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自己戴上了一具面具,我以为可以遮挡住自己的羞涩与畏惧。但我后来发现,这世上的人都拥有了一面面具,它们不仅用他遮住羞涩与畏惧,还遮挡了丑陋。我开始惧怕面具,想换下面具,却发现自己已经适应面具,无法再取下。
知道自己的任何情感的表露,都已被面上的这张面具,密密地掩饰起来。自己即使面露微笑,然而在别人看来,却仍然是全然无动于衷的。至于其他的任何一种表情,别人自然就无法看得出来了。其实放眼天下,面上戴着面具的,又何止一个呢?那些人面上所戴的面具,质料虽然和他面上的这张、绝不相同——那些是用世故、虚伪,甚至是矫情一类东西做成的。然而他们的性质,却是完全一样——欺骗别人,掩饰自己。朋友!你的面上,是否也戴有这么一张面具?——
尹清把广陵散的各种相关消息都讲给了我,可偏偏不会弹广陵散。我纠缠了几次就不再上心,反正我也不是专业的琴师,更不是什么对琴艺有兴趣有造诣的人,之所以这么问,也只是拿他寻开心。不过我想他心里应该也很遗憾吧,广陵散应该是每个学琴的人都想要弹得。
我们来到店里,发现店门口的面具小摊贩还在那里,他送了一顶白色的面具给我们。还讲了很多事,可惜,我没有听懂。
小摊贩说罢就跟我们挥手告别。可我总觉得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好像是故意隐藏了写什么。可他为什么要隐藏呢?既然要藏,又为什么不直接干脆别告诉我了呢?
“素素,我昨晚谱了一小段曲子,我弹给你听吧。”尹清说道。
“晚上再听吧,咱们先把店里收拾一下。你看你这桌子上全是灰,连古董上都落了尘了,你平时都不打扫的吗?”我跟尹清进了磨坊,在满屋子的灰尘里交谈,我都觉得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了。
这是一家藏着不少宝贝的古董店,里面陈设的各色古董虽然算不上是稀世珍宝,可也绝对是难得一见的。
店面不算太大店外的门面也没有过多的装饰,走进屋内后有些与店外决然不同的感觉。正对门口的是一件两米多高的木制屏风,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绕过屏风更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屏风后面有张桌子。桌子上陈列着几个盘子罐子之类的。
“真漂亮啊,”我拿着一个精致的盘子感叹道,尹清也没有责怪我把那盘子拿的不稳妥,反倒是说道:“这有什么,我这儿的宝贝还多着呢。”说罢,在店铺的柜台后面折腾了老半天,拿出一块石头来,冲我晃了晃,说道:“你看这块血玉。”
“血玉?!”我上前端详,还真是像血浸在了玉里一样。
“外面的人,说血玉是指透了血进去的玉石,不是指一种天然玉,不管是翡翠、和阗玉,还是黄玉等诸类,只要是真的透了血的,就是血玉。其实血玉是一个不确切的说法,在玉器行和古玩行也很少见有人说“血玉”这个词。在古玉中有些玉会出现入土后沁入的红色,所以有人把这种红沁叫做血沁。”尹清款款而谈。
“那这是怎么成的这样啊?”我边小心把弄,边问道。
“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这种东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个。不过,这也只是传说。”
“尸体!”我顿时就想把那块血玉给扔了,好歹我反应快,没有真的扔出去,不然尹清还不得杀了我。
“一块上好白玉制成玉镯后由女子生前一直佩戴,死后陪葬入墓,再经多年后被盗墓,手镯流于市面后,再被女子所得,再次佩戴直至死后入墓。如此轮番三四次之后,才有可能形成血玉。所以,一枚血玉一般可以认为是古时的陪葬品之一。
至于杀头羊或者是什么动物,把玉填入尸体里,再到埋进地里几十年之后就能造出假的血玉,那是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尹清说道,紧紧盯着我手中的玉,估计是生怕我一时冲动给他扔了。
“哦,是牛羊血啊,”我长舒一口气,“那还好一丝。”我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觉得有些瘆得慌,就放下手中的血玉,又拿起他刚刚翻出来的另一件东西,是一块硕大的玉璧,上面刻着的是龙形的纹样。
“这是什么啊?”
