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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102章 世界最强

2016-12-01发布 3826字

风隐台高庭戗锋府,峰怜托着方寸间走到仙音身旁。睡美人依然静静躺在水晶棺似的仪器中,对即将迎来的命运毫无防备。

给仙音补心的移植过程由专业医师负责,峰怜暗中祈祷永远不用她出面应付突发事故。岚飍、妧嬣小心翼翼接过方寸间,把它一点点融入仙音体内。戗锋随时准备以永音停住时间,用共劫为妹妹续命。但这次,他显得很平静——若非如此,他早被排除在施术小组之外了。

第一步很顺利,方寸间成功转移到仙音身体中。岚飍、妧嬣、戗锋一起对峰怜点头,示意她可以催动方寸间了。峰怜在脑中把模拟过上百次的细节回想一遍,然后与仙音两掌相对。深吸一口气,同时用方寸间和手指奏出她在天歌岭初遇仙音时的曲子。

一曲终了……毫无作用!峰怜又惊又怕。好在方寸间自演练阶段起就没再捣过乱,这次依然顺从。

“没事就是好事。妹妹别怕!”岚飍一振臂,好像擂鼓的架势。

妧嬣也轻呼:“阿怜加油!”

戗锋沉着地点点头,鼓励她继续。

接下来就不是对手指弹曲了。峰怜退后,凭空抓出一杆枪。这并非她在天歌岭练习用的棍棒,而是跟随戗锋多年的真家伙。分量十足的魂器握在手中,峰怜的心安定下来。

学习风吟枪法时,仙音常常会合着她的动作重复同一首曲目,两人曾借此成功进入灵魂谐振状态。这回要一边进行激烈的动作,一边还要控制方寸间,峰怜的压力不小。她只能默念:“仙音,如果这是你哥哥刻在你生命中的舞蹈,如果这是你们之间最牢固的纽带,请你再次感受它!然后醒来吧!”

为了磨练这套戗锋七式的基础枪法,峰怜没少吃苦头。即便来了风隐台,她也没放松过,有空就拿来揣摩,现在已颇显功力,亮出的一招一式与方寸间奏出的每个音符都配合得天衣无缝。自接触风吟枪法以来,这是峰怜最投入的一回,也是最完美的一次。可直到接近收招,仙音仍然毫无反应!希望眼看落空,峰怜不甘地在心底呐喊:“到底要我怎么做?到底要我怎么做?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她现在的状态真实反应了戗锋多年来经历的心境。峰怜把绝望与希望全部凝聚其上!刺出气贯长虹、喝问苍天的最后一枪!有如赌徒快输光筹码时发泄最后的疯狂。这样的心态导致手头失稳,长枪拿捏不住!而脱手飞去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对方寸间!峰怜、岚飍、戗锋、妧嬣大惊失色!一个去追,三个去档!

仿佛感受到威胁!方寸间突然反击!银色气团,以及托盘上的纹路瞬间激射出炫目光芒,以方寸间为圆心的空间猛然向外膨胀!岚飍、戗锋、妧嬣被齐齐掀飞,而峰怜在身体向后弹出的同时,灵魂却像被吸走似的往前飞!那感觉与上次仙音死去时如此相像!

果然!她又看见了飞散的记忆流星雨!

“峰怜,我们又见面了。”仙音微笑着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拜托你赶紧挪挪身子!否则……”

“不用担心,在立木台,没人能伤到方寸间。”

看仙音淡定的样子,真不像是说大话。

“为什么?”

“因为这是秦正的世界。”

这名字在哪听过?峰怜努力回想,很快记起来——正是先前那些曲乐书籍上的作者署名,也就是方寸间的炼制者。可岚飍不是说方寸间是正音的灵珠吗?难道她还有另一个名字?

“秦正究竟是谁?”

“就是神木。”

“那棵树?别傻了!它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保护的了你?”

“但他的心在这里。”仙音笑盈盈飞过来牵起峰怜的手,“这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不断的努力,我恐怕已投入转世轮回,留下第二个秦希独自痛苦。”

“第二棵神树?”

“不,神木有一株就够了。我们一起用秦正的身份和一生一世培育了神木,又用第二个秦希、正音的身份获得了自由新生。我们不用再彼此身心分离,而是作为兄妹,相伴一生。”

“你是说……”

仙音的笑容已经证实了峰怜的猜测。

“既然你们就是秦希、正音的转世,为什么你变成了不能看、不能、不能说的仙音?岚飍说你通过了方寸世界试炼,可你怎么没有恢复成正常人?”

这个搞不清是正音还是仙音的女子露出幸福又顽皮的表情。

“上次秦希为完成使命提前离开了,让我在孤单寂寞中守护了他几个世纪,我得给他补偿的机会嘛。所以我们约定这回换他来守护我,而我再不用目睹、听闻、评价世间的对错曲直,只管享受音乐。”

“就为了这?难道就为了这个,你甘愿让你的爱人忍受几百年苦痛折磨?”

“我当然不愿。其实,戗锋和仙音并不是完整转生体,因为秦希和我还没有从世界消失。守护立木台七百年,我们想尝试一种不同的生活,于是青奇界有了一对无父无母的兄妹。那时我们并未意识到不完整转生体会失去前世的所有记忆。神树之心植入仙音体内的一刻,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出,我才明白自己究竟是谁。而你,峰怜,你是三百年来唯一听到真相的人。”

很明显,刚才又是谈曲,又是舞枪的举动纯属多余了。峰怜无奈地揪揪头发,“为什么会是我?还有,这是你跟方寸间第二次接触了。岚飍说过,你与这件魂器初次相遇时,它曾主动现身。为什么那次你没有取回记忆?”

