贷款的事情谈妥了,协议签署之后即日生效了,陈烬将海关的缴税文件和总督府的物资移交文件全部交给了埃隆,约定第二天老地方见面提取贷款,双方在没有任何政府部门和公证处的见证下就谈妥了一笔数额巨大的贷款,这放在后世是无法想象的,但在这个时代却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额外邀请外人加入进行见证,不仅要付出一笔数目不菲的保证金,还会受到交易方不悦,因为这代表着你对他的不信任,怀疑对方的信誉,这种行为在共和国是一种很严重的侮辱行为。
国内不管是什么层面都崇尚一诺千金的真理,信誉是任何一个在这个国家安身立命的根本,上至元首,下至平民,哪怕是一个乞丐也有自己的信誉,违反承诺的人虽然不会有什么致命危险,但却比失去生命更加不堪,哪怕只是口头上的承诺。
既谈妥了生意又填饱了肚子的陈烬意气风发,叼着一根香烟轻松无比的回到了.......公园,准备继续谁在长椅上,谁会想到一个即将拥有二十万巨款的退役军官竟然会沦落到睡公园的地步呢?
陈烬回到公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色也渐渐的开始变黑了,幽静的公园里面也没有多少人了,只有三两成群的年轻人或者情侣正在漫步着,当着别人的面陈烬也不好意思躺在长椅上睡觉,毕竟还穿着一身军官大衣呢,得顾着点脸面。
陈烬只好百无聊赖的在公园里面漫步着,顺便消消食。
共和国的城市规划对于每一座城市的绿化和整体自然环境以及历史古迹看的很重,每一座城市的历史古建筑和具有生态价值的山川河流是严禁被人为开发的,而且城市内部的绿化率必须达到百分之十五以上,这会被计入官员政绩考核中的,每一任市长也都会很乐意搞绿化。
这座炮台公园就是根据原清朝时代修建的海防炮台而改建来的,公园中央还树立了一座李鸿章的青铜雕像,以表彰李中堂为天津海防事业做出的贡献,公园靠海的一边还留存有几座陈旧的炮台,上面装了数门大口径的克虏伯大炮,只是都已经无法开炮了,都成为了观赏性的物品,共和国建国以后也没有继续修缮维护这些炮台,很干脆的改成了纪念公园。
元首和军方一直都对炮台这种被动型的防御设施嗤之以鼻,极为不感冒,就连海军在国内的许多重要军事港口也只是象征性的修建几座炮台,就这几座炮台还是在前清政府留下的炮台基础上建造的,除非是远离本土受到威胁比较严重的那些海外军港,军方才会认真的构建港口的岸防设施,高层一直都认为只有能够进攻的军舰才是最有价值的,如果敌人的军舰都可以开到家门口来了,那么再多的炮台也都是无用的。
陈烬走到了一座座永固炮台边,靠着混凝土的暗堡凝望着海面。
身后一个身影跟了上来,是那个落魄的国军士兵,他一直跟着陈烬,跟到了这里。
“你跟着我干什么,现在我的兜里和你一样的干净,等明天钱到手了我再请你吃顿好的!”陈烬回头看着那个不依不挠跟着自己的国军士兵感到很纳闷。
“长官,是你吗?”国军士兵抬起了头,露出一张黑漆漆的脸庞,脸颊上面满是污垢,头发也是乱蓬蓬的,里面沾满了草屑和渣滓,浑身上下都是破破烂烂的。
“你是?”陈烬听着这声音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一种从自己记忆深处涌起的感觉,就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一般。
“长官,我是二狗子呐!”国军士兵一双明亮的眼睛顿时热泪盈眶了,一脸激动的看着陈烬,声音颤抖的说道:“长官,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淞沪会战的二狗子呐!”
陈烬彻底懵了,脑子里面一团团纠结在一起的回忆顿时爆炸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二狗子,低着头弯下腰慢慢走近了他,仔细的看着他的脸庞,一双手摸上了他的脸使劲想擦去那张脸上的污垢,二狗子的泪水缓缓流在了陈烬的手上。
看着那张渐渐和自己回忆深处吻合的脸庞,陈烬惊呆了,一把将二狗子狠狠的抱住了:“二狗子,可碰到你了!”
