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怎么也没想到她和沐心会再次进入初次试炼当中,他们明明已经通过测试,进入了俱乐部,怎么还会卷入其中。再次意外卷入其中的几率是多少,陈欣不知道,估计是买彩票中了头等奖的几率。
汪凯诡异而恐怖的死亡方式让其他人少了很多质疑,所有人都躲开了尸体,聚集在一起却又相互警惕。
因为是同一店里的员工,于琦徐光华还是跟着陈欣和老板站在一起。
陈欣看了一眼,除了店里的老板员工和沐心外,还剩下四个人,一对情侣,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一个面容憔悴,神态低落的中年人,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站在众人的一角,以至于陈欣差点遗忘了他的存在。
不管审视多少遍,陈欣还是无法发现其中潜藏着的鬼物,转念一想要是这么简单的话,就不必用说故事的方式了。他是这里唯一拥有能力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通过武力的方式来找出鬼物并且直接解决它,细想之下,这是个鲁莽的决定先不说鬼物能不能轻易就范,就算它被逼圆形,还处在第一境异人境的他能不能对付未知的鬼物绝对要打上大大的问号。
更重要的是这样直接用武力去胁迫,根本就是在破坏所制定的用说故事的方式来找出的鬼物游戏规定,这样的后果不言而喻。
通过说故事的方式怎么去寻找一个潜藏在之中的鬼物,陈欣目前还是束手无策。
汪凯惨死的下场让所有人都能够在惶恐之余去真正思考一些问题。
长得很白净看着相当斯文的男生一直在有意无意得打量着老板,最后终于鼓足勇气,“你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吧。”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一切是一种超自然力量促成,心中更倾向于认为,这只是个手法高超的骗局,目的暂时还未知,故弄玄虚的手段一时间也没看出来而已。
老板一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点点头还没等对方继续说什么就开口道:“不要怀疑我,如果这一切是我做的,我不会还傻乎乎得呆在你们这里,我可还没那个心理素质。有这种能力不会陪你们在这玩这个生死游戏的,我更愿意做个高高在上的神,受人崇拜。”
“可是……”斯文男生还待说什么,他的女友紧紧拉住他的手,“我也觉得不会是他,起码不会是一个人。”说道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她向四周看看,似乎很惧怕四周真的会有一种看不见的危险出现,“我看到他在去打玻璃门的时候很紧张,表情不像是假装的,应该不会是幕后操纵者。”
“不要说了,就算我是幕后操纵者,你准备怎么对付我?杀了我?”老板对这个长相斯文的男生有些不耐烦,目前发生的这一幕,他还一点头绪没有,对于他的怀疑只感到一阵厌烦。
斯文男生不做声了,液晶电视上又出现了新字,“游戏开始,邓昌国,60”后面的数字开始变成了59,还在变化中。
“邓昌国。”众人喃喃念叨这个名字。
白发老者咳嗽了下,“是我。”微笑了一下,他的脸上有很多老年斑,松弛的皮肤堆彻在一起,他的生命也正在进入倒计时。
倒计时还在跳动,众人看看看时间,又回头看看老者。
老者叹了口气,“人生就是这么奇怪,你以为某些秘密能被你带进棺材,上天却总是有机会选择让你吐露自己最为阴暗的一面。”
老者从容得走向一个沙发座椅上,神情茫然,似乎陷入到了某个遥远的时刻,其他人受到影响,也各自在旁落座,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倒计时还在继续,陈欣明白如果他在这个时间里还不开口诉说,他的下场将会和之前的汪凯一样。
老者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似乎所有的不安和紧张都随之一吐而空。
“那是一个疯狂而可悲的年代,这个国度刚刚步入正轨,所有的希望之火刚刚燃起,一股席卷全国的灾难就开始了。它毁灭了多少人心中向往的安定生活,对于那些从战火之中走出的人来说,这场灾难比之枪林弹雨还要恐怖危险,这种危机更多的来自于身边的人,无论是与你在平时谈笑风生的同学朋友,还是朝夕相处的情人,抑或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你也不敢担保他们是否在背后给你致命的一击。正是应了那句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老者的介绍让众人明白他口中所说的疯狂的年代是指什么时候了,那个年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是口耳相传,书中带过的一笔而已,但是对于这个明显经历过那段大乱潮的老者来说,那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伤痕。
“那时年轻的我也被耀眼的光辉迷惑了心智,蒙蔽了双眼,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打着正义道德等等各种美好旗帜的队伍里,破坏和毁灭是我们乐此不疲的事,为此,我为了心中的如大火熊熊燃烧的理想将自己的父母揭发直到他们入狱。”说到这,老者的双眼有些泛红,嘴唇不自觉得翕动起来,沐心递过一片纸巾,老者接过,道了声谢谢,继续说了下去。
“在举着光辉大旗行着大恶之事,没有任何束缚,自我陶醉在别人恐惧的目光,痛苦的哀嚎里,那些日子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就是生命的真谛,正在实现自我价值,证明生命的意义。我不满足,继续寻找更多的意义,我将目标转移到了一个新人物上,他是我以前的小学老师,曾经在课堂上发表过对西方世界制度的意见,并且赞扬过。这条足以让他吃些苦头。”
“他已经不是一个教师了,只是在路边低头打扫他的一亩三分地的一名普通老人,当我带着三名同伴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讶异与惊恐溢于言表,我们的出现就是在代表灾难的开始。”
“他已经没有了作为一个教师的风范,低声哀求,微驮的背弯得更厉害了。为了所谓的信仰,我已是心如磐石,不为所动,想尽办法折磨他,羞辱他,从其中体会高高在上,主宰他人命运的快感。”
