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那深邃迷人的黑宝石眼珠还是那高挺的鼻子都恰到好处地组合在他的脸上,再配上那狂放不羁的发型,整个人都散发着异常迷人的气质。
关键是,他还披着一条宗教气息十足的黑色袍子,近乎完美的神秘感衬托着他的全身,尽显主教式的神圣与高贵。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这样一个人接近,纪紫林的语气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那人走到距离两人数米远的地方才停下脚步,然后扭了扭脖子,张口道:“我来……阻止你。”
“阻止?为什么?”纪紫林难以置信地问道。
“为你好。”那人冷哼一声,“我已经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你可知道,深渊是彻底消失之地。”
“当然知道,我正为此而来。”
“所以,我便不能让你通过。”那男的举起手,指向纪紫林。
“可恶,你究竟是谁?”纪紫林上前一步,气愤地盯着他。
男子哈哈一笑:“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今天过不去就是了。”
“你……”纪紫林气急,竟然直接向着悬崖的石柱边冲了过去。
“你以为你过得去?”几乎在一瞬间,那男子也动了,几步跨过,抬起手就挡在了纪紫林面前。
“砰~”
一声怪响,纪紫林竟然被可怕的力量震退了数步。
“怎么可能?”她大惊失色:我的手上可是有银环哪,怎么会被打退?
她不信邪,再次向男子袭去,但仅仅交手数次后就再次被击退了。
“这?”她急了,突然转头叫了声严峰,“你帮我挡住他,用手环。”
“啊?”
严峰被吓了一跳,顿时陷入了迟疑:让我挡他,怎么可能?
他想到刚才凭借纪紫林那么恐怖的力量都没打败对方,自己冲上去不是找死吗?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身子能挨上对方一拳。
但是……如果靠手环呢?
他望了望纪紫林迎击的手臂,想到凭借手环硬抗对方几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办的事。
也许我也能行。
他想到这,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全力冲了过去。而几乎是同时,纪紫林也不再纠缠,往后一退,试图从另一个方向绕到那石柱边。
那男子立刻反应过来,要去阻挡纪紫林。可是严峰跑得太快,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混蛋!”男子挥动拳头重重地砸了过去。
严峰抬起手臂,准备以银环硬接这一拳。可是,在他的手刚刚抬起的一瞬间,他就感觉不妙了。
银环呢?
他突然发现手上根本没有银环。
银环哪去了?
他慌乱了起来,没有银环怎么阻止这一拳?
不好,我好像把银环忘在了山洞里了。
霎那间,他突然想到了原因。一瞬间真的感觉天要塌下来了,面对男子这威势惊人的一拳,一股万念俱灰的感觉占据了他空白的大脑。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掉?
天哪!没有银环,我竟然傻乎乎地跑过来抵挡对方?
严峰要崩溃了,整个人一下子就呆愣在那里,死亡将近的感觉是如此的明显。
不过,大概也正是上天在眷顾严峰吧,男子那气吞山河的一拳刚打出一半就停在了半空中,像是受到未知力量的阻挡一般再也前进不了了。
一时间,两个人竟然就那样大眼瞪小眼,全部僵在了那里。
数秒后,那男子好似想通了什么一般,突然放下手,苦笑一声,自语道:“我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我能阻止的。命运什么的,就是那样。”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竟然直接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
“这,这?”严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发愣。虽然不明白,但他的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再回头看纪紫林,已经走到了石柱前,摘下了手中的银环,将之放到了柱顶。
随后,那石柱便像受到什么未知影响一般发起了白光。
严峰惊异地走了过去,朝那石柱上一望,才发现那圆环竟然在不停地颤抖。
“他走了?”纪紫林瞄了严峰一眼。
“走了。”严峰随口答道,他已经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那奇怪的石柱上。
“你的银环没拿来吧?”
严峰听了一惊:“你……”
“抱歉,我早就发现你银环没拿了。”她充满歉意地鞠了个躬,“对不起!”
“你,你是说……”
“是的。”她说着,眼中竟然流出了两行泪水。
“你……”严峰一下子明白了,当即气得大吼,“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害死?虽说银环忘带是我的错,可你他妈的好歹提个醒啊。”
“对不起!”
