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能放心?”聂翀便道,“如今,我依你所言,总算劝说好了我叔叔,给你师娘还了一个清白,你妹妹的下落我们也已经派了人去找,剩下的全听天命,不是人力所能为的。便是不敢放心,也得先放,身子要紧。”
“好。”说是这么说,莹莹却并未见动。
聂翀也就静静地立在一旁。
“聂翀。”良久,苏莹莹道,“我知道你关心我,担心我。这些日子来,你更是为了我和我妹妹的事,不停奔走,我的心里很是感激。可是,你身上现在扛得是整个武林盟了,你不再是以前潇洒自在的聂翀……”
“然如非无奈,我其实并不想扛这担子。”
“可是既然已经挑起了,那便不能放下了。我知道,你也是这样的人。重诺守诺。”莹莹道,“所以未来的日子里你还有诸多劳碌,莹莹实在不愿你在为我们的事而担心。你以后也一定会找到一个知你懂你的人……”
“我们?”聂翀心头一涩,“莹莹你……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担子?”
苏莹莹点点头。
“可是你前些日子还说你想不明白……”
“又何须想的太过明白?”莹莹笑着看着那火把照耀下专注而谨慎的人,“以前是我庸人自扰罢了。他是一个极好的人,可是呵护到我的方方面面,然而他到底也是凡夫俗子一个,总有累的时候,就像今天……宗政公子倒下的时候,我总算看见那人眼底的一丝迷茫。所以,我又何必想那么多呢?他总有累的时候,他愿意扛得时候,我就支持他,他累了,我就替他扛。”
“无论什么都扛?”
“自然。”莹莹道,“我相信他。”
聂翀转过头掩饰住眼底的失落,“那你们以后决定做什么?”
苏莹莹摇摇头,“我要问问他的意思。”
聂翀失笑。
火光掩映下,王于兴父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要抬那宗政卓煦走,苏莹莹见着,立刻赶了过去,聂翀立在夜色中,火把掩映下的那些人互相扶持,共同进退;而另一侧的南宫策父女,正静静地帮那郁念云收敛仪容,无影举了个火把在一旁静静等待。
自己,是该离开了呢……
清风又起,一地寥落,聂翀孑然一人,悄自离去……
寒冬腊月,白梅傲立,日头初生,满天红霞,聂翀便在这般的时日里,从秦春尤手中郑重的接过了天横殿的印信,与此同时,武林盟也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另一头,转眼间也到了年关,泠风岭里多出了两件小茅屋,鸡鸣的时分,小茅屋升起了炊烟,门外早早地来人拜访。
有人唤道,“王先生,我家阿春的病今早起来一瞧好似又重了几分,还牢先生再帮忙看看。”
茅屋里便出来了一位年轻人道,“阿伯放心,你家阿春那病再服两剂药,发发热便好了。”
“可……可今儿一早,我家阿春直嚷着胸闷,头也疼得厉害。”
“胸闷可能是空气不畅,头疼也是偶尔有的。”王凌枫想了一想道,“阿伯若实在不放心,那我便再去瞧瞧吧。”说话间因忙灭了炊烟,赶紧随了那老伯去。
苏莹莹正从小径下来,一见着忙嚷着,“等等我,正好我也要去村上看看师兄师姐。”
老伯的家就在村口,王凌枫进去看了看那阿春的情况,却是并无什么不妥,又温言劝了老伯一番,开了窗透了气,又喂那阿春服了一剂药,小孩的症状平复下来,老伯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伯的家离去不远,便是如今江子杌和杜松鹤的住处,远远地,两人便听得那院落中小孩玩耍的声音。
“江师兄倒真是好福气,如今家庭美满,儿女双全。”
杜松鹤正好端了一些干果出来准备晾晒,一听这话便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二位。别老说我们了,莹莹,按我算,你那三年的孝期也该满了,怎么?接下来是该考虑考虑你们的事儿了吧。”
苏莹莹立刻红了脸。
王凌枫便道,“杜师姐你也知道,莹莹放心不下她妹妹。”
“还是那娈芝的事啊……”杜松鹤便叹了一声,“莹莹,不是师姐说你,这三年都过去了,那人如果找得到,早该找到了,何至于等到现在?依我看,定是那娈芝故意要避着你们,你又何必苦等?而且你妹妹还有那宗政卓煦找着呢。要说起来,宗政卓煦这一去也走了两年多,王凌枫,你和那宗政卓煦可是最好的朋友,你也该劝劝他了。”
王凌枫点点头不说话,杜松鹤趁势便道,“对了,不如就趁这个时候准备准备你们的婚事吧,一来有点喜事热闹热闹,也好让老人家早日全了心愿。二来,说不定看到了你们的喜事,你的妹子就回来了呢?”
杜松鹤素来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做便做,转头便进屋去找那江子杌商量了。
这桩婚事到底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定了下来。
众人很快定好了时间,就在那年关过后的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这又是喜事又是佳节的,喜上加喜的事儿。
婚宴当天,南宫策和王于兴坐在上席,下面一对新人款款而立,四周全簇拥着周围大小村落里道喜的人群。
王于兴父子到了泠风岭一直行医救人,施下的恩德不少,因而到了此刻各个村落的人得知了消息,也都是不远山水迢迢的赶来,送鸡的送鸡,宰羊的宰羊,一时好不热闹。
宗政卓煦得到了消息,也难得的赶到,忙着接待前来道喜的人们。
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群忙的宗政卓煦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了,宗政卓煦在那里念,郁蓝鸢便提了本子在一旁默默的记。
对上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又是鸡鸭鱼肉,又是五谷杂粮的,宗政卓煦正忙得焦头烂额,猛然间人群里伸出了一双白净的手,递上了一小小巧巧的盒子。
这盒子做工精细,宗政卓煦一愣,正想问那人名姓,便见着一个披着斗笠的人在人群里一闪,就没了踪影。
这青天白日的,何必戴斗笠?难道……宗政卓煦蓦地心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