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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2016-12-22发布 10897字

珞珞驼着背虚脱的站在他们俩中间,把他们俩掰开,一句话也没说就赶紧消失了,而在二人中间,什么场景也没再亮起。实在是草根的人格魅力太出轨,给了场景也是白瞎,任何场景都会臣服在他的随意摧残之下而面目全非。

两人站定,纷纷深呼吸,平定刚才的闹剧在脑海中的影响。毕竟这是一场正规的赛事,草根儿这样已经差不多让这个比赛有点变了味道。

我那眼去瞧主席台上的极为领导们,倒是发现他们对这出表现地很坦然,并没有表现出反感。

在这场比赛中,其实倪崖豁是很有优势,有杨袍辉在前面的辩论,女辩手要打败他,就不得不先把杨袍辉的观点推翻。照我看来杨袍辉的结论十分站得住脚,而且他的话很有分寸,他承认了杂交是有优势,但是在现在的时代,杂交已经丧失这个优势了,已经成了过去式。

所以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的话,是你绝对的失败。你要讨论优势,你就得是千万年前的时候,那个时候优势才是存在的。

杨袍辉几乎已经说出了这个命题的真正的本质,再讨论,似乎已经没有价值了。

我蓦地回忆起人员选定的时候,胖子说的话。

“人员选定是随机的,为了看点,两个杀器是错开的,所以你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了女方的那个大杀器,记住有多怂表现地多怂,这样别人连打击你的兴趣都没有。你要记住女杀器是不吃斋的,男杀器心里还是有基督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

难不成胖子认为,杨袍辉和这个三辩比起来,仍旧有差距?

表现地怂就能轻松结束?我看了草根儿一眼,这家伙够怂了,可他的怂透着深深的贱,只怕别人不收啊。

。。。。。。

“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草根儿大大咧咧地问道,他也知道杨袍辉下了死力,在前面筑好城墙了。

那特务哼笑一声,全没有把草根儿当回事,她说道:“前人栽大树,后人好乘凉是吧?”

草根儿慎重其事地点头:“你还别说,乘凉很挺爽的。”

草根儿这个傻逼,没事撩拨别人干嘛?这兔子急了都咬人,特务急了,说不定给你来个菊花残满地伤。

我们四个人是一起培训的,材料大家都是共有的,而且战略大家也是共享的,所以在场上发挥,基本上硬件大家是一样的,关键是看破对方的漏洞的能力还有逻辑能力,这些软件是大家的差别所在。

在女生那儿想必也是一样的情况。

在一辨与二辩中材料已经举地差不多,接下来就纯粹靠自己的组织能力,思维能力了。

材料已经不可能打败杨袍辉的理论,因为如果有材料可以用的话,早在瑶族姑娘那儿,她就会用出来,不会落个被逼问到哭的结果。

能打败杨袍辉理论的只有从现有的材料,还有杨袍辉的陈述中寻找漏洞,然后组织起来,发起攻击,要不然就没多大戏码。

“不过——我从来瞧不起继承祖辈,而自己没有作为的。只是现在没办法,你赶紧把杨袍辉的论述给推翻了,这样咱们交流相对就要痛快许多。”倪崖豁出乎意料说出了一句上台面的话。

“哦?那还是有骨气的男人?”特务话语透露着嘲讽。似乎倪崖豁也就是说说而已,实际的实际,他还是在占着便宜。

“杏花村的男儿,可以没有才华,但是绝对不能没有骨气,和理想,很不巧,我只是没有才华。”一种勇猛之气第一次与这面具下的帝王装束结合起来,让人不禁精神一震。

台下大多男生为倪崖豁叫起了好。刚才那句话在100多年前被英勇的杏花村好男儿喊出后,便一直成为杏花村的民间座右铭。每一个杏花村的牧童,都满怀着志气与理想,绝不屈服于任何苦难。

“很不巧,我是一个追逐胜利的人,不管你的理想和骨气有多么的彪炳,我都会把他们踩在地下,用力踩,踩得看不出原型。”

那女生说出这句时,不带一点玩笑意味,毫无疑问这就是她的内心独白——太强势了吧?