“道歉有个毛用。”严峰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现在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吗?”
“抱歉!”
严峰看到,她的眼中虽然流下了泪水,但脸上的表情竟然一如既往的冰冷。
见鬼!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女人变成那样?
他无言了。
突然,石柱猛地爆起了一束耀眼的紫光,紧接着地面快速震动了起来,严峰一个不稳,直接摔到了地上。
“不好。”纪紫林神色一凛,立刻蹲下身将严峰扶起,“快,你快离开这。”
“离开?”
“是的,这里危险,快走!”她急切地喊着。
“为什么你不走?”
“因为,因为……我必须留在这。”她似乎有难言之隐。
“你……怪不得!”
严峰终于知道了,这女的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要不然怎么光让自己走,偏偏自己留在这呢?
正想着,地面猛地下陷了一点,纪紫林眼见不妙,竟一把推开了他。
“你要干嘛?”严峰怒吼着摔到了两米外。
“快走啊!”纪紫林叫道。
也就在下一刻,连着石柱的那一片断崖竟然猛地塌陷了下去,而纪紫林就站在其上。
“什么?”
严峰一见不妙,立马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刹那间地面崩坏,上下抖动了几下后就坠入了深渊。
岩石碰撞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断崖边断裂的石块失去了依托,纷纷落入了无尽的地底。
在那深渊之中,肉眼可见的古怪黑雾翻滚着,震荡着,吞噬着落下的一切。
虽然不知道那黑雾是什么,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断崖边,严峰伏在地上,一手够着身旁的石锥,一手抓着纪紫林,用尽全力,不让她掉下去。
她的身子已经悬空,脚下是无底的深渊,如果不是严峰还拼命地抓着她的手,她早已如那巨石一样,消逝在那黑雾之中了。
“你快放手?”感受着严峰手中的力量,纪紫林试图挣脱开来。
“不放。”严峰坚定地回应她。
“快放开!”
“不放!”
“求你了……”她的语气中多出一丝哀求的意味。
“你难道就这么想死吗?”说这话的同时,严峰已然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
“我,我……”她看了一眼底下的黑雾,又看了一眼严峰,低声说,“真的求你了,只有这样才能结束我的命运。”
“什么破命运,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信?”
“我……是真的……”她失声哭了出来,“你知道吗,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个人不断经历着重复的一切,我已经要疯了你知道吗?”
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哭喊:“只有这一处崖底才能让我结束这一切。这世界就是这样,等价交换,亘古不变,我因为不理解才错过一次次的机会,现在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想……不想放弃。”
“那么你上来好吧,我们一起想办法。”严峰叹了口气,在他看来,对方已经变得疯狂了。
“不,不能,你根本不知道我需要什么……虽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没有用,我不过是在进行一场一个人的游戏罢了……不能再这么害自己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严峰已经不耐烦了,竭尽全力地要将她拉上来,“你给我上来,你知不知道,我拉着你有多累吗,我快没力气了,你再不上来,连我都要被你拉下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眼泪沾湿了她整个脸庞,很难相信,一个在别人眼中永远冷漠的、完美的女神会有这样的一面。
她缓缓地抬起了手,伸了过来。严峰一见,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劝说有效了。
然而……
“啪”,一声脆响,他只觉得一阵大力将自己的手狠狠地一拍,原本就快坚持不住的手掌立刻一松。
“不~~”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一声。
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纪紫林竟然会直接拍掉他手,放弃触手可及的生机。
他无法相信,真的无法相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紫林那渺小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深渊中。
“这女的是白痴吗?死了有什么好的!”
他真的想不明白!
黑雾翻滚,吞噬一切,无声无息地埋葬了一条生命。
很快,万籁俱寂,连一直不断抖动的地面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只留下严峰一个人静静地站着。
他突然觉得很累……
他还记得,刚刚身边还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已经远去。如那流星划过天空一闪而逝……
“这或许就是生命吧,留也留不住。”他轻叹了一声。
大概那也是个可怜的人吧,虽然不知道她可怜在哪。
纪紫林,没想到这回跟着你出来,会是这样的事。难道你叫我出来,只是让我当一个你死亡的见证者吗?
