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教授昨晚在家中被杀,你知道吗?”赵队的办公室里,赵队“和颜悦色”地跟我聊天。
“我,我不知道啊。”我彻底蒙了。
“昨晚10点32分,丁教授,也就是你导师,是不是给你打过一个电话。”
10点32分?差不多是导师打电话让我去他住处的时间。
“对。”
“这是他生前打出去的最后一个电话,同时,他的房间里只有你的脚印。”赵队职业性的眼神盯住了我的眼睛。
“我,我是被他叫去谈论文的,我走的时候都半夜了。”
我语无伦次地把昨天我所记得的全部经过,包括我跟导师在他家聊的东西,以及纸袋等等全部告诉了这个赵队,包括纸袋里的那两万块钱,我甚至连在导师家去了几趟厕所都告诉了赵队。我必须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告诉警察,不但要洗清自己的嫌疑,更主要的是要查清楚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害死了他。
“你的意思是,导师把参加剪彩的两万块钱给了你?”赵队眼神中闪出一道让我心寒的亮光。
“是,是他给的我。”我使劲地强调了这个“给”字,我可不想让他误以为我为了两万块钱杀害自己的导师。我从口袋里面拿出了那两万块钱,放在警察面前。
“这是那两万块钱,我原本打算把这些钱存起来的。”
赵队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我,说道:“他还有没有给你别的东西?”
“有。”我本想隐瞒照片的事,可我当时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对方问什么我就下意识地说什么。
“什么东西?”赵队警觉了起来。
“牛皮纸袋里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些奇怪的符号。”
赵队的表情显然疑惑了起来。
“照片上有一些奇怪的符号?”
“对。”
“什么符号?”
“我不认识。可能是一些象形文字或者原始纹饰,我,我正在写商朝的论文,他是我的导师,我,这事真跟我无关!我一定配合你们--”我差点哭出来。
赵队看了一眼旁边记录的那个警察,笑了一笑。显然,两个警察对我要说的什么鬼符号不感兴趣,对我当时那副德性也嗤之以鼻,他索性打断了我。
“你昨晚几点离开的导师家?”
“我到宿舍是3点20,从他住的地方到我宿舍,差不多要走二十分钟。”
“时间记得这么准?”赵队怀疑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回宿舍后专门看了下表,3点20,没错。我从他家走应该是3点左右。”
“谁能证明?”
“我导师住北区,我在西区,一走就知道了。”
“谁能证明你是3点多回的宿舍?”
“楼管的阿姨。”
我顿时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每个大学每天几乎都有喝醉酒或谈完恋爱的学生半夜敲宿舍大门,尤其是我们这栋研究生宿舍楼,这让楼管的阿姨不胜其烦。不过昨晚我回来时阿姨吃了一惊,因为三年来我是第一次半夜回宿舍,这一定让她印象深刻。
“把你刚才说的,都写下来吧。”
赵队递给我一摞纸,然后点起了一支烟。从烟雾里,我看到了他高速运转的大脑。
“我导师,是,是怎么死的?”写完,我结结巴巴地问。
“窒息。被人用枕头捂死的。”赵队递给我几张照片。照片上的导师双目圆睁,表情狰狞,鼻孔处有淤血,一个枕头被扔在一旁。
“钟点工上午发现的,没有任何指纹。死亡时间是昨晚3点到4点之间。”赵队一边缓慢地说,一边继续观察我的表情。
也就是说,我昨晚三点左右离开他家,随后他就被凶手杀害了!
等会儿,不对。凶手为什么偏偏选这个时间段动手?难道他知道之前我在房间?
凶手知道我在那儿!
这时一个警察走了进来,他在赵队耳边说了些什么,赵队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
“好了,周皓,今天的情况就先了解到这里。你先回去吧。再有什么进展我随时联系你。”
我点头起身,哆嗦着走出了门。
公安局大门口,很多记者围在那儿。咳,这年头记者真是无所不知。赵队随后走了出来,记者们冲了上去。
中国史学泰斗被杀--这一定是明天各大报纸的头条。
我低着头慢慢地走着,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一点点闪过我的脑海。导师年近古稀为什么会遭此横祸?他一生专心治学,为人处世并无不当之处,同时他又是极看淡金钱之人,淡泊名利,而且妻子早逝,一双子女都在国外,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有如此结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的发生难道跟纸袋中那组神秘符号有什么关系吗?
正走着,一辆奔驰停在了我的身边。
车窗摇下,吴丽丽面无表情地对我说:
“上车,我送你。”
车里空气很凝重。
“丁教授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吴丽丽叹了口气。
我沉默不语。
“丁教授是不是把纸袋给了你?”她突然问道。
我一愣,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人没有在丁教授家发现那个纸袋。”吴丽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通过后视镜观察着我。
“丁教授家现在应该都是警察。”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呵呵,那并不影响。说说,他是不是给了你?”
“是。”我没有理由不承认。
“你把它放哪儿了?”
“就在我宿舍。”
“周皓,你是不善于说谎的人,告诉我,它在哪儿?”
