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崖给小绿毛做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思想工作，才扭转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那么，我今天叫你过来，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好不容易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了，宁崖就问了这么一句没营养的话，显然他刚才笑得大脑缺氧，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小绿毛一脸无奈：“老大啊，我刚刚在电话里不是说了嘛，训练太累了，明天要是再这么凶残我就不干了，你管管他们啊，一个个的都欺负我。”

“他们欺负你？”宁崖表示完全不信，“他们怎么可能欺负你呢，就因为让你多跑了几圈？”

“不止这些，多跑几圈我倒是还不介意，关键是他们不让我休息啊！”说到这里，小绿毛是真觉得自己委屈，本以为这个新老大会是个很好的靠山，没想到，他手底下的那帮兄弟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样的生活，还不如在蛇爷那端茶倒水来得轻松呢。

宁崖笑了笑，说：“如果我告诉你他们并没有欺负你，所有训练计划都是我定的，你会怎么想？”

“老大你别闹了，怎么可能是你啊，你说你这么慈祥的一个人，肯定不会出那些损招的是不是？”小绿毛自顾自的念叨完了这一通，抬头可怜巴巴地看了宁崖一眼，刚好对上宁崖严肃的眼神，“老大……不会真是你让他们这么干的吧？”

宁崖点了点头，“明天会比今天还要难熬，但是我先提前跟你说清楚，你要是不想干了，想要退出去，这没问题，只不过你认为你那个蛇爷会容忍一个背叛了他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吗？你要是还想回去，跟着那什么蛇爷做事，还不如今天就在这自杀吧，至少死得痛快一点。”

小绿毛没想到宁崖会这么说，但是仔细动脑子想一想，好像还真是没有什么退路了。别的不说，但凡是混黑道的人，最恨的就是背叛，虽然现在蛇爷还没发现什么端倪，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事早晚会被有心人翻出来，以梁家的实力，找别人或许费点劲，但是找他这么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也没有实力的三无青年，肯定是一查一个准，说不定他还没跑出北五市就被人带回来了。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三刀六洞都是轻的，谁知道他们会有多变态呢。这样看来，这训练，他是不能坚持也得坚持了，毕竟保命要紧。

“老大，我就说着玩的，哪能真不干呢！”小绿毛又开始说好话，同时也不忘讨价还价一番，“不过，你看我都这么可怜了，是不是可以稍微减那么一点点的量呢？”

宁崖看他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正好今天心情不错，便想跟他开个玩笑：“可以啊，从明天开始，俯卧撑可以比要求的少做一个，蛙跳也可以减一个，跑步的话，就少跑两米吧。”

说这话的时候，宁崖表现得异常慷慨大方，就好像是多大的恩赐一样。

小绿毛听了连连点头，十分开心。他只听到“可以啊”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心花怒放了，根本就没听清宁崖后面说了些什么。

然而这屋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见洛凡的身体又开始剧烈抖动，呼吸也一顿一顿的，脸都被憋红了。本来看着宁崖这个老狐狸忽悠小糊涂蛋就已经很好笑了，谁知道这个小糊涂蛋还真被忽悠到了，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有意识到，居然还满口答应，脸上笑得这么灿烂。

洛凡的这一举动让小绿毛多少觉得有点不对劲，再回想一下宁崖刚才说过的，他没怎么仔细听的话，终于反应过来了，改点头为摇头，脑袋上面鸡窝一样的头发都被甩得飞了起来，“老大，你这减量之后跟没减量也没什么区别啊！”

宁崖指着差点憋不住笑的洛凡，做出“你给我等着”的口型。本来他还想看小糊涂蛋继续迷糊一会，结果洛凡直接暴露了，好戏也看不成了，他不生气才怪。

不过这种小事也不会让宁崖跟自己的好兄弟真的生气，他只是小小的不爽一下而已。

不过，宁崖也不是只有一种办法可以看小绿毛的笑话的。

“既然减了跟没减也没什么区别，那就不减了吧，还是凑成整数比较好，至少看起来比较赏心悦目一点。”宁崖语气依旧轻松愉快，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好像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根本就是无所谓一样。