谁知道呢?谁知道……
……
“梦与现实相交,生死只隔一瞬,死者自能安息,生者何须自扰?”
他无奈地吐了口气,顺手捡起了之前因剧烈震动被弹开的银环,将之戴在了手上。然后一步一步,脚步沉稳地走向了洞外。
雪下得很大,鹅毛般飘舞在空中,很漂亮,但不知为何,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显然,现在看雪的感觉与一个小时前完全不同了,因为如今的严峰已经全然没有了那看雪的心情。
看了看手中的银环,想到这东西竟然因为轻而被震开,没有随它的主人一起离去,严峰就感到莫名无语。
这破东西的命可真够硬的!
抬头仰望,看到那阴沉压抑的厚云仿佛凝固在了天空,他竟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
“随便了,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他敞开胸怀仰天学狼长啸了一声,便沿着来时的路向回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什么声音?难道是古战士?”
他转头望了望四周,一棵棵松树立于雪中,就像静态的油画。
照理说,古战士不会跑到树林中来啊?
他这么想着,心中却越来越不安:莫非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出现?
果然……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周围的林木中便传出一声声悉悉索索的声音,没过多久,一条条可怕的身影就从四周的林木后面冒出了头。
“这是……狼?!”
没错,就是狼!
英俊而不失凶悍的外表,锋锐如锥的尖牙,全身的毛发与雪地融为一色,步伐稳健地包围而来,这不是狼又是什么?
作为雪地中的贵族,这些雪狼兼具个体实力的强大和群体的团结,拥有着非凡的智慧。它们的眼神中皆饱含凶光,面目狰狞地直视着这名领地的入侵者。
严峰欲哭无泪:没想到只是刚才学狼怪叫了一声,就引来了这么大一群雪地之狼。
周围的狼有数十条,体型大多都达到了两米,属于雪狼中的成年体。
它们拥有着强悍的爆发力,锋利的细爪,擅长捕食,力量惊人,上下颚的咬合力甚至能达到五百多磅。
一个赤手空拳的成年男子,如果只是面对一只狼,可能还有着一战之力,但若面对一群,绝对只有乖乖待宰的分。
严峰本身就不是什么健壮的人,虽然有银环的守护,但若面对这一群狼,恐怕讨不着任何好处。
他紧张地张开了腿,缓缓地蹲下身子,做出临战姿势。
他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狼的习性,说是狼一般在夜晚出没捕食,他便信了。可没想到面前的狼与他印象中的不大一样,竟然大白天成群结队地跑了出来。
也许它们是觉得领地遭受了攻击吧!
按网络上所说,狼群是不走直线靠拢你的,总是曲折,渐进,交替靠近。面对它们,你应该试图发出尖锐的声音,做出坚定战斗的样子,一旦你害怕了,狼群就可能突然向你发动袭击。
想到这些,严峰便尝试做出可怕的样子,尝试发出恐怖的尖啸。
然而……
“嗷呜~~~”
一声悠远沧桑的呼唤突然从后方传来,随后整个狼群像发疯一般猛地朝着他扑去。
“这不科学!”
严峰简直要疯了,这些家伙怎么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匆忙中,他抬起手臂准备格挡周围的狼。
不过……
“啊~”不由自主的一声惨叫,严峰只觉得一股大力自身后传来,紧接着一阵剧痛……
“啊,脖子,脖子!”
脖子被咬中了,可恶的狼群!
