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队员们占用了一辆越野车,我、汤宇星、吴丽丽和大谷裕二挤在了第一辆车里。在车内,大家一个个惊魂未定、一言不发,都没有从刚才生死一线的恐惧中挣脱出来。
“董事长,咱们去哪儿?”
过了很长时间,小戴打破了车内的恐慌。
“先回营地。”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大谷裕二语带沮丧。
车朝营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毫无疑问,军方显然已经察觉到最近进入罗布泊的人数异常,少校所谓的军事演习不过是个借口,他们一定是要驱离这里的所有陌生人。可既然“军事演习”这个借口任何人都无法抗命,那我们的调查该怎么继续呢?
还有,如果刚才真的搜身成功,那士兵们一定会发现壮汉身上的手枪,那样的话即便不发生一场杀戮,我们也会被带走,可为什么戴墨镜的神秘男子阻止了少校的命令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注意到的事情导致神秘男人作出这样的决定呢?他为什么要放我们走呢?
一连串的问号不停冲击着我的大脑。我开始玩命地回忆刚才的细节,可想来想去还是找不到神秘男人放走我们的原因。
神秘男子阻止少校的时候,正是小戴和考古队员出现之时--难道是因为他们?既然小戴是大谷裕二和吴丽丽的人,那会不会是考古队员中某个人的出现导致神秘男人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呢?
我斜着眼看了一眼汤宇星。他坐在驾驶座的正后方,正盯着驾驶座椅的后背,出神地想着什么。大谷裕二和吴丽丽也在各自望着虚无之地,愁眉紧锁,沉浸在跟我一样的疑问之中。
回到营地后,汤宇星跟考古队员们简单交代了几句,让他们马上离开罗布泊。队员们拉着他问东问西,想要搞清楚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汤宇星并未做任何解释,只是让他们赶紧离开,等合适的时候再一一告知他们。队员们问不出所以然便无奈地被壮汉们送回了营地,收拾好行囊离开了这个恐怖之地。
随后,汤宇星、大谷裕二、吴丽丽和我来到了营地中最大的那个帐篷,开始琢磨起下一步的计划了。
“我觉得军事演习根本就是一个借口,因为孙林跟我说了,最近有很多陌生人进入罗布泊,这已经引起了当地驻军的怀疑,所以他们才用这个借口想要赶走所有的人。”待众人坐定后,我第一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他人相互对视了几眼后,点头表示了同意。
“那接下来怎么办?”吴丽丽一脸期待地看着汤宇星。
“先打电话给孙林,问问他的意见吧。”汤宇星看向了我。
既然汤宇星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回避大谷裕二和吴丽丽,那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于是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孙林的电话。
孙林的电话关机了!
我疑惑地又拨了一遍,仍然关机。
他们显然已经听到了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一个个比我还疑惑。
“不对啊,我刚才在太阳墓的时候刚跟他通过电话,他怎么就关机了?”我拿着手机,满脑子的不可思议。
“算了,不管他了。”汤宇星拿出一根烟,“既然军事演习是个幌子,那我们不能停止调查--华山一条路,不走也得走!”
随后,汤宇星说出了他的计划--那座太阳墓我们必须再次挖掘,但不能带这么多的人。一来,人多显眼,容易被人发现;二来,这帮壮汉不但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一旦被军方发现就会惹火上身。所以,这些壮汉必须开着越野车马上离开,这样的话他们不但不会坏我们的事,还会分散军方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我们真的走了。一切安排好之后,我、汤宇星、大谷裕二、吴丽丽和小戴留下,先跟着大部队假装离开此地,然后杀一个回马枪,返回太阳墓--军方一定想不到我们敢立刻返回。
计划已定,我们纷纷表示同意。于是,所有人开始收拾营地,乘车向东远离了罗布泊。
一路上,大家都有一种大战来临前的兴奋和恐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千变万化,似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情。
在路上,我们看到了许多的旅游大巴和私家车,这些车里的人时不时会跟擦身而过的其他车中的人打着招呼,无不表示无奈和愤怒。一辆私家车的司机还摇下窗户,一边冲我们苦笑,一边大骂“真没劲”。大谷裕二也冲那个人苦笑了一下,然后用标准的中文响应了一句:“是啊,真没劲,白来了。”--看来,所有的游客都收到了军方的通知,不得不放弃此次探险。
哼,谁知道这些游客中哪些真的是游客,哪些是间谍特工或者什么想要对国家不利的人呢?
