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漠看着红衣少年双目迷恋地看着自己的身后,平凡的脸上一双眉毛温和地微微垂下,收敛了先前所有的轻狂和凛然傲气以及浓厚的悲伤,只剩下爱慕和宠溺。
红衣少年的双眸里闪着光,璀璨如寒冬漫天的烟花。
颜漠被红衣少年的话语弄的有些懵,她好奇地回头看去。
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皮肤雪白如玉,身材高挑,一袭轻盈的绿色长裙坠落在地,长裙下隐约能看出纤细的长腿的轮廓。雪白的流苏坠在衣摆上,柳腰细细不盈一握,一双丰盈的胸脯藏在衣服下,呼之欲出。
身后的陌生女人十七八上下,姣美的鹅蛋脸上一双丹凤眼清亮美丽,眉毛上扬,唇色朱樱一点,鼻梁微挺,粉黛未施,却比红妆美人更真实美丽,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和清爽。
颜漠身后的女子话未说一句,也未看颜漠一眼,她仅仅眉毛一皱,朱唇轻启:
“赵綮,离开这里。”
清爽干脆的语调,没有一丝语调的拖延滞缓,声音干净的就像是山里秋天的的溪水。
颜漠瞪大了双眼。
虽然殷勤的语调没了,但颜漠能辨识出来,这是三娘的声音!
颜漠张开嘴,想向三娘询问什么,却看到三娘向自己这里瞥了一眼,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颜漠怔了怔,完全没看明白情况的她闭上嘴,苍白着脸虚弱地站在原地,看着红衣少年和现在被叫为“九茎”的三娘。
扔了剑的红衣少年现在双目清明,完全不像是刚才的双目空洞,他垂下红色的袖子,经过颜漠,缓缓地走到三娘面前。
“九茎,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赵綮平凡的脸上露出温暖令人沉溺的笑容,向三娘伸出了手。
“跟我走吧,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我们离开这里。”
温柔的像是诱惑的声音,像经过暴风雨后的船见到了平静的港湾,让受过伤害的人忍不住伸出手去紧握。
三娘没有说话,看着温柔的赵綮,脸色微微动容,转而却继续冷着一张脸,清冷的语调与赵綮的温柔大相径庭:
“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永远。
或许是因为胭脂馆内少了客人,原本热闹的胭脂馆湖人少了吵闹声,让颜漠骤然感到了不适的静谧。
像现在这般,两个人僵持站立,互相不再言语,令人畏惧的静默。
赵綮温柔的眼神在慢慢的冷却,比三娘的眼眸更加清冷,像腊月里的寒冰,冻裂了所有的温度。
“九茎!你到底明白不明白你在做什么!竟然瞒着庄园假死,你知道被发现了你会被怎样对待吗!”
赵綮用力地一甩袖子,向三娘大声质问。
“听话,跟我回去,我替你向庄主求情,免你一死。”
赵綮伸出手,抓住三娘的手臂,却被三娘狠狠地甩开。
“不必了,赵綮。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在乎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三娘美丽的丹凤眼的眼角微微垂下,悲凉之情晕染开来。
“就当做没有见过我吧,当我真的死了。”
三娘语调清冷,透着一股决绝的悲凉。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毒医了……”
毒医!
站在旁边的颜漠瞳孔骤然放大,看向三娘,双目充满了不敢置信。
毒医在江湖上是一个传奇,流言相传,江湖上的毒医是一位毒术和医术了得的女子,但她的容貌身形从未有人见过,年龄也是一个谜。
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年龄多大,形貌如何。
没人知道她姓甚名谁,家世如何,是否婚配。
江湖上,只称她为毒医。
但是,她能称得上是传奇不是她谜一样的身份她的之所以传奇,是因为她不仅毒术了得,更有一身绝佳的轻功,来无影,去无踪。
江湖上,毒医的武功第八,仅次于排名榜上的美人颜漠。
江湖上的神医程霜,秦钺的养父,在江湖上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程霜却一直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
据说程霜自小身子便孱弱,是什么药都不能调理好的。
程霜善医,毒医善毒。
宁可惹到程医颜武,莫要惹到毒医。
程霜救人,颜家家主培育武士,只有毒医,不仅毒人,还杀人。
江湖上的能人异士被毒医杀死的不少,每每发现一个被毒医杀死的人,他们的尸体上的头颅上都会有一朵枯萎了的鲜艳的红色花朵。