个子瘦小的二狗子被高大的陈烬抱在怀里,就像是一头棕熊抱住了 一只小梅花鹿一般,久别重逢的陈烬极为的激动,手上的劲头也越来越大了。
二狗子难能承受住陈烬如此热情的熊抱,顿时便被陈烬抱的满脸涨红快喘不过气了:“咳咳.....长官您轻点!”
“啊,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陈烬赶紧松开了二狗子,一脸高兴的说道:“你小子竟然还活着,我都以为你当年死在上海英租界里面了!”
“托长官的福,我还是活下来了,就是少了只手而已。”二狗子也是一脸唏嘘之色,看着自己左手一截空空如也的袖子,感慨道:“幸亏长官您当年把我送进英租界了,那里的医生给我处理了伤口,最后没等我痊愈好,上海就被国防军给攻占了,国防军打进了英租界直接把英国佬的租界给占了,因为我是参加淞沪会战的伤员,国防军给我发了一笔遣散费,可惜我少了一只手参军他们不要我,最后我打听到了你们往北去了徐州,我也就拿着遣散费去了徐州想去找你们,等我到了徐州的时候,才发现你们都不在了,一直找都找不到了。”
“行了,闲话稍后再叙,走我们先去吃顿好的,再把你拾缀拾缀一下,堂堂党国士兵,混成这副样子流落街头当乞丐,成何体统?”陈烬不由分说,就一把拉着二狗子准备去找个正经的旅店,吃点东西洗个澡去。
“长官,您不是也没钱了吗?”二狗子弱弱的说道。
“嘿,你还敢怀疑长官我的能耐吗?”陈烬一脸义愤填膺:“当年能把你们从尸山血海的淞沪战场里拉出来,现在我就有能耐把你再托上去!”
“嘿嘿,长官您可真行!”二狗子憨厚的笑道。
“走走,咱们先去洗个澡,整身衣服去!”陈烬豪爽的揽着二狗子的肩膀,两人并肩离开了公园。
陈烬掂量着自己口袋里最后不足十华元的本钱,算了算应该还是够的,就拉着二狗子先去了一条夜市,里面到处都是营业到深夜的商店或者百货市场,两人走到一家名叫琳琅百货市场的门口,二狗子微微有些害怕的说道:“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长官,这里面的保安很凶,以前我来过这里,连我靠近门口近一点,他们都是扔我走。”
“我看今天谁敢扔你,当老子是摆设把?”陈烬豪气万丈,大衣一掀露出了腰间的手枪:“今天那些个保安要是敢不开眼,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追悔莫及。”
“那......行吧!”二狗子有些忐忑的跟上了陈烬的脚步。
陈烬步伐沉稳,高抬阔步的走进了百货市场的大门,二狗子微微有些心虚,紧紧的跟在陈烬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先生......”大门两旁负责位置秩序的保安看见陈烬身后跟着一个脏兮兮的叫花子,顿时就想上前阻拦询问。
“嗯?!”陈烬停下脚步,一双眼睛带着杀气的一瞥,顿时让几个靠近的保安停住了脚步,陈烬语气很不善的说道:“怎么开门做生意还打算赶客人吗?是瞧不起我们兄弟俩的意思吗?”
“没有,绝对没有,先生!”保安领班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赶紧说道:“欢迎两位光临!”
说完赶紧让人让开了路,迎着陈烬两人走了进去,其他来来往往的顾客也纷纷频频侧目看着陈烬和二狗子这一对奇特的组合,纷纷纳闷为什么一个叫花子会和一位军官走在一块。
等人走进去以后,下属走到跟前疑惑道:“班头你把那乞丐放进去了,不怕晚上下班经理找你的麻烦吗?”
那班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耐烦的说道:“有本事你去拦呐,那个军官那眼神绝对是玩真的,今天我们要是敢拦,明天就得被辞了!去两个人,跟经理通知一下情况去!”