我没有理会这些愤怒的同路者,而是闭上眼睛开始养精蓄锐--谁知道重返太阳墓后会发生什么呢?还是先养足精神再说吧。
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了,盐碱路上只剩下了我们的车队。在大谷裕二的指示下,其他越野车继续东行,我们这辆车停在了一座久经风蚀的、巨大的土堆下面,悄悄地隐藏在了土堆的阴影之下,静静等候着合适时机的到来。
沙漠的天气变幻异常,难以捉摸。在我们等候的过程中,强烈的沙暴突然袭来,狂风裹挟着黄沙铺天盖地,似要吞没世间的一切。
“时机已到!”
看着窗外瞬时变黑的天气,汤宇星毅然决然地下了命令。
“小戴,没问题吧?”大谷裕二不无担心,但不容商量地看向了小戴。
小戴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辆越野车像海浪中的一叶扁舟,开始在漫天的黄沙中艰难地奔向那座神秘的太阳墓!
虽然在北京的时候我已经领教过沙尘暴的威力,可与此时此刻罗布泊沙尘暴的威力相比,我在北京遇到的那些简直像是微风拂面、小巧可爱。
车里小戴紧握方向盘,其他人都紧紧抓着任何可能的把手,随时预防自己被无情地撂倒。若不是刚才离开太阳墓时大谷裕二偷偷在那儿留下了一个定位器,此时的我们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万难在暗无天日的沙漠中原路返回。车内气氛压抑,而车外则恐怖异常。车外的沙子发狂地拍打着车身,恨不得把车扔起来肆意抛甩,恐怖的风声无孔不入,让我们顿觉进入了一个可怕的鬼怪世界。我们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无一不紧绷神经、大气不敢出地一边紧张万分地盯着车内GPS上闪烁的红点,一边时刻提防着随时可能发生的翻车危险。
这种神经几乎断裂的紧张感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们终于回到了那座太阳墓。
让我气愤的是,当我们到达太阳墓的时候,沙尘暴竟然渐渐弱了下来,这该死的天气仿佛故意跟我们开玩笑一样,成心要在路上折腾我们。
下车后大家无不像我一样牢骚地看着渐渐发亮的天空,相互苦笑着对视一眼后,径直走进太阳墓,来到了那个祭台。
经过两个多小时风沙的洗礼,祭台被沙土重新掩埋。除了年迈的汤宇星,我们所有人都用准备好的工具重新清理了祭台,挖开了戊的墓穴。
“现在怎么办?”墓穴挖开之后,我气喘吁吁地看着汤宇星。
汤宇星跳进了墓穴之中,左敲敲、右打打,似乎在寻找什么机关。
“你们听!”
当敲到墓穴底部的石板时,他抬头看了看我们。我们连忙趴在穴口,屏住呼吸听了起来。随着他一声声的敲击,我分明听到墓穴底部空洞洞的回响。
“下面是空的!”大谷裕二兴奋无比。
随后,汤宇星翻出了墓穴。紧接着,我、大谷裕二和小戴拿着工具跳了进去,艰难地打开了墓穴的底部。随着最底层石板的揭开,一条蜿蜒而下、深不见底的通道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里居然有个通道--先祖当年怎么没有发现?”看着这条通道,大谷裕二脸上的喜悦随即变成了遗憾和不解。
“我去拿手电筒。”吴丽丽立刻招呼小戴朝越野车跑去。
戊的墓穴下面居然有个通道!这让我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汤教授既然检测到这里的能量场异常,那这里一定有非同寻常的东西存在。如今在这里发现了如此奇怪的通道,看来必定藏有奇怪的东西。
“汤教授,这座太阳墓果然有蹊跷!”我崇拜地看向了汤宇星,“恭喜您,没准您想找的仪器就在下面。”
汤宇星听完我的话后,看了一眼我,又伸头看了看通道。然后他抓了一把通道入口处的土,仔细在手里摩挲起来。随着轻轻的摩挲,他脸上的表情突然不安了起来。
“怎么了?”我原本以为他会跟我们一样激动,但他脸上莫名的不安让我感到隐隐的不妙。
“这个通道的土质……不像是很久以前的。”他把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把土扔在了地上,随即朝通道更深的地方抓了一把土,再次摩挲起来。
“您……什么意思?”大谷裕二不安地看着汤宇星。
“这个通道的挖掘年代和太阳墓的修建年代完全不一样!”他把手中的土轻轻地扔了下去,然后缓缓站起身,略带恐惧地与通道保持着距离:“从土质上判断,这个通道应该就是近几十年挖掘的!”