“废话也不多说,如果我辩不倒杨袍辉刚才的言论,我也就不会上来了。公说公有理,现在轮到婆说婆有理了。”

“但说无妨。”

“哼。其实杨袍辉说的,我很欣赏,不过既然是敌对,那我也不会为他留情。照他说的,他已经批判了我们的二辩不能乱套猜想,乱套结论,可是他自己就把自己对人生的领悟,套在对一个命题的理解上,这就无形中犯了错误。当然女二辩是无法指责他的,毕竟她先错在先,人家使用她的错误来攻击,无可厚非。可是毕竟还是落了下乘。”

杨袍辉的确是用你套用,我也套用,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方法来论辩的。但是他的那套正态分布曲线,的确很有意义,他解释了杂交在物种进化上的路程变更,到了进化的现在,杂交起的作用的确已经衰微了,在现在甚至可以说是无益的了。

“他的那套人生观,我想的确有价值,可是这也不妨碍我批驳他。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其实是有使用范围的,他的人生观,正态分布曲线,顶多就媲美牛顿的经典力学罢了。”

她想说什么呢?什么人生观经典力学的?

“众所周知,牛顿的经典力学,很经典,几乎解释我们日常生活中绝大多数的力学问题,但是这只使用于一些较大质量的物体的运动规律。到了很小的物体么?比如说原子,那时候牛顿力学就完全不起作用了,而是量子力学才能适用!也就是说他的正态分布曲线,听起来,好像很实用,似乎可以在到处都行得通,但是实际上,只有在特定的场合比如说人生,比如说王朝更迭上面才能适用,倘若说要涵括世界上所有的现象,解释他们的发展规律,那未免——贻笑大方了!”

一声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轻轻地响在冰冷的氛围中,一场逻辑对另一场逻辑的征伐,一时间又再度出现了优劣。一下子杨袍辉的立论失去了绝对的站立点,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那照你这么说——他的正态分布曲线,在物种进化这上面岂不是不管用了?我还说这法子像万金油,套谁上面,使唤谁呢。”

那女特务忽略他的插科打诨,继续说道:“所以——”

倪崖豁直接打断:“可是英雄——你别直接把人家破了身,就把人家撂着了啊?好歹管杀也管埋啊!这不别人普朗克干掉了牛顿力学,好歹提出了量子力学。你好歹毁了正态分布曲线,也重新建构一个模型来解释一下这进化啊,要不然我们老大多含冤而死。”

倪崖豁虽然说得不要脸了一些,但是道理还是有的,你不能说别人的理论不好之后,自个儿却又不提出理论来吧?

“你想死还是不想活了?”那女特务把麦克遮住,对着倪崖豁轻声威胁。

我站得近听到了,不禁深深捏了把冷汗,这简直是新生代女土匪!

“这个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倪崖豁轻声应着。

“这个理论暂时还没有——”那特务恢复讲话。

倪崖豁反咬一口“那你讲个毛线?你不能证明壹加壹等于三,凭什么就说壹加壹不能等于二?”

“可是我能说,这个曲线并不是万能的,它只能解释一件完成的事物,一件已经结束进程的历史,如果让你分析人一天的兴起与衰亡,这是绝对不适应的。而进化是一个一直在延续的过程,而且他凭什么就论定,现在已经到了杂交的末端了?”

这句话很是在理,杨袍辉的理论固然作用很大,但是他能解释的范围也有限,而且他也不能断定现在生物进化到底在什么阶段,是到了进化的末期了么?