一时间,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一条又一条的巨狼将尖锐的牙齿嵌入了他的身体。
“这下可真是死定了。”
剧痛之中,严峰仍保留着清晰的意识,试图反抗,可惜,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雪狼洁白的毛发。
他仿佛能看到,面前的雪狼正用那万恶的嘴脸朝着他奸笑。
“可恶,去死。”求生的意志不容亵渎,即使希望再渺茫,严峰也不会有丝毫放弃。
但可惜,他太弱小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痛觉渐渐地消失,意识也逐渐迟钝了下去。
他紧闭着眼睛,却仿佛看到阎王爷在前方向他招手。
“呵呵,我还真是作死,没事跟着纪紫林跑出来干嘛,好端端地把自己的命都给搭了进去……真傻,真的!”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短短的十多分钟后,严峰就断了气,群狼长啸了几声,开始分食起他的身体。
严峰死了,尸体进入了群狼的肚子。
……
黑暗中,奇怪的、冥冥的感觉仿佛无处不在。这是浑浑噩噩的感觉,但在混乱中依然保留着一丝意识。
“死了吗……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一瞬,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场面很陌生,不认识。
自己的感觉也很奇怪,不太实在,好像在哭,又好像没哭……
后来他终于知道了,他出生了,以一个新的身份重生了!
很好,真的很好……他发现他竟然安心地接受了这一切。
随着时间的经过,一年又一年,他好像回到了从前,整个世界都倒退到了十几年前。
他渐渐长大,过去的记忆虽然在变淡,但依然深刻。
“孩子出生后不久,手上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个手环,是你买的吗?两个月大的孩子戴什么手环,还是那么大的,你怎么当妈妈的?”
“啊,没有啊,我还以为是你给他戴的呢!”
“摘下来以后给他戴吧,这手环真不错,估计是个银的。”
……
“这孩子虽然只有十岁,但大脑开发程度可能三四十岁都不止了。”
“是啊,真聪明。”
……
“他两岁的时候表现的就像个成年人,只是长大后有点泯然众人了,不过依然比别人聪明,还考上了重点高中呢。”
……
这些话都是与他有关的,可惜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因为他想知道一个真相,那是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他常常去那所学校,那片树林,尝试用银环找出连通未知雪原的路。他想找到学校里的严峰,乃至纪紫林,但都失败了。
没有那两个人,更没有那片雪原。
过去的一切都像梦境一样,如此虚假。
……
直到有一天……
“砰~”
“哎呀,不好,有人出车祸了,快打120”
……
“快,送抢救室。”
……
“我儿子怎么样,他怎么样?”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
“我死了吗?出车祸了?”他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
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然而……
“孩子出生了,是个男的,就叫他XX吧。”
……
“孩子长大了,我们给你庆祝生日,看,这么大一个蛋糕。”
……
好像一场游戏,又好像是现实,再次地出生了。
他珍惜生命,再次在经历过的世界过了十几年。
第一世的经历虽然仍有印象,但已经远去。可是他害怕,仍想解开自己的谜团。
可惜,一次又一次的努力都失败了。
银环依然在他身上,好像是上天开的玩笑。他一直舍不得将这东西扔掉。
直到……
“哥哥死了,你们是不是骗我,他只是生病了,怎么会死?”
“他确实死了,怪我没告诉你,他被庸医害死了,唉,他还那么小。”
又死了,他又死了!
不过显然没有结束
因为他又出生了……然后又死亡……
一世又一世……
……
严峰沉沦了。在一次次生与死的互换中,在一辈子一辈子的历程中,历经人情冷暖、世道沧桑。
每一世最长也只是活到他第一世的年龄,也就是十几岁。
他想知道真相,但到后来,他再也不求什么真相了,因为他发现他厌倦了。因为重复地活得太久而厌倦。
世界总在这一段时间中来回摆动,他也跟着在其中来回摆动。身份随机、乃至性别都随机。他变得麻木,变得失去了感情,失去了追求。
他已经活够了,只求早点离开世界,早点寻求到安宁,不想再享受所谓的活着的权利,更不想承担那份责任。
他尝试过自杀,可是连自杀也会重新出生。
他终于觉得,过去的记忆算什么呢?现在能安息才是最好的。
一世又一世,一世又一世,虽存在却如行尸。
……
某一日上午,Z省某市某校,一位绝美的女孩静静地站在小湖边,把弄着手上的一只银色的手环。
长发飘舞之下,是那完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那张脸神色冰冷,眉宇之间总是留存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只是这一抹忧愁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
她突然叹了口气,只是这声叹息却不似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
“我能记下多少东西呢,太多了,可纵是如此,与我的经历相比也不过沧海一粟。”她突然喃喃自语。
人们都说,活得越长越睿智,可却没说,活得太长是麻木啊!