我和大谷裕二瞬间像被针扎了一样站了起来,迅速来到汤宇星的身边。
“这……会不会是盗洞?”我愤怒地看着汤宇星--这帮该死的盗墓贼!
“不好说。”汤宇星死死地盯着通道,“不过,没听说过有盗墓贼对楼兰墓葬感兴趣啊。”
汤宇星这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在大谷裕二听起来格外刺耳,他下意识地感觉汤宇星是在讽刺他的先祖。
“先祖……先祖和其他的探险者……的确没有发现过这里有通道。”大谷裕二可耻地把那些盗宝者称为了“探险者”。
这时,吴丽丽和小戴拿着几个手电筒跑了过来。当她看到我们三人奇怪的神情后,立马疑惑了起来。
“怎么了?”吴丽丽不解地问。
“汤教授说……这个通道是……近几十年才挖的。”看着沉默不语的汤宇星和大谷裕二,我主动做出了回答。
“那……”吴丽丽也感到有些棘手,“可是,即便如此,既然这里有个通道,那我们无论如何也得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听着吴丽丽的决定,我顿时明白了一句曾困惑我很久的说法--关键时刻,女人比男人更有决断力。
大家通过眼神达成了共识--既然有了新的发现,那就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吧。
我们五人拿着手电筒依次进入了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然后艰难地朝里面爬了进去。
爬了十几分钟后,我们身后入口处的光亮越来越暗,那片渐渐离我们远去的光明仿佛即将熄灭的灯光一样,把阵阵黑暗和恐惧一步步地推向我们。幽暗狭长的通道内,五束手电筒的光像是五个微弱的希望,带领着我们缓慢地逼近未知的深渊。
又过了十几分钟,我的胳膊肘和膝盖开始隐隐作痛,前方的汤宇星早已停下了许多次,用不停的喘息对抗着他年迈的身躯和早已被烟损害的内脏。包括我在内的其他四人也在不停地喘着粗气,此起彼伏的喘气声混杂着身体摩擦泥土发出的刺耳声共同构成了一组极为不和谐、极为让人心烦意乱的交响曲。
“前面什么情况?看得到头吗?”当汤宇星再次停下来咳嗽的时候,我大声地朝爬在最前方的小戴喊去。
整个队伍停了下来,几秒钟之后,前方传来了小戴闷闷的声音--“看不到!”
