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映照之下的马路显得有些虚无,很不真实,我们就好像站在梦境之中一般,所以我就连看他的时候都要不断的揉着眼睛,直到他最后询问我,是不是眼睛不太舒服,我才注意到原来我一直在揉眼睛。
他见我不怎么说话,也就不怎么问我话,一路上显得有些尴尬,两个人又很默契的感觉到尴尬,于是就异口同声的开口问了对方,最近过的好不好,这一下就无端端的让气氛更加尴尬了,还是他撇的开,笑笑说,真好,就算是尴尬也还能有一点默契,于是我们之后就开启了话匣子。
我结婚的事情他并不知道,所以当时显得很惊讶,但是过后又表示说其实也正常,一个女人都二十七八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结婚。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于是段新民的事情就撇开不说了,只是告诉他,我今晚上出来逛街的时候,在商场里边忽视了时间,出来就打不到车子了,他疑惑的问我这附近有什么商场吗?我怎么不知道呢?
我有些难堪的告诉他,其实我是从市中心那边不断的倒车过来这边的,这算是最后一站,但是我死活等不到出租车,要不是他经过的话,我现在还在那边站着。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节约。
他说话间我已经看到了回小区的路,我让他左拐进入那个双向四车道,他指着前边的小区问我,你就是住在这边,他的眼神之中迸发出来的诧异之色,真的超乎我想象,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来到山城的,为什么好像对这边很熟悉一般?
他之后就没说什么了,收回眼神对我说,前边就到了,我摁了一声,随即沉默下来,掏出手机的那一刻我觉得事情大概是有些严重。
段新民给我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但是我一个也没有接,他不断的给我发短信,询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最后一个短信,他告诉我,他要出来找我,因为害怕天晚了,我一个人在外不安全。
而现在我正坐在别人的车子上,我慌忙的喊他停车,但是已经晚了,灯光照耀之下我已经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正朝着这边走过来,是段新民,我现在就算浑身是嘴,我也说不清楚。
犹豫了一阵才从车上下来,看到他眼神木木的盯着车上的男人看,而男人也已经下车,伸出自己的手,介绍了自己,你好我叫夏末,是苏珊以前的同事。
段新民冷着脸并没有搭理夏末,只是看着我,我很认真的想要解释,但是最后他扭身就走,尽管我追了上去,他也还是没搭理我,用力的甩开我搭上去的手。
夏末走过来问我,我那个时候脑袋一片空白,我真的不清楚我在想些什么,甚至就连夏末问了我一些什么,我都没有听的清楚,我只知道我和夏末模糊的道歉之后,就尾随段新民进了居民楼。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搭理我,我在门外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我隔开一阵子敲一下门,他也还是没搭理我,最后我就只能回到自己的居所过夜。
第二天便是周末,我大早上的去他家找他,他人不在,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给我开门,那天我一个人在家过了一整天,不管是怎样的无聊,到底也还是度过了,晚上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简单的说我想拿回我的东西,他告诉我八点过去拿。
当他给我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他在收拾东西,我也没问,我以为他是要退掉这边的公租房,我拿上自己的东西之后,就走了。
就在我等电梯的时候,他忽然就过来问我,难道不应该给他一个解释吗?我嗤笑起来,昨晚上我那么追着他想要给他一个解释,他就连机会也不给我,那么现在有什么必要呢?
我摇头,既然你昨晚上都不想听,那现在也没必要说什么了。
那一次我感觉到我可以果断的放弃一个人,一段感情,哪怕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些微的依赖段新民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几乎都没有说过话,就算是白天上班的时候,也极少有言语上的交流,两个人的默契依旧,项目上的事情也处理的很好,再到后来,年关了,所有人都放假,我却要值班,他是经理当然不用值班,而我每天都要来项目查看。
我过分的严谨,总是害怕我不在会出什么事情,可能这也算是强迫症的一部分,到最后就演变成了和过去一样的上班模式,还是早上九点过来项目,晚上五点的时候离开,那些保安就渐渐的和我混熟了,什么都会和我说,也感觉很是尊敬我,很听我的调遣。
他一次也没来项目上看过,但是签到的时候,我还是会隔三差五,帮忙签上他的名字,年到最后一天除夕了,我一个人相当的落寞,这个时候才会特别的想家,可是我没有电话可以联系的人,我也没有可以拜年的人。
离婚的当初爸妈早已经是和我决裂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活孤儿,也许你不能理解我,认为我很不孝顺,事实上我是不知道我该如何和他们相处,我也很想融入进去,可是最后我发现他们还是排斥我的。
我是个私生女!
