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江月似乎并不意外她的选择,温温柔柔地冲她笑了笑,又福了福身子:“江月就先谢过叶小姐了。”
聂承焕勾了勾唇,将答案说出:“宁小姐与承焕说,此题答案乃是‘宋’字,不知道宁小姐可猜对了?”
琴之盈盈一拜,将花灯送上前来,又回到了聂雅珏的身边,再次行礼,“回公主殿下,最后一个字,宁小姐与世子殿下猜对了。根据积分,是宁小姐与聂世子以一分的优势,赢了头筹。”
聂雅珏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书之招了招手:“既然宁小姐和承焕哥哥赢了,这玉荷簪和玉骨扇就赠予两位了。”
“早听闻丞相家嫡女宁江月是位养在深闺人不识的才貌双全的美人,雅珏对此是不信的。不过……今日一见,雅珏倒是信了,这世上是当真有宁小姐这般标致的人儿。”聂雅珏扶着棋之的手,缓缓走到宁江月面前,她比宁江月要矮上一点,看向宁江月时要微微抬头,但却并不妨碍她欣赏美人。
“宁小姐这样的姑娘,倒是衬得上‘才情兼备、姿貌独一’了。”聂雅珏接过书之手里的玉荷簪,轻轻踮起脚尖,小心地将簪子插|进了宁江月的发髻里,“好簪配美人,也算是适得其所了。”
宁江月红了脸,蹲下行礼:“江月谢公主赏,公主盛誉,江月愧不敢当。”
“什么盛誉啊敢当的,我说你当得,你便当得。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聂雅珏将宁江月虚扶起身,又转向了聂承焕,对着他一番挤眉弄眼之后,将玉骨扇扔进了他怀里,“喏,你想了许久的扇子,可要好好宝贝着。”
花灯宴吵吵嚷嚷地,一直闹到了子时过。宁江月后来被人敬了不少酒,脸颊飘着一抹嫣红,煞是动人。雨儿花了大力气扶着她,却还是被她东倒西歪给连累得左右摇晃。宁芙还要扶着同样喝多了瞎闹腾的宁荷,根本顾不上宁江月。
聂承焕也喝了不少酒,奈何他酒量颇好,即便喝了许多也依然步伐稳健,思维清晰,他本是跟在宁江月身后,慢慢走着,谁想到前边雨儿扶着宁江月手忙脚乱的样子竟然让他在好笑之余又生了几分心疼。
“我扶她吧,你去前边帮着三小姐扶好四小姐,这边都是些世家子弟,四小姐的样子有失体统。”聂承焕上前接过宁江月,冷声说道。
雨儿本想说你一个外姓男子扶着我家小姐事情更麻烦,可对上聂承焕周身的冷硬,雨儿生生把话吞了回去,聂承焕冷着脸的威力太大,雨儿被他看得胆战心惊,哪还有什么勇气反驳。
快走到宁江月的马车附近,旁边的树后传来几个人的窃窃私语,聂承焕在听到“宁江月”的名字后,顿了脚步,他叫了两声宁小姐后,宁江月迷糊地看着他,似是不明白怎么会在他怀里。随着聂承焕一声一声的低声轻唤,宁江月终于清醒了些。她揉了揉有些涨疼的额头,不解地看着聂承焕,刚想开口询问,聂承焕却是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一边的柳树。
宁江月屏息听了一会,自然也是听到了对方的谈话,内容则是宁烽禾和宁素心,以及她。
“诶,你知道前段时间宁家二小姐宁素心被送到家庙了吗?”甲男子低声笑了两声,小声问道。
“知道是知道,但为什么却是不知道,难道你知道?”这是乙男子不解地询问声。
“嗨,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丙男子不屑地笑了笑,“能有什么还不是宁烽禾那个小子,啧啧,真看不出来,居然跟亲妹妹一起陷害自己的嫡姐。可惜了……”丙男子话说到一半,收了声。
乙男子忍不住好奇,继续询问着:“可惜什么?陷害宁江月,怎么倒是宁素心被送走了?”
“嗤……”甲男子冷嘲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宁江月早就看穿了,将计就计让宁素心顶替了她,和杨乾那个风|流种风|流快活了。”
乙男子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不敢置信:“看不出来,宁江月这么狠毒?”
“狠毒?”丙男子又是一声冷嘲,“庶弟庶妹陷害嫡姐,嫡姐不过是回击罢了,谁狠毒?”