“那可没办法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那咱们这样下去,干脆拿斤二锅头,端着花生米到桥上学庄子和惠子死磕得了。”

按照倪崖豁的解释,杨袍辉并不能确认进化到了什么地步,而杂交的历史使命是否真的终结了,那么难道女特务就知道?这只能上帝知道。

“那我问你个问题。”

“随你问。”

女特务饶有趣味地环绕着皇帝,四下打量,仿佛她才是选妃的帝王。“请问一下,没有意义的东西,我们还用它干什么呢?直接把它丢进历史的垃圾桶不是得了,你说对么?比如你要斧子砍树,你却有的是根棍子,这棍子对你是无益的,你不需要它,那么它是不是对你没有帮助?”

“对,棍子是砍不了树,要也没用。”

“那动物杂交有益进化么?”

“你问我这个问题有意义么?难不成我说有益?”

“我严肃地问你,动物杂交是否有益进化!”

“那得,无益!”

“那既然无益,还要它做什么?一个东西对我们没有意义,我们会要么?你考英语,会去油印数学的复习资料么?那对你没有意义不是么?既然无益,那我们不是应该舍弃么?”

草根儿仿佛被说到痛处,跳起脚来“你一说起这事,我还记起来,这不高中那会儿,考英语,我去油印!结果他——”

那特务声音冷漠道:“请回到主题!既然无益,我们是不是应该不用它,丢弃它,因为它无益?”

“可我还是没把那考英语,印出来却是政治的资料丢了,毕竟痛费我二十块大洋!”

那女特务也算是有些乏力,厉声道:“请你回答问题,别再扯些题外话了。”

“额,一般来说嘛,没意义的事情,当然不需要保留了,按理说应该舍弃。”

“那么这么说,你们说的动物杂交无益进化,既然动物杂交没有用,那我们还要个什么用?所以既然无益,我们就应该舍弃,对么?”

这个问题有些让人难以回答,看起来好像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只是又瞧不出不对劲在哪,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我对草根打着手势,劝他不要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草根看不看的见。

良久草根说道:“无益,无用,那么应该舍弃的。”

果不其然,草根一说出他的答案,那特务整个人变了,我隐隐感觉到不妙。

“哦——很好!动物杂交既然对进化没有好处,那么想必,在进化过程中缺失掉这个环节,也没有多大问题了?你复习英语,可是只有政治资料,这资料拿掉,也不会对你有影响,不是么?”

这一下子就凛然让人难以安坐了,说了半天,绕了很大的一个逻辑,这女生终于露出了她的目的所在,既然没有意义,那么进化史上,不要杂交也是可以的。可是实际上却是万万不能,在进化的开端,如果没有杂交提供大量的基因,使得基因库丰富的话,物种是很难以繁衍的。只需要再接上一击,那么这局算是颠覆了,杨袍辉好好经营的棋盘,就此土崩瓦解。

“那不能这么说,政治资料丢了,我打哪去拿草稿纸来默写英语单词,20块大洋呢!我最后把那政治资料全部写满了英语单词,才放过了它!”倪崖豁满嘴跑火车。

这让本应该到来的杀招被一股愤懑憋了起来,那特务瑟瑟发抖,我估摸着她已经在脑海中对倪崖豁上演着满清十大酷刑。

“你别生气,正所谓清心养颜,动怒上火,我懂你说的意思,这不我都知道你尾巴摇起来,下面就飞什么翔了。你肯定要说于进化无益,拿掉杂交可以以后,就说杂交曾经的作用,没有杂交会怎么怎么样,人都进化不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然后你说既然没有杂交就难以进化,那么拿掉杂交是不可以的,那么既然不可以拿掉杂交,我们怎么能说它是无益的呢?施主,我猜的没错吧?”

这草根脑门子被开过光吧?怎么那么宝气?就不怕女施主直接过来抽他丫的?说话果然是门艺术,贱到这地步,着实不易。

那女特务手上青筋暴起,我一下子就脑补出了辩论队的部长和这位传说中的部长夫人,当时骂臭两条大街的情景了。

“你很好!”女特务说道。

“嗯,你也不差,坑挖的贼深了,这要摔下去,肯定高位截瘫。”草根满嘴谦虚,似乎压根没听出女生嘴里的火药味来。

“珞珞呢?珞珞!珞珞!”

