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噻,几个小时里你被两个人耍了,其中一个还是你爸爸!小年夜什么时候改成愚人节啦?”
当时我真想扇他一个耳光,我还以为他会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想法,到头来还是在嘲笑我。但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依然不是很放心。我看了看靠在床边拉链半开的书包,里面塞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其中一些就是爸爸说过的必需品。
虽然我并不想凌晨大家都在熟睡的时候去吵醒汤浩的爸爸妈妈,可是这通电话确实不像是开玩笑,有必要证明一下。
现在,汤爸汤妈睡眼朦胧,莫名奇妙的看着我们。我再次向他们复述了事情的经过,包括咖啡店门口的男人和环林西路上的事故。
“你们又去咖啡店啦,不是说过不能再去的嘛。”汤爸听完后,突然大声训斥起来。看来他的起床气绝对不比我的轻。
汤妈反感地朝汤爸挥了挥手说:“好啦,大晚上的声音不要这么大。”然后转头看向我,口气突然严肃起来,“老丁真的是这么说的?”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汤妈似乎明白了什么,老一辈的人似乎都比较有这种随时可能发生大灾难的即视感,虽然不知道灾难是指什么。
“老丁说的也许是真的,要不,你陪孩子们去看看?”
此刻的我已是焦急万分,站在另一个角度上想,到现在我们已经耽误了好多时间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时间绝对是浪费不起的。再加上最后爸爸在电话那头用如同临终遗言的口气对我说的那段话,更加让我把自己的判断偏向了坏的结果。
汤爸没说什么,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此刻大家似乎都有点相信我爸爸说的了。等他爸穿好衣服,我们就出了家门。本来汤妈是要汤浩滚回被子继续睡觉,第二天早上还得起来做作业的,但在汤浩一再坚持下,刚醒的汤妈被作得心烦意乱,只好答应。
半夜出门确实很冷,再加上太过匆忙我都忘了披上自己带过来的外套。一路上我都抱着肩,出门时还带上了自己的双肩包,现在就好像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急着赶路,模样确实可笑。
我们走了没一会儿,路过一间居民自己搭建的平房。只见那平房的防盗门敞开着,风吹着门不停撞击侧面的墙壁。室内漆黑一片,就算带上眼镜也未必能看清。这不是我朋友姚辉的爷爷奶奶住的房子吗。这个小区里许多住户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腿脚不利索的同时也没那么好的体力去爬楼梯,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可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于是有些老人的儿女们就让父母住到了这种一楼的平房里,离原来的套间也不远,偶尔还能串串门。
我不去多想,现在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了。我加快脚步,匆匆路过了房门敞开的平房。但心里却有些害怕起来。虽然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但那种莫名的恐惧感直涌上心头,而且越来越强烈。
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大街上,汤爸想看一下我们所说的民众骚动,于是我们就走了大出口来到环林西路上。
马路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地停着十几辆警车,竟然还有那种特警的装甲车,有一辆车上甚至溅了一大块血迹。看到这一场面,我们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马路不是空旷的,依然还有些人在慌乱地跑着。但他们都目的一致地涌向前面十字路口的转角,难道规模已经扩大到永泰路上了?
我们沿着人行道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转到永泰路上。
四周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他们脸上都写满了惊慌失措,但更多的还是一头雾水。看来很多人都和我们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对!我应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对,至少我知道现在我们真的该相信我爸和某个陌生人的话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左右,而永泰路上却挤满了慌乱的群众,马路上的车流堵塞,许多司机不停按着喇叭。这声音其实我在汤浩家就听见了,只是当时并不在意也没当回事。这时,几个穿着黑色防弹背心的武装警察从我们身边跑过,他们全都装备着95式自动步枪,就好像电影里的场景一样。
我下意识的戴上眼镜,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楚了。汤爸开始给汤妈打电话,我也想再给爸爸打个电话但是对方手机一直显示关机。我们就这样站在路的一边,马路再往前全是人山人海几乎无法通行。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一边的汤浩拉了拉我的衣角,并用食指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辆轿车。我转头一瞧,这不看还好,看了着实让我惊呆加毁三观,或许这景象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只见一个似乎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一把抱住路过她身边的一名武装警察,把他按在了轿车车门上就打算“强吻”。可角度却偏了不知道多少,最后竟一口咬在那个武装警察的脖子上。尽管他戴着防暴头盔穿着防弹背心。但我还是看见空中洒出一条长长的鲜血,溅在另一辆轿车的窗玻璃上,开车的是个年轻的大哥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一脚踹开车门便连滚带爬地跑进慌乱的人群。
另外两人个武装警察看见同伴被袭,立马转身。其中一个把受伤的那名警察慢慢拖到一边,还有一个则唰的一声举起步枪对准那个满嘴是血的女人。那女人似乎一点也不畏惧黑洞洞的枪口,转在原地眼睛直直望向拿枪对着她的武装警察,身体不断上下起伏着。
僵持了一会儿,突然一连串鞭炮般的枪声响起,我和汤浩被吓了一跳,就连打电话的汤爸也转头惊恐地看向那儿。不知何时又来了一队武装警察,领头的那个二话不说就朝满嘴是血的女人射出一连串子弹,女人因为惯性重重地撞在身后的轿车上,背靠轿车慢慢滑倒在地,留下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慌乱的人群因为枪声停止了骚动,但只是几秒钟,下一秒,突然就比安静前更加骚乱了。
汤爸放下手机,跑过来护着我们。那几个武装警察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了,汤浩一把挣脱他爸,紧张地说:“我们该去把我妈接出来。”
汤爸一把拉住正要往回跑的汤浩,慢慢摇了摇头。
汤浩一头雾水,使劲儿想再次挣脱他爸,但他爸此刻力气出奇的大,站在原地丝毫不动。
我并不特别在意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回想着几个小时里我听到和看到的的一切。脑子都快爆炸了,我想把每个片段每条思绪都拼凑起来,但越是想越是混乱,我现在能记住的除了爸爸和那个男人的警告以外,根本没法儿做出任何推断。
汤浩看了看我,把我拉到一边,和我说了他爸的建议。
原来在我们出门的这一段时间里,住宅楼楼下竟然聚集了数量不少的人群,汤妈看到后第一个想法便是要和我们回合,但实在是一时脱不了身,连小区隔壁警察局的警察都开车到这,甚至还拉起了封锁线。所以汤妈决定让我们去离这儿不远的金谊广场,那儿空间很大而且大家都熟悉,如果能够脱离封锁就在那儿碰头。
期间我不停地用手机打爸妈的电话,但都显示关机,后来我索性静下心来,开始一个个打同学和朋友的电话,提醒他们这里发生事。但大家几乎都住的很近,不过就在这几个街区,我这儿发生的事他们那儿也同样在上演,有的甚至更严重,有些地方的市民已经开始毫无秩序地砸破店门抢起店里的东西。
现在,我和汤浩还有他爸正在金谊广场前的喷泉边等着,四周仍然是慌乱的人群,只不过这里比我们小区外的永泰路要好上很多,警察能够不错地维持好秩序。于是我找了一个喷泉边小圆桌,拉开凳子坐到桌前,急急忙忙地记录下这些。
我越来越害怕了。
北京时间早晨五点整。
还没有日出,我合上刚写完的笔记本,金谊商城外的探照灯突然噼里啪啦的一阵冒火。我还以为又是警察在开枪,但这动静也把维持秩序的警察同样吓了一跳。
已经等了将近一个钟头,虽然来来往往的人流没有什么变化,但我总感觉凶多吉少。这一个小时里,我边写着边抬头观察四周,警察的数量倒是比之前增加了一倍,穿着防弹背心的武装警察也慢慢多了起来,他们开始在马路上设立路障拦截来往的车辆并进行类似于检查之类的动作。
人群更加慌乱了,看到警察设立路卡,都紧张起来。有人想要偷偷翻过去,但无一例外都被把手的警察拦了下来,我觉得气氛慢慢不对劲起来。把笔记本放进书包,我起身走到正四处观望的汤浩身边。
“看到你妈妈了吗?”
