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人人都知道贾逵刻苦好学,也知道他有学问,所以许多学生来向他求教。有的不远万里,有的背着孩子住到他的家门附近,贾逵就一一亲口教授他们经书。他的学生一般都会给点粮食作为学费,后来粮食太多了,满屋满仓了。所以当时就有人这样称赞:贾逵的粮食不是自己种地得到的,而是靠讲解经书讲得口干舌燥得到的,这就是用舌头种地啊。这就是舌耕的来历。”
“今天你们来了个新的诗词先生,以前的唐先生家里有些事,就让这个先生先教你们一阵子诗词。她可是当今大学士的弟子,素有才女之名,我们有请,上官燕。”
“姐!”上官瑞叫出声来。
“你这么惊讶干嘛,我还没叫呢。”楚楚在一旁轻声说着。
“你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她昨天吃完饭的时候都没提,这怎么今天早上就来了呢。”
“上官,这是你姐啊。”郭亭在一旁扯了扯上官。
“是我堂姐,这是上官楚的亲姐姐。她还真是才女,我记得我记事起她就已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那对诗词的研究只怕比唐先生还要更深呢。”
“你姐姐好厉害啊。”
上官燕穿一身绿色襦裙,走起路来慢慢的,十足的大小姐范儿。
“上官小姐上课吧,我就先出去了。”
“孔院长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教好他们。”
“各位学子,我是你们的新诗词先生,上官燕。”
“先生好。”
“今天我讲的是……”
上官燕在上面讲课,郭亭也在下面讲课:“这是南北朝的故事。陈朝的皇帝陈叔宝,是个亡国败家的高手,他全心全意在为这件事情努力,连妹妹乐昌公主的婚事,他都交由妹妹自己去处理,将所有人选都送去给乐昌公主自己挑选。不过这倒也是一件好事,乐昌公主虽然窘得满脸通红,却是真正地挑选了一个如意的驸马:江南才子徐德言。风流才子徐德言一开始并不情愿当这个驸马。但是当他看见才貌双全的乐昌公主的时候,不禁心动神摇。这对小夫妻堪称神仙眷侣,他们在驸马府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但是不久,隋军攻入了建康城。国破家亡之际,面临生离死别的徐德言,拿起了妻子梳妆的铜镜,将它一摔两半,让妻子和自己各拿一半。他对乐昌公主说:“以你的才貌和身份,必不至于死,而是被送入权贵之家。到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假如我侥幸得生,日后就去长安集市上卖残镜,以期相会的一天。”乐昌公主接过破镜,和心爱的丈夫抱头痛哭。 如徐德言所料想的,夫妻俩失散了。乐昌公主带着半面铜镜,被送进了权臣杨素的府邸,成了杨素的宠姬。多少次午夜梦回,乐昌公主都想以死了却痛苦的生活,但是想到还有和丈夫再见面的机会,她又苦苦地熬了下去。每年的正月十五,乐昌公主都派人去约定的集市卖镜。 到第三年,乐昌公主几乎已经绝望的时候,卖镜的仆人带回了一面完整的镜子!但是也带回了一首凄怆的情诗。 “镜与人俱去,镜归人未归。无复桓娥影,空留明月辉。”乐昌公主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奴婢们连忙将这件事件禀报了杨素。当杨素从乐昌公主口里得知了一切的时候,忍不住满肚子冒酸水。但是他也清楚,徐德言在江南文人中的名声地位有多重要。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杨素邀来众多文人雅士,徐德言也在其中。酒过三巡,杨素突然让人把乐昌公主请了出来。徐德言和乐昌公主没有料到,久别重逢,居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尤其是乐昌公主,做为一个女人,这种境况更令她苦楚难堪。四目相对,无奈愁怅。杨素假做不知,让席上诸人赋诗助兴。乐昌公主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今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验作人难。这首诗打动了席上所有的人,一时闹嚷的场面沉寂了。杨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也不想再等了,整个宴席间,别说乐昌公主和徐德言难堪伤感,杨素的这张鸡皮老脸,也早就笑酸了。他宣布,自己要成全这对恩爱情侣,放他们归老田园。乐昌公主和徐德言如在梦境,向杨素行礼作辞,离开了这座刻满哀伤耻辱的府邸。杨素这一举动,果然传为佳话。在史书上,也为他不高明的人生加了一笔亮色。 徐德言和乐昌公主回归江南,在民间过着恩爱平静的生活。唐贞观十年,他们夫妻俩在一年间双双谢世。与他们合葬在一起,就是那面重圆的铜镜。”