是的,我是个私生女,我出生于北京,我妈妈究竟是不是北京人我不是太清楚,我只是清楚记得爸妈是如何争吵到决裂,最后我被我爸爸偷偷带走的。
这一切烙印在我心里的就不仅仅是敏感和自卑,长大之后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和他们相处,后来我爱上了迦南,后来我就和迦南在外生活,那几年我和我爸妈的关系也很难堪,和决裂已经基本没差别。
最后修复这一关系的竟然是我做出的牺牲,我选择在迦南病重的时候,嫁给了一个我根本就不爱的男人,就那么过了五年的时间,最后我离婚的那一刻,我爸妈告诉我,他们没办法接受,因为他们很传统,所以会当这辈子都没有我这个女儿。
而事实上我现在的妈妈也并非是我的亲生妈妈,她只是我两个姐姐一个哥哥的亲生妈妈,并不是我的,我小时候她就已经相当讨厌我了,十三岁那年还把我带去广东放生,是的就像是丢弃一只小狗那样的丢弃了我。
要不是爸爸当初还存着一点血缘的关系,根本没人会在意我的生死,我想那个时候我会一直流浪下去,结果是怎么样我不知道,我也完全想象不到那之后我会走上一条怎样的人生道路。
今天是除夕了,可我是孤独的一个人,往年的除夕,我的身边总算还有家人,虽然说什么话语都是言不由衷的,但是至少不是我一个人,而今年我是孤独的。
一个人黯然神伤的待到了晚上五点,我便坐上了回家的轻轨,之后倒车回到了小区之中,我随便在超市买了一些东西,既然是个年,一个人多少也弄点菜吧,就算是一个人那不是照样要过吗?
摆上了那些菜,我却没什么心情做,后来我是下了一点饺子,煮了一些汤圆吃,这样就算是过年了,电视机一直打开着,在播放着除夕的晚会,我看着那些小品也会跟着嘻嘻哈哈笑两下,但是心里边是真的很难受。
除夕夜是不能掉眼泪的,不然一年都会很倒霉,所以我就拼命的忍着,然后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大半夜了,晚会都播完了,我关了电视,就准备上床去睡觉了,这个时候门倒是咚咚响动,我问是谁,对方没吱声,我也就不开门。
第二天是大年的初一,这天我没去项目上查看,我想我也该是给自己放个假了,我倒是给值班的班长打了一个电话,先是问了年好,之后便是叮嘱他要看好项目上的那些保安。
他满口答应下来,我收拾了一番,煮了一些面吃,随后就准备出门去蹭一些喜气,我刚刚开门就有些发愣,门口摆着一些东西,我蹲下身一看,是一束花和一张贺卡,我将贺卡拿起来看,字迹潦草的,我也看不清楚写了些什么,但是署名我还是看的懂的,是夏末。
难不成昨晚上给我送来的?
我也不多想,将花束拿了进去,随便丢弃在沙发上,就锁上门走人,我从小区门口刚出来,就见段新民从对面的过道上往上走着,他昨晚上指定是上他女儿家去了,我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些不高兴,走路都是低着头的。
他应当是没看见我吧,头都没抬起来一下,我从过道上下去之后就站在那边等着公交,不管是去什么地方,总是要出去走走的,新年不就该有新年的样子吗?
上了公交就接收到几条信息,是段新民给我发来的,询问我是不是在家,还祝福我新年快乐,我回复的很简单,我说我不在家,我出外游玩了,你要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找我,那你就说吧。
他说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我们的事情,我说我们不是我们了,你也不必要一直揪着不放,一定要我给你个解释,事实上那天晚上很简单,我在商场逛的时候,忘记了看时间,之后我倒车到了那个地方想要打车回来,偶遇的以前的同事。
这是隔了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还算是正式的对那件事情做出了解释,段新民很久都没动静,我以为他不想搭理我了,我就将手机放回包里边,一心一意看窗外的风景。
昨天晚上我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的烟花,我感觉我就是一个比起眼花还要寂寞的人,好像从我一出生开始,一切就已经被定制好了,不管我喜欢上的是谁,到最后都会是空白的结果,其实我很想念的还是迦南,毕竟我们在一起过了两个新年。
有他的新年是温暖的,但是如今他究竟是在哪儿呢,此去经年我们是再难相见,我因为迦南而相信这个世界上绝对有灵魂的存在,也是因为迦南而原谅了段新民的粗暴,当我开始要爱上这个影子的时候,影子却要和我一拍两散,这真是一个冷笑话,我的人生为什么就是这么搞笑呢?
我翻找我之前写的日记本,我在上边看到一些梦想的标记,我想我现在可能是太无聊了,所以我才会想这么多,要是我能充实一点的话,也许我分毫都不会感觉到难过,于是昨晚上开始我觉得我一定要将本子上的都实现了才行,今天我则是要去蹦极。
那是我写在上边的第一项,也许在当初的我看来,那是相当重要的一个梦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