“不,还没有,你看到她了吗?”
我摇了摇头,坐到了他的身旁。我们身后的喷泉早就被关掉了,但水池里的水还留着,这种喷泉的水一般来说都是循环使用的,不到万不得已没有管理者会想放干池子的水。现在天还没亮,商场外的探照灯也坏了,一些警察在路的两边立起临时照明用的大功率白光灯,这些灯可比马路两旁发出淡黄色灯光的路灯强多了,顿时马路上亮了不少。
汤爸就在不远处眺望着我们来时的方向,人群数量又渐渐增加了不少,车流也一路堵到十字路口的转角处。一部分堵车的市民干脆离开车子,慢慢向着路障这边靠拢。我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我说过这景象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也不知道当时受伤的那个警察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送去了医院,还是被扔在街道上等死,这应该没有可能,现在这场面还没有失控。
我这人一紧张就肚子饿,于是我从包里拿出几包饼干先填填肚子。我本来想拿给一旁的汤浩,但看到他正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戳他也没反应,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正当我以为现在情况还算比较稳定的时候,汤爸的表情突然一变,马路的另一头开始传来细细嗦嗦的声音。汤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方向。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把最后一点饼干往嘴里一塞,摇摇晃晃地爬到了喷泉水池的边上,因为才睡了几个钟头的关系,全身都感觉使不上力气。
还没等我站稳,突然一声巨响,远处的车流尽头一团黄色的火焰直冲向天空,接着一阵气浪紧随其后。我没站稳结果一个踉跄就向后摔去。这一摔可不得了,硬生生摔在了水泥地上,我感到鼻子里一股血腥味,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大量暖暖的红色液体从我鼻子里喷了出来。我把头侧向一边,后续不断流出鲜血因为地心引力的关系流过我的侧脸颊最后应该滴到了地上。
汤爸一看不好,一把上来扶起了我,我只感到后脑勺痛得要死,却下意识的用手去擦了擦还在不断涌出的鼻血。直起身,眼前全是雪花飘,根本看不清路,跌跌撞撞地靠在一棵树旁。
这时,设立路障的一个警察用扩音喇叭大声喊道:“请大家遵守秩序,不要惊慌……”
等眼前的雪花消失后,我再次直起身,五官几乎都挤在了一块儿。我作死地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勺,疼得几乎叫了出来,但也让我瞬间清醒了不少。
看来又是发生了什么,远远地看到马路另一头冒起滚滚黑烟,就是刚才的爆炸造成的。难道现在警察不该做些什么吗?因为远处的爆炸,附近的人群更加骚动了,开始有点想要强行挤过路障的感觉。那些警察却还在不停地用喇叭喊着“不要惊慌,服从指挥”之类的废话。
“快走啊,有东西过来了。”不知何时,站在水池边向远处眺望的汤浩突然大叫了一声。
其他人似乎也听到了这句话,场面更加混乱了。这时,一个警察一路小跑来到他身边一把把他从边缘上拽了下来,怒斥道:“你瞎说什么呢。”
说着,竟然还掏出了一把手枪。
刚开始,被一把抓住的汤浩还在胡乱挣扎,但在看到手枪后只好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这什么世道,警察都能这样吓唬百姓啦?但回头一想大家都是人,是人就会有被逼急的时候,现在这种情况下实在不保证不会发生意外。刚刚就发生过,我看到那个咬警察的女人,显然就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精神奔溃,才会做出这种反人类的行为。但想想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虽然有些不切实际,可对在几个小时里经历了这么多的我来说,几乎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当然,这些现在仍是我的猜想,最后还得看实际情况。
现在的实际情况就是,人群的数量越来越多,混乱程度也越来越严重。有几个自认为年轻力壮的男人想要反抗警察的压制,可面对身穿防弹背心头戴防暴头盔的武装警察只好败下阵来。
汤浩还在和那个警察争辩着什么,市民们的尖叫声却完完全全盖过了他们的谈话声。再看向远处,因为我没有站在高一点的地方,视线并不是很开阔,只能勉强看到较远的另一头马路。无数黑压压的人头上下快节奏地颠腾着,大伙几乎都在用尽全力涌向这边。眼看警察的封锁线就快被疯狂的民众突破,眼前的景象完全看不出几十分钟前的能够控制,现在就是永泰路和环林西路上的情况再次上演。
局势就快失控,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正当人们快要冲破路障的那一刻,一个手拿自动步枪的武装警察居然举起武器,朝惊惶失措的人群扣动了扳机,一时间鲜血四溅,弹片横飞。同时也惊呆了正在和汤浩争执的警察,但我看他随即又恢复了镇定。这张大概只有三十岁却显得过分成熟的脸庞布满了疲劳留下的痕迹,可现在他打起精神,再次投入到工作中。
那个警察走出不远,刚想对这慌乱的人们说几句话,我想可能也不过就是走走场子的官方语言,真不知道这些警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墨守成规。可还没等他发声,突然从人群中跳出一个男人,瞬间把这警察身边的一个路人扑倒在地。其实不能说是跳,确切地说是飞。我看到那个男人简直就像一台人肉喷射机,速度奇快力气极大,嗖的一声就一个路人扑倒在地。警察惊恐地看着这男人,男人却无视他的存在竟对着被自己扑倒的路人大口啃咬起来。
我其实没怎么看清,啃咬只是我的猜想,因为我后来听到那个被扑倒的可怜人杀猪般的哀嚎。这更是让骚动的人群恐慌起来,而且不只是这个男人,越来越多的“人”也从人群里“飞”了出来,扑倒他们撞到的第一个人,那个警察也差点被扑住。
只见他摇摇晃晃地摆脱人群,而此时我则早已大脑一片空白。那个警察向我们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就准备扯着我跑。我一下子没什么心理准备,只是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还站在原地的汤浩。
“你你你跑啊,喂!”