这三个字虽然简单,却迅速将一种绝望的情绪传遍了整个通道。我回头看了一眼跟在我身后的吴丽丽,发现她正大汗淋漓,满脸的痛苦。
“怎么办?”我看了她一眼,然后回头看向了汤宇星的后脚跟。
“汤教授,您吃得消吗?”吴丽丽隔过了我,直接看向了汤宇星。
“能……能行。”汤宇星咳嗽了一下,“别瞧不起老同志。要不是怕里面氧气不够,我真想来一根。”
说完后,他嘿嘿地笑了一下,然后艰难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用打火机敲了敲他正前方小戴的鞋子。
“小伙子,你拿着火机,把它打着。”
小戴回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汤宇星,汤宇星向前爬了两步,把火机塞进了小戴的手里。
“你用火机照着路,注意这里面氧气的变化。”汤宇星说完后回头看向了我,“大家把手电筒关了。咱们不知道还要爬多久,也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省点电。”
听完这个老江湖的吩咐后,大家纷纷关掉了手电筒,整个通道内瞬间一片漆黑。片刻之后,随着打火机清脆的声音,一片极微弱的光亮出现在了小戴的手中。
“大家继续!”汤宇星使劲打了一下小戴的鞋子。
队伍继续艰难地移动了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已经彻底没劲了。
“妈的,哪个缺德玩意挖这么长的地道,有病啊!我爬不动了,歇会儿。”
我再也爬不动了,大骂一声之后索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另外四人听到我的牢骚之后也趴在地上,早已成了一滩烂泥--看来,大家早有此意,只是谁也不愿先开口罢了。
“汤教授,这……这地道也太长了吧?”趴在队伍最后面的大谷裕二一边喘着气,一边尽量大声地想把声音传达到前面。
“谁知道。不过,打火机的火苗没有减弱,看来这里面氧气充分,一定有通风口。小伙子,把火机灭了吧,省点气。”汤宇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话,“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好吧?”
大家连回应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顾着在彻底的黑暗中继续演奏让人发慌的交响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身上的疲惫也在缓慢地流逝,新的力量正逐渐涌进我的全身。其实我早就恨不得趴在这儿好好睡上一觉,可谁知道在这个鬼地方睡着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休息片刻后,我振作了一下精神,决定提议继续前进。
“怎么样了,大家?要不要……”
就在我“要不要”三个字刚出口的一刹那,整个通道突然亮了起来!
早已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在亮光突然出现时瞬间刺痛不已,我连忙用手捂住了双眼。当我再次睁开眼后,我发现所有人都直起了身子,正一动不动地凝固在原地--地道的上方,一排明晃晃的灯泡正刺眼地嘲笑着我们,整条通道被这排灯泡照得仿佛一条通往天堂的光明之路。
我们头顶有一排灯泡?
我的心跳瞬间停止,所有人的心跳都瞬间停止了--整个通道内寂静得仿佛深夜的墓地!
“你们通通下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所有人迅速侧身朝前看去--在我们前方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拿着一支冲锋枪,站在升降梯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通道内鼹鼠般的五人。
随后,我们五只鼹鼠在枪口的监视下缓慢地爬上了升降梯,然后降落到了一片灯火通明的地下空旷地!
落地后,早已丢失了三魂七魄的我环视了四周:这是一个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地下空旷地,四周全是石墙,石墙上方是一排排墙灯和一组组摄像头;石墙的下方则是一扇扇紧锁的大门。我抬头看了一眼我们刚才钻行的通道,发现它离我所站的地面至少有十米之遥--我的天,我现在竟然在地下十多米的地方!
迎接我们的,除了这座地下建筑之外,还有十多个人高马大、全副武装的士兵。这些士兵的身材远强于之前我在地面上见到的那些士兵,即便是与大谷裕二的那些壮汉保镖相比,他们看上去也至少能一挑二。此时这帮有着魔鬼肌肉的士兵正用冷冰冰的枪口对着我们的脑袋,那架势似乎在告诉我们--倘有异动,脑袋开花。
见惯了大场面的大谷裕二和吴丽丽此时也已魂飞魄散,汤宇星虽然强装镇定,但依然管不住自己哆哆嗦嗦的双手,小戴早就放弃了掏枪的念头,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而我,除了膀胱发紧想要撒尿外,只剩下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肃杀的气氛持续了半分钟后,石墙下的一扇门突然缓慢地打开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微笑着走了出来。
吉普车中的那个墨镜男!
墨镜男走到我们身边,示意魔鬼肌肉的士兵放下枪,然后他缓慢地摘下了墨镜,郑重地朝我们行了个军礼。
“诸位勇气可嘉,在下佩服。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王存,总参X局乾组组长!”
当“总参X局”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蹦出来后,我们五人的血管几乎都要爆裂了。不过与他们四人所表现出的惊骇不同的是,我除了血管爆裂外,更有一种彻骨的寒意--这个摘了墨镜的男人,正是在蓟县网吧门口抓我的黑衣人的首领!