“我试图恢复仙音的记忆,却受到岚飍干扰,只完成了部分性格调整。这么多年,只有你真心愿意归还方寸间。”

“我?归还?”

“你只想帮助仙音,并不在乎什么世界最强。这是你潜意识中的想法,可能你还没发觉。当方寸间的持有人不肯合作时,就会形成干扰,毕竟她有部分控制权。”

峰怜这才注意到自己跟方寸间的联系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形式,好像多个意志同时拥有对魂器的控制权。除了眼前的女子,还有某个难以言喻的庞大存在。

“现在跟我对话的究竟是谁?”

“让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另一个意识终于浮出水面,“我既是秦希,也是正音,你还可以称呼我秦正,因为我与爱侣已融为一体。”

“神树!?”

“这也是一种叫法。”

“你……您!您怎么也来了?”峰怜忽然觉得刚才对正音逼得有点过分。

“不必紧张,㞭㟶武圣之女,你我已在方寸世界见过面。比起我们的身份,或许你更该关心的是怎么向扶风氏现任族长交差,以及如何复活峰凯。”

神木中秦希的人格更偏重理性。如他所言,峰怜脱离灵魂谐振后还有一堆麻烦,而她为复活父亲已经奔波三年,于是把种种迷惑都拿来向对方请教。

“先从岚飍最关心的方寸间试炼说起。这是我和正音为选拔五行族杰出后人而设,分为两关:智勇知音,博乐圣者。在第一关,音律技巧并非考察重点,心性才是关键,这就是你能通过的原因。峰怜,你是个性情坚毅的勇者,也懂得适可而止,否则夔音鼓救不了你,因此算是个智者。与你相反,岚飍很看重功名,却少了勇者一往无前的气魄。花大精力学夔音鼓只为保命,恰恰反映了她内心的胆怯。不过岚飍比你更有可能通过第二关。峰怜你最重视的莫过于如何复活父亲,这说明你心思单纯,重情重义。但圣者要优先考虑的则是天下福祉,有超脱个人荣辱得失的大胸怀,关键时刻敢于背负骂名牺牲少数成全多数。这是我们定下的标准,如果你不赞同,就不要再来尝试,我们不会因为你与我们的交情降低要求。”

“希,你对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太苛刻了。峰怜,我也想提示你几句。”

“音,这可是咱们商量好的选拔条件。要是轻易改动,我们以后会收下一大群圣者的。”秦希笑言。

“亲爱的,我看那也没什么不好。都是孩子嘛~我不想太为难他们。”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还是我来讲吧。不过我真是没想到,第一位胜出者会是来自灵兽山的小丫头。”秦希让步了。

“峰怜,为感谢你对正音转生体所做的一切,我们破格认定你为博乐圣者。不过除了一个提示,通过考核成为圣者并无任何实际奖励。这个提示就是世界最强的真正含义。它是指一股力量如果无法超脱所属维度,那么孕育它的世界才是最强。超脱有两种含义:毁灭,或创造。就像现在的立木台,它的许多规则是我和音重新定义的。比如在这里,无人能够毁灭神木之心。峰怜,如果你有什么疑问,现在提出来,我可以为你解答。”

“究竟怎么做才能超脱维度呢?”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峰怜自然不会客气。

“放空心灵,包容一切。仙音身体虽有缺陷,但她的心能透视这个世界。即便看不见、听不到,她也能用心遨游一个与众不同的广阔天地,用心直接感受万物的真善美、假丑恶。她没有一丝灵力,但她的心早已不被现实束缚,所以她的音乐可以摆脱时空限制,让百花竞放,直击灵魂深处。这些,你不是已经亲身体验多次了吗?”

在天歌岭、风隐台南山坡上,峰怜确实被仙音心中的旋律吸引,那个距离远远超出了耳朵能接收的极限,之后她看到的一切更不是一个没有魂能的普通人可以轻易做到。秦希说得容易,可仙音是第一代乐圣的转生体,就算她身有残疾,但正音传承下来的东西岂能以常理计?十年八年,甚至穷尽一生,峰怜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层次差得太多,就算秦正知无不言,峰怜也难以理解,还是捞点现成好处吧。

“秦希前辈,谢谢您的提点。比起超脱维度,我更想知道如何复活父亲。”

“戗锋守护了仙音三百年,那是我对正音爱的证明。复活峰凯是证明你父女二人羁绊到底有多强烈的试炼,就把这当成对你心性的磨砺吧。亲爱的,我们是不是该送峰怜小朋友回去了?”

“你这么体贴,我又怎么会反对呢?峰怜,我们下次见面再聊。祝你早日与父亲团聚。”

吊足了胃口,却给人画饼充饥,这做法怎么看都有点不地道吧?难道复活父亲峰凯的办法牵扯到立木台的重大秘密?而自己还不够资格知道?不过今天听到的东西也足够峰怜好好消化一番了。

仙音的意识空间在远离,峰怜准备再次承受巨大冲击。幸好这次只是眼前一花,她就回到了原先的房间,并无任何不适。风吟枪并未伤到仙音——或许该称正音才是——她已苏醒,隔空托着三个透明光球,包裹着戗锋、岚飍、妧嬣轻轻落地。对峰怜扮个鬼脸,她躺回仪器继续“恶作剧”。很明显,正音不会帮峰怜解释发生过的事情,她得自己盘算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及该说的对谁说,不该说的对谁不能说。

这趟世界最强之旅的善后工作,可一点都不轻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