汤浩惊恐地转过身,刚甩起膀子,突然我眼前黑影一闪,一个有着硕大身材的男人不知何时把汤浩扑在了地上。因为速度极快,汤浩和那个男人一起飞出了几米远,撞在一块木头栅栏板上。
那个男人似乎摔得不轻,低吼着爬了起来,就准备对倒地未起的汤浩发起下一轮攻势。那会儿我除了害怕便只有祈祷,就在我以为没有办法救他的时候,一声枪响划破天际。那响声离我的耳朵特别近,就好像是有人拿着枪架在我肩膀上瞄准再射击的那种感觉,当时只感到鼓膜都快炸了,我立马捂住耳朵以免再来一声枪响把我耳朵震聋。
我边捂耳朵边转过头,只见扯我衣服的警察现在正一手握着枪柄一手稳住枪身,把持着标准的射击姿势,他手上黑洞洞的枪口还在不断向空中冒着白烟。
我转回头,看到那个准备攻击汤浩的男人早已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浸湿了他的衬衫,也溅了面如土色的汤浩一身。我再看四周,不少市民都已经突破了路障,地上留下好多血迹,枪声,惨叫声还有类似动物的低吼声交杂在一起,我听的脑袋一阵晕呼。
犯头晕的同时,紧张和恐惧的气氛瞬间包围了我。我隐约看到汤浩跑了上来,然后也不知是谁拉住我的领子,扯着我跑出去好长一段路,最后我们好像停在一扇不知道什么门前面,因为停下的同时我听到有人用身体撞铁板发出的咚咚声。
尖叫声听久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枪声我也不过是把它当成鞭炮声,只是那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让我越听心里越渗得慌。我赶紧让自己清醒起来,下一秒,身后的铁门也被人撞开,没等我做好准备我便又被一把抓住衣领扔进漆黑一片的铁门里。
这次我看清楚了,拉我的人是汤爸。我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紧随其后进入铁门的是汤浩,接着居然是那个救了汤浩的警察,话说他怎么还跟着我们。最后进来的是汤爸,只见他强作镇定地走了进来想关上铁门,但慌乱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内心难掩的恐惧。
铁门就要关上,外面乱七八糟的声音仍在继续。当我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子把铁门给撞开了,我定睛一看不禁吓得屁滚尿流。
是那个扑倒汤浩的大个子,而且这人的胸前还留着一个十分明显的枪孔。
汤爸大叫不好,想上前强行关上铁门,但那个大个子就像疯狗一样冲向汤爸把他撞在一旁的水泥墙壁上。我似乎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骨头,但肯定有什么东西断开然后粉碎了。这种声音我只在电影或电视剧里才听到过,现在如此清晰听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紧贴墙面的汤爸一翻白眼,四肢都无力地垂了下来,脑袋也耷拉下来靠在了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的手臂上。那个男人完全不给我身边的警察反应时间,我看到那个警察正打算举枪射击,但那男人抢先一步一口咬在汤爸的头皮上,外露的獠牙深深嵌进了肉里,同时他嘴里还不断流出一团黑红色的粘稠物。
我想我要吐了,你知道看到这景象会对我还没完全成熟的心灵造成多大的打击。我身边的警察一看来不及了,干脆推了我一把就让我往楼上跑,然后我看到他使劲儿把救父心切的汤浩也拽了过来。我无法想象当时汤浩脸上的表情,也许根本没有表情。
警察断后,我们三个一口气想上跑了有六七层,直到楼梯不再出现。但我看到天花板上似乎有一个小方孔,下面还连着半截消防梯子。
“走这边!”那个警察推开身旁唯一的一扇门,对我们大吼道。
“我爸怎么办?”汤浩还是不能接受残酷的事实,执意要问。
警察没说话,强行把汤浩拉进了门里,顿时黑暗包裹了我们。但同时一阵虚脱感随即充满全身,就好像学校考试跑完一千米以后的感觉。我们三个人都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起来。
“你爸爸他,已经去了。”休息片刻,那个警察看了看汤浩,摇头说道。
这句话让汤浩整个人一颤,突然不停地发起抖来。
“伍糙那娘则瘟逼!啊!”汤浩发泄般地大吼起来,一时间脏话横飞。
那个警察上前一把抱住他,汤浩在他怀里依然不停骂着,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警察依然抱着他,任凭泪水打湿他的制服,同时还不断用手轻轻抚摸汤浩上下起伏的后背。此时的我,竟不知该做什么,只能呆呆的看着。平时大家都是一起玩的好兄弟,而现在我面对这种情况,连一个安慰的拥抱都没机会给他,心里感到深深的内疚。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人死不能复生,而我们该做的只能是去面对事实,打算将来。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暂时是安全了?
