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民脸一白,从座位上起身,看到对方已经开启了抹眼泪的模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站在那边整个人都僵硬了,就像是忽然间石化了一般。
舟舟觑眼扫过了我,越过我的头顶将目光折射回来,对直看着段新民的眼睛,他此时已经殷勤的递上了纸巾,我站起身之后,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我是该避开还是该在这个时候拉住段新民的手?
可我始终感觉要是我在此刻拽住了段新民,会显得我很自卑,舟舟会认为我在潜意识里边感觉自己无法和她匹敌,于是我转身就对段新民说,我离开一下,上一下厕所,他摁了一声,似乎完全没听见的样子,我恼火的瞪视了他一眼,便走开了。
到了洗手间之后,我一直看着镜子里边的自己,一张脸上写满了看不清楚的神情,就连我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神情,之后我便转身走出了厕所,我为什么要假装有事走开,我应该要站在那边看着他们的。
只是我现在发觉,我做了全世界最愚蠢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假装去厕所之后,为什么就不能憋出一点尿来,好歹也做做样子才回来,为什么回来的节骨眼上,却是看见舟舟抱着段新民,而他根本就显得手足无措,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我绝没有夸大其词我当初的感受,真的很像是万箭穿心,我呆呆的站在那很久,直到我感觉到眼泪掉落下来,我才慌张的抬起头,恼怒的用袖子去擦拭,我走了过去,几步大踏步的走了过去,然后扳住了段新民的肩膀,那是我第三次打他,狠狠的一巴掌之后,我说,祝你们幸福。
段新民直到此刻才推开了舟舟,要不是我发怒,他会推开她吗?分明是在心里还爱着这个曾经背叛了他的女人,那么为什么要在自己还没分干净的情况下招惹上我,现在又因为对方的眼泪,而决定要死灰复燃,我很想请问他,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我实在没有时间看舟舟那得瑟的小眼神,她穿过了段新民的肩膀,在盯着我看,看着我眼睛里边闪烁的泪光,她在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嘲笑我,而我竟然无能为力,我只能保留我自己的最后一点尊严,扭身出去。
是啊,祝福你们这对狗男女吧!
段新民一路追出来,也还是没能将我拉扯住,完全不知道在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是有多么的痛恨他,可能我疯狂起来,我自己也完全不理解吧。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是不可战胜的,当我甩开段新民,大步奔跑起来,我感觉到大风在我耳边呼啸,我的眼泪都在随风飞舞,可我哭什么,我为什么要哭,我只是被一个渣男纠缠了,之后落进了另一个渣男的圈套里边。
上一个损失了名誉,而这一个呢,完全是骗财又骗色,我嘲弄的笑了,然后停在路边上,我看着已经渐渐有了颜色的城市,在新年温和的气氛之下,我却只想哭,我的眼泪就像是绝提的河水一般,不断的流逝没完没了。
手机很不合时宜的呱噪起来,是闵晨的电话,他问我段新民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我愤恨的告诉他,段新民已经和我没关系,以后还请你不要打我的电话,来问我段新民的下落,我真希望他死了。
我从未说过如此怨毒的话语,但是在那一刻我说出来了,而且那么的快,速度上我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闵晨沉静了一阵,最后低声询问我,你在哪儿,情绪并不是太好,要不然我来接你吧。
十分钟之后,闵晨的车子出现在我的视野之内,他缓慢的靠上来,打开车门要我上车,我跺跺已经冻僵的脚丫子,没一点犹豫就上了车子,车上的暖风反而吹的我瑟瑟发抖,闵晨从后座上扯过一件呢子大衣给我。
“穿上吧,不要感冒了,你在这边待了多长时间?”
“谢谢,没有好久,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
我接过了大衣,偷眼看了一下闵晨,他那麋鹿一般的大眼睛,注视着路况,完全没时间注意我,我还以为他会问我段新民的事情,结果他绝口不提段新民三个字,只是迂回的方式,询问我刚才出了什么事情,我说没啥,就是遇见了一对狗男女。
他的嘴角竟然勾出一个冷笑,我以为在他这样温和的人脸上,永远都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但是那一刻我看的真切,似乎他也对狗男女恨之入骨,难道说他之前在感情上也受到过伤害?
我视线缓慢的移开,看着窗外那阴阴沉沉的天空,今年的大年初二有些阴郁,像是要下雨一般。
披上他的大衣之后,感觉自己要好很多了,这其实就是我身上的一个毛病,我每次只要和人吵架,或者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就会不由自主的发抖,之后便感觉到很冷,就算是夏天也一样。
后来开始接触心理学之后,才慢慢的知道那是精神疾病的一种体现,可能正常人在与人争执抗辩的情况下,并不会像精神病患者那样,情绪体现的那么极端,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发抖的情况了,而我有,但是我始终不承认我有精神上的疾病,我在企图改变,然而今天一切都在闵晨的面前露馅。
“车子是往哪儿开的?”