“就在我宿舍啊,我一直放在电脑桌上。”
“纸袋是在那儿,钱去哪儿了我也不关心,我关心的是另外的东西。”吴丽丽声音冷得发寒。
她去了我的宿舍?这个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放哪儿了?告诉我。”吴丽丽的话像是一种命令。
“我真的把它放在电脑桌上了,可能夹在哪本书里了。”我慌了。
“我陪你去拿。”车速加快了。
从倒车镜里,我发现一辆桑塔纳一直在跟着我们。
推开宿舍门的时候,李少威在里面,还有丁教授别的学生,他们看见我回来吃了一惊。我冲进去在电脑桌上翻了起来,吴丽丽静静地站在门口。
“操,你丫回来了。咋回事?”李少威冲了过来。
“我现在没功夫解释。”我疯了一样地找那张照片。
“现在学校都疯了,说你把导师干掉的。操!”李少威不由分说把我拽了过来。
“要是我干的,警察能放我回来吗?”我大吼道。
屋里人被我反常的吼叫吓到了,他们都盯着我,看我发疯似的翻桌上的每一本书。
“我真的就放在这儿了。”我瘫在椅子上,对门口的吴丽丽说。
吴丽丽转身走了。
“周皓,我知道不是你干的,就算借你一百个胆你也不敢。到底咋回事啊,你跟我们说说啊。”李少威疑惑地看了一眼吴丽丽,回过头来又开始问我。
我努力在椅子上整理自己的思路。一定跟那组符号有关,一定有--符号突然出现,导师突然被杀,在我这的照片又突然失踪--这一切跟那组符号都有关系。可,可是什么人跑来偷了那组符号呢?
我急忙冲到楼管办公室,楼管阿姨在里面。
“阿姨,今天上午有没有陌生人进这栋楼?”
其实我在明知故问,这栋楼每天来来往往很多人,有找朋友的,有推销的,谁能记得住。
“这我哪知道啊。对了,刚才警察来电话,问我昨天你几点回来的。”
“你咋说?”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三点多钟吧。”
万幸。
阿姨显然想要继续追问我些东西,但我没工夫理她,转身跑回了宿舍。
同学们还在。
“没事了,警察在调查。你们走吧。”我对他们下了逐客令。大家没有要走的意思,李少威看了看我的状态,然后起身赶走了大家。
“有没有发现什么人来过咱们宿舍?”等屋里只剩我和李少威的时候,我问他。
“我中午才回来,我怎么知道。说啊,到底怎么回事?”李少威觉得好像有什么重大秘密。
“没什么。”我不想把整件事情告诉这个头脑简单嘴巴又大的人。
“别骗我了,你刚才找什么呢?”李少威不相信我。
“没事,你别问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侧身来到窗户前,偷偷地往下看,不出所料,一路上一直跟着我的那辆桑塔纳停在宿舍旁边的树丛里。
这时门猛地被推开了,林菲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周皓,你没事吧?”林菲急得要哭了。
“没事,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刚才我们班上有人跟我说,说你导师被杀了,你被警察抓走了。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也不接啊。”
这时我才发现,刚才又惊又急,竟把手机忘在了宿舍。
“我真的没事,警察就是跟我了解了些情况,估计已经排除了我的嫌疑,不然不可能让我走的。”我翻看着手机,未接来电,十一个,林菲打了十个,还有一个陌生座机号码。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林菲坐在凳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想过去安慰她,可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突然我想起昨晚为了看出那组符号的名堂,我专门在草纸上把它们抄了下来。我连忙满桌子地找那张草纸,果然被我在一堆废纸中找到,万幸我的宿舍太乱,不然这张草纸恐怕会被吴丽丽发现。我像发现宝贝一样把它认真地放进了衣服口袋。李少威显然看见了我的动作,他走上来,一把拉住我。
“藏的什么东西?”
林菲也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我。
瞒是瞒不住了,我必须要把事情告诉他们。我悄悄地走到门口,确认没有人在门外后,我关上了窗户,表情凝重地坐在他们旁边。
“李少威,咱是好兄弟不?”我问他。
李少威显然被我凝重的表情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下,迅速说:“当然,生死之交。”
“林菲,你相信我吗?”
“相信,从来都信。”
“我希望你们能对我下面要说的话保密,因为这可能牵涉到一些大麻烦。”
两人点头。我再次确认了两人的眼神后,拿出了那张纸,然后声音尽量小地告诉他们:
“我觉得丁教授的死跟这组符号有关。”
两人凑过来,仔细地看起了这组符号。
“昨天我陪他参加了大谷基金会的酒会,之后他把红包给了我,红包里有这么一组神秘的符号。然后今天他就被杀了,而拍有这组符号的照片,今天也在宿舍被人偷走了。”
林菲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在听一个鬼故事。我经常给她讲鬼故事,她每次都是这个表情。而李少威显得非常兴奋,虽然他一本历史学专业书都没看全过,但却看了无数武侠小说和侦探小说,我相信这个事情刺激了他体内的荷尔蒙。
“牛逼了。”李少威的口头禅,“这符号啥意思啊?”
“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人为了拿到这组符号才杀了丁教授,而现在他们已经拿到了。”我肯定地说。
“既然这组符号是大谷基金会给的,我们就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菲谨慎地说。
“大谷基金会已经知道符号丢失的事了。我从公安局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大谷裕二的秘书吴丽丽,她已经知道导师被杀和符号丢失的事情。”
“不对啊,这事刚发生,他们怎么知道的?”李少威提醒了我。
“记者都已经知道了,我想他们知道也不奇怪吧。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大谷基金会好像不一般,刚才听吴丽丽说,她们不但去了导师家,还来过我宿舍,检查过纸袋的情况。”
李少威和林菲都瞪大了眼睛,合不拢嘴。
“这基金会到底是干吗的?”林菲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连忙打开电脑,上网查起了关于大谷基金会的情况。大谷基金会由大谷集团全面出资,在全球四个国家建立了大谷基金会,分别是芬兰、墨西哥、肯尼亚和中国,而这四个基金会全部是用于支持考古和史学研究的,令人意外的是,这四个基金会全部是近两年成立的。而大谷裕二则常年在中国居住,曾在东北大学历史系学过四年,号称中国通,尤其对中国历史感兴趣,这也是他担任大谷基金会董事长的原因。
就在我查资料的时候,林菲仔细地盯着那组符号,紧皱眉头,冷不丁地,她突然说:
“这组符号,我好像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