“诸位爬了这么半天,一定渴了,我这有最好的地下水,请赏光!”王存环视了我们一圈后,微笑地看了一眼我,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那扇门走去。
这样一个人物的“邀请”,我们岂敢不从?
于是,我们五人跟着他走进了那个房间。
那是一间极为普通的的屋子,普通得让我简直忘了它是在地下十几米处。
“请坐,我给你们倒水。”
我们进屋后,房门从背后自动关上了,屋内只剩下惊兔般的我们五人和这个“客气”的主人。
我当然不敢坐,小戴也是如此。大谷裕二和吴丽丽见到汤宇星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也小心翼翼地坐下了。唉,如果遇到别的威胁,倒可以尝试着挣扎反抗,可当威胁来自世界上最神秘、最恐怖的组织时,挣扎和反抗只会加剧我们的痛苦。算了,爱咋地咋地吧。
一想到这儿,我似乎彻底放松了。这种放松绝不是装的,而是一种既然注定要砍头,就把断头鸡当成美味来享受的放松。于是,我仿佛回到自己家中一般,痛快地坐在舒适的沙发上。
王存从里屋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盘子上是五杯清澈无比的水。
“请。”
王存把盘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后,落落大方地坐在了我们对面,看那样子似乎要跟我们唠唠家常。
所有人都没有端杯子--原因都是一样的。
“请放心饮用,我们从来不用下毒这种下三烂的手法。”王存微笑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包烟,“哪位抽烟?”
汤宇星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了一根,我也非常放松地拿了一根。王存站起身礼貌地为我俩点完烟,他自己也点了一根--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像极了朋友聚会。
除了我和汤宇星各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之外,大谷裕二、吴丽丽和小戴还是纹丝不动--唉,紧张什么啊,反正也是要死的--我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一下他们三人。
“汤教授,我曾拜读过您的许多大作,实在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存吐了一个规整的烟圈后,一脸敬仰地看着汤宇星。
“我的书还有人看?哈哈,太意外了。”
汤宇星把烟灰轻轻地弹在茶几上的烟灰缸内。
“您如此博学,能为国家效力实在是国家的一大幸事!”
王存起身把烟灰缸往汤宇星跟前挪了挪。
听到他这句话,我立马偷偷瞟了他一眼--他知道汤宇星在为孙林效力?
我的这个眼神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微笑着把目光从汤宇星转向了我。
“周皓,你这么年轻却有如此大的本事,如果不为国家效力实在可惜了。”
“我……我不就是在为国家……效力吗?”既然王存知道我所做的事情,那他肯定知道我其实就是在为国效力,可他为什么还要问这么一句呢。
“我的意思是,等整件事情结束后,你有没有兴趣投身到我们这个行业?当然,可以肯定的是,孙林一定也想挖你过去,不过我觉得我这里会更加适合你。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反正你马上就要毕业了。”王存笑得很真诚。
“这个……等……等整件事情结束再说吧。”我有些蒙了--王存不是想杀光所有想要知道秘密的人吗?他既然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要留我这个最重要的活口?
他该不会真的这么爱惜人才吧?
我盯着他,想要看穿他这个鳄鱼的眼泪。
“不用再等了,事情已经结束了!”
王存狠狠地把烟头掐灭了。
“结束了?”我慌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了看了看汤宇星、大谷裕二和吴丽丽--他们三人的目光中也满是恐慌和不解。
“没错。拜你所赐,所有想知道秘密的人通通被我找到了。人们不是常说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呵呵,仪器贼是偷不走的,我要做的,就是找到所有惦记仪器的贼。”王存笑眯眯地看着大谷裕二和吴丽丽,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表,“当然,还有一位不在这间屋子里,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大谷裕二和吴丽丽对视了一眼,一行清泪从吴丽丽眼眶中流了出来。大谷裕二从身上拿出了手帕,轻轻地擦去了那行美丽的泪水。
“喝点水吧。”大谷裕二深情地端起了水杯,递给了吴丽丽。
“你……你们真的知道仪器的下落?”汤宇星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错。可惜不在这儿……至于在哪儿,恕我无法相告。”
王存看着正在喝水的大谷裕二和吴丽丽,眼神中不知不觉流露出许多不忍。
“既然你早知道仪器的下落,为什么不告诉孙林?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累死累活地调查!你不觉得,你利用我们引出这些人实在太卑鄙了吗?”汤宇星拿着烟的手因为愤怒而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王存看着愤怒的汤宇星,一脸的愧疚。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没有开口,而是把一根烟放在了嘴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汤宇星愤怒的情绪迅速感染到了我,我也有些不管不顾了,“你想说你这都是为了国家,对吧?可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怎么办?你完全有能力不杀他们的!你为什么非杀他们不可!”
