都排着队去给自己主子陪葬了。
姓蒋的这家伙通过倒卖土地,以及私下交易,为自己铺开了很大的路子,利用虚假宣传等手段骗了一个又一个外来商,自己还空手套了几只白狼,为人不善,什么行业都干。
等蒋老板把一切都搞定了时,一进屋,大林就把手伸向他。
他进了屋子后,拿出一张支票给了我们,虽然面带不悦,可是也并没有多说。
大霖看看手表,“呦!不早了,蒋老板,我们也该回去了,您现在可以把家人,保姆都请回来了。”
我们出了屋子,林霖自言自语着说,“该不该告诉他呢,毕竟他还是一条命。”
等我们都坐进车里了,大霖又下车跑进别墅里了,他说他让那个姓蒋的最近小心点,一旦有人叫他名字时,千万不要回头,因为一回头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
我们几个回到了二叔的寿衣店,也就是通江市中山一条街。
店门口处坐着一妹子,身前身后站着不少人,我一看就知道不妙,那一头麻花辫谁认不出来啊。
“大林,快开车走吧!”橙子把车门锁上了。
“不行啊,橙子的佛像还在二楼呢,这都快到时辰了,你想冻死他啊!我们不走,我就不信了雨瑶还敢干什么。”
我第一个走下车,毕竟我是她哥啊,她还敢在我面前撒野?
可是我发现只有我自己下车了,他俩压根就没打算出来。
“呦,这不是魏家大孙子吗?我这魏家大孙女可久等你们了。”她笑着,总让人不舒服,就是一地痞流氓的姿态。
“魏雨瑶,我告诉你,这里是二叔的地方,除了你自己,其他人都给我一边去。”
我站在人群里,可是其他人根本没理我,一下子围过来十多个妞死死的盯着我看,擦,这下看得我满脸通红。
“哈哈哈……”人群里的妹子们都笑了。
“怎么样?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好不好玩啊姐妹们?”雨瑶站在椅子上,伸着胳膊在吆喝。
“好玩!”人群十分配合着雨瑶。
“要不要再玩一次?”她那麻花辫子飞扬跋扈的挥来挥去,个个都是那么精神抖擞。
“要玩……”一阵雷鸣般的吼声让我打了退堂鼓。
这些妹子呼啦一下子把我围在中间了,我只能无助的看着大霖和橙子店那头的侧门钻进去了。
晚上的时候我们吃喝完毕,橙子稍微捂了一会儿棉衣,等彻底没有寒冻气了,才穿了短袖出来。我们几个跑到远处的洗浴中心去了,洗洗白天的晦气。晚上时雨瑶坐车回学校去了,还放话说过几天还来这边玩。
金鼎洗浴是这一带比较大的洗浴中心,环境不错,干干净净,我们蒸了一会儿就发晕,找了几个搓澡的,一边侃着一边享受着。给我搓澡的小哥搓到一半,就不动弹了,“怎么了?”我回头问他。
“你……你……后背有……东西……”他指着我的背,眼睛里布满了恐惧,“它……还在动……”
林霖和橙子登时警觉起来,他们知道那是什么。
“哎呦我擦,我把这事忘了!没事的,小哥,这是现在比较时髦的动态纹身。算了,我也差不多了,我去冲一下。”我站起来披着浴巾,把整个背部都盖住。
我冲洗的时候,橙子和林霖帮我挡着后背,尽量不让别人看见。“它有那么吓人吗?”
“嗯,有,你让大霖形容一下吧。”橙子已经捂着眼睛了。
“这家伙就像是一团树根,乱糟糟的,根须都在慢慢的移动,互相攀卷。怎么说呢,你自己想一下,一堆蛇缠在一起,扭成一团,恶心不?”