谁也知道,草根又犯了什么病,当场喊起了主持人来。

“你葫芦里要卖什么药?”珞珞一脸悲催地出现在舞台上。

“这个——”一时间倪崖豁哑了火,不知道怎么表达。

珞珞拍着胸脯,好像女老大似的安慰他“你有什么要求,我能帮到的一定帮!是需要舞台背景么?”

“不是这个。”

“那是需要资料论述么?我立马搬个荧幕来!”

“也不是这个。”

一个程序,一个辩手,二病竟然犯在了一起,一个问,一个答,压根不管台下观众,还有撂在一边的女辩手。

问了十来种,珞珞实在不知道他要什么东西,台下的观众也快被他气疯了。

草根琢磨来琢磨去,似乎在克服很大的心理作用,欲言又止“其实——其实,我想认输…….”

认输?

什么!认输!

明明他还推理的头头是道,大家都以为他有计策在心间了,他竟然来句认输?

珞珞也愣了“为什么呀?你表现地还挺好的啊,而且面色红润,精力十足,分明可以大战八百回合啊!加油,干巴爹!不要因为御姐的气场而退缩,其实御姐很善良的!你好好说话就可以了。”

“这不,她说的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上来么?要不然你以为我想认输啊,我还想和老大他们那样摘面纱呢,没办法,又不能被人家问道哑口无言再认输,还不如自己先认输。”

谁都以为草根还有再战之力,其实身在场中,面临着诘问的草根才最了解情况,在外面看的轻松,但是女辩手的陷阱实在刁钻,基本上找不出破解的方法来。和刚才杨袍辉的正态分布曲线一样无懈可击,虽然或许可以找出出路,但是草根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思考。

其实我也知道草根插科打诨的真正原因所在,无非是想缓冲,给自己更多的时间思考。女辩手之所以能破掉杨袍辉的理论,很大部分上就是她有充分的时间聆听和思考对策。而草根在场上,能思考的时间很短,而且女辩手也很精明,几乎不给他时间思考,催促比赛一直向前。

毕竟你在舞台上,沉默个十来多分钟去思考,这也是不可能的。

然而还是难以料想,他会在比赛中间就戛然而止。

这不仅观众们错愕了,连女特务也是惊愕非常,他们以为草根会耍滑头,或者狡辩,反正要赖到不得不死的时候再认输,谁知道他提前就放弃了继续辩论。

“这个你再考虑下吧,说不定就有方法呢?”

“辩论其实也要看人与人的,我分明就不适合辩论,因为我不严肃,估计待会儿三辩就会下台问我住址然后往我寝室埋炸弹呢。我之所以上来,还是大家厚爱。我是凑数的,只是我打小还是挺羡慕能说会道的,所以自己不行,但是还是想上来圆圆梦。果然自己和他们差远了,让大家失望了,很抱歉!但是我只能做到这了,谢谢这几天陪伴在一起的小伙伴们。”

草根轻轻地说着,他一惯的打趣风格虽然抹不掉,但是其中的深情却让人心中一动。

回味这几天的辩论培训,其实非常严肃与紧凑,几乎是在逻辑的思维里不停地翻滚,脑袋很受罪。草根是最不服调教的一个,经常偷着空,就嬉笑怒骂,但正是这样氛围才活络,我们才更加亲近。

我有些堵得慌,不去看草根。草根对着我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要我好好加油,同时不停地做着只有我们才能懂的圈圈的手势。

“请你原谅我论述的不严肃,其实我也想改,但是江山易改,没办法的事,得罪不周的地方,希望你别挂记在心上。”

草根对着女特务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便听任大家的处置。这一下子倒是另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女方三辩,男方已经认输了,你——”

话中意味很明显,你想摘下他的面具吗?这个时候摘掉面具还能算上一种荣誉,如果不摘,那就是人家连看都看不上你了。

“我从来看不起失败的人!”女三辩斩钉截铁地说。

“但是——勇于失败的人,还见得不多,物以稀为贵,我也想看看勇于失败的人长得到底什么样。”

