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疑惑,只见之前的那个小丫环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说:“公子醒了?快快梳妆打扮一番,早膳过后就要赶路了。”
柳子君一脸窘态,说:“我的衣裳不见了。”
小丫环指着那套女装说:“就是这身衣裳啊,老爷说了,一路凶险万分,公子最好是男扮女装,不然又要被歹人抢去卖掉了。”
说完,小丫环捂着嘴偷笑起来。
柳子君憋红了脸,大声说:“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岂可为了苟全性命扮作弱女子?如果传了出去,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小丫环不屑地说:“要死容易,只怕你被人卖了之后,没得机会报答我家老爷救命之恩了。”
柳子君想了片刻,无奈之下只好在小丫环的帮忙之下,穿上了那套女装。穿好之后,小丫环连连拍手,笑嘻嘻地说:“公子若真是个女儿身,可是一个大美人呢!”
柳子君羞红了脸,连镜子也不敢照一下,便匆匆地赶到客厅向张老爷辞行。
张老爷见了男扮女装的柳子君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大户人家出行,必有随从,我就让这小丫环翠红陪着你一起上京吧。放榜之后,柳公子切勿忘了你我之约,速速赶回来。”
柳子君点头答应之后,便带着翠红一路朝着京师赶去。
这一日,柳子君和翠红走得人疲马倦,饥肠辘辘,便打算到集镇上的一家酒楼歇歇脚,顺便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两个人刚找到地方坐下,便看见大街上走过一支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队伍刚刚走过酒楼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原来从对面又来了一支迎亲队伍
。两支队伍碰面之后,互不相让,都不肯给对方让路。就在这时,其中一方有人喊了一声“抢”!
两支队伍立刻乱了起来,迎亲的人互相扭打起来,场面混乱不堪。其中一方的几个大汉猛地冲到对方的轿子前,伸手从里面揪出一个人来,扛在肩上就往小巷子里跑。
另一方人见状,连忙大喊:“新郎被抢走了,快追!”说完,就一窝蜂似的往小巷子追去,只剩下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留在了街道上。
柳子君看得是目瞪口呆,那轿子里居然坐的是新郎,而更奇怪的是,居然还有人抢新郎!
他转过头看了看翠红,见她笑而不语,只好问店小二是怎么回事。店小二愣了一下,说:“小姐难道看不出来?这是抢新郎啊!”
柳子君点点头,捏着嗓子又问:“为什么要抢新郎?”
店小二挤了挤眼,笑嘻嘻地说:“难道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必是令尊没有告诉你。不过也快了,到时候你也会急着去抢一个新郎的。哈哈!”
柳子君又气又好笑,可一想到自己现在扮成了女子,只好忍着脾气不敢发泄出来。
一路上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让柳子君满脑子疑惑。到了晚上住店时,他刚打算看看书,谁知翠红竟然又提着一只马桶进来了。
柳子君一脸不高兴地说:“你将这污秽之物提进房间做什么?我要上厕所不会去后院的茅房吗?”
翠红也不恼,说:“你现在可是姑娘家,怎可随意到茅房方便?”
柳子君本来对男扮女装有些抵触,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加不悦,便道:“我又不是真女子,再说了,半夜去上厕所难道还会有谁偷看吗?”
翠红也懒得理他,将马桶放在角落里径自离去了。
柳子君也看不下书了,便走到后院散起步来,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真是太蹊跷了。
柳子君正想着心事忽然听到有声音从茅房那边传了过来:“听说现在有不少未婚男子担心被抢,都男扮女装出行了,我俩就守在这茅房旁,要是看到有姑娘来这儿上厕所,那必定是男人无疑!”
柳子君听得浑身直冒冷汗,连忙躲进了房间,再也不敢随便出去了。
有翠红一路小心打点,柳子君总算是安全抵达了京师。他恢复了男装,准时参加了考试。放榜之后,柳子君高中进士。
回到张老爷的府邸后,张老爷欣喜异常,连忙设宴款待。
在酒席之上,柳子君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说给了张老爷听。
张老爷呵呵一笑,有些无奈地说:“这都要拜当今皇上所赐啊!”
