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去酒肆寻乐子的,结果最后却弄了一肚子的怒气回来,杜龛回到府上便气愤的坐立不安,总觉得自己的这口气顺不过来。这杜龛身边聚拢了一些文臣,都是原来江左逃难而来的名士,杜龛将他们收在帐下,以供驱策。
“大人,您何必为酒肆里那些狂悖之徒的疯言疯语烦心呢。”杜龛的中郎将韩让听说了酒肆里的情形,看到杜龛目下的样子,便上前问了一句。
“本大人就是气不过,凭什么我们三城相互协力,最后功劳和名声都让他韦载一个人赚走了,难不成我们大家拼死拼活最后都成为了给他韦载建功立业的了?”杜龛便将自己胸中的郁闷与气愤说与他们听了。
“其实,大人,请恕小人多嘴,既然他韦载那么能打,而老百姓也都只信他,倒不如就让他韦载一个人顶着,大人岂不自在些吗?义兴、吴兴、吴郡三城互为犄角,大人切不可因为一时的气愤,与韦大人产生嫌隙,免得让陈霸先趁虚而入啊。”韩让是清楚目下的情形的,自然会尽策士的职责,提醒着杜龛不要错下了举措。
“大人,韩先生说的,在下不能苟同,虽然三城相互协力,但是也不能因此就迁就到底,这江南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之地,那韦载也不是什么大德君子,大人若是一味忍让,换来的肯定是他韦载的得寸进尺啊。”跟在杜龛身后的抚军将军百里寒却不同意韩让的话。
“百里将军说的有道理,本官之前就是因为对他韦载太客气了,才让他放肆到如今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杜龛很是赞同韦载的话。
“大人何出此言啊?韦大人何处有轻慢大人之举吗?”韩让听了有些诧异的问着。
“韩大人,你难道没有听说吗?前些日子,他韦载没有与咱们杜大人商量,便擅自调走了大人布防在吴兴城外西山的兵马,事后才来说是因为什么长城有兵马移动的迹象,需要用西山之兵牵制。”这件事其实也是韩子高为陈子华出的计策,让陈子华利用韦载潜伏在城内细作传信给韦载,让韦载以为长城有大兵将至,便事急从权的调用了吴兴的西山之兵。
“韦大人此事确实做得有些失宜了,但是若是真是长城有大兵至,事急从权也情有可原嘛大人。”韩让虽然也觉得韦载调用了杜龛的兵马有些不太合适,但是还是不免要为韦载说上几句话的。
“韩大人,你说的大战呢?陈霸先的兵马可是一兵一卒都没有出来啊?他哪里来的什么事急从权啊?我看他韦载就是在试探咱们大人,是来试探咱们大人的底线在哪里的,以前有王僧辩大人在,咱们大人是给王大人面子,才对他韦载礼让三分,他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把咱们大人放在眼里啊。”百里寒自然也不肯轻易顺服,便又说了起来,这一说不要紧,正好牵扯到了杜龛最在意的事情。
“以前岳父在的时候,他韦载就放肆惯了的,如今便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我岳父的一个奴才罢了,如今反倒要爬到主人的头上了是吗?”杜龛气愤的不得了。
“大人说的是,王僧辩大人不幸殒命,大人本来应该继承爵位,统领江南三城,哪里轮得到他韦载发号施令啊!”百里寒趁机抢了话头,说给杜龛听。
“报……”门外一个传令的亲兵,突然跑了进来。
“有什么紧急军情吗?”
“陈霸先先锋军五千人兵出义兴,义兴太守韦载韦大人请大人做好防范。”
“他韦载是不是昏了头了,陈霸先出兵义兴,他让我防范个什么劲儿啊?”杜龛怒气中烧的问着。
“韦载韦大人传来的消息是,陈霸先虽然明打义兴,但是也有可能暗自袭击其他城池,韦大人让将军仔细提防。”那传令兵将韦载的军情通报给了杜龛,这韦载也是军情紧急的时候自然没有时间考虑周祥,所以传令出来的自然也仓促些,竟然将通报的消息用了军令发出,并且没有用请杜龛仔细提防,而是用了让他仔细提防,就不免让杜龛误会是在向他下军令了。
“嚯,我道他韦载是要向我求援,他倒是替我担心起来了是吗?他是怕我这吴兴城城池不牢固,还是担心我杜龛不会用兵啊?还是说他真把自己当成是三郡之首了?随意对我发号施令了。”那杜龛一听这道所谓的军令,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韩大人,这你可都听到了,难道你还要替他韦载说话吗?他这可是明目张胆的不把咱大人放在眼里啊!”百里寒指着韩让说着。
“大人,韦载纵有不是,这个时候将军也不宜与韦载撕破脸皮啊,若真的以这个事情兴兵问罪,势必让陈霸先知道两家反目,便会趁机攻打,到时候两城尽灭,对大人也没有什么好处啊!”那韩让虽然也感觉到了气愤,但是仍然考虑这两座城池之间的依存,劝说着杜龛不要意气用事。
“韩先生放心,本大人不会和他韦载一般见识的,更不会傻到大敌当前的时候对他韦载用兵的,他韦载可以不讲情面,我杜龛不会不讲,这个时候我反而要以德报怨了,他不是担心我们吴兴守不住城池,会拖他后腿吗?我不仅不怪他,我还要派一千兵马去义兴帮他抵抗陈霸先的进攻呢。”杜龛笑着说道。
“大人襟怀坦荡,令让即感且佩。”听到杜龛不但不借此发作,反而要派兵去支援韦载,韩让有些吃惊,心怀安慰的夸赞着杜龛。
“百里寒,你去军营里点一千辛者役兵,让刘西山带着去义兴支援吧。”杜龛对百里寒下了命令,这辛者役根本就不算是士兵,只是打仗时军队里的苦役,平时只能从事些烧火洗衣的粗使,算是军中的奴役,一般都是些老弱病残或者是敌方的俘虏,这些人别说打仗了,很多人连兵器都没拿过,韩让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杜龛并没有那么好心,又听到杜龛让刘西山带兵,便上前拦住了百里寒,“等一下,大人,您打算让刘西山带兵支援义兴吗?属下怎么听说这刘西山上次兵败之后,双腿已断,现在连走路都成问题,大人让他去带兵是何用意啊?”其实杜龛的意思很明显,显然是在让韦载难看,也是在让韦载明白自己根本瞧不上他,但是自己可是派了援军去的,这明面上韦载是说不出别的话来的。
“怎么了,韩先生不是说了让我以大局为重吗?我这不就是以大局为重吗?我为他义兴的兵事派了我吴兴的军队过去,一来是为义兴助威,二来也可以让陈霸先知道我们两城相互支援,难道不是好事吗?”说完杜龛还特意盯着韩让看,那韩让自然是明白事理又通晓人情的人,此刻他自然知道杜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看到杜龛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若是再多说就会令杜龛生疑,自己毕竟是杜龛的谋臣,若是太过于为韦载说话,便会不见容于杜龛了,更何况目前看来,那杜龛心狠手辣的很,自己若是真的得罪了他,恐怕想要善终都难。
“大人能以大局为重,以江南三城百姓为重,实在是江南之福分啊!”韩让此刻也夸赞起杜龛来,以打消杜龛对自己的怀疑和猜忌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