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北宋大文豪苏东坡的这首江城子,作于神宗熙宁年间,词中写出猎之行,抒兴国安邦之志。
时当宋建炎年间,离东坡亡故已有二十余年,太行山下的荒原中,有两支大军遥遥对峙。
朔风呼啸,风卷大旗!
莽莽黄沙,随风四处飘扬!
“呜呜呜呜……”山边号角连营。
“嘭嘭嘭嘭……”战鼓擂动北风。
荒原北边的高地上大纛如林,旗面在风中猎猎作响。
高地之上和荒原之中,布满了衣甲鲜明的铁甲骑兵,看上去雄壮威武,铁血气势弥漫而开。
数十个铁甲骑兵方阵中,矫骑往来期间,而这些骑兵方阵策马缓缓的移动,犹如一大片的乌云,层层的翻滚而来。
铁甲骑兵方阵的对面,南面的山岗之中。东一堆,西一簇有为数众多的布衣大汉,组成了数十个相互依存的阵法,互为犄角。
南边山岗的军阵中,将士们衣衫杂乱,骑兵很少,以步兵长枪方阵为主。在两翼的高地各有数个弓箭手方队。最高山岭上的一面绣着“破虏”两个字的大旗,分外的醒目。
“得得得得……”一阵蹄声急促的从南边的山岗上响起。
但见一名粗豪魁梧浓眉大眼的大汉,青布包头,好似一座铁塔一般,骑着一匹矫健的乌黑骏马,带着十多名亲随骑兵,从南面的山岗上,跃过一处处的军阵。
铁塔一般的大汉策马奔腾中,忽然从其腰间“铮”的一声,拔出一柄寒光森然的长剑,高举手臂,剑锋在阳光下光芒四射。
铁塔般的大汉拔出长剑,与方阵中众多的将士手中高举的长矛,轻轻碰撞着拖曳而过,发出一阵轻微的“哒哒”的响声。
铁搭般的大汉手中长剑与长矛拖曳碰撞,好似瞬间点燃了军中的豪情壮志。大汉骏马所过之处的方阵,瞬间会爆发出一阵阵的吼叫之声,响彻云霄。
铁塔般的大汉越过数个方阵后,大声吼道:“哈哈,弟兄们,金狗来势汹汹,铁骑横扫,可是我们破虏军的兄弟,是软蛋吗?”
附近的方阵之中传来一阵热血吼叫,更有人粗着嗓门,大声吼道:“头可断,血可流,我们都是响当当的大宋好汉,不是孬种!”
铁塔大汉拉着乌黑的神骏坐骑,原地转了一圈,长剑在手,哈哈大笑道:“可是,你们看看,眼前金兵数万铁骑,我们破虏军却只有数千弟兄,十八家各路义军还未聚齐,该怎么办呢?”
“怕死的不是好汉!”
“与金狗拼了,老子杀死一个金狗够本,杀死两个还赚一个!”
“死也不退一步。薛首领,您尽管带领弟兄们往前冲,兄弟的这条命,给你便是!”
“正要与金狗做一个了断,今日却碰上了,好的很啊!”
铁塔大汉点头道:“去他娘的金狗,等下给老子狠狠的揍他们!”他一边鼓舞士气,一边骑马带着亲随,从一个个的山岗越过,最终快马如风,来到了一处高地。
高地上聚集着数百名的骑兵,一个个矫健如虎。领头的一名青年男子,嘴中咬着一根长长的野草,他的眸子很深邃,远远的看着缓缓前来的金兵骑兵方阵,却浑然不惧,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铁塔大汉终于来到了骑兵方阵之前,远远的对着青年男子大声的道:“子峰,看金狗声威甚壮,前日击溃了朝廷刘光世的大军,今日便要抢夺渡口,南渡黄河。眼下却是一场恶战!”
