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像是为验证两位的猜测似得,在不远处的街角寻到了几块黑色的蒙面巾,还有一把卷了刃的大刀。
蒙面巾就是寻常的黑布,可这大刀就有些来头了。
大夏朝所有的铁制兵器都会刻着出处,这把刀的刀柄上竟然刻着荣国公府的标记。
“钟世子这是贼喊捉贼吗?”安郡王世子顿时觉得自己今日出门这一趟真是赚了,居然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哎!如花美眷,钟世子不喜欢就罢了,怎么舍得杀人灭口呢!”
钟定尧脸黑如墨,却也十分疑惑,这是他们钟家军的兵器不错,可怎么会落入歹人之手呢?要知道这些武器可都是有定数的啊,他二叔被没有权利弄到这些兵刃。
钟定尧丝毫不理会不怀好意的安郡王世子,提着大刀就回了荣国公府。
“你今日去军营了?”荣国公一脸雾水的接过大刀,看这那被倦了的刃,问道:“这是那个新兵蛋子,几刀就卷了刃?”
用刀是有讲究的,真正会使刀的人一场战役下来,纵使杀人无数,手中大刀依旧闪闪发亮,锋利无比,而不会使刀的人,往往会砍到人的骨头上,没几下就卷了刃。
“父亲也觉得这是咱们钟家军的刀?今日苏成晚乘坐的马车遇袭,歹徒正是用了这种刀。”
“哦?那晚丫头没事吧?”荣国公很担心自己选中的儿媳妇。
“无事,几个小毛贼罢了,并没有伤到。只是不知这刀是怎么落到这帮歹人手中的。”
荣国公听闻苏成晚无事,也就放下心来,他接过大刀反复验看,又解开刀柄上细细密密的缠绳,才在细微之处发现了问题。
“大郎,你看这里,我们钟家军用的大刀刀把是用的十年以上的桃木,缠绕细麻丝,可细麻丝虽坚韧却容易起毛刺,后来有一位出身猎户的军官建议在细麻丝中加上一缕牛皮,果然手感就好了很多。你在看这把刀,刀柄上并没有牛皮,而且桃木不过四五年而已。”
当时采取了猎户的建议以后,所有的在用刀具都回收重新改装才下发的,而这是把全新的钢刀,肯定是仿制的,那这些歹人仿制这些刀具有什么用呢?
杀人嫁祸?
别闹了,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荣国公对这么亲事满意之极,会想不开去刺杀自己的儿媳妇?
现在国内太平,并无战事。钟家军驻守在距京城三百里的通州,有什么值得歹人嫁祸的呢?
谋反?不可能,现在皇帝春秋鼎盛,几个皇子也不过刚成年,也不对。
“盐务!”父子两人思绪良久,异口同声的吐出两个字。
大夏朝设置专门的盐运司,严禁私盐贩卖,盐商需凭朝廷出具的售盐凭引到各盐场提盐。然近几年,盐引倒卖成风,尤其是不产盐的地区,食盐价格疯涨,百姓无力购买官盐,导致私盐泛滥,朝廷的盐税征收不上来,国库就有些不好看了,因此朝廷下令严厉整顿盐务。
以前的盐引都是朝廷下发到各路,各路再下发到下属各州,以此类推,层层加价,往往到了最下层的郡县一张盐引能卖出天价。自今年伊始,盐引改由朝廷统一配发,设置各路盐引都司,由钟家军负责护送。
钟家军纪律严明,自承担此任务以来,盐务日益清明,各地盐价也恢复正常,盐税征收顺畅,国库日益充盈。可国库充盈了,某些人的私库就紧缩了,有人就打起了假冒盐引的主意。
本来这人在暗,这事又做的机密,若是等到有所察觉,估计那贼人早就赚得盆满破满了,钟家军也会落得个中饱私囊的罪名,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刀柄竟使这人的满盘计划都落了水。
“大郎,你这个媳妇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啊!哈哈哈哈哈,要赶快娶回家才行啊!”荣国公越发觉得自己的眼光独到,哼着小曲就去找夫人商议了。
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大郎,这帮歹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刺杀你的未婚妻,你还不赶紧去追查!”
第二日,沈氏就带着满满一车礼物来看望未来儿媳妇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永庆侯隐约猜到女儿这次遇袭和荣国公府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还是让江氏热情的招待了国公夫人。
“哎呀,我的心肝,昨天吓坏了吧?”这儿媳妇刚选定,还没定亲呢,就频频遭受磨难,这刚落水才几天啊,就遇上了惊马,沈氏生怕永庆侯府以此为借口拒绝,一见面就使出浑身解数,拉着苏成晚的手,坚决不松。
钟珍儿也在一旁搭腔道:“是啊,晚姐姐,你不知道,昨儿母亲一晚上都没睡着呢!说不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就不踏实,害得我都吃醋了呢!”
