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刘妈妈瞪着她们,厉声道,“青天白日的,你们没活儿干是吗,竟躲在此说三道四。”
“刘妈妈~”丫鬟们登时吓得花容失色。
刘妈妈扔下一句:“自己下去领板子,下次再让我听到这些话,直接揪了你们的嘴。”
“不敢……再也不敢了……”
丫鬟们惊慌失措地退下后,苏老夫人铁青着脸自墙后出来,方才的好心情早被冲得一丝不剩。
刘妈妈说道:“老夫人,这群该死的奴才说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
“不,”苏老夫人打断她,“话虽不中听,却是有道理的。”
“老夫人……”
“卉儿绮儿虽是庶女,好歹有袁氏帮衬,唯独声儿孤身一人……李氏是个眼里容不得人的,老大又是个冷心肠,将来我一走,声儿在府里便无依无靠了。”
刘妈妈听了这话,心里凉了一截。欣儿银儿瞬间红了眼眶。她们自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虽是下人,心里却把老夫人当作亲人看待的。
“老夫人,您身体康健着呢!怎么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人总要过这一关的。”老夫人望向天空,看来,她该尽早为声儿寻个好归宿。
有了定论后,苏宁声将事情说给素素听。素素又惊又气,当下便要去找红桃,苏宁声叫她不要打草惊蛇。
“小姐,奴婢还是觉得留下红桃太危险,万一……”
“放心~我自有妙计!”苏宁声笑着嘬了一口茶,李月芳会安眼睛在她院子里,她就不会将计就计么,这内线嘛,是可以反过来用的。更何况,毕竟是大夫人送过来的人,不好明着处理,否则就是打她的脸,目前,她还不能跟李月芳对着干。
接下来的日子,苏宁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反倒越来越重用红桃绿柳二人。后者只当自己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欢欢喜喜地忙前忙后。
又过了半个月,苏宁声照常去了眀慈院,随后出府。因要去的地方是云家医馆,她依旧只带素素一人。
前几天听刘妈妈说,苏老夫人近日睡得不安稳,是以苏宁声想着去医馆求一副安神茶的好药方来。
才从苏府坐落的街道出来,街市的喧闹声便传入耳畔,来往的人群也密集起来。
两人绕过街角,却见一身穿月牙长袍的翩翩公子远远而来。
“不好!”
“小姐,是王爷!”
“怎么办,怎么办……”苏宁声急得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对安长临该说的都说了,她着实不想再跟他纠缠。
苏宁声左右遥望:“素素,我得躲躲了,一会儿你就说你是一个人出来的,明白吗?”
素素一愣:“啊?小姐,这……奴婢……”
“就这样!”苏宁声提起裙摆穿过左旁小道。
小道的另一头连通闹市,她躲在墙后偷偷看着,安长临已经朝素素走过去。
“王爷万福金安!”素素屈膝福身。
安长临淡淡一笑:“你家小姐呢?”
素素立刻垂眸摇头:“小姐未出府,奴婢是一人出来的。”
“哦?是么?”安长临微一挑眉,盯着素素看。
素素不住地点头,心虚得紧,两眼左看右瞧,唯恐躲闪不及。
“别骗本王了,方才我分明看见她与你一起~”
“啊?”素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本就不是个会说谎的人,“这……”
安长临无奈地摇摇头,如今他倒成了声儿眼里的瘟神了。
“说吧,你家小姐往哪边走了?”
素素憋了半晌,手指往右指了指,两只杏眼却没忍住,往左瞄了瞄。
安长临毫不迟疑地拐入左道,素素忙追上去:“王爷,不是这边,王爷……”
“这个素素……”苏宁声见势不妙,心里将不争气的素素骂了一通,转身钻入人群。
这大街上人虽多,却没什么好躲的地儿,正当苏宁声神伤之时,醉红楼门前停下一辆玄色马车。
苏宁声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马车两旁的两名墨衣男子看着这胆大妄为的小姑娘,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不好意思,借你的马车躲一下……”苏宁声喘着粗气,顾不及看清里面的人,便毫不客气地在软垫上一屁股坐下来,撩起帘子往外看,没见安长临的影子才放心。
从始至终,旁边的黑袍男子一言未发,云淡风轻地注视着眼前闯进来的女子。
只见她一袭菊黄流纹百褶裙,刀肩若削,细腰如柳,胜雪白肤泛出淡淡红晕,皓齿蛾眉,朱唇点樱,明眸如盈盈秋水,百合髻上小小的珠花垂着丝丝流苏,摇摇曳曳。这样的美人岂是绝色二字可以言明!