女特务的话锋一转,使得台下鼓起热烈的掌声。

只听见草根小声地说:“这不好吧?你已经有人家了,这不是让人家辩论队部长,你男朋友,戳我脊梁骨么?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但我绝对只吃饺子,不碰嫂子的。”

“谁说他是我男朋友?放你大爷的臭屁,你再满嘴喷粪,我就拿痰盂接你头上。”那女特务再忍不住,摘了麦克,使劲骂着这混蛋。

那部长不是她男朋友?胖子这情报不对啊?明明说两人有一腿的,难道最近掰了?

草根看着她慢慢走近,不自主地止不住后退,慢慢竟然跑了起来。

特务一看这势头不对,立马追着草根。草根跑步跟鸭子似的,提着裙裾跑不开。谁也不知道他们闹哪样,只是闹便闹吧随他们去了。

“臭不要脸的你给我站住!”最终三辩还是扛不住那强大的骂人的欲望,一边追,一边叫了出来。不知道场下有多少人听到,但是两人都进入了舞台后方的黑暗,场地中又再一次没人了。

不是说好一个赢了可以继续挑下一个么?怎么这些人都赢了人就不见了?

珞珞无奈地摊手,表示摊上这些辩手,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才的没有德行,有德行的,却又风度泛滥到无法无天。

珞珞渐渐消失,而台下,尽管没了三辩们的谢幕致辞,大家还是一致为这场论辩尽情地鼓掌。

我在台下酝酿了很久,其实刚刚在台上适应了半晌后,对着人群的压力已经减轻许多。和别人单纯观看比赛不同,我不仅在看着比赛,更多的心思在琢磨那个四辩女生,心中无时不刻不在挂念着爷爷。

爷爷失踪,家里几乎乱成一锅粥,我老头子已经辞了好几周的班在四处打探消息,派出所压根就没有什么消息。

老实说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放着比赛不过问,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那女生逮着,逼问她到底面纱上那首诗是怎么来的。

要说我平常是那种胆子很平的人,很粗暴的事是绝难做出来的,可是现在这会儿心中的这股冲动实在难以抑制。在我心中比赛和爷爷的安危比起来压根不值一提,但转念一想,比赛完了她也跑不掉,何必急于一时?

思想反复挣扎,终于还是确定下来把比赛安稳进行下去,最好能赢了她,然后再有条不紊地问清情况。

其实宣涂地、杨袍辉、草根出场,他们都有电子荧幕在提示他们应该怎么做。我下意识就抬头要去看那天花板上的提示。

汪洋之中,危难之间,救还是不救?女方与男方有解不开的仇怨,但是最终女方还是伸出了援手。

我完全没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场上的3D背景渐渐亮堂起来。

天气晴好,一个装束精致的小女公子,在其爹娘之间抓着他们的手,荡起秋千。一种回忆的笑声仿佛穿越时空传到场上来。

那小女公子还戴着面纱,瞧着模样看去倒是和那刚刚出现的农家打扮的女子有点相似,只是丝绸罗绮,贵气非常。

蓦地集市弄堂里,黑暗中便出现了一个老汉,瞧不清面目与身形,在无人时突兀地就亮起刺刀,将那女孩的双亲杀害,而对那女孩却仿佛视若无睹,径自走掉了,走的时候那老汉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咳嗽声。

我心里一个寒颤,这一幕虽然被简化了许多,杀人的血腥以及残暴,尽量都被掩饰了,但是女公子跪在血泊中对着爹娘大声哭泣的样子,让每个人心里生疼。

场面慢慢阴暗,慢慢刮起了风,又下起了雪,又是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那女公子又出现在街市上,只是着装已破烂不堪,几乎衣不蔽体,那面纱还戴着,只是面纱已经千疮百孔,快要遮不住她的脸了。

小女公子挨家讨饭,不断受到人的训斥,甚至还被竹棍抽打,许久走完街市,便走到了村落,赫然便是方才场景中所出现的那流水农宅。

靠着门外的那棵桑树,那女孩子再也走不动便撑着肚子,一头栽了下来。篱笆内的黄狗对着外面不住大叫,最后黄狗咬着屋内一个小子的衣服出了茅屋带他到了桑树旁。

“噫?哪来的要饭的?睡着了么?”