“这是高古玉。”尹清说道,看见我的表情就知道我还是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的,便接着说道:“西周,出天子,制礼仪,次序天下,对古老的龙,也要具体的形象化。此龙,选用奇特玉材,集众物形态之灵形,采用阴线,斜刀技法琢成。刀法娴熟,一气呵成。马头,牛鼻,鲨鱼嘴,目雷纹眼,羊角,蛇颈,单人足,鸟肚,虎尾,鱼尾纹。造型完整,形象生动,威猛有力。此玉龙, 随光变化奇幻无穷。形成于西周早期天子戴于胸前以示威仪。”
“高古玉多为帝王皇家达官贵人用玉,从用料、制作工艺、文化气息上有着厚重深奥的内涵。除了欣赏古人的琢玉技艺、品味高古玉中神韵飞扬的历史文化内涵以外,把玩一块高古玉,就像品读着年代久远的历史的传奇,手中古玉演绎的人间故事隐约可观,古意融融,人玉灵通,把玩者的心境是不可以用语言表述的。价值不菲的高古玉,琢制技艺十分精湛,无论是浅浮雕、透雕,还是阴线刻画,均拙朴细精,实其中的“汉八刀”和双沟碾法,又被叫做“游丝毛雕”,如今更是难以模仿。”
尹清说着,我就在一旁仔细地听,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虽然他说的那些话好多我都不太能听懂,可我却觉得很有趣,里面的门道也很有意思。
“你再看这个青铜簨,”尹清见我听得入迷,接着讲道:“它的纹饰分为两类,一类是二里冈期变形动物纹的改进,原来粗犷的线条变得较细而密集,一股如平谷的兽面纹鼎和肥西的斝与爵,而阜南龙虎尊和嘉山泊岗的主纹兽面纹已较精细,圈足上的兽面纹仍保持早期的结构和风格。第二类是出现了用繁密的雷纹和排列整齐的羽状纹构成的兽面纹。这类兽面纹双目往往突出。如果不是浮雕,则无论是头像还是体躯都没有明显的区分。这方面的实例如藁城的瓿和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大罍,已采用较多的高浮雕附饰,但线条轮廓有浑圆感,与晚期浮雕轮廓线峻直锐利的风格不同。”
我盯着那个东西仔细琢磨,在这些素器当中有的也有饰几道纹的。西周时期的青铜器,有时候用雷纹为地,这实际上是延续了青铜器礼器化的进程,可以想象以雷纹为地的青铜器上存在的各种纹饰多是天上的神灵,或是能上天入地的神物,因为,它可以在云雷纹之上生活,但西周时期的青铜器上的云雷纹没有商代普遍,这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了在西周时期人们崇拜的对象,逐渐从天上回到了人间。但我们应明白,商代和西周时期虽然在纹饰的种类上不同,但这些纹饰的本质和功能没有变,仍然是为了增强青铜器的神秘性,加强了其礼器的地位。当然,在西周时期青铜器纹饰进化的过程中,否定掉的许多传统的青铜器纹饰,这些纹饰为什么会被否定掉呢?
别误会,这可不是我琢磨的东西,而是尹清在一旁念叨的,我琢磨的是,这玩意到底能卖多少钱。
可是等到看得深时,我竟然有些想知道这东西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它上面的纹路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或许这件东西,经历的要比我还多。
“还有这么多讲究呢?!”我四处转悠着,东看西看,除了“漂亮”和“贵”以外,就没有任何的感想了。“可能是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吧,反正我是不会买这种东西的。”说罢我又问道:“你这些东西有人买么?”
“当然有,不仅是有人买,就连因这个东西被迷得倾家荡产或是整天神魂颠倒的都大有人在呢。我朝有个大将军叫周侗,叱咤疆场,战功赫赫。他解甲归田后,迷上了收藏古董。
痴迷收藏的他,视古董如生命。一日,一群朋友来欣赏他的藏品,他如数家珍般一一介绍。就在他介绍最心爱的一只古瓶时,一不小心古瓶从他的手中滑落,他赶紧弯腰抱住,幸而古瓶没有落地,但他却被吓得面如土色、满身是汗。”尹清讲着故事,我在一旁听得很着迷。这次可不光是着迷于他的美色,还有那故事本身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