“别说了!”我都快受不了了,我脑子里想到的是下午去别墅见到的虫子了。“以后洗澡我得自己单独一间。”鬼摏遇水就会散开,完全舒展开,它也愿意冲水,可是却会吓到不少人。当晚我们出来时,给我搓澡的小哥跟我说,“你肯是定哪个地方的老大,那种纹身一般人是不会有的。”
我要是能当老大才怪呢。
结账的时候又出了状况,当天下午有人洗澡赊账,我一看那名字就来气,魏雨瑶。她还带了几个姐妹来洗澡,我擦,怎么是我们结账,她又不是没钱。吧台的人说,“麻花姐说了,帐都记在那个魏雨缪的头上,所以,魏先生还是……!”说完,她就看着我笑。
“擦?是你?”吧台这妹子不就是下午围着我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吗?麻花姐?这丫头真是爪牙遍地啊。
最近一些天,我们一直在等着「泪冢」的消息。
百无聊赖的生活让我们变得沉默起来,然而电视里突然报了一条新闻,让我们都冷了半截。
市中心音乐喷泉处,蒋艾和刚要进公司转门时,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之时,看到一辆救护车迎面开了过来。
路过他身边时,救护车的后门突然被弹开,随后一个尸体袋滚落下来,一颗人头露了出来。
蒋艾和看见了尸袋里面的人,这个人就是一直在自己梦中出现的家伙。
那颗头颅突然对着他露出了笑容,此时,救护车里的人员急急忙忙下车收捡袋子。
一阵刺耳急刹车的声音响起,蒋艾和面对着尸体袋倒了下去,一个是僵硬的笑容,一个是惊恐圆睁的双眼,七窍流血。
“让你别回头,别回头,脑子就是不好使!”林霖生气的关了电视。
在通江已经一个多月了,我们所在的一条街还是比较乱,夜晚的烧烤摊到处都是,全都堵在道上了,开车的休想踏入一步,时间长了也就默认为夜晚步行街了。
我去逛了好几次,灯红酒绿,五彩霓虹,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着,怒骂着,这里的男男女女的还真不少,都是些青春靓丽的主儿。
烧烤的烟气铺天盖地,就跟那浓雾似的,有时候都分不清对面的来人,正因为有了这种弊端,才导致这里时常有人迎面走来撞在了一起。
遇到脾气好的,也就息事宁人。
遇到脾气暴躁的这就开干,双方经常大打出手。
有时候我们睡到半夜,都被他们吵醒了,噼里啪啦的掀桌子,酒瓶子摔的啪啪响,带有强劲节奏感的谩骂配合着霸气的肢体动作。
如果说这是街舞比赛的话,我估计没人会真以为这是在打架。
闹腾了一夜,导致我们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
打架斗殴的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毕竟这里有公认的老大,而且大多数人都不敢太放肆撒野。
我们有幸成为了这个组织里的人,可是呢,如果没有大林陪着我们,就我和橙子这样的去逛夜晚步行街,肯定被人宰的一分钱不剩,弄不好还被开了瓢。
雨瑶对这里比较熟,有几次大林有事,都是雨瑶陪着我们转悠。
她一边伸手跟我俩要保护费,一边还吆五喝六的跟烧烤摊上的人打招呼。
一般都是“哎?麻花姐来了?拿几串去尝尝?”
她这一脑袋的小辫子还真是出名。
为了以后在这里方便行走,雨瑶一般都会遇到一个人就打个响指,告诉他们说:“这是我的俩个哥哥,今天带他们出来踩路的,以后你们也认准点人。”
这些话听得我俩浑身不自在,橙子说他感觉我们是她的马仔,其实我也有同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雨瑶变成了这样,橙子有时还说,这女大十八变啊,除了变漂亮了,也变成面目全非了。
可是雨瑶并不是五人会的人,而且她连五人会的存在都不知道。
其实很多人也都是道听途说这里的老大是五人会,并没有人见到过五人会的大哥。
再说,五人会的人一向行事低调,从来不把“五人会”三个字红纸金字的贴脸上。
可是在这里闹事打架的人,一直都说自己是会里的人,基本上是没人会相信的,通常都是轰然大笑。
雨瑶能在这里吃的开那是因为有二叔的存在,这丫头利用这个便利把这里的小混混都吃进了自己的小帮会里了,久而久之也就可以在这里横行了。
她们在这里也就是个人多,并没有任何影响力,主要的还是二叔魏忠海。
关于二叔魏忠海在这里是个什么地位,说实话我们都不知道。
大霖说过,他在这里说话就是比其他人顶用。可是看看二叔拖拖拉拉的样子,并不像那种有威严的人。
最近二叔消失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橙子的情况有点糟,即使早晚磕头,也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消解寒气。
有一次,橙子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口吐白气跟我说:“我怎么觉得磕头拜佛根本不好用啊。你去看看那个是佛像吗?我怎么看都不像,它还有点吓人。”
我依言去揭开那层裹着它的红绸,这还是第一次正面看它。
随着红绸缓缓滑落,一尊豹头龙身,怒目圆睁的家伙呈现在眼前,一阵阴冷从头到脚浇灌下来,我不禁哆嗦了一下,喃喃自语着“这根本就不是佛像!”
佛像不会带有浓重的杀气,这眼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第一眼看到会有阴冷邪恶的妖气,会不会是魅附在上面?
我一脚把它踢到了房门后面,“橙子,你天天祭拜的就是这个东西?”
“嗯。二叔最开始说对着佛像拜就会没事,可是后来我发现不对啊,这哪是佛像啊,我觉得这家伙阴阳怪气的。”
他用热毛巾敷在脑门上,刚才的寒气还没彻底消退。
寒气混合着夏天特有的热浪,使得橙子全身都冒着白烟。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橙子说虽然佛像看着奇怪,可是并没有我感觉到的那种杀气。
我问他一旦是魅附在上面怎么办?等大霖来了问问他。
大霖还是现身了,不过即便问了他也是白问。
他说以前没见过那个东西,出山谷那天也是头一次见到。
大林过去把它捡起来,端详了一会儿说:“这确实不是佛像,而是一座龙子睚眦的铜像。”
“这家伙性格刚烈,嗜杀好斗,一般都会刻镂在刀剑上的,怎么会单独浇筑成铜像呢?”