陈烬不知道那些保安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此刻很高兴,应该说是非常的高兴,带着二狗子直奔百货市场的二楼,那里是服装区,他也好顺便整上一套便装,成天穿着一套军装却不是正经的军人,这可带有非常浓重的装逼嫌疑,很不符合陈烬的风格。
服装区的售货员看见了陈烬走过来,露出了一脸微笑,迎了上来,但看见了二狗子之后,顿时又停下了脚步迟疑起来了:“这叫花子谁放进来了,捣乱的吗?”
“闭嘴!”陈烬不高兴的说道,看在售货员是个女人的份上没有和她过多计较,摆了摆手:“赶紧帮我兄弟挑一身衣服,要合身,要体面,价钱随意,只要合适就行!”
看见陈烬如此豪迈,一副款爷的范儿,售货员顿时收起了自己小心思,带着二狗子热情的挑起衣服来了,陈烬也自己逛了起来,贴身衣物自己的背囊里面都有,陈烬就给自己选了两件深色的夹克衫和两条同样色调的裤子,顺便买了一双靴子,自己脚上穿的作战靴太重了,作战时还能忍受,可现在不需要打仗了,也就没必要了。
衣服鞋子挑完之后,陈烬嘱咐售货员另外在整上两套合体的西装,他和二狗子一人一套,这时候得知出现特殊情况的百货市场经理也赶过来,支走了售货员,亲自接待起了两位有些特殊的顾客起来了。
陈烬也不是那种没事儿找茬的人,没人招惹他,他也就老老实实的当一个顾客,二狗子只有一只手,很不方便,售货员和经理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帮他挑了两身合适的衣服和鞋子。
购物完毕后陈烬也满意百货市场的服务态度,拎着东西在经理的陪同下去了柜台付款。
“先生您好,您的商品一共一百七十华元整,零头已经抹去。”经理拿着账单一脸微笑的对陈烬说道。
“嗯?怎么这么多,不就是点衣服吗?”陈烬喃喃道。
“两位一共购买了四套衣服和两套正装西服,还有鞋子,面料和质量都是上等货,其中西装使我们在欧洲特制进口的,所以价格肯定会贵一点。”经理笑着解释道。
陈烬微微有些尴尬的掏出了自己兜里仅有的几张零钱,经理看了之后脸色一僵,还是勉强维持这笑容说道:“如果先生您暂时钱不够的可以拖欠,就当我们交一个朋友吧,还请先生您不要闹事就好。”
经理脸上的笑容非常勉强,而且显得很是心疼,但看着陈烬一副绝对不好惹的样子,而且看着那腰间鼓起的一团,经理还是忍痛打算了事,真要是闹出什么乱子自己绝对会吃个大亏的。
见到商场经理一副认定自己是来故意找茬的样子,陈烬也不禁老脸一红,怒道:“怎么,还当我是扶不起钱老闹事的地痞吗?”
“不是的,先生您误会了。”经理赶紧解释道。
“放心,少不了你一分钱的!”陈烬扣扣索索的从怀里摸出了那根金条,一把扔到了柜台上:“那这个来付款应该可以吧?”
经历一看陈烬砸在柜台上的那根金条,顿时眼睛都看傻了,呆呆的说道:“可以,绝对可以,我们会立刻称量,按照银行的黄金收购价给您退回余款的!”
