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云布误挥霍,星隐漠然雪色狐。
夜色渐浓,笙湛竽立于医仙岛最高的山峰顶上,缓步走进了一旁的八角亭中。
今夜月色明亮,淡淡的辉光洒下,恍若一汪汪的水潭,又似明镜。
“今夜月色当真是好,降了雨,倒是有些可惜了这份月色。”笙湛竽自语,伸出手,在月光中握住,似是要握住这份月色一般。
他微微一笑,收回手,目光落在下方那大片的绿植上,不由得含着笑意叹气道:“倒是头疼,不下雨,这气候可就调不回来了。”
随后,他抬起双手,捏了几个咒术,嘴里念起相应的咒语。
就在这时,一巨雷在头顶炸开,他猛地皱眉收手,抬头望去,自天际遥遥飞来了一大片浓厚的云彩。
眨眼之间,这些厚重的乌云便布满了医仙岛的上空。
霎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整个医仙岛,都隐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笙湛竽暗叫一声不好,移步欲出八角亭,却在踏出亭子的那一刹那被一道在脚边炸开的雷给击退回去。
他少有的皱着眉头,看着这突然生起的情况,叹道:“妖升仙者,仙渡上位者,上仙飞升神者,皆须历天劫,受天雷三重……”
“……受天雷三重,此劫为天力,躲不掉,必须得有人去承受。”芸芸裹着被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同时还有一点,天地法则,得与失平衡。蠢仆人你这一路以来,在修炼上顺畅无阻,他人道你天才,却不知,你力量里的越容易,飞升之日的三重天雷,便愈加强劲。”
“啊——对了,蠢仆人你飞升为仙时,也正是因了体内那几股神力,于是没受天雷,只是单单的在体内突破。”芸芸擦了下鼻子,继续说道,“狐狸布下这个结界,大概就是要帮你去抵挡天雷吧!”
听到这里,秋歌低下头,拿起放在一旁的莫离剑便朝着门口走去。
还未走近,她便扬手挥剑而下,一道晃眼剑气打出,门寇口的结界微微受到反噬,却还是没有显出任何破裂的迹象。
秋歌一遍又一遍的输入灵力进入莫离剑,挥出的剑气一次又比一次强劲,那道泛着幽蓝光芒的结界,却丝毫不受影响。
她似是不知疲倦一般,视线也不知在何时变得模糊起来,身后沉默了许久的芸芸,再次开了口:“莫离剑的确能破世间所有结界,但这是也是依据持剑人修为而定的,就凭蠢仆人你现在的修为,狐狸布下的这道结界,你打个整整三年倒还有可能打开——哦,对了,这结界到了早上会自己打开来着诶!”
秋歌却是没有心情与这家伙打趣吵闹,她放下扬起的握剑的手,转身踉跄着走出几步,终是跌倒在地。
地面很凉,她最珍爱的莫离剑就在手边,她却无力拿起它。
被结界隔开了世界的屋子,安静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跳跃在屋子各个角落的灯火燃烧的细微声响。
芸芸也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秋歌,在秋歌的眼泪种下落在的那一刹,芸芸开口说道:“这三重天雷来之前,天色便开始变化,来的声势浩大,非同一般。如果是蠢仆人你自己去承受,就你的修为,再加上在鲛人领域折腾了一番的身子,恐怕一重都承受不下来,最后渣都不会剩——如果是狐狸的话,应该还不会有那么糟糕。”
她说这话,本是想要秋歌放下心来,却不想她说完这番话后,秋歌的眼泪愈演愈烈,大滴大滴的落在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承受呢?明明你也还受着伤的啊!”秋歌拳头紧握,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郁言沉默的模样。
他开口时尽显清冷,话语一向逗趣,但她记得,他多数时候还是沉默着的,沉默的如同残月。
她不敢想象明早时所见到的郁言会是什么样子,在芸芸咋呼半天后,她在麻木的爬上床坐了下来,抱着膝盖看着门口的方向,神情恍惚。
芸芸连打了几个哈欠,却还是强撑着守在秋歌身边。
秋歌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坐到了深夜,她低垂着眼,那双漂亮如星辰的眸子,光芒黯淡。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的流逝,愈加叫她心慌意乱,这也让她的脑袋更加清醒。
直到最后,背后脖颈处像是遭了一记重击一般,她这才脑袋一沉,倒了下去。
“啊……”芸芸打着哈欠用脚一踢,使得一旁的被子滚在了秋歌身上,眯眯眼看了已经昏过去的秋歌一眼,往后一倒,自己也睡了过去。
天微微亮,晨光带着一丝透骨的寒意穿透窗户,洋洋洒在秋歌面颊上。
她猛地惊坐而起,光着脚下了地,跑到门口推开门,结界果然已经消失。
什么也顾不得,她便跑进了樱花林中。
昨夜似是也下了雨,玲珑的樱花熙熙攘攘的挤在枝头,纷纷落下,裹着湿润的泥,散发着幽幽寒香。
秋歌踩着一路香泥在樱花林子里狂奔起来,可是一直跑出了林子,也未来寻到她所想见到的那蓝边白衣的身影。
她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抚向胸口,感觉着那急速的心跳,不由得勾起嘴角自嘲的说道:“我就是如此的差劲啊!”