早晨七点三十分。
今天或许记录得有点多了,但我遇到的这些事实在是太震撼,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记录,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会不会有人看到,或者我们现在到底能不能脱身。
一个小时前,我和朋友在死亡的边缘逛了一圈,与死神打了个照面,最后幸运地活了下来。而带我们来这儿的人,却永远离开了我们。他是我朋友汤浩的父亲,他救了我们,却牺牲了自己。可我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外星人入侵?无数千奇百怪的想法从我的脑袋里进进出出,直到现在也没人做出解释。
转念一想,我遇到的所有人在这几个小时里几乎都在逃命,而我逃到现在,都不知道在躲什么。我现在的恐惧和慌张基本上都是被几乎快要失控的局势和处境所影响的。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一场末日,但以一个学生的身份我不能做出任何猜测,虽说不是毫无头绪,因为我看到的种种情况,似乎都把矛头指向一种很难使人相信的方向,而我依然不敢贸然下定结论。
和我们一块儿躲在这儿的还有一名警察,慌乱中是他帮助了我的朋友汤浩,救了他的命。他的腰间别着一把9mm警用转轮手枪,我第一眼看到这家伙的武器就觉得它像极了香港电影里常常出现的警察配枪,但整个枪身都比电影里的左轮大了一圈。左轮枪的弹容量基本上都是六发,我记得好像在网上看到过这种手枪的有效杀伤距离肯定不会超过六十米,所以当时他能开一枪就射中那个男人也多亏了他的冷静和精湛技术。虽然当那个男人再次“死而复生”,这个警察没能像救汤浩那样成功救他爸爸,但这份恩,我相信汤浩会记住的。
我们在这儿暂时安全之后,那个警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几盏小台灯,可是却只能够勉强照亮我们周围的一小块儿而已。那个警察,对了,后来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王大天,朋友都叫他大天二,就和电影古惑仔里的那个角色有一样的外号,听说这个之后,我对他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大天二告诉我们,之前发生的那种骚动绝非一时半会儿能消停的,把整个楼层的灯全都打开很不保险。外面的情况很是复杂,如果人们被灯光吸引后全都涌进来就完蛋了,说不定还会把那什么奇怪的东西带进来,到时候多给你两条命都不够用。
我一直在问大天二我们之前碰到的到底是什么,他说自己也不清楚,警察的任务只是负责协助武装部队疏散群众,详细情况没人了解,他们自己也被蒙在鼓里。还有之前其实是他告诉了汤爸把我们带进了金谊商城,我们是从消防通道一路往上最后到了金谊商城最高的一层。只是我们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机会关上安全铁门,保不定就有东西跟我们上来。但当时似乎也就那个大个子男人,而且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汤爸身上完全没有注意我们,所以我们并不是很担心。
用汤爸的死作为掩护的确说不过去,但这种事发生了大家都没办法,就只有节哀。
哭累的汤浩不久前靠着我旁边的一根大圆柱睡着了,大天二不让我们去别的地方,于是我们只好待在原地。虽说是躲在这儿,但时间一久也会无聊。我一边无所事事地剥着指甲,一边抬头看向大天二那里。
“嘿,二叔,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还能是什么,情人节前的圣战咯。”大天二半开玩笑地回答我道。
“不,我说真的,你知道到底怎么了吗?”
看到我一脸正经,大天二刚刚还咧着的嘴也慢慢恢复原样,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好吧,既然现在有点时间,而你又那么想知道,我就把我了解的情况告诉你。”
我端正了一下坐姿,就好像期待故事的小屁孩儿马上就要听到故事前的表现。
大天二扶正有些歪掉的警帽,缓缓开口:“其实,丁子栋,我早就听你爸爸说过你。”
“啊?”我显然被吓到了,更确切地说是被惊到。我吃惊不是因为他说出了我名字,之前我们有过一小段交流,他早就知道了我姓甚名甚。我吃惊是因为他提到了我爸爸,虽然我有那么一刻想到过这个可能,同样是警察,说不定就是我爸爸的同事或朋友。只是没想到居然被自己猜中了。
“别大惊小怪的。”大天二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我降低音量,接着说道,“我原先是你爸的一个徒弟,是他在我对工作毫无头绪的时候指引着我,后来逐渐熟悉工作后,我便被调到了另一个单位,和他见面的次数也就少了很多。但是,我们这次相见并不是偶然,你爸爸在我们出动执行这次协助疏散群众的任务前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他当时声音特别慌张,知道我要在三林这里协助疏散的时候,他就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保护你。”
“你就这么答应我爸了,就因为他当过你一段时间的师傅?”我说这话时,口气显得有些轻蔑,不知道他听到以后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嘲笑他。
“不是的,那是因为几年前的一次行动中,你爸他不顾什么危险救过我一命,如果没有你爸,我早就年轻殉职了。”说着,他默默地点起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吐出一团蓝色的烟雾,“他对我是有恩在身,他给我的请求我一定会尽力去实现,而且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相信你不会不懂,所以啊小子,我绝不会让你发生什么事的。”
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股浓浓的烟味让我浑身不自在。看来当年不懂事的年轻小警察早就蜕变成经验丰富的老手了。岁月这东西,可真是让我敬畏三分。
我不是很喜欢烟味,把手放到鼻前使劲扇了扇,然后问他说:“我了解了,那你还知道什么吗,比如关于现在发生的这些?”
大天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掐掉烟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当他刚要说话,我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是直升机螺旋桨快速转动发出的。这突如其来的响声让大天二欲言又止,他猛地站了起来,一路小跑到了远处两扇大大的落地窗边。我坐在原地也看着那两扇落地窗,只见一架黑色的直升机快速从窗外飞过。
大天二贴着落地窗一路跟到尽头,最后使劲把脸往窗玻璃上挤,就好像要挤碎玻璃把头伸出去似的,只可惜这种落地窗是全封闭式的,急得大天二直跺脚。
居然派出了直升机!看来那啥的终于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虽然我依旧不了解情况,但现在傻瓜都能看出这次的变故绝对不容小视。但怎么就一架?难道不是来接走平民的?
正当我想着,隐隐约约似乎又传来了那种声音,而且这次我听得很清楚,螺旋桨的声音有很多,都重叠在一块儿,光凭想像我就能猜到直升机的数量,肯定不少。
大天二也听到了,我看他满脸兴奋地跑了过来,随即弹了汤浩一个大脑蹦儿,把他从睡梦中叫醒过来。然后把头转向我,说话声里充满着期待:“你知道怎么上天台吗!”
我当时努力回想了一下,立马点了点头。刚刚上楼的时候我在楼梯间天花板上看到的那个装有消防梯子的方孔,一定就是通往天台的路。顿时我也兴奋起来,拿上放在一旁的双肩包,迫不及待想要登上屋顶寻求救援。
几分钟后,密密麻麻的螺旋桨声已经响彻天空,我们爬上天台,看到十几架黑色的武装运输直升机飞过头顶。我想这一定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壮观的景象,那种磅礴的的气势不是大家能从电影里感受得到的。
“喂!我们在这儿,喂!”我和大天二纷纷跑到金谊商城天台的栏杆旁大声呼救起来,几乎都快把嗓子给吼哑了。
但直升机的轰鸣声实在太响,我们的喊叫和这相比完全就是九牛一毛,连打酱油的资格都不算。喊了好一会儿,直到最后一架武装运输机哗啦啦啦地飞过,我们才彻底绝望。我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大口喘着粗气,喊得眼冒金星几乎要缺氧了。等我回过神来,我突然注意到了我们下方不远处的大马路。
马路上全是躺得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之前惊慌失措的市民,蓝色制服的警察和许多武装警察,我还看到七八把被丢弃的95式自动步枪,和倒在一旁早已摔碎的大功率白光灯。同时,让我惊到合不拢嘴的是,除了这些尸体,还有一些“幸存者”,只是这些人全都趴在毫不动弹的尸体上不停啃咬,撕扯它们身上的每一块儿肉。你们可别指望一个只知道寒假躺在被窝里玩手机的学生在看到这种场面后能有多大的忍耐力,我立马蹲到一边吐了起来。
汤浩看到我这样,急忙跑了过来,但结果和我一样也蹲下不住呕吐。最后走过来的大天二也算是练过的人,但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是难抑制住的恶心,手不自觉的放到了胃前。
正当我吐得快要虚脱时,大天二突然惊呼了一声:“完蛋!那些东西已经进来了!”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那些东西是指什么,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来给那些东西定义,就算这对许多人来说是那么荒谬的一个词。
“你看!我们刚才进来的那扇铁门被踩的坑坑洼洼,而且还被移到了楼梯口的外面,这明显就说明是被无数的人,哦不怪物踩过才会这样的。”大天二把头探出栏杆垂直向下望着。
“卧槽!那现在我们往哪里跑啊!”汤浩早就停止了呕吐,对大天二的话大惊失色。
“我们下到室内去!马上!”