那小子觉着好奇,便要离开,仿佛怕打扰别人睡觉,只是瞧着她那面纱好奇,便动了心思,想要摘下来看一看。黄狗不住舔着那女叫花子的手,小子便偷偷摸摸四处打量,最终手欠,摘了那小女公子的面纱。

只是摘的幅度很小,只他一人能见,场下观众均瞧不出。

那小子眼直了,奇怪地呐喊道:“竟然是女的?饿晕了?”

那小子捅了捅她,她也不做声,仿佛睡着。小子便急了,回屋里水缸中舀了水出来,小小地掀起她的面纱,往她嘴里灌水。

女孩子悠悠醒转来,便要道谢,撑着要地上站起来,向小子跪拜。

小子害羞极了,忙止住她,要她别动,自个儿便偷回屋里,抓了一把玉米糊子出来,是生的。

“我妈还没做下顿呢,就只这些玉米粉了,好歹吃吃充充饥。”

那小子捧着玉米粉,也不好去抠头,只能干巴巴站着,女孩子料不住他有好心,一时间眼睛吧嗒落了泪,赶紧用脏袖子抹了去。却是站着半晌不去吃。

“咋不吃呢?你不饿?哦——我瞧你似乎饿呢。不饿,我就把玉米粉放回去了,我妈可精了,少了丁点,回来少不了我一顿打。”

那小子拔腿就要往屋里跑,却刚要动作被女孩子扯住了衣角,她眼神可怜,巴望着他手里的那粮食。

“饿?那你咋不吃呢?”

那女孩子低下了头,慢慢把手掌藏在了身后。不久却又似乎下了决心,于是去流水中洗手,洗完了以后,不好意思地伸着手,似乎想要他把干粮倒在自己手上。

那小子犹豫半晌,直说道:“你直接在我手上捧着吃吧,要是倒给你,落在地上,晓得要被土地爷糟践多少遍呢。吃吧吃吧,我们打小都这样讨食的,有啥好丢人?”

那女孩子便耐不住饿,放了面子,小心地伸着头,舔着玉米粉,边舔,边看着那小子。小子傻笑兮兮地,那女孩便羞了,一边吃却一边落下泪,打湿了玉米粉。不久这女孩便绕上小子的双手,希求他手稳些,要不然老晃啊晃吃不到。

片刻,那玉米粉子便见了底,只是那小子手上尚有一层粘着,可那女孩说什么也是不吃了。

“你这饿地前心贴后背,还挑拣,吃饭怎么能这样?我要是这样,爷爷保准得教训我。”

那女孩却摇头。

小子舍不得这粮食,要把自己手舔干净,却被那女孩拉着,似乎不让他做这么下流的事。

小子没办法只得把残余的玉米粒喂了院子的鸡。

似乎这个时候就该分手了,就该散了,一场交接好像到这也就该终止了,可是女孩子望着自己的鞋子没有动。

路上却遇着一个老汉领着一个小女子往家走。老远便吆喝着:“孙子诶!我孙儿诶!爷爷给你领伴儿(童养媳)回来喽!快来瞧瞧咧,可讨人了。”

由远及近,爷爷站在舞台中央,看着门口的孙子还有那女孩子。

过了半天口舌,终是那外面领来的小女子和小子还有爷爷进了荆门,把小女公子遗弃在了外面。

突然荆门中突然传来了老汉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悠远,仿佛和之前黑暗的巷子中的某种声音在重叠。小女公子一愣之后,立马疯了似的捶着荆门,好像要把门打烂,要把里面的人全部杀死。

