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沙盘的推演结束的时候,段新民脸上显现出一种轻松的神情,但是在回去的路途上,他还是问了今天的情况,我大致说了一下,他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和我说,你工作上有些调动,现在还没决定下来,但是我感觉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正好让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有些闹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怎样的调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难道是要调遣我上外地去工作吗?
既然是还没决定下来的事情,我也就不慌去问他结果,我只是看着地上我们两个的身影,然后问段新民,是不是很害怕我和闵晨之间有什么?
段新民摇摇头,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将他出卖的彻底,他分明就是有些担心,可最后还是要告诉我,他是完全相信我的,既然是完全信任我的,那不该是现在的这副样子,干醋吃的紧实,我是不想要揭穿什么,不然何止是尴尬,你觉得呢!
沉默着走了一小段路,他忽然就问我,那天晚上究竟是在想着什么,那个时候是不是感觉到恐惧,有没有希望谁出现帮助自己一把?
可能是在夜路之上行走,所以他很自然的就想到我那天晚上遭遇抢劫的事情,我撇嘴告诉他,我不太想回忆那天晚上的事情,段新民停住脚步问我,难道你那个时候想都没想,要是我在,就好了?
这个我的确是想过,其实最开始闯进我脑海之中的是任迦南的脸,我以为那天晚上我要和他去会面了,当时那么冲动,也完全是因为我本身就生无可恋,因为我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什么是可以依恋的。
当时我也考虑过后果,我记得警察是这样说我的,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都是舍命不舍钱的,要刀子割到的不是你的手腕,而是你的心脏呢,那那个时候,你还能剩下点什么?
我真的很想不屑的告诉他,我什么也不想剩下,要是可以死,我接受,段新民要和我求证什么,我不想那么清楚的去猜测,我只是知道我当时摇头了,是的我很冷漠的选择摇头。
说真话会很伤人,但是我还是没能学会撒谎,这一辈子我也没能学会说谎话。
直到他失落的眼眸扫过我的脸颊,那一刻我才感觉到些微的愧疚,可能我太过任性的坚持自我,我总是在伤害段新民吧。
“上次我和你说的事情,你仔细想过了没有?”
站在门边上换鞋的我,被惊吓的不轻,抬头之前身躯还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他似乎看在了眼里,问我是不是被吓到了我点头,然后将鞋子换好,我慢吞吞的靠过去,而他是习惯性的拥我入怀。
“你说的大概是什么事情,我有点闹不明白。”
没头没脑的忽然问这么一句话,我真的不知道他问的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是我们之间的什么事情?
不想糊里糊涂,不负责任的做出回答,于是就问个清楚。
“上次我说的事情,就是我们两个结婚,你看怎么样?”
段新民显得兴致勃勃,但是我却是兴味索然的盯着他的眼眸看,我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在发烧,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他眼神迟滞了一秒,就变魔法一般的从自己的背后将戒指拿了出来,然后有些羞怯告诉我,他今天没有去买花,要是我感觉仪式不够隆重,他明天一定补上,不管订多少的花他都愿意,只要我开心就好。
我看着打开的戒指盒,那钻戒的确是很耀眼,可是我没有勇气接受,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不是因为爱喝他在一起的,我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影子的安慰,从最开始的荒唐占有,到现在我的卑鄙利用,我们算是真的扯平了,现在反而是我感觉到羞赧。
他偿还的罪孽便是付出自己真正的感情,而我,我现在还不能停止对他的利用,因为对于任迦南的想念就像是上瘾的毒药,不管我怎样都戒不掉。
“嫁给我吧!”
许久之后,他鼓足了勇气问我,我低着头眼睛还是盯着戒指看,随后我将戒指盒合上,我抬眼凝视着段新民。
“原谅我,我还不够爱你,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
他的脸冷了,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冷却的相当快,我甚至都是猝不及防的,他从地上站起身,因为难过而不知道该将自己的手放置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就只能默然的看着他,你要原谅我当时的波澜不惊,尽管我看出他很难过,但是我无法做到感同身受,要是可以的话,那我想我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可现在根本就不是,我爱上的只是影子而已。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他抹一把脸,随后就镇定了不少,尽管他说没关系,眼角却还是止不住的抽搐,他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几乎都能感觉到他身躯在微微的抖动,是气愤还是悲伤还是尴尬,或许都有吧。
“对不起!”