“你疯了吗!明知道有东西在往上跑,你还要我们下去,这不明摆着让我们去送吗!”
“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天台,如果那些东西上来我们更没地方可以逃,难道你想从这里跳下去?”
汤浩被大天二说的哑口无言,只好乖乖服从。而我这人平时的性格一向都是遵循大家众望所归的决定。于是乎我们三个开始抓紧时间从那个方孔的消防梯子爬回金谊商城的最上层。
大天二是最后一个跳下梯子的,就在他落下地面的同时,无数可怖的吼叫声和奔跑的脚步声同时出现在了楼梯间通往下层的转角处。莫名的恐惧感顿时四起,听着这声音我直出冷汗,腿脚居然都开始发软了。
说时迟那时快,大天二立马拉着我们撒开腿就往之前待的地方跑。经过刚才我们休息的地方,他顺手拿起地上的一盏台灯,带着我们向黑暗里跑去。下一秒,我身后通往楼梯间的门被撞开,我听到整扇门倒地的声音,接着传来无数好像动物才会发出的嘶吼声以及陆陆续续密集的奔跑声。
我听出来追我们的那些玩意儿速度极快,它们狂奔时还不停撞飞周围的东西,我甚至听到有几个东西撞到大理石圆柱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把大理石撞得粉碎发出的。我始终不敢回头,其实根本没有时间回头,生怕我一回头就会有一只手抓住我的肩。我们不停地跑,虽然长距离狂奔不是我的强项,不一会儿体力就消耗了大半,可身后不断传来的吼叫让我始终不敢松懈,只好咬牙继续坚持。
我们一路跑到了商场正中心,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再往前就是一大块环形空间,从底层直通到上方的玻璃屋顶。每个楼层都围成圆形,所以才会出现左右分开的岔路。大家一定都去过这种大商场,只要脑补一下地形就会清楚。
身后的鬼玩意儿穷追不舍,丝毫容不得我们考虑,大天二没做半点停留带着我们往左边跑去。几秒钟的时间,我突然听到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铁栏杆被撞击的声音。依然是密密麻麻的吼叫声,但我还是边向前狂奔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只见那些玩意儿的速度真的很快,就像是发了狂的精神病人,其中有几只跑过岔路的时候更本没有减速的意识,愣是撞断防护栏杆和装饰的玻璃,乱叫着摔下了楼。这一下是会直接摔到底层的大厅,六七层楼的高度摔下去就算是穿着盔甲也会来个半身不遂。但是前前后后好多这些可怕的东西都掉了下去,我听到无数高空坠落的物体撞击地面时发出的闷响。
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我乍一看这数量和之前几乎没变,感觉就好像长跑马拉松的选手,并成一排或者前前后后互相推搡着向前狂冲。我更是加快脚步,跟着大天二和汤浩跑向不远处向下的自动扶梯。
这简直就是玩命啊,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这可比被狮子老虎追可怕上一万倍。我根本就不知道追我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未知才是人类最大的恐惧。下楼!再下楼!我们一口气跑下三层。这些自动扶梯全都被停住了,所以跑起来就和普通地楼梯一样没什么难度。这一趟,又有不少那啥从楼上掉了下去,底楼的大厅地板上早就洒满了炸开的鲜血和一具具摔的扭曲的尸体。
到了这一层汤浩突然停下脚步,目前来说这可是致命的举动,因为每一秒的耽搁就会让我们处于更深一层的危险。
我当时跑的都快昏头了,上前扯着汤浩的衣领就对他胡乱叫了一通,现在想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说了啥。汤浩突然反应过来,就好像之前几秒都在思考什么复杂的问题。
“你们!跟着我!”
汤浩没等我们回答,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我虽然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下意识地跟上,因为再过几秒,可怕的玩意儿就要下来了,我可不愿意被它们当成早餐。又狂奔了十几秒,我实在是喘得不行,再多一步也跑不动。我停在原地借着大天二手上的台灯光快速看了一眼四周,我们好像是来到了一家大商场里的小超市。但整个房间都是长方形的,而且一直向前延伸,长度远远超出了商场里的标准店铺规格。这不是房间,这更像是一条通道,只是有人利用了这不大不小的空间摆成了一家超市。
虽然觉得这想法有些新颖,但现在完全不是该欣赏这个的时间。眼看它们就要追上来,而大家都已经累得不行,跑在最后的警察大天二突然转身,情急之下关上了这条通道通往商场的两扇大门。汤浩一看也上去帮忙,他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根空心的铁棒,急中生智把它插在了大大的两个门把之间,再用尽全力把棒子折弯,让门锁得更牢。可还没等他完全搞定,那门就被猛烈地撞了一下,吓得汤浩不住地往后退。只见一撞那棒子就松开了一点,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铁棒完全受不了这连续的猛烈撞击,很快就撑不住了。
眼看门就要被撞开,可这时我却十分凑巧地抬了一下头。当时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正就是无意识地做了这个动作。我猛然间发现这里的天花板上竟然开了扇天窗,看来这通道早就不属于商场,而是一路通到金谊的外面。那一刻我想都没想,赶紧告诉他们我的发现,然后从超市的柜台旁搬来一张木头桌子,放到天窗的正下方。
其实那天窗前还有一个不大的平台,正好能容纳三个人。我们一个接一个爬了上去,天窗本来就是敞开的,老天终于开眼,感动的我眼泪都要飙出来。大天二爬上来的时候丢下了一直拿着的台灯,不然实在太麻烦。等我们全都爬出窗口,那扇门也没有被撞开,但听声音的确差不多到极限了。安全起见,我还是下意识地把天窗关了起来。
我们来到了通道的上方,四周终于亮了起来,重见光明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可是虽说见到了太阳,但谁能指望二月初的阳光有多么温暖,远处刮来的风还是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脱身后,我们一路延着这通道往前走。只是这通道是向下倾斜的,最后会越来越靠近地面,而且它的顶上没有半点防护措施,所以大家都极其小心,一步一步跨的非常慢。没过多久,我们就来到了通道的尽头,大天二先检查了一下下方是否安全。刚渐渐走远之后,似乎一直都没听到我们下面的通道里有东西移动,照着情况来看,现在就从顶上下去可能是最安全的,而等的时间越长,发生意外的几率也就越大。虽然这么说,但我指的意外是一到下面就遇上刚才那群玩意儿,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要归位了,而在大天二几次三番地检查之下,这种可能性就下降了很多。而另一种意外,可是怎么做检查它发生的可能性都不会降低的。没错,那就是失足。虽然我是最后一个爬下去的,而且十分小心翼翼,更是让早已落地的两个人急得满头大汗,但最终还是发生了!可能是前不久大强度的体力消耗,让我双手在那一刹那使不出力,一没抓稳就掉了下去。
这从上到下的高度少说也有四五米,而且那俩人当时还十分不凑巧几乎都没想到我会失足,确切来说是失手掉下。这一点从他们两个在我掉下来的时候没有一个来上前接住我的情况就可以看出了。就这样,我再次仰天摔到了地上,又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位置,和更高的高度。呵!就那一下子我眼前突然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2015年2月14日