“嗯。”陈烬点了点头。
金条是一百克重,如果真按照银行一华元兑换一点五克黄金的价格算,这金条都还不够付款的,但经理也绝不会胆子打到还找陈烬再要钱,要知道黑市里面的黄金价格已经跌到了零点九克每华元,如果正是金融危机泛滥,各国局势动荡的时代,黄金绝对要比货币值钱的多。
付完货款之后,经理还找了整整五十华元给陈烬,陈烬带着二狗子满意的拎着东西离开了商场。
“嗯,货款我拿自己的存款补上,金条这种好东西还是收藏起来吧。”商场经理得意洋洋地将那根金条收进了自己的怀中,贴身收藏起来了。
而后陈烬带着二狗子找了一处澡堂子,澡堂老板还很不乐意接待像二狗子这样的客人,最后陈烬砸下重金才让老板尽心尽力的弄了个包间给两人泡澡。
一见到热气腾腾的浴池,二狗子兴高采烈的脱掉了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军服,扑通一声跳进了浴池里面洗了起来,浑身上下的污垢浸在热腾腾的热水里面顿时溶解了,二狗子周身的水域顿时变了颜色,陈烬也脱掉了衣服丝毫不介意的跳进池里,但也还是找了一个离二狗子远点的地方搓了起来,幸亏这池子够大,否则陈烬还真没有勇气跳进来。
“给,接着!拿肥皂好好搓一搓,看你脏的呀!”陈烬给二狗子扔了一块肥皂过去。
二狗子拿着肥皂足足搓了快半个小时才把自己浑身搓干净,头发也洗顺溜了,看着自己终于干净了,二狗子才敢往陈烬身边凑。
两人泡在池子里面一边享受着热水的浸泡放松着身体,一边聊起了当初淞沪一别之后各自的往事。
二狗子当初被陈烬托付给了那个英国人马丁中校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而收足了黄金的马丁中校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借着自己的身份将二狗子送进了租界医院的军人特护病房里面,其他的伤员也纷纷得到了妥善的救治。
二狗子伤势就快痊愈的时候,国防军也打进了上海,歼灭了上海的日军,成功收复了包括所有租界在内的一个完完整整的上海,二狗子和其他陈烬所留下的伤员也被国防军收编的收编遣散的遣散了,二狗子因为身有残疾,所有只能领了一笔遣散费。
拿着遣散费孤身一人的二狗子不知道该去哪了,自己本就是一名孤儿,无家可回,第一个念头就是重新去找自己的老长官陈烬,于是二狗子就拿着遣散费一路找到了徐州,等他到徐州的时候,徐州会战早已结束了,陈烬因重伤住进了山东的医院,其他人也纷纷各奔东西了。
二狗子找不到人,只能继续北上,结果花光了钱,又因为身体伤残找不到工作,自己有没有合法的证件,钱花完之后他就只能靠着福利组织的有一顿没一顿的接济为生了,最后沦落到了街头乞讨的地步。
陈烬听完之后也是唏嘘不已,拍着二狗子的肩膀说道:“放心,以后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你饿着。”
两人泡完了澡,换上了一身新衣服,顿时变得焕然一新了,陈烬穿着一身得体的夹克衫西裤,手上戴着手表,看上去很像一位成功商人,但身上过于浓重的军人风格和脸上的伤疤却也还是深深的出卖了他。
二狗子则穿着一身很普通的工装,跟在陈烬身后看上去就像是陈烬的仆人一般。
走出了澡堂子,陈烬豪气的说道:“走,今晚住酒店去,不睡公园了!”
清晨时分,天津外贸大酒店内,1806贵宾房。
天津外贸大酒店是天津市数一数二的奢华酒店,哪怕是最便宜的房间想要住一晚也得至少十华元以上,而贵宾房则是三十华元每晚的天价,听上直接令人咂舌,三十华元的购买力足够购进足足三吨多的大米或是两顿的小麦,足够养活十户人家一年的口粮,但在这里却只够住上一天。
一分钱一分货,既然舍得出钱,那么酒店也会为旅客提供堪称奢华的服务,此时的1806贵宾房内,二狗子和陈烬两人满身酒气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蓬松柔软的鹅绒被已经被踢到床下去了,躺在柔软宽厚的床铺上两人睡的很香。
房间内到处都是空酒瓶子和空空如也的踩碟子,地面上名贵的羊绒波斯毯上被扔满了零零碎碎的食物残渣以及碎骨头,几个啃光的鸡骨架被扔在了茶几上,茶几上几瓶法国红酒也被喝的只剩下了空瓶子,水晶杯子也被砸坏了几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烟燃尽之后独有的烟草味。
奢华的房间陈设着各种名贵的家具和典雅的用具,但两个单身汉以及前兵痞的恶劣生活作风却把这一切弄得一团乱糟。
“砰砰砰.......”房门被敲响了,但床上的人却还是睡的跟死猪一样,贵宾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房间大门里陈烬他们睡得卧室还隔了一条走廊,尽管门外的人一直耐心敲门,陈烬他们却还是呼呼大睡,声音几乎全被走廊以及墙壁上厚厚的壁毯给阻挡住了,否则以陈烬常年积累的警惕性早就醒来了。
“怎么还没醒来?”敲门许久的酒店侍者听见门内始终没有动静,不禁有些嘀咕了,但却又不敢用力敲,更不敢大喊,要知道这里可是贵宾房区,要是惹的住里面的贵客不高兴,自己可就得遭殃了,无奈之下的侍者只能转身离开了:“算了,还是去打电话吧!”