那被称为子峰的青年男子吐出口中野草,笑道:“薛首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破虏军,也不是没与金兵交锋过,我们只要在渡口一带拖住金兵几日,十八家的弟兄也便会齐聚而来。”
铁塔般的大汉是大宋北方义军破虏军的首领薛远山,而这被称为子峰的青年男子是义军中的猛将林子峰。
自从靖康之难后,金兵数度南下攻宋。大宋丢失了大片北方的国土,百姓流离失所。为抵御残暴,对抗入侵,北方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组成了为数众多的抗金义军。
这些抗金武装中,其中“八字军”、“红巾军”、“破虏军”等十八家的声势最为浩大,这十八家的义军多则数万人,少则数千人。他们之间分散行动,又时常联合,共同抗击金兵,都以十八家自称。
薛远山笑着看了看腰杆挺的笔直,坐在马上的林子峰,甚为满意。
林子峰数年前投入破虏军以来,便一直在薛远山的左右,他剑法高决,武艺出众,在与金兵的交战之中冲锋陷阵,是一员难得的虎将。
薛远山摇了摇头道:“老洪、焦文通、王彦他们各部,离此地都有数日的路程,等他们赶到,我们破虏军怕是渣都不剩了!”
林子峰道:“薛首领,那便如何?”
薛远山神色有些凝重的道:“不能与金狗硬拼,虽然弟兄们士气高昂,但与金兵硬拼却有全军覆没之虞。我要给破虏军留下点种子。且边战边退,黏住金狗,让他们无法顺利过河便是。”
林子峰道:“且战且退?”
薛远山望了望荒原中强悍的金兵铁骑,点了点头。
“呜呜……呜呜呜……”金兵的铁甲军阵之中,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号角之声。
随着号角的连绵响起,但见金兵阵中,大纛摇动,荒原中金兵的数个骑兵方阵,快速的向前移动起来,铁骑驰骋中,慢慢的形成了万马奔腾之势!
“金狗开始进攻了!金狗开始进攻了!”
“弓箭手准备,前锋长枪方阵的弟兄们稳住,抵御住金狗的第一波冲击!”
山岗上旗帜挥舞中,破虏军中的传令骑兵在各军阵中,四处奔腾大声的传达命令。
“轰隆隆……”在成千上万的战马,如同一道道的钢铁洪流,奔涌而来,卷起漫天的黄沙。万马奔腾中,大地都隐隐的震动起来,轰鸣之声响彻了荒原。
金兵铁骑带起了漫天烟尘,薛远山对着林子峰道:“子峰,若是我在战阵中不幸阵亡了,便由你接替破虏军的首领!”
林子峰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道:“薛首领,何出此言,你是主将,切莫在大战中单独冲在前面,弟兄们定要护你周全。”
薛远山摆了摆手,哈哈一笑道:“骁骑营,等下准备冲锋吧!”说着他调转缰绳,带着亲随往附近的一处山岗疾驰而去。
林子峰身边的一名英气勃勃的少年上前道:“林头领,我们骁骑营是全军尖刀,该什么时候冲锋?”
林子峰看了他一眼道:“等中军的旗号!”
这名英气勃勃的少年是林子峰的亲随小郭,小郭手持马鞭,遥遥的往山前一指道:“林头领你看,金兵的骑兵,已经跃过了山前的沟渠!”
林子峰关注着金兵铁骑的冲击,却不再言语。
荒原中金兵的前锋骑兵洪流,快速的越过了破虏军以山岭之前的沟渠地形,往南边破虏军聚集的方阵冲击而来。
破虏军在这沟渠之后的高处布阵,以这些沟渠地形让金兵铁骑不能直接冲击军阵。
“射!”“放箭!”
山间沟渠的纵横阻碍,果然使得汹涌冲击而来的金兵铁骑不能一鼓作气的冲上山岗,冲在前面的金兵战马在沟渠中裹足不前。
这时候,两边高地之上的弓箭手,已拉开强弓。“嗖嗖,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羽箭犹如飞蝗一般,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