他确实是无所谓的，毕竟就这点训练量，加上减去都没什么区别，主要的目的，还是看看笑话，顺便让小绿毛心情也放松一下，免得把办公室的气氛搞得那么严肃。

“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绿毛见宁崖又要改变主意，赶紧把他拦下，“我的意思是，虽然减下去的量不多，但是苍蝇腿也是肉啊对不对？谢谢老大了！”

宁崖心中感叹：这小子真是个活宝，跟王复有一拼，估计今天一天下来，也多少被王复教坏了一些，以后可不能让他们两个凑在一堆，万一哪天他俩狼狈为奸，再把自己这个做老大的戏弄一番，往后的日子在帮会里就不用要脸了。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宁崖拍板同意，然后又问了一句，“你有多久没见过你爸了？”

小绿毛想了想，又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然后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怎么也有四五年了。自从我十三四岁他出去做生意之后就没有回来过，只是定期往家里汇款。怎么了，我爸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宁崖算了算，加上前期警方特情在贩毒集团内部潜伏的大半年，时间刚好对得上。

于是，他继续试探道：“我把你从小到大的经历，以及你的家庭背景调查了一下，你爸以前是个条子？”

“对，不过早就不干了。”说到这里，小绿毛明显不是很开心，“以前他在警察局上班的时候，几乎天天回家陪着我和我妈，后来出去做生意了，反倒回来的少了。我妈说他在外面有人了，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很久没见过了。”

看来这个郑启正是当年灰熊的儿子，宁崖不禁感叹命运的奇妙。

“你爸叫什么名字啊？”宁崖终于问出了他四年前就想问的这个问题。当时与警方合作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只是知道一个代号而已，这也是为了确保双方以及他们家人的安全。只不过后来，宁崖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灰熊的真名了，他一直好奇，不过也就是因为他认为灰熊是个英雄，值得被他记住而已。

小绿毛不知道宁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道：“我爸叫郑义。”

“嗯，我知道了。你爸托我照顾你，顺便让我好好操练你一番，他就希望你有一天能出人头地。既然你选择做混混，也可以，我也没什么好劝你的，毕竟我也是，但是你必须做最强的混混，你明白吗？”宁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认真，好像也对小绿毛寄予厚望一样。

其实除了灰熊托宁崖照顾他的儿子是真的以外，其他的什么操练啊之类的全是宁崖的意思，灰熊不可能希望他儿子做一个小混混，但是在这方面宁崖没有立场可以去阻止他，不过宁崖也知道，他们这帮人，就算混黑社会，也是一群好人，至少不会像其他的那些黑社会家族一样去贩毒或者开什么赌场，尽管这两样最赚钱，但宁崖已经决定了不会去碰，这是他的底线。

尤其是贩毒，宁崖从一开始混黑社会，就已经想好了，如果有一天能站在这个圈子的最高地位，一定要用最大的力度来整顿毒品方面，他不能辜负那群死去的弟兄们。

所以，小绿毛跟着他混，也算是做一个好人了吧。

“我明白了。”小绿毛点点头，看得出来，他潜意识里还是很崇拜他父亲的，“我爸以后会回来看我吗？”

宁崖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九岁的小孩子，和宁崖当年一样大，又怎么能够承受亲人早已去世的这个事实呢？

既然小绿毛现在依然以为他的父亲还活着，那么不如将错就错。

“他会的。”宁崖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只不过他这几年会很忙，可能没有时间见你，但是等到你变得足够强的时候，我想，他肯定会来见你的。”

小绿毛还是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状态，说：“老大，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变强的。”

“明天照常去训练，有问题吗？”宁崖问道。

这次，小绿毛回答得干脆利落：“没问题！”

“行了，我看你表现。”宁崖拍了拍小绿毛的肩膀，以示鼓励，“你今天还住在这里，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早点起，自己去集合点。去歇着吧。”

小绿毛耍宝似的给宁崖敬了一个十分不标准的礼，然后就溜出了办公室。

宁崖在后面自言自语道：“刚才那样，跟他爸当年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