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堂的时候,胡雪岩看到散乱一地的麻将桌,心里对此行的胜算又多了几分。看来稽鹤翁的计策真的管用了。这冯长水消息不同,稽鹤翁的三百团练故布疑阵,已经哄住了这跷脚长根。胡雪岩忍不住想起了在杭州十里香听说书时说书人讲的张飞大闹长板桥。
冯长水看到胡雪岩微微一笑,心里更是恼怒:“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下去?”
小厮门吓了一跳,赶紧开始收拾散乱的麻将。
胡雪岩说道:“收拾下去干什么,收拾上来就行!既然看到麻将桌了,咱们就来玩两把!”
刘不才这被胡雪岩叫来的时候,就知道此行的任务是什么了,无非就是赔这些土匪打麻将罢了,还让他门赢舒坦罢了。赌钱想一直赢钱有难度,想输钱还是很容易的。
冯长水听胡雪岩这么一说,当下也没有组织,把胖子叫过来之后,便开始跟胡雪岩打麻将。
一上牌桌,冯长水便问道:“胡爷叔,不知道怎么赌什么?”
胡雪岩笑了笑,盯着冯长水的眼睛说道:“我对赌牌是一窍不通。我跟你的赌的只有一颗真心。”
冯长水冷不丁听胡雪岩这么一说,愣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仔细想了想胡雪岩的话,又想起胡雪岩是单枪匹马来的山寨,冯长水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小瞧这谁爷叔了,当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胡爷叔是我的长辈,我信得过爷叔,不用赌真心。”
胡雪岩一笑:“这样就好办多了。来,丢色子吧。”
冯长水作为此间的主人,第一庄当然他来坐。
胡雪岩其实已经不再胡这桌牌了,从冯长水的态度来看,这事儿已经算是办成了,所以胡雪岩也不再客套,随意地完了起来。刘不才可以照顾着胡雪岩,胡雪岩几圈麻将打下来还赢了不少银子。专注地打了几圈麻将,胡雪岩似乎觉得这赌博也挺好玩的。
打完麻将,胡雪岩没有跟冯长水再提独眼龙的事情,而是说道:“朝廷的饷银我已经给你要下来了。现在饷银还在道场县县衙里放着。大家伙儿的军服我已经吩咐人拉到了山下。冯兄弟是让大家伙儿先传军服呢?还是先领银子呢?”
冯长水笑道:“当然是先穿军服了。”
……
诏安完五岭山的跷脚长根,胡雪岩便让稽鹤翁的人又悄悄返回了湖州。毕竟要是让冯长水知道自己用计骗他们,再往后就不好说话了。
让这三百湖州团练自行回湖州之后,胡雪岩自己就回到了杭州。
刚回到胡府,管家就一脸忧色地说道:“老爷,不好了,老太太病了!”
胡雪岩听管家这么一说,当下心头一跳。
胡氏与胡雪岩多年相依为命,胡雪岩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老娘,听到这个消息,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极少生气的胡雪岩立马就恼怒了:“生病了你还不赶紧去请大夫?什么时候病的?”
管家说道:“老太太昨儿晚上还好好的,今天一早醒过来就说自己头疼。现在杭州城里人心惶惶,都说长毛马上就要打到杭州了,好的医馆都关门了!郎中都提早躲出去了。我已经叫着来福、喜旺赶紧去请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回信。现在罗太太正伺候着老太太呢!老太太已经出了两次汗,十分要紧啊。”
正说话间,喜旺跑着回来了。看到胡雪岩,喜旺赶紧行礼说道:“老爷好!”
胡雪岩不耐烦地挥挥手,直接问道:“你请的郎中呢?”
喜旺苦着脸说道:“现在杭州城里郎中太少,看病的人却很多!郎中都在坐馆,不愿意出来行医!”
胡雪岩着急地说道:“你就没说你是胡府的人吗?”
“说了,可是那些郎中一听我们是胡府的,反而更摆谱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胡雪岩听喜旺这么一说,想了想,顿时明白了。自己从四川进药,导致杭州的药铺药材价格大降。而这些郎中平日里全指望着卖药赚钱,自己大肆批发低价药材,已经动了这些人的利益。他们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记恨自己。
胡雪岩想到这里心头十分的恼怒,这些郎中平日里在医馆里挂着济世救民的牌匾,关键时候还是为了三两五两的破银子致人命于不顾。真是比商人还要势利!
胡雪岩当先转身,说道:“我亲自去请!”
管家说道:“不先去看老太太一眼?”
“先请郎中重要还是先看老太太重要?等病好了再好好看!”
胡雪岩行色匆匆地来到杭州城还开着的医馆“济世堂”,却看到“济世堂”里并没有多少客人,但凡是有,也是看病的少,抓药的多,胡雪岩顿时生气了,走进店铺里,看到门后坐着的郎中,胡雪岩一把上去抓住郎中的手,说道:“快跟我去救人!”
那郎中被这么粗鲁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清楚是胡雪岩之后,一把甩开胡雪岩的手,说道:“要治病先排队!今天下午还有两个病人要来,等我给人家看完再说!”
胡雪岩焦急地道:“人命关天,你怎么能这样。你这里不是还没有病人吗?”
郎中不屑地看了胡雪岩一眼,说道:“你也有求到我的地方?当初杭州医会找你协商药价,你连见我们都不见,非要低价销售药材,现在怎么样!还不是来求我们这些穷郎中了?”
胡雪岩闻言大怒:“你看看你这牌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嘛?人命关天,你怎么能因为一己私利而对置患者而不顾!”
那郎中看了一眼对联,只见上面写着“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哼了一声,说道:“你的母亲是人命,别人家的母亲就不是人命了?”
胡雪岩说道:“好!好!喜旺,你在这里等着,看着这个郎中,也看着这家店铺,要是今天下午没有病人来,回来一定要告诉我。也千万别让这个郎中跑了!”
说完怒气冲冲的胡雪岩便转头回胡府了。
回家的路上,胡雪岩心里十分的生气。自己平日里做生意,对人从来都是留一步手,绝对不赶尽杀绝。即便是做药材生意,那也是想着把药价降下来,大家都能看得起病。算得上是修合了,但还真正就是无人见。自己的存心,这老天真的就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