无数的世界观汇集于一身,留给人的,只能是无边的混沌。
“我总觉得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忘了,很重要很重要……”眼前那熟悉的感觉仿佛要勾引起她悠远的记忆。
小湖、水波,在这树林之中,犹如触手可及的幻影,而伴随着这幻影的还有一个人名。
“严峰,严峰。”她不断地默念这个名字,“为什么班上的那个人让我感觉这么熟悉?”
一幅幅的画面好像要从她的脑海中蹦出,由模糊到清晰,由黯淡到鲜明。
“纪紫林!”忽然,一声呼喊自身后传来。
她突然浑身一震……
“啪~”手中的银环落到了地上。
这声音……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久远的声音,久远的画面,眨眼间在那无边无际的记忆洪流之中串联起来。
严峰、纪紫林,交错的关系尽在刹那间理顺。
“我终于知道我是谁了,终于知道该如何摆脱这无数次重生的命运了,终于知道了!”
她难得地激动起来,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银环,同时转过身看向那个叫自己的男生。
“班主任叫你过去。”严峰笑的那么开朗,让她有些迷醉。
那个就是当初的我吗?终于理解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她越来越激动,连身子都忍不住抖动起来。
无数世的重来,她却从来没有现在一样开心过。
严峰立刻就转身离去了。她戴起银环,急切地想要叫住对方。然而刚要喊出口就卡在了口中……
“不对,不对……”
她突然发现了蹊跷:为什么只有一只银环,不是应该两只吗?还有一只呢?
为什么只有右手有银环?
只是这么一想,她就又觉得要疯了。记忆中的东西太模糊,她想要知道却如何也提取不出。
我要叫他,我要让他帮我。
可是,严峰的背影已经消失了,眼前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稍远的地方站着一些同学。
这似乎和曾经发生的不一样。
她流下了冷汗,突然拼命地摇着头后退了一步,大声地叫喊:“不,不,我既然放弃了,我为什么没叫他?”
她开始疯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啪~”,银环又掉到了地上。
“银环!银环!”她回过神来,低头去捡,可是手伸了一半却突然停住了,反而害怕地叫了起来。
“不,不~~”她突然一脚把银环踢到了一边,并狠狠地踩了起来,“都是银环,都是银环,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这样……”
愤怒之余,她想起了一句记忆中快要遗忘的话,是那句刻在未知石壁上的话:跳崖可结束痛苦的永恒!
“跳崖,跳崖!对,跳崖!”她忽然高兴地笑了起来,她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
……
数日后
无尽的大山笼罩在迷蒙的雾气中,享受着清凉雨水的滋润。茂密的绿树成片,连绵成起伏的画卷。
幽谷边的断崖,纪紫林面对着无底的深渊,面色沉静。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跨了一步。
“希望真的能解脱吧,我已经没得选择了,只能选择去相信。”
这样想着,她露出了微笑,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孩子,别跳。”就在这时,身后突兀地传来一个声音。
她双眉一皱,当即感到不妙:竟然被人发现了,不行,得赶快跳下去。
“别跳,停下!”
来不及了,仅凭声音是挡不住她的。
她展开了双臂,一跃而起,像天使展翅高飞般,微笑地腾飞到悬崖的上空。
一切的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从她起跳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成了定局。
只有好不容易跑到悬崖上方的那个未知的人,难受地拍着胸:“为什么,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这么小就想不开?好好的干嘛寻死呢?”
是啊,究竟为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他。
迷茫与混乱之中,他感觉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感觉到了寒冷,能听到周围呼呼的声音,这声音就像犀利的狂风。
“跑,快跑,古战士来了。”远处一名女孩的叫喊若隐若现。
“古,古……古战士!”又是一个声音,只是这声音好像是从身边发出的,同样是女声。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强烈的震颤。
他仿佛觉得自己在移动,在别人的怀里依偎着。
很快他就明白了,原来自己变成了婴儿,而且在母亲的怀中。
为什么这样?