小子开了门,却被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一巴掌,而那院中老汉刚要赶过来,便被小女公子死死抓住,哭嚎着,疯狂地攻击。

小子见到爷爷被打,便发起狠来,把小女公子推翻在地。小女公子像是豹子似的凶狠地看着那小子,小子也狠狠如牛一样顶着他的角。那小女公子一眼瞧见他手里抓着的瓢,便忽地抓过去狠狠丢在地上,用力地踩碎。然后呜呜地冲出了门外。爷爷问小子怎么回事,小子说不知道,大概是疯了。

又几天,小子在街市上小摊上乱转,无意间发现有人在打人,忽地过去,原来是小叫花子偷果子被逮着。细眼看去便知道是那女叫花子,小子便要走。可是身后一声巴掌赛过一声巴掌地打声,小女公子在不断地哭,还乱中咬了打人的人的手,跑了出来。

正要被揪住,再一顿好打时,小子便过去说道:“伯伯这果子多少钱,别这么恶打了,会死人的。我给好么?我只有少许,应当是够的。”

那伯伯要去收钱,骂声晦气,道声小兄弟义气,那钱却被小女叫花子一手打翻,她还恶恶地上去要掐小子,小子捡起钱,给了那人便飞奔。小女公子在后面不断地追。

到了他家,她仍是不放口,气喘着追了过来,却蓦地听闻家里丧声大作,那爷爷竟然殡天了。

丧事之后,那女公子几次在小子家附近徘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几次饿死过去,又被小子救了起来。

最后实在不是个法子,小子便耍着性子,让家里人把童养媳给退了,收留这个小女公子。小女公子在这里好像突然变了性子,特别懂事不说,还帮着干农活与家务,深得喜爱。不久便成了媳妇似的,住在了他家,接着便成了亲,又是几个光阴的变换。

缓缓台上便亮了,我和那女方四辩都被聚光灯照着,一瞬间那台上虚幻的小子和小女公子消失了,只留了我和那姑娘在台上。

我算是终于懂了电子荧幕上的安排了,也就是说现在我就是那小子,而那姑娘就是小女公子,俺媳妇儿?难怪说是仇怨复杂呢,应该照剧情推测,我爷爷杀了她妈妈和爸爸,然后她恨我爷爷,可是我又救了她好几次,于是她在恨是仇人的孙子我的同时感激我。

这编剧一定韩剧看多了,智商低得离谱,怎么能凭借一个相似的咳嗽声就让人断定是爷爷杀的人呢?何况情景中爷爷很朴实,压根看不出暴戾的一面啊。

这真是***苦情婆媳恋爱剧。

就在这时突然流水变得汹涌,一会儿便从上游裹挟着水龙冲了下来。水再也不拘束在河道里,冲进了田中,冲垮了屋子,刹那便要涌到我的小屋中来。

洪水泛滥,这3D影效太过逼真,我一时间心中激动起来,两腿撒开就要逃命。却一眼瞧见她还傻呆呆地站着,于是便拉了她,往山上跑,洪水比人快,刚往山上去,洪水就到了脚跟。再往上,一时是不可能了,我只得蹲下来给她做凳子,让她到树上去。我正要去树上,却一个浪头打了过来,把我淹在水中。我只得紧紧地扒着树不被冲走。

做到这里我都是随和荧幕中出现的路数演的,这个3D 做的实在精致,而且它不是让你发挥,而是强制让你顺着它的思路来,比如说我刚准备带着她跑,便自然出现一条小路,通向山上,刚有洪水打来,便自然出现一棵树,都是让你没办法只得按照剧情来。

现在我便扒着那树根,勉力不被洪水冲走,而那姑娘在树丫上坐着,与我只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但安危却是两重天一般不同。