“叮铃铃........”床头的电话铃声响起了,陈烬听到了有动静之后立刻就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一个鲤鱼打挺站在了床上,松软的床垫直接被踩出了一个大大的凹陷,床垫内的弹簧也不堪重负的发出吱呀声,努力的向上叹气。
踩在床垫上的陈烬险些就有些站不稳了,手习惯性的抄向了腰间,却发现摸了一个空,转头一看发现自己正睡在酒店内的贵宾房里面,这才松了口气:“都已经回国了,怎么还是那么神经质呢?”
翻身坐在了床上,陈烬拿起了电话:“喂,哪位?”
“先生,我们是天津外贸大酒店的客服人员,您昨夜叮嘱我们要在今天上午十一点之前叫您起床,刚刚我们敲了门,您没醒,只好打电话了。”话筒内穿来了客服温和的声音,听上去很谦卑的感觉。
“呵~”陈烬打了一个哈欠,说道:“知道了,现在几点了?”
“嗯,您醒来的有点迟,现在已经十一点二十五分了。”客服回答道。
“好的,麻烦你们了。”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陈烬挂上了电话,坐在柔软的床垫之上生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疲惫感,宿醉之后起床再加上温暖和房间和柔软的床铺令陈烬生出了一股不想穿衣服想睡一个回笼觉的感觉,晃了晃微微发痛的脑袋,陈烬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猛然想起了今天还有正事:“糟了,快十一点半了。”
“二狗子,快点起床!今天有正事要干!”陈烬迅速穿起了自己昨天才买的那套名贵西服,一边穿一边狠狠的拍了二狗子的背两下。
“嗯?谁打我?”二狗子摸着发痛的背部,迷迷糊糊的起床了,昨晚是他这辈子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他这辈子从来都没睡过如此奢华舒适的房间。
“快穿衣服,准备洗漱,我们得赶时间了!”陈烬已经穿好了衣服,领带却还没有系好歪歪的挂在脖子上,陈烬赶紧跑进了浴室开始洗漱起来了。
二狗子迷迷糊糊的也反应过来了,直到今天有正事要办,赶紧起身穿起了衣服。
陈烬洗完脸刷完了牙齿出来一看,发现二狗子穿的还是昨天买的工装而不是西服,顿时骂道:“蠢货,穿正装!出去谈事情你还穿这身,以为是去逛公园吗?”
两个大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自己一身上下给收拾利索了,出门时二狗子的领带还是歪的,但他只有一只手很不方便,陈烬只能帮他弄好了领带和皮鞋的鞋带:“记住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叫花子了,你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知道吗?二狗子?!”
“明白了,长官!”二狗子愣愣的回答道。
“别叫我长官了,现在都不在军队了,还叫长官干什么?以后叫我老板就行了!”陈烬纠改了二狗子的称呼,陡然发觉二狗子的名字实在是太土气了:“你的真名叫什么?除了二狗子!”
“长.....老板,我就是个孤儿,从小到大别人都叫我二狗子,没别的名字了。”二狗子有些委屈的说道。
“嗯,真是麻烦,总不能谈生意的时候和别介绍是你二狗子吧?”陈烬挠了挠脑袋,灵光一闪,一拍额头说道:“狗字儿和荀字儿挺像的,你以后就叫荀二吧!比二狗子好听多了!”