“在一天傍晚,我们又突袭了他的家中,他正和他的小孙女在家中吃饭,听说他们相依为命。我们来的时候,小女孩吓坏了,缩在一角不停得哭。我们像是一群失去束缚的野兽,到处破坏,乱砸一通,他家有不少古物,更多的是古装线书。他慌忙阻拦我们,哀求我们,很快发现这对我们毫无影响,只是让我们更加恼怒,从而更加疯狂而已。这样的疯狂让他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当中,是人在失去所有自尊底线下的失控,他冲向了我们,场面很混乱,他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就跟我现在的年纪一样。混乱过后我们就看见他满头是血的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弹了。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悲剧这么发生的。”
“有一个同伴试了试他的呼吸,发现他已经没有了气息,我们一个个呆若木鸡,死亡来得如此突兀快速,让我们一时间手足无措。他的孙女停止哭闹,扑到他爷爷的身体上,瑟瑟发抖。”
“我制造过很多场面,其中也有死亡,但绝不是这种直面的,我还是太年轻,在呆立片刻后,决定去通知我的上级,他们的办法总是很多的且是完美的,他们总是我心中的偶像和榜样。这事情他们可以帮我们轻易兜过去。在此之前,不能让外人看见这里,一想到这,我就马不停蹄往外跑,临走嘱咐同伴看好现场。”
“跑出门外两三百米,在刚才的惊吓中,我的体力严重透支,停下脚步,不经意四顾之下,发现这里都是农田,不远处还有几块墓地,夜幕下浓雾像是无声的幽灵在四处晃荡,想到刚刚他的死状,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攫取我的心脏,我感到它在剧烈抽搐疼痛,前面还有很多这样的路要走,心生胆怯后,剩下的路就更不敢走了。我转头往回跑,准备叫上我的同伴一起走。当我赶回屋子门口时,看到点燃着的烛火昏黄,里面安静极了,是那种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的安静。看看身后,似乎有一个更大的猛兽张开巨口等待我的自投罗网,我只能走进了屋子。”
老者有些激动,似乎是那些往日的经历让他又重新感受到了当时的惊惧,他的身子真的颤抖了几下,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的场景每每想到,还是跟初次看见时一样全身颤栗。
“我看到……”
“我看到三名同伴躺在地上,安然无恙却没有动静。我脑子还没缓过神来,喊着他们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想往前走上去查看情况,紧接着我又本能得往后退了几步,惊恐得看着屋里,这里也成了一个吞人的野兽的巨口。‘这都是你们自找的。’他从一个角落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他的孙女,很安静,要不是她嘴角滴落着鲜血,我肯定以为她睡着了,他满脸是血,脸色却很平静,蜡烛的光忽明忽暗,他就在这光明与黑暗里穿梭亦如鬼魅。”
“我的腿在发软打颤,想要逃离,尽管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绝对不会是我能摆平的。对面的他又开口了,‘本来我想装死,再找个机会带着小眉逃出去,天下这么大,总应该有我们的息身之所。可你的同伙却还想杀人灭口,小眉只是我收养的孩子,她只是个苦命的娃,曾经差点成了别人活下去的食粮。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对他下手,没有办法,我只能重新站起来痛下杀手了。’当我听到这句话时,首先并没有去探究他杀人的原因,而是我知道这家伙真的不是看上去的那般普通。我往返这里大概只有十来分钟,三个同伴就已经遭遇不测,屋里没有打斗痕迹,他们也没有跑出门外,哪怕离门靠近点。”
“有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我有些哆嗦,开口说话,嗓音都带着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是敌特,我劝…..’我还想义正言辞得再说些什么,劝他回头是岸,发现实在没有勇气,我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淡然,以前的勇气只是一个虚幻的泡沫而已,现在被轻轻一碰就爆裂开了,了无痕迹。”
“他在那没有动,只是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女孩,低着头让他的表情躲藏在了阴影里,‘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有个庞大的家族,与普通人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我们有我们的烦恼,也有我们的快乐,一切只是平淡无奇,后来有人发现了我们的不同,我们身上潜藏着让任何人为之着迷疯狂的特质——长生,于是我们的灾难开始了,怀着长生之梦的人对我们发动一次次杀戮,不择手段得想要从我们身上获取能够长生的秘密,家族人数锐减,四处逃亡,我们也不了解自身的秘密,但是知道这个秘密能够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只是希望能够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走过很多朝代,去过很多地方,只是为了自己的一份生存,看来上天是不再给我们希望了,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一脉还剩多少人了,也许只剩下我一个了,现在我更希望只剩下我一个,这样就再也没有什么长生的秘密了,只可惜这些书,这都是我历经各个朝代,历经千辛万苦才保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孤本,有些书可以改变你们所认知的历史,可惜了可惜了……’”
“他一直在说可惜了可惜了,我脑子一片混乱,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当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身准备逃跑时,后脑挨了一击。”老者摸摸后脑,那里的伤口还在,当时的疼痛似乎也还在,“我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是在一家医院。后来得知我是在大火之中被救出的,当时倒在门槛上昏迷不醒,却幸运得被及时发现,抢救出来,里面的三个伙伴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而他的家也只剩下一片灰烬。他和他的孙女小眉像是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了无音讯,我也不知道当时他对我说的那番话到底是真是假,或许只是我昏倒时的一场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