上海,浦东新区,三林
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五十分,确切时间不能确定,但目前为止我的手表还是可以相信的。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略黑的小房间里,身下是硬硬的木板床。我突然一惊,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失足从那个什么顶上摔下来了吗,难道是汤浩和大天二带我来这儿的,还是别的什么人,可当时我记得自己摔下来之前四周似乎就只有他们。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躺着,总要先弄清楚情况再说。如果把我带来这儿的是自己人,那到时候想躺多久都行,要是是其他什么人,碰到行为不端的直接把我弄死也说不定。我艰难地爬起床,突然后脑勺一阵钻心的痛,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没搞清状况之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
摸索着下了床,脚刚碰到冰冷的地面,眼前突然一亮,房门不知被谁推开了。我眼睛一下子适应不了光线,只能看到房门口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轮廓像是穿着风衣。
“你是谁?”没等对方开口,我就先发制人,但两只手依然当在眼前防止被门外的光线伤到眼睛。
“啊!你醒啦?”一声女人的惊叫让我渐渐放下心来,就算是坏人,一个女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对方显然吓了一跳,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我也不发声,默默适应着光线,不一会儿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那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我心里切了一声,心想你个女人家家的能对我怎么样,顺便开始上下打量着她。原来她穿的不是什么风衣,而是一件白大褂,是个女医生?
“我在哪儿?”
说着,我突然站了起来,可一时间太用力让我的后脑勺又痛的不行,同时一阵晕眩感随即出现。我根本站不住脚,在原地摇摇晃晃的,就像只刚破壳而出的小鸭子。
看到我这幅模样,那女人先是扑哧一笑,接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门边的矮柜上,上前来扶我坐下。用温柔的声音责怪我道:“真是的,你伤还没好,怎么能那么鲁莽呢!”
顿时我有一种喷鼻血的冲动,但马上就忍住,天使往往和魔鬼同在!
“先告诉我这是在哪儿,还有我怎么到这儿来的。”我定了定神,严肃地问她。
“我是来给你头上的纱布换药的,这些问题我一会儿再回答你,来,先帮你把药换了。”
经这女人一提醒,我才发现自己头上绑了几圈纱布。那女人说完就上来碰我的头,我下意识往旁边一躲,让她抓了个空。接着马上往左边坐了一点,和她保持出距离。
那女人看我这样,显然有些不开心了,皱着眉头对我一顿批评,同时让我心里也放松了不少,看来目前不用那么紧张。我莫名奇妙地看着她,虽然还是想坚持让她先回答我,但她一副女强人的姿态让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乖乖听话。
“我叫阿林,是一名医生。”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给我拆着纱布,一边说道,声音又变回了之前那样温柔,“大概一天前,也就是昨天中午,我们遇到了你和你的朋友。当时那个叫王大天的警察正背着你,而你昏迷不醒,我先检查了你的伤势,小孩儿,你后脑勺都摔裂了你知道吗,脑震荡是逃不了的,只是还不知道严重度,可那时你一直都没醒,我就让你先睡在这个房间里,这不,你整整睡了一天。”
“我的朋友?几个人!”我注意到阿林没有提过汤浩,顿时紧张起来。
“两个人啊,还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儿,当时他也累得不行,我们就找了另一个地方让他休息去了,今天早上刚醒,怎么了,你现在要见他吗?”
“过会儿吧,你刚说的“我们”是指谁?”我听到汤浩没事,也安心了。
“哈哈,蛮注意细节的嘛。”说着,阿林用食指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如此亲昵的动作让我立马脸红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到我如此尴尬,阿林又是噗嗤一笑,接着说道:“我本来在东方医院上班,灾难在我们那儿比你们这儿更早发生,我碰巧遇上那些和我一样被困的军人,他们说我们那儿就快沦陷了,要往安全的地方跑,那个时候他们的队伍里有一名士兵手臂被抓伤,而他们又没有随行的军医,便带上我一块儿来到了这里。这里是金谊商场旁边地铁十一号线的二号出口,我们躲到地铁站里,暂时先离开了地面。”
“地铁十一号线?不就在……”
“没错,就在王大天警官和我们说的你们逃跑时走的那条通道的正下方。”
原来如此,在我摔下来昏迷后,其实我们已经处在了地铁十一号线的出口外,真是老天开眼了。
聊了一会儿,我的药也换好了。阿林开始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时,又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我以为是汤浩或者大天二来看我了,可马上就发现眼前这个家伙的身材可比那两人魁梧了太多,而且他穿的衣服上还挂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我立马便猜出他的职业。那个人离开背光区域,让我看清了他的脸。他戴着一顶军队里的战术头盔,黝黑的脸上有一条骇人的疤痕,看形状极有可能是刀伤。他是一个军人,手里还拿着把装有瞄准镜的95式自动步枪,一身帅气的行头更是让我羡慕不已,不是说每个男孩小时候都有过成为军人的梦想嘛。
阿林转过身,对着站在门口的军大哥打了个招呼。
“嘿!刘兵,你怎么来了。”
“我只是过来看看,看看你的工作效率是不是变慢了。”这个叫刘兵的大个子看了我一眼,语气不冷不热地说道,“这娃醒了。”
“我看到啦,我来之前他就醒了,刚才我们还聊着呢。”
刘兵愣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但立刻又变回了那种冰冷的面瘫,还有他的眼神,怎么形容来着,对了,死鱼眼。
死鱼眼什么也没多说就转身走了,我想下地活动活动,阿林就先去处理掉换下来的纱布,接着回来搀扶着我慢慢地走出了房门。
走了一圈我发现,原来我待的那个房间是地铁站里临时休息室,我不知道别的地方的地铁站有没有这种设定,可我们这儿是设了不少这种房间,必要的时候还真能派上用处。回头阿林又带我绕到了刚进地铁站就能看到的售票和安检的大厅,那里有不少和我一样躲在这里的人们,我就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一两个班级那么多。