花朵的花瓣皱缩耸搭,有些褪色,却仍透着一抹暗淡的粉红,让人能想象出它鲜艳时的艳丽。
如果近距离看一下那些尸体,不难看到那朵枯萎了的花朵扎根在尸体的一个眼球上,尽管花冠已经枯萎,仿佛轻轻一碰就会风华消散,但是它的根却深深地扎在其中一只眼中,仿佛和眼球融为了一体。
仵作曾剖开过毒医杀死的人的脑袋,发现那花朵的根,饱满细腻,密密麻麻,从眼球的表面着落,一直向下扎根,一直蜿蜒向下,扎根进了人颅腔中。
然而每一个被杀的人的颅腔内除了盘总错杂的花的饱满的根,什么都没有。
人的脑,不见了。
花儿饱满的根像一条条乳白色的虫,紧紧地契合在一起,丝毫不见枯萎干缩,填充了整个颅腔。
似乎是花将人的脑给吸收了,颅腔内没有一丝脑存在过的痕迹。
仵作们丝毫不怀疑,若花儿的根再生长一会儿,尸体的颅腔骨会被花儿的根撑爆。
而尸体的那一只没有花儿的眼球,变得干瘪如风干的白黄色腊肉,似乎像脑一样被花儿吸收了。
每一具尸体,面容上都有着两处深凹,黑色的诡异的空洞感,让人不寒而栗。
尸体上除了两只眼睛,仵作们再无法发现其他致命伤痕。
毒医杀人的武器,大约就是这朵令人毛骨悚然的已经枯萎的花了。
这也是毒医在江湖上颇有名气,令人畏惧的原因了。
而此时此刻,这位神秘的毒医,杀人手法惊悚的毒医,竟然就这么毫无遮掩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颜漠扫了一眼三娘的脖子上方,腰部上方。
心里有些不快的想,没想到毒医居然如此年轻,居然还长的这么漂亮。
颜漠整个人被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毒医的消息震惊的布置如何是好。
“三娘你……”颜漠看着三娘,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
只是还未等颜漠将话说出口,她就感觉到胸前遭到了一袭拳风的重击。
颜漠被这突如其来的掌风袭击,中了蛇毒的她虚弱地无法抵抗,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颜漠看见面容清冷的三娘大惊失色:
“赵綮你做什么!”
红衣赵綮冰冷的眸子看着颜漠,像是在看一个已死之人:
“方才我们的对话让她给听了去,不能再留。”
颜漠在自己意识消散之前,想:
其实我不太喜欢红色,也不太喜欢花。
~~~~~~~~~我是梦境的分界线~~~~~~~~~~~
颜漠感到自己开始下坠,身下好似十八层地狱,永远没有尽头,一直在坠落。
周围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坠落。
过了很久,直到颜漠已经习惯了身体在空中的轻盈感,她才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地面的支撑,有了安全感。
颜漠躺在地上,身上裹着水蓝色的缎子,浑身湿哒哒的在一个水池旁。
四周,是之前梦中的古堡。
又是梦啊。
又回到了这里啊……
颜漠看了看四周繁华的装饰和浮雕,又看了看自己的下身。
不是鱼尾,那鱼尾似乎早已在上一次的梦境中就化作了双腿。
颜漠站起身来,努力回想上一次做梦的时候来这里的情景。
古堡的水池、装饰,甚至连阳光的温度和斜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是承接这自己上一次的记忆的。
颜漠思索了一下之前的梦境,理了理自己湿哒哒的黑色长发,向着这一层古堡的楼梯处走去。
上一次的自己,似乎对古堡的上一层有着莫名的执念……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颜漠:
上去,登上楼梯。
颜漠迈开了步子,曼妙的身子被水蓝色的绸缎紧紧地裹着,透露出性感妖娆。
古堡的地面是冰凉的大理石,连着楼梯,让颜漠感到来自双脚的像水池一样的刺骨的冰凉。
一阶又一阶,颜漠走的悄无声息。
楼上的场景一点一点在颜漠眼前浮现。
一个大而敞亮的客厅,天花板上有古典美丽的金色坠灯装饰,中央的大厅里铺着质量绝佳的红色的毯子,四周的有着放有精致的浮雕和古董的展示台。
像楼下自己栖身的水池一样华贵非常。
只是这古堡的风格,与颜漠生活的朝代的建筑的风格完全不同。
大厅的中间有着向上的楼梯,一阶又一阶,一层又一层。
颜漠抬头数了数,加上这一层大厅,共有四层,都是由厚重的大理石砌成。
梦中的颜漠光着洁白的玉足,像被什么指引着一般,缓缓向楼梯处走去。
颜漠踏上红色的地毯,身上的水滴凝聚在一起滴落在毯子上,洇出了一滴又一滴水印。
红色的地毯被水印洇成了暗红色,一路到大厅中间的楼梯处。
就在颜漠抬起腿要迈向台阶的时候,一声惊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姐……小姐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