“荀二?老板,我可不识字,名字叫啥我都无所谓,反正也没几个人认识我。”二狗子无所谓的接受了。
“记住了,你以后就叫荀二了!”陈烬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拎着东西走出了房间。
到了大厅之后,陈烬退了房,又让酒店侍者帮忙叫了一辆车,两人坐车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二点之前赶到了昨日那家饭馆,一进门就发现埃隆和他儿子柏格森早就坐在那里等着了。
“埃隆先生来得可真早呐。”陈烬一脸淡淡的笑容,走到了桌前坐在了埃隆的对面,荀二也赶紧跟上坐在了陈烬的旁边,很称职的帮陈烬拿着包,顺便倒了一杯水。
“陈先生今天可真是容光焕发,看上还是以为年轻有为的老板,你刚进门的时候我都不敢跟你打招呼了,生怕认错了人。”埃隆很恭维的说道,心中也确实觉得陈烬今天变化很大,一身得体庄重的西服,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绝不是那种便宜货,脚上的皮鞋也是锃亮的,领带打得虽然有点歪,然却也无伤大雅,更体现出了娴雅的风格。
“闲话稍后再叙,闲谈正正事吧。”陈烬双手放在了桌子上,眼睛看着埃隆:“钱拿过来了吗?”
“柏格森!”埃隆叫了一声,一旁的柏格森听到父亲的话之后,立刻从椅子地下拿出了一个皮箱子。
“二十万华元,都在这里,陈先生请吧!”柏格森将黑色的皮箱子放在了桌子上,伸出手示意陈烬可以接手了。
“荀二!”陈烬也没有亲自拿箱子,非常摆谱的叫了声荀二。
“呃?”被叫到名字的荀二顿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半小时前才得到的名字现在听别人叫顿时非常的不适应,看见陈烬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又瞟了瞟箱子,荀二才明白过来了,赶紧把箱子拿了过来,笨手笨脚的开了好几下才打开了箱子,看着一脸一捆捆整整齐齐码放的华元钞票,荀二这个穷了一辈子的穷鬼顿时眼睛都开始发光了, 傻傻的开着箱子发愣着。
“笨手笨脚,数个钱都不会!”陈烬看不下去,一把拿过箱子,粗略了扫了一眼,一看确实是有二十匝钞票,又翻开了几捆,都是全新的刚从银行里面取出来的新钞,仔细一嗅还能闻到一股钞票独有油墨味。
“哈哈,看一眼就行了,埃隆行长和贝尔曼商业银行的信誉我还是很信任的。”陈烬关上了箱子递给了一旁的荀二。
“哈哈,非常感谢陈先生对我们的信任。”埃隆搓了搓手,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按照协议规定,您的抵押物所有权将会暂时移交到贝尔曼商业银行的名下,所以陈先生您在没有还清贷款之前是无法动用这些抵押物的,请您见谅。”
“没事,这是规矩,我都懂。”陈烬摆了摆手示意并不介意,随后站起了身就准备离开了:“那么,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合作愉快!”埃隆也赶紧站了起来,伸出手和陈烬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陈烬松开手转身离开了饭馆,荀二也赶紧死死的抱着箱子跟着陈烬一同离开了。
“老板,我们接下来去哪?”荀二抱着箱子问道。
“去旅顺,那里远征军归国之后的第一站,我们接下来的生意也全都在那里!”陈烬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了,给荀二也发了一根。
“火车站订票,今天下午就出发,越快越好。”陈烬看了看手表,又从箱子里面拿出了一匝钱塞进了口袋,其余的全交给了荀二:“我去天津港联系一艘货轮,你去买票,记住买头等座的票,别小家子气舍不得钱了!”
“明白,老板。”荀二脸色一正严肃的答道,随后又有些忐忑的问道:“老板那这箱子钱怎么办?”