地铁站入口处的栅栏门已经被牢牢锁上了,还有两个和刘兵同样穿着的军人把守着。可我觉得如果真发生,一个人和两个人把守其实没多大区别,其实就是起到侦查和通报的作用,总不能指望人手越多守的越久吧。我可是见识过那些东西,对了,阿林他们称这些东西为感染者,好像是被一种变异的狂犬病毒还是什么流感病毒感染的,我也不太清楚,大家应该都看过生化危机吧,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状况。虽然很难接受这种事在现实中发生,但既然发生了,那就只能去面对。
我受不了入口处这里紧张的气氛,不少躲在这里的人都在原地祈祷着,我还看到就坐在我脚边的一个老头不断翻着圣经,嘴里念念有词。我一想不对啊,在中国你看圣经有个啥用,还不如学学别人求求菩萨保佑,中国这块儿菩萨可比上帝灵多了。
后来,阿林把我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比我之前待的那个大多了,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平方,可房间里的家具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可以翻开的八仙桌,上面摆着一张大大的地图,地图旁边还放着一只红色的蜡笔。桌子四周围着几个人,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汤浩!”我像是和汤浩分别了好几年一样,一见面就冲上去紧紧抱住了他,鼻涕啊眼泪啊哗啦啦就下来了,当然还有一阵阵的头痛。
汤浩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使劲咳嗽了两声,我才发现自己失态了。立马松开他,和站在一旁的大天二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把这娃也带来了?阿林?一个娃已经够……”那个叫李兵的人突然说话了,我其实刚进门就看到了他,足足比其他人高出一个头,实在太明显。
“没关系的让他留在这儿吧,反正我们的谈话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时,另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制服的男人打断了死鱼眼的话,让死鱼眼显得烦躁起来。
“诶哟我的政委啊,我不是说这个,只是两个娃在会吵到我们……”
“谁是小孩儿啦?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吵!”这次轮到我打断了他的话,我非常不喜欢死鱼眼的这种说话口气,本能地和他顶嘴道。
死鱼眼一听是我说话,气不打一处来,甩开膀子就想上来揍我。大天二一把把我拉到身后,挺直身板挡在我前面,尽管对方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我看到那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使了下眼色,在场另外几个军人便上前强行拉住了死鱼眼。
“刘兵,你出去!”那个男人的口气十分强硬,声音听起来也让人无法抗拒,就好像就天生该是给其他人下命令的。
死鱼眼用力挣脱开拉着他的队友,悻悻地离开了房间,在门口站了许久的阿林也低着头噔噔噔一路小跑地跟了出去。阿林本来就年轻,人又长得娇小,刚才那举动,像极了一个跟在老公背后的小媳妇儿,让我心了不禁乐了起来。
大天二转身问了我一些伤势的情况,我都和他说没大碍,他便让我和汤浩尽量不要说话,站在一边看着就好。随后突然小声对我说了句“放心,有我在没东西会伤害到你的”,我知道他是指刚才的死鱼眼,这话也让我顿时安心了不少。
军人和警察的谈话我就没想过要插嘴,便和汤浩两人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讨论这场变故。虽然听了半天,我还是没搞明白这场灾难到底如何发生,因为这种感染性病毒从何而来无人知晓。但我了解到这种被他们称为D的病毒攻击性极强,而且及其致命,会让感染者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几乎完全丧失意识,只会不断攻击其他活物让病毒无限传播。它能通过动物和人的唾液或血液飞快传播,就比如咬伤之后。D是Dog的简称,这种病毒和狂犬病毒十分类似,但发病症状则比狂犬病严重上几百倍,更重要的是它的传播性,人类更本控制不住。
那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被他们称作老枪,是队里的政委兼最高指挥官,大家都听他的。本来这支队伍有大约十五人,可现在加上受伤的那一位总共只剩下了八人,除了守在地铁门的那两个和刚被赶出去的死鱼眼刘兵,其他队员都集中在了这间房间里。
他们和其他几支队伍来这儿的任务是控制病毒蔓延,从一开始就被允许使用武力来镇压。后来当他们发现事故的严重性完全超乎了原先的预算,早就变成一场完完全全的可怕灾难。其他几个队伍的人都死伤殆尽,活着的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还有包括他们这支队伍的队长,所以政委才会独揽大权,当然,更别提不计其数的无辜市民了。
现在,大家商量着,老枪决定带着人们一路往南去海南岛。内陆地区几乎都沦陷了,虽说上海是沿海城市但目前最好的办法还是离开陆地。没错那就是去海上,军方在南海那一块儿有支舰队,到时候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至少目前为止没人看到有哪个感染者是会游泳的,所以利用大海还是最好最稳定的隔绝感染的办法。只是现在让人伤脑筋的是,那么多的幸存者,怎么才能找到一个路子既快又安全地赶去远在天边的海南。
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法子,而后脑勺又开始隐隐作痛。我索性靠在房间的墙壁上,闭目养神起来。突然,我隔着墙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我定了定神,没错!肯定是人的喊叫声,千真万确。那声音似乎越来越清晰,我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房间里其他人好像也察觉到了骚动,但作为军人都一个个显得很是冷静。
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被一脚踹开,死鱼眼满脸是汗却异常镇定地站在门口,他手指放在95式步枪的扳机上,匆匆说道:“汉阳被感染了,就在刚才,病毒开始攻击幸存者,现在场面完全失控了,阿林也没逃出来。”
阿林也!果然!我就知道这种事一定会发生,就像拍电影一样,每次主角找到能够藏身的安全屋,敌人便会在下一秒出现,那啥,不好意思一时间把自己当成主角了。说到阿林的那一刻,我明显看到死鱼眼的脸部肌肉都在发抖,看来这个阿林和他的感情的确不一般。
没了房门的隔音效果,外面的骚乱声更加明显起来,甚至还会不时传来一连串的枪响。房间里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大天二习惯性地把手放到腰间别着的左轮手枪的枪套上,拉开搭扣。其他几个军人纷纷打开步枪的保险,把子弹推上膛,一起看向站在中间的政委老枪。
老枪的眼神也异常镇定,就好像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他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由于太快我没看清是哪种手枪。只见他快速跑到门边,对着其他人下命令道:“保护群众离开这里,大家二号出口见面,出发!”