很多时候这句话不能给人带来安慰,却会让人的心情更加的沉闷,他努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动荡不安,但是最后他还是低吼着说,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是我没能让你爱上我,是我无能。
持续下去就会演变成真正的信心崩塌,我不想看见他那个样子,所以我及时的抱住了他,我拍着他的背脊告诉他,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一些时间接受我们的感情,尽管我们很和谐,但是这一切还远远不够,不是爱情,所以不能结婚,我已经盲目了一次,所以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的不负责任。
他终于还是安静下来,听着我说之前婚姻里边的噩梦,我和前夫在一起生活了五年的时间,孩子四岁,但是我没感受到任何一点家庭的温暖,我甚至都找不到我们互相尊敬的迹象,我可能在潜意识里边就鄙视他的为人,我不喜欢他那样的生活方式。
分开的时候,他已经对我有了感情,而我滋生出来的不过是日久弥新的厌倦,我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于是最后我得偿所愿,只是我也同样付出了代价,那就是我再也不能见到我的儿子。
之前我还能找他闹腾几下,但是之后他就完全消失了,他最后告诉我的话语便是,既然你决定了要走,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内,因为你的存在会扰乱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我不想因为你而一直心情不好。
难道我不应该选择成全吗?至少他和孩子成全了我的自由,而我也要成全他的念想,他不想再见到我,也不想儿子再见到我,尽管每一次我找过去要和儿子见面,孩子都哭的声泪俱下,但是时间过去的久一点,他便对我感觉到陌生。
妈妈已经在他心目中变得模糊了,而我也只能不断的麻痹我自己,我每次想念的狠辣了,我就告诉我自己,我是在幻想,我根本就没有结过婚我也没有生过孩子,但是一切不是想洗掉就能洗掉的。
如今段新民要跟我求婚,我只能告诉他这些,我不可能告诉他,他是我喜爱的一个影子,因为他和迦南很像,我才原谅了他第一次的粗野行径,要是到死我都利用他,我也不会告诉他真相,这便是残忍,真正的残忍,我是一个感情的骗子。
我只是告诉他,我还不够爱他,却没有告诉他,我将他当做影子来爱,凭什么要他做迦南的影子,我每一次和他在床上的时候,当他的脸伏下来,我就想起迦南的样子,我想像我自己是在和迦南做,这样残忍真的合适吗?
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躺在一起,他像是死了一样的无声无息的,我也没活着的迹象,我们就像是尸体那样躺在一起,完全没有交流。
那种夜晚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我和前夫之间,我最害怕的还是冷战,最害怕的还是这样的感觉,我很反感前夫靠近我,我不喜欢他身上的气味,我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和他做,每个月来月经的时候,就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因为那样我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不要。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从一个泥潭之中走出来,又一脚踩进了另一个泥潭,一团火焰在我的心头灼烧,最后我还是忍受着剧痛,侧身抱住了段新民,他转身来看着我,我的头埋的很低,我不想他看到我现在的神情。
尽管这边没有一面镜子可以照出我现在的样子,但是我想也想的出来,我现在是怎么样的一副神色,要是他看到一定会丧失欲望的吧,我也许会让他生无可恋,可是,这难道就是我报复他的一种方式吗?
我是曾经想过我要让段新民付出点代价,因为他占有了我,而我还不敢吱声报警,我不报警不是担心名声不名声的问题,而是顾虑的更多,可我就应该这样默然的忍受了吗?
但是相处之下,我却发现他没有我想的那么坏,那么不堪,可能我说出这样的话语来,你会认为我是可悲的,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强暴了自己的男人,但是你不会懂这样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愫,不是下贱,也不是精神上的问题。
而是人性的交往之下,我看到的光亮,我看到段新民身上的光亮,他是足够吸引人的,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我真正会爱上的便是这样的男人,敢作敢当有血性,我不喜欢过于温润的男人,看上去就像是个书生一样,伴随着唧唧歪歪,真的很烦人。
恰巧我前夫就是那样的人,他很小里小气,我喜欢的却是段新民这样大气的男人,结果我们的婚姻就走向了悲剧,这一切看上去根本就无可避免。
他勾起我的下巴,我的眼眸还是朝下看着他的胸膛,我沉醉于他健硕的身躯,我将他和迦南比较了很多次,我在他们的身上找到了太多的共同点,所以我现在愈发的不能离开段新民,我是自私的。
“你想过没有?”
“什么?”
他一脸的呆滞,而我有些难以启齿,我支支吾吾的问段新民。
“要是有天你知道了,我不是真正的爱你,我只是在利用你的,你会怎么做?”
“让你爱上我,真正的爱上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紧紧抱住他,随后便沉沉睡去,在他的怀抱之中是完全温暖的,我不必要担心风雨会来,因为我知道他一直都会帮我挡着。
翌日我们到了岗亭之上,便接到刘经理的通知,让我今天过去主厂区增援,段新民尽管是有些不情愿,但是我那个时候的位置很尴尬,我是一个巡查,唯一无所事事的一人,增援不找我,还能找谁呢?
他将大衣给我扣好了,将我的碎发别到一边,认真的告诉我,到了主厂区千万不要招蜂引蝶的,因为那边坏人特别多,要是喜欢他的话,就要学会让他安心。
我点点头,那个时候我就感觉我像是个小孩子,他就像是我的爸爸,他就像是担心女儿早恋的爸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