“你拿着呀!不然养着你干什么?害怕我信不过你吗?”陈烬眼睛一瞪,将腰间的秦式手枪和枪套塞进了荀二的西装上衣内,大大咧咧的说道:“谁要敢打你的注意,弄死就行了,别怕事儿!”
“订完票之后就在火车站的候车厅等我,我会去找你的!”
说完之后陈烬就打了一辆车,直奔港口而去了。
刚到天津港,陈烬一下车就看见了告示牌零零散散的货轮出租告示,告示上面标明了每艘货船的航行年限和吨位,以及载货量、航速等繁杂的数据,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价格!
陈烬很耐心的每一条仔细查看着,这里是天津港,每天进出出的货轮无数,可供陈烬挑选的当然也很多,这也是陈烬为什么选择在天津租赁货轮而不是就近去旅顺的原因,因为旅顺是一个军港,里面停泊的船只都是以军用为主,可供陈烬选择的余量并不大。
看了许久,陈烬突然眼前一亮,立马就相中了一艘货轮了。
唐叔号货轮
注册地:东缅省仰光港
建造地:北洋重工,烟台第四造船厂
下水时间:1923年7月5日
排水量:9500吨
长140米,宽18米
航速23节
载货量 6500吨
已装载自卫武器,两门125mm甲板炮,一门25mm四联装防空炮(共和国的货船可以合法装载口径不超过一百五十毫米的自卫武器,但要定期接受航运部门的检查)
租赁费用面议,联系人:唐生智,电话.............
“唐生智?怎么感觉在哪听过似的?”陈烬嘀咕着,但还是立刻找了个电话亭,打通了那个电话。
接电话人是一个女的,自称是远航航运公司的人,陈烬告知了她有意向租赁货船,对方很热情的给了一个公司地址,让陈烬过来当面商谈。
远航航运公司就在港口里面,陈烬找了过去,发现这是一栋五层的大楼,远航航运公司就在二楼,陈烬顺着地址找到了公司的大门,刚敲响大门,一个蓄着两撇大胡子的中年老男人就开门了,热情的说道:“是陈先生吗?”
“对,我就是陈烬,刚刚电话里的那个。”陈烬点了点头。
“那赶紧进来坐坐吧,我刚沏好了茶,就等你来了。”中年男人很热情的招呼陈烬进了门,顺便自我介绍道:“我就是唐生智,远航航运公司的老板。”
“哦,唐老板好,这次来就是特地和您商谈租赁货船的事情的!”陈烬进了门,走进了会客厅,里面摆着几张沙发椅,和一张红木茶几,茶几上摆了几个正在冒着热气的茶壶和一套茶具。
唐生智招呼陈烬坐下之后,很热情的替陈烬倒上了一杯深色的茶,闻上去有一股浓郁的茶香味:“这是我家乡湖南的特产黑茶,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陈烬轻轻抿了一口,点了点头放下了茶杯:“很不错的茶。”
唐生智看着陈烬一双指节粗大的手掌,壮硕的身材和挺直的腰板,还有那额角上显眼的伤疤,试探性的问道:“陈先生您是军人吧?”