我这才理解了那电子荧幕上打的危难之间救与不救的意思。现在洪水就快要把我带走了,很明显只要她伸出手,我就可以得救。

这有什么救与不救?我都是她老公了,老子要死要活把她弄上树去,按照江湖道义,她不得返还我搭我一把么?我仰面看着她,只见她深邃的火红色的眸子看着我,完全琢磨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的眼睛中冷冰冰的,好像丝毫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

我的心凉了半截,这丫头还真不救啊?这不是拿人心换无情么?娘们果然没有一个讲义气的。

场景之中洪水之外,却又在重复放着刚才的情景,天气晴好,装束精致的女公子在她父母之前抓着他们的手,荡秋千。然后是集市中他们被杀害,一声剧烈的咳嗽声,然后是荆门之内爷爷剧烈的咳嗽声。

洪水不停翻滚,声音震人心魄,而那女公子的回忆也随着洪水不停重复,不停地在加速,最后快到人眼已经看不出来的地步。

我咽了咽口水,难不成,剧情之中,这个女的,记仇了很多年,找爷爷报仇没报成,便委曲求全,在他的孙子身上下手?那此刻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火红色眸子的姑娘攥紧了拳头,刚俯下身,似乎准备救我,但旋即又起身,远离我。

就在那血染的画面不停重复的同时,她的另一端却开始播放着,小子捧着手,她在小子的手里吃粮食;小子像牛似的挡在爷爷面前和她对视;以及在街市上小子为她付钱。这一幕幕也在播放,但是越播,越慢。

一快一慢两种回忆,3D 投影在舞台的上方,形象地表演着这个女子内心的挣扎。剧组似乎非常看重最后一次出场,几乎用尽所有心血在这次场面布置上,又壮观,而且剧情又跌宕。

我们还没出场辩论,光是这些就已经耗去了半个小时。

现在便是电子荧幕上所说的抉择的一刻,下面的观众已经淹没在“洪水”中,他们很自然地闭上了嘴,只是用眼神传递着心中的焦躁,他们期盼着那姑娘赶紧伸出手来。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丫再不伸出手来,我这望穿秋水的期待状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我整个过程,为了保持画面的真实可信,一直在洪水裹挟中,死命抓着树干,表示出期盼与爱护留恋的眼神望着那姑娘。

看地我快眼神经抽搐了,可是谁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她好像压根不把我当回事,好像在纳闷今天天气预报明明说天气晴朗,怎么会涨起洪水来了。

我促狭间,看见电子荧幕上提示。

在男方松手的一瞬间,女方终于间不容发抓住了男方的手,由此剧终。

我说呢,原来是等着我松手,再救我啊?

其实3D 看的惊险,仔细看,我就是直挺挺趴在地上罢了,然后双手抓着虚无的树干,而那姑娘就是被威亚掉在半空中,看起来好像坐在树上。

我于是应时“放开”树干,这下可好,我说我怎么被洪水冲走呢?没想到我的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绑了钢丝,我刚一放手,钢丝便没命地托着我走,看起来就好像被洪水带走一样。

我不知所以,大叫起来。伸着双手对着那姑娘,眼中期冀,表示不知道出了什么操蛋的状况,英雄给个援手,吊吊命啊。

任凭我手在空中使劲地挥舞着求救着,可那姑娘至始至终手都不伸出来,压根就没有打算救我。

这算无视剧组么?导演呢?我草,导演呢!这妞压根都不打算救我,不是说好我松手的刹那就伸出手拉住我么?哎哟喂,托在地上,老子肋骨都快磨穿了,救命啊!

我深深地诅咒着那脱线的姑娘,就差喊一句,我日你二大爷。就在我即将被拖入黑暗中,只见她跳入了洪流中,被洪流裹挟着向我追来。

全场灯光熄灭,再度漆黑一片,全剧到此剧终,台下不知道是不是看的入迷了,或者在猜测我们的结局,或许在想,待会我们会不会又重新出现,过上幸福美好的日子,作为谢幕。可是都没有,场上持久地黑暗着。

不知道谁带头鼓了掌,然后全场掌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