“你是从哪里听来这故事的?”楚楚问郭亭道。
“我听说书听来的。”郭亭看了看在台上面讲课的上官燕,觉得没有什么风险,又接着讲道:“还有一个叫鱼玄机的,是晚唐女诗人,出身寒微,十六岁嫁与李亿为妾,为其原配裴氏所不容,只得入咸宜观修行。李亿携裴氏转赴扬州任官后,鱼玄机在墙上贴一纸公告,鱼玄机诗文候教。从此大开艳帜,咸宜观车水马龙,她本人从弃妇变成了荡妇,过上了半娼式的生活。 鱼玄机在诗的名义下,结交权贵名士,如温庭筠、李郢,艳名远播,但命运随即出现悲剧性的转变,她怀疑侍婢绿翘与情夫陈韪私通,笞杀绿翘,埋于后院的紫藤花下。在某个夏夜,有人发现苍蝇聚于花下浮土,暗召官衙勘查,事情败露,二十四岁的鱼玄机亦被处死。
女诗人不过廖廖几位,而手染血迹以身试法的只有鱼玄机。是什么使一位曾饱受正室欺凌的弱女子,变成对侍婢痛下杀手的悍妇,是什么使才貌双全的鱼玄机,一瞬间血脉贲张,理智全失?遭受了个人生活的种种不幸,鱼玄机性情中的恶已经被激发,她残忍,压抑——诚然,开门纳客,看上去更自由,但女人真正想要的,绝不是频换舞伴的自由。她不甘心长伴孤灯,无声无息地过,于是,走上烟花路。鱼玄机短短一生并没有很好的爱情,李亿已老,且惧内,裴氏虐待鱼玄机时,他并没有挺身佑护,鱼玄机甚至无法在丈夫的羽翼下,做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像大多数妾氏那样。”郭亭讲得兴起,楚楚也听得津津有味,只有上官的心思总不在这里。
“我接着给你讲啊,”这边郭亭的声音不断传来,“晋代有个叫绿珠的,石崇为她得罪了孙秀,四面楚歌之际,她纵身一跃,以酬石崇。这样的贞烈,连士大夫也不一定能做到,比如洪承畴、钱谦益。绿珠是白州人,石崇去越南出差途中,带回了她,身价明珠十斛,擅吹笛。彼时石崇已是微微发福的中年人了,当然,他也非碌碌之辈,二十多岁就当上县令,在荆州做刺史时,瞅准机会,靠劫掠富商而暴发。从此过上了挥霍糜烂的生活,天天开PARTY,纵情声色,结交权贵,是上流社会的中坚分子。但后来,石崇的靠山陆续倒了,而敌人司马伦却掌握了实权。在那么关键的时候,司马伦的心腹孙秀反复索要绿珠,石崇仍然坚拒。整个故事里,最无辜的就是绿珠本人,她什么也没有做过,只是天生丽质,天姿聪颖,随石崇来到长安,死心踏地伺奉主人。她是一只金谷园里的笼中鸟,没有自由,连死都是石崇所暗示的。他们都说,这是以死报答石崇之恩,有什么恩呢?享了几年福,然后香消玉殒,倒不如在白州无拘无束,嫁一个人,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还有还有!”郭亭讲得没完没了,上官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扔了一支笔过去,活生生砸在了郭亭的头上,这才让郭亭发觉自己讲了一节课的故事。
可楚楚还没有听尽兴,便说道:“我下课去找你,你接着给我讲。”
“好啊!”楚楚和郭亭的约定就这么开始了。丝毫不在意一旁的上官郁闷的心情。
虽然是上官燕讲课,可因为沁儿没来,上官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下学钟声刚响,上官就第一个冲了出去。
“少爷你去哪儿啊?”
“我去曹家一趟,你别跟着我了,先回吧。晚饭我不在家里吃了。”
“少爷你慢点!”
上官进了曹府,在前院见了正在练功的曹祥和曹荀。
“上官少爷来啦。”
“嘘。”上官示意他们小声些。
“怎么了?”
“奶娘不在吧。”上官早就有了经验,进了曹府先问奶娘的下落。
“在厨房给小姐煎药呢。你要找奶娘?”曹祥明知故问道,气得上官嗓门都提了提。
“什么呀,哎,你们小姐什么病啊。”
“昨夜里着凉了,今天说是有些不舒服,老爷就叫了大夫来看,说歇两天就好了。”曹祥看着上官的样子,不想在逗他,如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