“秋歌?”身前有少年声唤她,秋歌抬头,笙湛竽站在她前面,笑着冲她挥了挥手,说道,“昨夜招来的雨过了些,打落了一林子的樱花,可惜,真是可惜啊!”
“昨夜雨势太大,我也没能瞧瞧你这边,昨晚你和那小家伙睡的还好吧?”
看着眼前人的笑容,秋歌却不觉安心,她上前一步问道:“臭狐狸去哪里了?你是知道的吧?”
“额,这个这个……”笙湛竽撇过头,神色略有慌张,后一笑掩了尴尬,“郁言他今日已经开始了下一个疗程,这几日你可就见不到他了。不过你可别想他哦,这个疗程也就三……也就十来天的样子吧!”
笙湛竽低头看着这丫头红肿的眼眶,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继续挂着平日和煦笑容,说道:“对了,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药材的采摘可都交给你了啊!这我手头正缺几样药材呢!西北边的山上,须去采得霞光草、雨荷花……”
“臭狐狸是为我承受了天雷,对不对?”秋歌隐忍了半天,终是开口问了出来。
笙湛竽愣住,看着秋歌这副神情,心想也瞒不住了。看着秋歌的目光里,不知不觉就夹杂了几分悲怜。
二人相望许久,他叹了口气,点点头。
明明已经猜到了结果,在笙湛竽点头的那一刹那,她还是心如刀绞。
“昨夜本是冲着你来的三重天雷,他生生给受了下来。昨夜这天雷来的太过蹊跷,其天力凝结出了初升神者才会遇到的灵雷,威力巨大无穷。郁言这次,真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本仙对此,也很无力啊!”
“他在哪里?”与其听到笙湛竽亲口描述出郁言此时的情况,她还不如亲自去看他,无论此时的他是何种模样,她都是已下定了决心的。
笙湛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随我来吧!”
随后,笙湛竽垫脚飞起,一旁的几只仙鹤也随即起飞,围绕在他的身边。
秋歌也跟着飞了他身后,不一会儿,她的视线中便出现了这医仙岛最高山峰顶端的八角亭。
秋歌迫不及待的落了下去,朝着那八角亭快速跑去。
踏入亭中的一刻,她的脚步放慢了下来,视线中,赫然是那石桌上一团毛茸茸的白色物体。
秋歌走近,这只蜷缩着的雪狐,毛色一如既往的明亮,使人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去抚摸。
狐狸紧闭着眼眸,那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皱着,狐狸面容,是她在熟悉不过的清冷高贵。
秋歌停滞许久,终是伸出手,将这昏睡着的狐狸抱入怀中。
他呼吸平缓,身体是如死物一般的冰凉。她加重了手中的力,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温暖都倾泻给他。
她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了,她只想能温暖他。
“臭狐狸,我来了……”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声音颤抖,眼泪也瞬时落了下来,消失在那明亮雪白的狐毛间。
“魔君大人,自您打南海回来后,便一直没再吩咐我们什么。”泥巴头挠挠脑袋说,“那个什么龙咱也给抓回来了,可是魔君大人您这大门不出的,可是又有闭关的打算呢?”
月无言坐在高殿之上,身后是满墙的紫藤花,在黑暗中如同精灵一般,跳跃着紫色的光芒。他隐在最暗的地方,墨红的衣袍拖曳至王座一下,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恍若烈火烧起,又透着一丝丝掩不去的魅意。
他斜倚在王座之上,姿态慵懒,似是有着无尽的疲惫一般,他抬起眸子,目光落在大殿之中那大片的紫藤花上。
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优雅开口道:“我这个魔君,当的还真是悲哀啊!魔后随了别人不说,就连一手栽培的五魔,如今也到了要用彼岸花的面具才能控制的地步呢!”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老娘我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儿嘛?”寒玉说着,扫了一眼一旁站着的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金子羽,又说道,“感觉这什么鬼面具没什么用啊,这娘炮还是娘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