逃亡!又开始了!
2015年2月16日
上海,浦东新区,三林
病毒全面爆发第二天,北京时间正午十二点整。
今天,是老枪说三林地区沦陷的第二天,也可以说是我目前所知病毒爆发的第二天。依旧是我们熟悉的地方,却早已物是人非。我和同伴们现在待在永泰路上的一个小区的某一栋居民楼里。我们正巧碰见了这里的一位住户,抑或唯一的住户。他没来得及带着家人一起疏散,就被迫留在了房子里,他的家人也包括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和8岁的孩子,作为一个担当家庭重任的男人,他绝不会顶着风险带家人贸然离开这里。
现在,我们正围坐在一张不大的方桌前享用午餐,窗外耀眼的阳光撒向一片狼藉的街道,温暖了早已冰冷的血迹和尸体。这是我这几天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饭,在灾难发生后,这样一顿饭也算是极其奢侈的了。
吃饭的时候,男主人家的小孩非要我给他讲故事。我心想现在外面都成那副鬼样了,再说我们完全没办法打包票能保证这样一个8岁孩子的安全,在这生活几乎快要没希望的时候,小孩想听故事没理由不满足他啊。
于是我便把这几天碰到的事全都讲了一遍,从群众骚乱到亡命狂奔,再到地铁站的那一场恶战。我自己讲的很投入,除了那孩子外的其他人也都凑了过来,静静地听着。我发现大家的表情都是如此凝重,这几天发生的一幕幕再次重现在我们眼前。尤其讲到地铁站的时候,那个一副死鱼眼的刘兵也不住有些颤抖了。
我的思绪慢慢回到几十个小时前。
老枪一声令下,那些军人一时间都冲出了房间。大天二也带着我和汤浩紧跟其后。大家一口气跑到了检票口,人群早已乱成一团,不少市民拿着随身物品进行反抗,在徒劳而努力之后,几乎无一例外都被狠狠地扑倒了地上。感染者数量成倍增长,原本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现在正站在高处对着人群里的感染者不断点射。但慌乱的人群里一时鱼龙混杂,谁被感染,谁没感染根本分不清。
看到这情景,那些跑在我们前面的军人纷纷上前疏散群众,但不少人都无视他们,自顾自地翻过安检门口的栏杆,往地铁站深处跑去。突然,一个女人尖叫着从人群里扑了出来,目标锁定了她面前的大天二。大天二想要闪开,但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绊倒了自己重重摔在了地上。那个感染者扑了个空,但立马转身再次向他扑过来。大天二拿出左轮射出了三发,子弹全都打在了那女人的胸口上。我心里大喊不好,这时候我他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打身体根本无法杀死感染者。说是迟那时快,死鱼眼瞄都没瞄就是一连串扫射,险些打到地上的大天二,只见地板上出现一长条直线弹痕,那个感染者活活被打烂了半个脑袋,躺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又有不少感染者飞出人群,把乱跑的人们撞倒在墙壁上,我看到死鱼眼对着身边最近的一个感染者几发点射,把它脑浆都打了出来。死鱼眼一把拉起那个被感染者扑倒的男人的同时,大天二直叫我们跟着他跑,方向居然是骚乱的人群。
“大家听着,往另一个出口跑,我们……”老枪想告诉群众没有被封锁的出口在哪儿,话还没说完就被挤进了人群。
我听到人群另一头的枪声突然停下了,看来守门的其中一个军人已经壮烈,大天二紧紧抓着我们的手,硬挤过乱成一团的人群。这样做的危险系数极其高,人群里都是混在其中的感染者,如果被一只感染者盯上,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可是下到站台的自动扶梯就在人群的另一头,不这样根本逃不出去。
终于,我们顺利来到另一边,这时地铁门口的另一个军人的枪声也消失了,考虑不了那么多,我和汤浩立马沿着楼梯向下面的站台跑去。大天二让我们先走,他开始把想要往反方向跑的人们都引了过来,不少人听了大天二的指示也沿着楼梯跑了下来,让我转头一时间找不到大天二在哪儿。
我和汤浩来到站台上,两边是一排地铁站的安全门,这种自动门只有在地铁进站的时候才会开启,它们的后面就是地铁隧道。可现在这些门都牢牢地锁着,不是一两个人使力就能掰开的,我和汤浩顿时绝望了。
我们四周逃下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冲到安全门前使劲拍着玻璃,可都无济于事。这时,我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军人,就是在房间开会的那几个人其中之一,接着我发现其实三个人都来了,只是不见死鱼眼和政委老枪。只见三个人各自站到一扇安全门前,举起枪托朝着门上的玻璃用力敲了下去。三扇门被破开,人们争先恐后地跳下隧道,三个军人一边指挥,一边不停转头看着不断有人下来的楼梯。
感染者连滚带爬地从楼上蜂拥而下,马上就超过逃跑的人群,又有不少人遭殃了。
“想什么呢,快下来。”我催促了一声还站在原地的汤浩,自己早就和一些人一起跳下了隧道。
汤浩这才反应过来,可是下一秒,一个黑影快速一闪,汤浩被带出了好几米远,他身上正趴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感染者,嘴巴不断做着咬人的动作。我惊呼一声,立马爬上站台,在我脚边是丢着一把95式自动步枪,枪的主人就在不远处,早就被啃的没了人样。
我想都没想抄起枪就去救汤浩,到时发现,他身边还有另一个幸存者也被扑倒在地。一时间两个人让我顿时慌了神。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救一个,这就是命,可不能怨我。
想着,我举起枪口对准了汤浩身上的感染者,那货的牙齿离他的脖子就只有几厘米,我立刻扣动扳机。枪的后座力让我的手一阵剧痛,第一次开枪的我完全没有握紧枪把,子弹飘逸的四处乱射,幸运的是有几发还是打中了那只感染者的后脑勺。我拉起汤浩时,他身边的那个人直勾勾地看向我,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脖子被咬断,眼里最后一点光芒也消失殆尽,胃里开始翻腾起来。
突然!又有几只感染者向我们扑来,这些东西就像蚂蚁一样四处都是,这次我们都没反应过来,看来真的要隔屁了。可是死神却没心思理我们,一声“哐当”之后,那几只感染者通通没了影,同时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死鱼眼!他的背上正躺着失去知觉的大天二。老枪也从死鱼眼背后冒了出来,一把拿过我手里的武器,带着我们跳下了站台。死鱼眼最后一个跳下来,那一瞬间,几只感染者也冲了过来可惜抓了个空,一个个都撞死在安全门的玻璃上,溅开一大块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