街上已经是霓虹灯的天下了,因为是新年,所以就连路边的树木都被挂上了灯笼,那些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条子,看着还真是有些心烦,因为越是热闹,就让我感觉越空虚寂寞,何况我是一个人过年。
“去我的办公室吧,我不在医院工作了,新开的一个私人心理诊所,你帮我看看办公室的陈设,我自己感觉不太好,好像有什么地方有欠缺一样。”
闵晨很随意的说着,然后打了转向灯,我看了一下路牌,这是往辰东路走,他的诊所是开在这个繁华街区吗?不得不说他还真是有钱。
他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就抿嘴笑笑说,其实也是拉了一部分的赞助的,要不然诊所也开不起来,但是营业之后就可以将成本赚回来了。
几十年前,心理医生是一个十分冷门的职业,但是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心理医生却跻身在高收入行业之内,不得不说心理疾病是人类的一大难题,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边,人们对于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有了一些初步的认识,也开始有部分人接受了这个行业。
闵晨的眼光的确很不错,在他现在的岁数看来,他当初学心理学的时候,应该是在心理医生还没有被接受的年代。
“你刚才并不是冷吧?”
有些时候我发现,即使是长着一双麋鹿眼睛的人,也不一定在内心里是真正温和善良的,要不然他就不会这么直接的问我了。
我对于自己的精神疾病,讳莫如深,他这样问我,当然要招致我的反感,当然我现在需要在他这边暂时躲避一下段新民的纠缠。
他的电话不断的追过来,最后我直接关机了事。
“可能吧,那么你该不会是趁着这个时候,拿我来开张的吧?”
虽然我理解他作为一个商人的心理,但是我仍旧是颇为尖锐人表达了我的不满,一个人要是以目的和你作为交流的时候,你会很不耐受,除非你是正在购物,那么你情我愿的情况下,便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你想多了,你先看一下我的办公室,你感觉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闵晨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将视线上移,看了一下顶端的天花板,再看看四周围的陈设,之后我便不由自主的走向了角落里边的盆栽。
“可能是方位上不对吧,我总感觉这个盆栽应该要在左面的。”
我退后了几步,仔细盯着那个盆栽看,左边是青龙位,右边是白虎位,这盆栽不是应该在青龙位置上吗?看样子闵晨并不懂风水。
“起初我也感觉到那个盆栽的位置有些不好,但是我也不敢随便的移动它,后来我了解到,你似乎对风水有些研究,所以我就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本来我要邀请你来之前要征求一下段新民的意见,但是最后他在电话里边告诉我,你们吵架了,他现在也在焦灼的找寻你,而你的电话完全打不通。”
这中间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曲折,只是他为什么每一次都那么刻意的要通过段新民来找我,明明他自己很想见我,却非要征求段新民的同意,可能在他的感知里边,我就是段新民的女人吧。
只可惜他是会错意了,大概段新民从没有真的那么想过,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这样惹我生气。
“你以后可以不必要那么麻烦了,他只是我的上司,我相信只要我好好工作,他不久之后就要成为我的下属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打电话找我,你又不是没有我的电话,为什么就非要通过他找我呢?”
闵晨显现出惊诧之色。
“段新民一直说你是他的女人的,但是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或者说在你看来段新民是自作多情了。”
我一摆手,很不耐烦的告诉闵晨。
“你现在可以不要再说他了,我心底里很烦闷,既然你找我来这边,就不是看风水位置那么简单的吧,既然你开了诊所,那么我正好也有需要,我就让你当我的心理医生,我正好需要一些帮助。”
他迟疑的看了我一眼,随后便换上一个暖暖的微笑,然后将一本病历本递给我,让我在上边填写个人信息,我填好之后,就甩给他了,闵晨接过一看,甚是惊讶的跟我求证,怎么你有一个四岁多的孩子?
我一脸的不屑神色,怎么这样很不正常吗?以我的年纪,难道就不应该有一个孩子吗?可事实上我希望这个孩子根本就没出现过才好,他让我总是无法安生。
闵晨表示了抱歉,随后便对我说,现在可以躺在躺椅沙发上了,他可能需要对我做一次催眠才能真正的看到我内心的症结所在。
我虽然是躺了上去,但是断然拒绝他对我做催眠,我只要告诉他,我现在担心什么,放不下什么就可以了,我还没有任何的准备要让自己被一个医生催眠,以为我心里很清楚,催眠需要多么过硬的技术,不是随便哪个医生都能做到的,我对他还没信任到那样的地步。
“摁那好吧,那就暂时不催眠了,我先接一下电话。”
他从我的视线中缓慢消失了,我看着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扭曲,之后我便感觉我自己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