一时三个人都沉默了,宁江月轻呵一声,扯了扯聂承焕的袖子,轻声道:“送我回去吧,芙儿和雨儿该等急了。”
聂承焕点了点头,扶着她小心地回到了马车。在雨儿复杂万分的目光注视下,聂承焕凑到了宁江月眼前,坏笑了两声:“放心,不会有损你名节的话传出去的。”
宁江月还未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聂承焕已经远远地走了。回到府上已经是深夜,宁江月酒醒了大半,自己随意招来两个丫鬟扶着自己回了院子,让雨儿亲自带人送宁芙宁荷回了方宛院子去。
方宛从她们离开就开始担心,每每想到宁素心的下场,心里就揪着疼,生怕宁芙宁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让宁江月惦记上,再打击报复什么。
她在自己院子里走来走去,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整个丞相府都静悄悄的,连灯火都甚少。她越想越是不安,有心想去找人问问,又不知道该找谁问,方宛忽然很想方雪兰,若是方雪兰还在,此刻她或许就不用如此担心。
若是方雪兰还在,宁江月不必变得如此心狠手辣,若是方雪兰还在,她们三个这么晚不回来,方雪兰早就坐不住了。
方宛在院子里胡思乱想着,几欲冲到柳芸芳的院子里,去问问宁烽禾有没有回来,可是理智一再压制着她的冲动,就在她忍无可忍的时候,院子外传来宁荷迷糊的吵闹声,夹带着宁芙小声的哄骗声。
方宛迫不及待地开了门,几步外被围在中间的,不是宁荷又是谁?宁芙见她开了门,短暂的怔塄之后,又被宁荷给扯住了袖子。
宁芙苦笑一声,顺从地被宁荷揽在怀里,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院子里移动。
宁荷这幅样子,方宛还如何不知道情况,她哭笑不得地上前接替了雨儿的位置,和宁芙一人一边将宁荷架在了两人中间。
雨儿带着其他丫鬟和方宛行过礼之后,又照着宁江月的叮嘱将花灯宴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方宛说了,这才告退回去。
方宛和宁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人送到了床上,宁芙坐在床边,拧了丫鬟送来的湿帕子,细细地在宁荷额头上擦拭着。方宛叹息一声,接过了帕子:“你去歇着吧,这整个晚上,辛苦你了。”
宁芙握紧了帕子,摇了摇头:“娘,我没事。而且……长姐一直很照顾我。”
“唉……”方宛坐在床尾,看着熟睡过去还在说着模糊不清的梦话的宁荷,心头五味杂陈,良久,“娘都知道。”
中秋节过去,宁江月的日子又变得悠闲起来,每日里除却去书院上课,就是缩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过自己的日子。
雨儿不愧是聪颖的,她教授的书本知识,雨儿总能很快掌握,对此宁江月乐得其成。
女人啊,就是要多读点书才能在将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是么?宁江月闲闲散散地拿了几颗棋子儿在手里丢着玩儿,雨儿在书案前伏案疾书,认认真真的样子,让宁江月侧目。
“雨儿,你如此认真习字,是为了什么?”
宁江月总觉得,有些什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而这些事总归是好的。
雨儿闻言笔下一顿,一团墨色在洁净的白纸上晕染开,糊了之前写好的秀气小字。
雨儿白皙的脸庞爬上一抹红晕,看着宁江月的目光也有些躲闪,说话吞吞吐吐的:“当、当然是,是为了,给大小姐分忧了。”
“哦?给我分忧?”
宁江月忽觉雨儿此时面色绯红的模样特别好玩,于是将手里的棋子儿扔进了棋盒里,调笑地看着她。
“大小姐!”
雨儿脸上的绯红又浓烈了些,她有些羞恼地看着宁江月,又不能对宁江月发作,只好愤愤地将污了的纸团成一团,再展开再揉皱,最后将皱得看不出样子的纸团丢进纸篓子里,不去看宁江月。
宁江月被她这一番小女儿家的样子逗得直乐,坏心地想要再逗逗她,可一转头看见她红透的如同熟透了的红苹果,宁江月有些遗憾地收回了想要继续调笑她的心情,琢磨着她这幅娇羞姿态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雨儿这幅少女怀春的样子,好像是从那天她让雨儿去前院打听宁纪中行踪回来开始的?宁江月思考着,手里无意识地又从棋盒里抓出几颗棋子儿把|玩起来。
雨儿低垂着脑袋脸上火烧火燎得厉害,本以为还要再被宁江月调笑几声,等了半天宁江月都没再有所动作,雨儿偷偷抬起头,瞄向坐在不远处的宁江月,一双白玉似的青葱玉手,手里握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黑曜石打磨而成的黑色棋子儿,双眼无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上散发着慵懒闲散的高雅气质,仿佛天上下凡的谪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