原来,当今皇上朱载沉迷媚药,导致不理朝政。
朝中的一些谗臣为了讨好他,便借着为皇宫招秀女之名,大肆网罗民间未出阁的美女。
老百姓知道女儿进了皇宫之后,便如羊入虎口,无奈之下,只好四处寻找年轻男子将女儿嫁出去。
于是,便出现了“买卖男子”的勾当和抢婚的现象。
“我一直都闭门用功念书,接触的人也很少,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柳子君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忽然想起之前张老爷所说的帮忙一事,恍然大悟,“那张老爷想要我做的事,莫非也是……”
“不错!”张老爷说,他偶然间将柳子君救下后,见他眉清目秀,颇有文采,便想将他招为女婿,只是他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再者他也不想误了柳子君的前程,于是只好让他男扮女装,再让翠红一路小心照应,总算有惊无险。
“我这女儿,虽然可爱,可性格却贪玩好动,如若柳公子不愿意,老夫也决不勉强。”
说罢,张老爷拍了一拍手,从内堂走出了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女来。
柳子君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说:“这,这不是翠红吗?”
“哼,当然是我,朝夕相处一个多月,你敢不娶我吗?”翠红笑嘻嘻地说。
柳子君呵呵地傻笑起来,心里像裹了蜜一般的甜。
天黑时分,风尘仆仆的任雨晴走进了临远地界,闯进了一片黑森林。
他一下子慌起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遇上强盗,别说进京赶考,就是连小命恐怕也要搭上。
谁知越怕越出鬼,“呼啦”一声,黑森森的林子里突然蹿出两个大汉来,手上各拿一把钢刀,对着他大叫一声:“好家伙,你让我们等得好苦!”拿出麻绳将任雨晴给严严实实绑了。
任雨晴吓得瘫倒在地上,说:“爷们儿,我们前世无仇,今世无冤,好歹我身上有几两碎银子的盘缠,你们尽管拿去买酒喝,只是不要害了小人的性命。”
一个大汉扯着绳头拉了他一下,嘿嘿笑道:“熊样,我们不要你盘缠,也不要你小命,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自然会有好果子给你吃。”
一听这话,任雨晴更加害怕,不知死前还有什么罪受,但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只好乖乖听这两个大汉的支使。
走过几道山弯,前面出现了点点灯火,走近看,原来是一个村落。两人带他来到一个高墙大院门前停了下来,轻轻叩动了一下门环,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来到大堂前,只见堂上端坐着一个满面红光却又略显憔悴的老人。
两大汉上前施了礼,说:“老爷,你要的人,我们给你找来了。”
老爷子睁大了眼,走下堂来,对着任雨晴打量了一番,说:“这后生长得眉清目秀,模样还不赖。”
便亲自给任雨晴松了绑,说:“委屈你了孩子,多少天来,我们一直都在等你。不过,你能到我们家来做个上门女婿,也算是你的福分了。”
任雨晴心里越发糊涂起来,心想他们肯定是弄错了,但也不敢明说,心里犯着嘀咕,嘴里却不敢出声,心想只要保住一条小命就足够了,哪里还敢多问。
不一会儿,堂上堂下张灯结彩,爆竹声声,下人穿红着绿,忙碌穿梭,宴席大张,一片喜庆。
这边的任雨晴被家人引去洗去了一身风尘,换上大红的新郎装束,被请在贵宾的席位上,众人纷纷上来劝酒,一声声地叫着姑爷,极尽奉承。
一直到子夜时分,任雨晴也被灌得差不多了,这才被带到一座十分精致的绣楼前,有两个伴娘将他送进新房,说:“姑爷你好好享受去吧。”然后窃笑着退出门去。
任雨晴醉眼蒙,身在云里雾里,一回身看到了坐在床边盖着红盖头的新嫁娘,他且喜且忧,就像在做梦一样,说:“小姐,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可我只是一介进京赶考的穷书生,不知为什么被你家如此错爱,将我拉过来进了洞房……这样不明不白的婚事,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恐怕是名不正言不顺,将来会留下笑柄的。”
小姐沉吟片刻,这才轻轻拿开红盖头,露出国色天香的容貌,可脸上却似有点点泪痕,她对任雨晴说:“书生,你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是吗?现在你是一无功名,二无钱财,而我却是林家的大小姐,身份地位,在临远这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说此话,是认为我配不上你这一介寒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