江氏顿时觉得这人不是来结亲的,倒是像来抢女儿的了,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这孩子从小就让我省心,没病没灾的,没想到这从西陵回来才几天,就连番遭受这些磨难,如今我都后悔让她回来了。”说着,硬是从沈氏的手中把苏成晚给抢了回来。
沈氏讪讪的笑了笑,解释道:“看我,太着急了些!你们去玩吧,我和你母亲说会儿话。”
钟珍儿乖巧的从沈氏身后走出来,拉着苏成晚说道:“好姐姐,咱们去你院中玩吧!”就拉着被抢成香饽饽的苏成晚走了。
“我们家大郎今年也有二十了,你看两个孩子也颇有情意,咱们是不是先给他们订婚?”沈氏开门见山的问道。
江氏哪里舍得把女儿嫁进狼窝呢!她就不明白荣国公夫妇怎么就死咬住他家这块肥肉不松口了呢,只好皱着眉头回绝道:“我们晚儿还没及笄,我还想多留她两年,不急不急。”
沈氏好像全然没听懂江氏的意思,从袖口里掏出钟定尧的庚帖,就放到了主桌上:“是不急,怎么也要等到孩子及笄不是?咱么先订婚,订婚!”
这荣国公府是要强娶不成!
“哎吆,我头晕,江妈妈快扶我一下。”江氏记得永庆侯临出门时的交代,实在推脱不过就装晕,说完这句,就两眼一闭晕倒在江妈妈的怀里。
“沈夫人,对不住,我家夫人今日身体不适,失陪了。”江妈妈嘴角一抽,扶着依旧气色红润的江氏进了内堂。
沈夫人凌乱在风中……
“啪!”定北侯怒气汹汹,一巴掌就把二儿子打的翻倒在一旁,:“逆子!谁让你去刺杀苏家的女眷的!”现在定北侯府好比在薄冰上行走,不容出一点差池,这个蠢货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找永庆侯府和荣国公府的麻烦!
孙敬堂捂着瞬间就肿的老高的腮帮子,瑟缩在一旁,小声的争辩道:“儿子,儿子气不过嘛!”孙敬堂也不是个一点头脑都没有的草包,他后来派人查探了一番,那未燃尽的香里被掺杂了阻燃的物质,而就在他们去进香的前两天,寺里的香阁突然走了水,他们用的香都是新采买来的,哪有这么巧的事?
顺藤摸瓜,他又查到惠妃之所以让他们去皇家寺庙进香是因为受了柔嘉公主的激将,而在这之前柔嘉公主曾经与苏成晚在宫宴上密谈过……
事实真相,昭然若揭!
夺妻之恨,断腿之仇怎能不报!
“我问你,找得是什么人?可都处理干净了?他们可知你的身份?”定北侯压下心中的怒气,决定先替儿子把屁股擦干净再说。
“就是城北的几个小地痞,完事之后,他们就都南下了。这事儿子是交给孙大山办的,我并没有出面,也没有说是定北侯府。”这帮小地痞也都是些色厉内荏的草包,看到苏成晚惊马离去,几个人就吓得四处逃散了,连余下的赏银都没顾得上领。
“嗯,你让孙大山去岭南的茶厂做事,今晚就走,这几年就别回来了!”定北侯沉吟半晌,才吩咐道。孙大山是府里总管的孙子,乖巧伶俐,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才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他出去躲几年比较妥当。
其实孙敬堂并没有想谋杀苏成晚,他只是想坏了苏成晚的名声,让永庆侯府也体会体会亲事不成,沦为京城笑柄的感受,可没想到苏成晚竟然刺马而逃,这要是死了,事情可就真闹大了。
定北侯还不知道孙敬堂用的就是他私自打印的钢刀,因正在风间浪头,定北侯将准备好的钟家军的装备都藏进了私库,想着过了这一阵再打盐引的主意,没想到孙敬堂发现了这批刀具,觉得耍起来威风凛凛的,正好可以栽赃嫁祸给那批流窜京城的凶徒,就偷偷拿出来几把分给了那几个小地痞。
其中一个地痞刚刚出来混了几天,看到见了血,就有些心慌,又听同伴说车中坐的是永庆侯的嫡女,吓得当场就丢了刀,而其余几人为了逃命,本事打算带着刀防身的,奈何钢刀乃军中所制,宽大沉重,实在不方便携带,好不容易除了京城,有一个就出了个馊主意,去当铺换了钱财。
他们换钱财的地方正好是通州,当铺掌柜的见多识广,一看这不是钟家军的专用刀吗,以为这几人是逃兵呢,想办法稳住几个人后,就偷偷去军营打了报告。
钟定尧正在军营排查,苦于没有头绪呢,没想到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精神一振,带着人马秘密包围了当铺,人赃俱获。
只可惜几个小痞子并不认识找他们谋害苏成晚的人,钟定尧根据他们几人的描述描绘出了雇主的相貌,可京城人海茫茫,一时也无从寻找。
不如去永庆侯府问问,正好借机见心上人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