“呃,对,曾经是,现在已经退役了。”陈烬淡定了笑了笑,说道:“刚从日本回来,准备做点出口生意。”
“啊!从日本回来,看来陈先生还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呐,失敬失敬了!”唐生智恭维了两句,看着陈烬一身西装革履,行头很是唬人的样子,低声问道:“不知陈老板租我的货船准备跑点什么生意呐,别介意我也就是提前问问,好有点准备,没别的意思,更不会和别人乱说的。”
“哈哈,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一点军火生意而已。”陈烬面色轻松的说道。
“军火?”唐生智眉头一皱,面色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了:“看来陈老板路子很广呐。”
军火生意一向都是航运业非常敏感的,一个弄不好就是人船两空,牢狱之灾的局面,这里头的水绝对深得很。
“不必担心什么,唐老板!”陈烬笑了笑,解释道:“我的军火都是从日本收过来的破烂货,国内白给都没人要,手续也都齐全,没什么风险的。”
“那就好,我老唐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一家老小都指着这几条船吃饭,经不起大风大浪了。”唐生智松了一口气。
“不知唐老板的货轮租赁费用是怎么算的?”陈烬端起茶杯吹着热气,眼神轻松的看着唐生智思考着。
“不知陈老板准备把货物运到什么地方去,要是很敏感的地方,价钱可能有点贵,首先说明苏俄人的港口我们可是不会去的。”唐生智提前说出了条件,对价格确实避而不谈。
“就是南洋地区,几个亚太的华人小国而已。”陈烬淡淡的说道。
“嗯,按照惯例,去南洋地区的话,每吨干货每海里0.05华元,如果你运的是军火这种东西的话,价格肯定会贵一点,我就算你每吨0.15华元吧!”唐生智思索许久终于吐出了一个可以让他利润丰厚的价格。
“这从旅顺出发我们就算只到吕宋共和国也都得两千多海里,每吨货物光运到那里都得差不多近五百华元,唐老板你的价格实在是有点高呐!”陈烬脑海中细细一算就算出来了一个大概,军火可都是些很有分量的东西,要是这么高的运输费,拿自己还赚个屁呐。
“陈老板,账不是这么算的,要知道你运的可是军火,手续再齐全我们也得担一定的风险,价格不高一点,我连自己的船员都说服不了了。”唐生智一脸难色的说道。
“一口价,每吨0.1!”陈烬哪能不知道这些生意人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门道,若是不还点价,自己这次据对会当肥猪被宰。
“太少了,至少得0.15,否则我手下的船员都不会愿意出航的!”唐生智使劲摇了摇头。
“每吨0.11,你要再不愿意,我就换别家了,反正天津港不止你们一家航运公司!”陈烬绝对不会接受0.15这么宰人的价格,别看这只是一个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可当运算的它的基数是成千上万之时,那么得出来的差距就是非常大的。
“0.14,这是最低价,你到哪家航运公司他们都会是这个价,毕竟你要运的可是军火!”唐生智终于松了一点口了,虽然只下降了一个百分点而已。
“每家都一样,那为什么我非要找你呢?”陈烬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语气坚决的说道:“0.13,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格了,再说我也不是一锤子买卖,要是还有生意我肯定会找你的,就当交个朋友吧!”
听着陈烬的话,唐生智脸上露出沉默的深情,一边摸着胡子,一边凝望着茶杯思索着,许久他才一拍桌子说道:“好吧,就当我叫你这个朋友了!”
“唐潇潇!把我的那瓶窖藏茅台酒拿过来,在拿两个杯子!”唐生智朝着客厅另一边吆喝道。
很快一个年轻的苗条小姑娘就拿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走了过来,一脸不悦的把杯子和酒瓶重重砸在了茶几上:“爸,您不是说好了要戒酒的吗?医生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吗?”
“说什么呢,有客人在呢,就一小杯,绝不过量,下不为例!”唐生智一脸讨好的说道。
“随你便,喝死你最好,省的我和妈妈成天操闲心!”小姑娘怨气冲冲的骂了一句,就离开了。
唐生讪笑道:“这是我的小女儿,今年才十九岁,还不懂事呢,见到了客人,连声伯伯都不叫就走了,不懂礼数呐,陈老板莫怪!”
“伯伯?”陈烬嘴角微微抽搐,也不怪唐生智看走眼,实在是自己长得有点太着急,才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是满头灰发,一脸沧桑了,叫伯伯已经很给面子了,没叫爷爷就是烧高香了。
唐生智倒满了两杯酒,递给了陈烬一杯,两人举杯碰在一起:“合作愉快,一起发财!”
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陈烬支付了一千华元的租赁定金,签订了一份书面合同,谈妥了路线和时间,一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顾不得唐生智极力挽留他在这里吃完饭的邀请,陈烬赶紧离开了港口打了一辆车,直奔火车站而去。
赶到火车站和荀二会和了,票是晚上七点的,陈烬和荀二便在火车站外面吃了一顿既贵又少非常坑人的晚餐。
快入夜的时候,两人准时搭上了前往旅顺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