苏宁声回过头,登时眼前一亮,她从未见过身上透着冷清,却又散发出光芒的人。对面的人身穿玄色锦袍,半束的青丝随墨黑的发带垂于后背,脸戴半截面具,下巴尖尖,唇畔紧抿。
银色面具下,黝黑的眸子幽幽地闪着光,犹如彻骨冰冷的深潭,令人脊背发寒,却又想一探究竟。
苏宁声听见自己嘭嘭的心跳声,干咳了一声:“那个……不好意思啊!”
对方没有出声,淡定地转过头,坐直了身子。
苏宁声解释道:“外面有个人在追我,我实在没地方躲了,这才躲进你这里的!”
对方依然不做声,苏宁声无语地看着他,今天她才见识到,什么叫做高冷!
苏宁声也挺直腰坐着,气氛顿时凝结。少时,她估摸着安长临应该走远了,于是挑帘瞅了瞅,动身准备下去。
“打扰了,告辞!”
屁股还未离座,身旁的人这回倒说话了:“这就想走?”
声音低沉而沙哑,跟他这个人似乎不太搭,苏宁声想着,遂问:“那你要如何?”
“姑娘闯进我的马车,耽误我的时间,就这样放你走,我岂不吃亏了?”
苏宁声哼哼两声,一个大男人,委实也太小气了吧!
“那我付钱总行吧,就当我租用你的马车了!”
“我不缺银子!”
“那你要怎么样?”
“不知道!”
“你……”要不是看准了这人是个美男子,苏宁声这时一定会往他脸上砸一拳,“懒得理你,我要走了!”
岂料某人嘴里蹦出两个字:“白影!”
立刻窜出一个俊美的墨衣男子,他执剑横在马车前,笑嘻嘻地说道:“姑娘,我家主子不放行,你不能走!”
苏宁声怒冲冲地甩下帘子,难不成她今天碰上了个无赖?
“你到底想怎样?”
面具男子终于侧首看向苏宁声,修长的手指悠悠地指向她腰间的鹅黄色荷包,上面绣着红莲。
“就这个了!”
苏宁声抽了抽嘴角,这荷包是她亲手做的,前段时间无聊时从素素那里学来的手艺,绣得虽然不好,但到底花了半个月才完成,凭什么给他?
不过,给就给吧,难得人家不嫌弃。
“喏~”苏宁声把荷包解下来,突然想到古装剧里,女子送荷包给心上人的场景,犹豫了一瞬,还是递给了他。
苏宁声终于下了马车,嘴里哼哼唧唧地,回头看了几眼,随后没入人流。
马车里面,男子面无表情,欣赏着掌心的荷包,拇指指腹划过上面的绣纹,白影挑帘一看,打趣道:“啧啧,庄主,这么差的手艺,您也要!”
“你管不着~”
另一名唤黑影的墨衣男子过来道:“庄主,咱们上去吧!”
“嗯~”黑袍男子将荷包收好,径直进了醉红楼。
素素这厢正着急地寻找苏宁声。
“素素!”
“小姐~小姐,您跑去哪儿了,奴婢找您找了好久。”
“在……一家店里躲了躲,”苏宁声一边说眼睛一边还不忘往四周探寻,“怎么样?王爷呢?”
“王爷没有看见您,很失落地走了。”素素的话里满是同情。
苏宁声叹了叹气,唉,素素向来维护她这个主子,但在这件事情上,她是坏人了吧。
“走吧,去医馆。”
云家医馆如往常一样,来往的病人络绎不绝,只是今日似乎比以往多了许多,来求诊的人已经从门口排了十几米长,且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
“林叔,今儿怎么这么多人?”
林叔招呼着苏宁声往里走,轻叹一声道:“这都是西北那边来的难民。”
“难民?”苏宁声了然,听说西北地区发生了大旱灾,水流稀缺,大地干裂,庄稼尽毁,百姓们体质弱一些的不是饿死就是渴死,其余年轻能走动的都逃往别的地区去了。像旱灾这样的天灾,人力无法改变,只能往灾区输送水和食物,但古代不像二十一世纪,有南水北调工程和发达的交通运输系统,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普通老百姓若是不逃,便只有听天由命的分。
苏宁声看着这些难民,不禁生起怜悯之心。
“大夫,大夫~”门口来了一姑娘,十二三岁的模样,小脸上粘满泥污,脏兮兮得看不清楚面容,其背上还有一个同样大小的女孩,她抬头,无助地看向医馆,“我妹妹,我妹妹她快不行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她!”
见状,苏宁声跟素素二人急忙把昏迷的小姑娘抬进医馆。
把小姑娘放在座椅上才发现,这两姐妹长得有九成像,看来是双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