他不知道。显然跳崖失败了,并没有让他摆脱命运的捉弄。
“为什么?”他心底发出不甘的呐喊。
失败了,失败了……
“你快跑,我帮你挡一会。”之前发出第一声的那个女孩又在不远处叫喊,清脆得如同铃音。
然后,没过多久,就是“砰~”的一声巨响。
很奇怪!他刚在想那是什么东西,就觉得浑身一痛……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我对不起你啊!”一个女的哭喊着从远处跑近,直接将沉睡中的他吵醒了过来。
“嗯,什么?”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得土里土气的女子泪流满面地跪到他的面前。
这个女的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清醒了过来,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孩子他爸,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我竟然没发现,我们的孩子已经,已经……”她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抱着头拼命痛哭。
“孩子怎么了?”他实在搞不清什么事情,从床上坐了起来。
“孩子,孩子死了……孩子他爸,我没用啊,连孩子都看不好,我该死,我该死,你责罚我吧……”说着她竟然狠狠地给自己扇起了巴掌。
他的眉头紧蹙了起来:自己怎么好端端地又变成别人的丈夫,而且见到妻子到自己的面前来请罪?
虽说心里不爽,但他仍旧把对方扶起来,同时说道:“你这么哭也不是个办法,情况到底怎样你先告诉我。”
他要明白面前的事情。
“嗯,是,就之前……”听了他的话,“妻子”便开始诉说起来,“之前我逃离古战士的追击,送走了那两个人之后,我就发现孩子有些不对劲,想找你,可是发现你已经赶跑古战士在这睡觉了,就没去打扰你。可没想到,没想到,这孩子就,就……”说到这她竟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他仔细想了想,努力联系了一下模糊的记忆,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名女子就是他当初和纪紫林一起逃跑时遇到的那名抱着孩子的妇女,而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是他的丈夫,那个满脸胡渣邋里邋遢的男人。当初正是这个男人用铁球英勇地阻止了古战士的追击。
至于那个孩子为什么死,他也算是明白了:明显就是被纪紫林撞到这名女子之后把这孩子整死了。
唉!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阴差阳错吧!
他同时又想了想自己的身份,恐怕还是严峰适合自己一点,毕竟自己是以严峰的状态开始一切的。
至于纪紫林,由于是最后一世的性格,对他影响实在太深了,估计是没有机会甩掉了。
那么,究竟自己是纪紫林还是严峰呢?
“这,应当不重要。”他突然明白过来。
我就是我,名字、身份皆是代号,躯体也只是外壳,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想到这,他拍了拍女子的肩,站了起来,直接走向屋外。
“孩子他爸,你要去哪,你不要我了吗?”那女子又哭着跪了过来。
严峰哼了一声:“我只是出去一下罢了,你不必跟过来,也不必担心。”
“啊,你要去哪?我跟你去吧。”
“不必了。”严峰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
可能是他的语气吓坏女子了吧,她竟然又哭着大闹了起来:“孩子他爸,你不会真的不要我了吧,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你打我,骂我吧,只要你解气,怎样都行。”
“好好好好!”严峰已经不耐烦了。
“孩子他爸,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你想要孩子。我知道你气,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咱们只能再生一个了,你可不能甩了我啊!再生一个吧!”