林霖皱着眉,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意义,至少在帮助橙子消寒这一点还是有点益处的,可不能随便扔了。
他一手扔了过来,我接住后就感觉一阵凉意在手心里蔓延开来,透彻心骨,甚至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我赶紧把它扔到了床上,心里嘭嘭直跳,也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兴奋。
我拍拍胸脯,心里暗想这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铜像。
那种冰凉是从意识里流淌出来,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掉,铜像里面应该有什么东西存在着。我正沉浸在思索中,大霖冷不丁拍了我一下,“吃饭吧,别想了。”
他俩慢悠悠的出了门,那铜像就深陷在床上,睚眦愤怒的嘴脸在我看来却像是在笑,很诡异的笑容,嘴角大开上扬,好像看到了食物一样。
下午也没去多想铜像的事,和大霖橙子跑到附近的网吧玩。
寿衣店里的生意不是那么红火,几个店员应付的绰绰有余。
二叔的行踪一向不明,哪天要是真的失踪了,我们可能还抱着他并没走远的想法,不过也是他让我们在这等他消息的。
大霖说,这里的阴气有点重,得用一些清净的东西压着才行,否则冒出一大堆鬼魅来,可就收拾不了。
所谓的清净之物指的就是竹墨清玉,也就是之前二叔给我的那一小袋子的东西。
这些玩意能辟邪防身,所以会里大多数人都会备个几样。
这些东西得亲自去采去润,否则不会有大用,我相信二叔给我的那些肯定都是上品,现在才觉得二叔真好。
我们几个也去了外面的店里买了些清净之物放在店里,用墨书写了一些九字真言,或者一些经文,墨臭味飘散在整个店铺里,所有人也都跑出来透气。
听说最近雨瑶开始找工作了,这让我们目瞪口呆,终于知道脚踏实地了。
过了几天更让我们目瞪口呆,她竟然跑到我们这边来上班,还去了我们上次吃饭的那家酒店里,听说是什么领班?我们都有点慌乱,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天我们还没起床,这丫头就派人给我们送了外卖,逼我们掏钱,好家伙这价钱比我们平时吃的都要贵上二十多块呢?对自己人真是下的去手。
我们这里属于城西,自从雨瑶来了以后,我们就不在喜欢下楼遛弯了,连附近的公园和山都不去了。
有时候我们站在窗口都能看到楼下一排小年轻的跟在她屁股后面。
自从斜对面酒店招了她当领班后,他家的生意就红火的不得了,而且每次看到雨瑶那伙人吃完出来后都赞不绝口,早知道就早进驻这里了。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我们进去吃怎么就变得比以前贵了?
夏季正当中年,凶狠的释放着能量,店里空调坏了,也没有报修,我和大林实在热的受不了了,就等着橙子一发病,我俩不顾一切的凑上去乘凉,他还哆哆嗦嗦的骂我们。
不过橙子的状况也确实不是太好,二叔那边还是没消息,连个电话也没有,电话整天静悄悄的扣着。
有时候白天我会继续看我的那本破书,至少多了解一些魅对以后有好处,总不能处处依靠大林。
闲时又没有多余的事情可做,所以就常去一家“人来人网”的网吧转悠。
才两天就和那里的吧台人认识了,上个网还能多给点时间,我们都是一起玩到天黑,一般都用橙子的发病作为下机时间。
有一天大清早的,我在窗口刷牙,一口水在嗓子里咕噜咕噜后就吐到了楼下,正赶上一个妹子进店,给她当头来了一个淋浴.
这家伙抬头就恶狠狠的看着我,幸亏我反应快,立马缩回来。
当时我是刚起床,视力还是模糊的状态,起初以为是雨瑶进来了呢,所以也不放在心上。
等我收拾妥当以后,就听到楼下大吵大闹,直到林霖跑上来敲我们房门。
橙子开门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霖一手抓下去了。扑通扑通一阵急促的下楼声音,看着橙子一脸茫然的消失在楼梯口,我默默的笑了起来。没过多久又是一阵扑通扑通上楼梯的声音,我擦,这回我和大林碰了个对脸,这货跟我勾了勾手指头让我跟他下楼,“你惹祸了……”
我立马知道进来的不是魏雨瑶,除了她还会有谁呢?大清早除了她也没人会打扰我们啊。
我下楼了才发现一个妹子身着白色T恤,脚蹬凉拖,头发湿了一大块,还有泡泡。她正虎着脸看我,“就是他!”
“我就说这事肯定和我没关系吧。在我周围的人里,也就这货能干出这种事来。”橙子倚在桌子旁,一脚搭在太师椅上,撇嘴说我,“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啊?瞧你把人家姑娘给欺负成这样了,这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哎呦,这辈子都……”
说了一半,被姑娘拦住了,“你打住,继续说下去就变味了。”她又转向我,“你想怎么办啊?”说着就奔着我走过来。
我又不怕她,站定不动。等她走近了以后我竟然闻到了淡淡的兰花香,这让我心情大好,禁不住说了句“你可真香啊!”
“啪!”的一下子,“流氓!”,耳光够响亮,流氓喊的声也够大,她就站在我的眼前,离我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