丁教授、崔波、煤气中毒的警察--一张张无辜的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让我心如刀割。
王存停住了准备点烟的手,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死死地与他对视起来。良久,他缓缓地点着烟,轻轻地吸了一口。此时的房间出奇地安静,安静得仿佛暴雨来临前的死寂--我们五人都不再说话了,开始静静等待着他对我们痛下杀手。
沉默持续着。死亡逼近着……
王存嘴边的烟抽完了。他轻轻地拿开那根烟,起身走到烟灰缸前,准备掐灭它--我知道,这根烟被掐灭的时刻,就是我见到丁教授的时刻!
“王先生!”
大谷裕二突然站了起来。
我们所有人惊了一下。王存抬头看了一眼大谷裕二,然后轻轻地按灭了烟头。
“王先生,我不管别人找仪器是什么目的,但请你相信,我找它只是为了我的妻子。”大谷裕二几乎是在哀求。
“大谷先生、吴小姐,对于你二位的遭遇,我略有耳闻,深表同情。”
王存回身坐到了沙发上,然后一脸惋惜地看着大谷裕二和吴丽丽。
“好,既然你同情,那就请你助我们一臂之力。”
大谷裕二站起了身,深深地向王存鞠了个躬。
“这个……”王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已经签署了文件,只要贵国能帮助我,我愿意捐出所有的财产!还有,我会让我们家族尽一切可能帮助贵国的发展!拜托了。”大谷裕二跪在了王存面前。
所有人都被大谷裕二的行为震惊了。吴丽丽毫不犹豫地冲到他面前,强行想扶起他。
“大谷先生,你……”吴丽丽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大谷裕二挣脱了吴丽丽的胳膊,坚定无比地看着王存。王存继续摸着自己没有胡须的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既然你想通过仪器救你夫人,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们,而要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良久,王存静静地看向了大谷裕二。
“我……我担心贵国不愿意帮助我……所以,我想自己寻找。”大谷裕二低下了头。
“为什么我们不愿意帮助你?万一我们愿意呢?”王存把身子凑向跪在他面前的大谷裕二,言语中满是鄙视。
“那……那就请你帮助我们。”大谷裕二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不是不能帮你……但有一个条件。”王存缓缓地站起了身。
一听到这话,大谷裕二连忙抬起了头,一脸惊喜地看着王存。而我、汤宇星和吴丽丽也不禁有些兴奋。
“你请说。”大谷裕二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发抖了。
“你们大谷家族不是在日本的政、军、商和宗教界都很有势力吗?让他们把所知道的全部秘密通通告诉我!”王存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你!”大谷裕二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缓缓地站起了身,用他那扭曲了的五官恨恨地盯着王存。
“我要知道你们日本全部的政治、军事、外交、经济和宗教秘密,如果你能搞到,我可以让你用一次那个仪器!”王存微笑地盯着怒发冲冠的大谷裕二。
“这绝不可能!”大谷裕二咆哮了。
“我知道这不可能!”王存目光凌厉而充满杀气地盯着大谷裕二,“所以,无论你的理由多么感人、承诺多么充分,中国军方绝不可能因为任何理由帮助日本的大谷家族!”
就在王存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大谷裕二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支枪,死死地顶住了王存脑门。
空气瞬间凝固了--整个房间被铺天盖地的杀气笼罩!
“告诉我,仪器在哪儿!”大谷裕二恨不得用枪顶穿王存的脑袋。
“有本事自己去找啊。”王存居然还在笑。
“去死吧!”彻底疯狂了的大谷裕二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