“好好好好,再生一个再生一个。”严峰真的很不爽了,嘴上不断地应付她,可心里却在暗自冷哼:鬼才高兴跟你再生一个。
最后,经过不懈的劝解,严峰终究是让这个女人安静了下来。
他随手拿了一把小刀,将那烦人的胡须剃掉,并且换上一件看得过去的黑色衣袍之后就逃跑式地离开了。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尽人情,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这一切已经变得理所当然了。
就像那当初的纪紫林,可以为这名女子不顾一切地挡住古战士,却也绝对做不到代替她丈夫的身份去生活,即使她再可怜。
这就是人性在经历了世间沧桑之后的一种自我保护。
无论是现在的严峰还是不久前的纪紫林,都已经变成了一个一味逃避世事的厌世者了。他现在需要的,只是解脱。
向着熟悉的方向前进,约二十分钟后,严峰看到了那座记忆中的山洞。
站在了山洞门口,他仿佛能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果然。”他摇了摇头,不再理会,直接离开了此地。
约两个小时后,他站在了另一座遗迹一样的山洞前。
遗迹门口古老的字符仿若浑然天成,而不是人为印刻上去的。
“就是这了。”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跨了进去。
记忆中,纪紫林带着他是一路往左走的,所以这回他没有任何犹豫,一见到路口就往左转。
实际上,以他的速度,不出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目的地,所以他并不着急,毕竟已经到最后一步了。
深邃的山洞虽然巨大,但是并不暗,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光将里面照亮。
他走着走着,突兀地听到一丝细微的响动。
“嗯?什么东西。”他左右望了起来。
“啊嘞~”
突然一声怪叫,直接让他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头顶一沉,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该死!”他灰头土脸地倒在了地上,感受着压在身上的体重,又是气愤又是无语。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东西”慌忙爬起来,拼命对着严峰道歉。
严峰抬起头,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同时也忍不住一愣。
女人?
确实是一个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皮肤苍白得吓人,披头散发,长的也很漂亮,就是身材很瘦弱,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
她身上披的那条宽大的蓝色袍子明显有些松松垮垮,甚至有些走光。
严峰皱起了眉头:这女的连衣服都没穿好。
“哇,你不要怪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有人来,一高兴就啪地一下摔下来了。”这女子看上去很不好意思,指着头顶努力地为自己作证。
严峰抬起头,才发现原因。
原来在自己的正上方,有着一个椭圆形的洞,那洞口不大,却也足够让一两个人通过了,估计这名蓝衣女子就是从上边掉到严峰头上的。
“那个,你还怪我吗?”她盯着严峰,那双希翼的大眼睛竟是逼得他后退了一步。
“不怪了。”他无奈地应道。
“耶!”那女人高兴地跳起来,一把抓住严峰的手,“走吧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
“额……”
严峰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个就不用了吧。”
“啊,为什么?你不想吃好吃的东西吗?难得有人来我可是很高兴喏。陪我一下吧!”她紧紧地拽着严峰,那样子,简直是不把他带走就不放手一样。
“好好好!”严峰服了,心道只是抽出一点时间也不会怎样,这么多世过来了,还在乎这点干什么?
而且,他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也是很好奇的。心中猜测着这个山洞内是否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快看快看,就是那里,那里可是有着很多好吃的哦。”她蹦蹦跳跳地指着远处的一片开阔地,全然不像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
严峰被她拽着,实在无可奈何。
不过当他们靠近空地,看到里面的场景后,他也被那满地的“吃的”给吸引了。
“蘑菇?”他面色古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是啊是啊,很好吃哩!”
满地的洁白蘑菇,密密麻麻,布满了上万平米的土地。它们生长在浅浅的一层黑土中,或弯或直形状各异,像一柄柄奇形怪状的伞。
不得不说的是,这些蘑菇长的都不是很好看。如果细细看的话,甚至会让人感觉恐怖。一条条乌黑的印记匍匐在蘑菇的顶上,活脱脱的像条虫子。
“这……能吃吗?”严峰忍不住怀疑。
“当然咯,我吃给你看。”她非常直接地跑了过去,随手摘下一个蘑菇,既然就这样“啊呜啊呜”地生吃起来。
“生,生吃?”严峰瞪大了眼珠,这貌似不是那种可以生吃的蘑菇吧!
“对啊,你要尝尝看吗,可好吃哩。”她兴奋地摘了一根自认为最好的蘑菇,热情地递到严峰面前。
“厄…”严峰咽了口口水,看她嚼的那么开心,也禁不住好奇起来:莫非,真的有这么好吃?
试试看吧。
他接过蘑菇,学着对方的样子咬了一口。
嗯,软软的。
大量的汁水随着这一口喷涌而出,带着一股凉意。
他刚想说什么,突然又神色一变。
苦!
变苦了?
越来越苦!
该死!好苦!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