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里面坐了一二十个混混打扮的人,但牧悠并不胆怯。这种小阵势还没办法吓得住他。
在混混们疑惑的眼神中,他若无其事的走进了餐厅里。脸上还有一块淤紫巴掌印的意大利老板,正拼命的巴结坐在对面的一位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
牧悠把地上那装着车锁碎片的塑胶袋,直接一脚踢到了老板的身边。然后就这么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丝毫没有在意全店的人几乎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大背头掏出一根粗大的雪茄,咬掉雪茄屁股点上火。起身走到牧悠对面,坐下后皮笑肉不笑的说“细路,你个胆够肥啊!我蛋挞超的地盘,都敢来闹事?”
浓烈的雪茄味让牧悠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摆摆手挥散面前的烟雾道“礼都送到我面前了,不回一份怎么说得过去?”
“啪……”的一声,蛋挞超一巴掌拍在桌上,然后猛的站起来。坐在餐厅里的手下们也随即站了起来。
“细路,你条女被人勾,只怪你自己没煞气唬不住人。何况我的兄弟只是嘴上讨讨便宜,有动手动脚。但你一巴掌就扇掉他半排牙,这事怎么算?”蛋挞超虽然气势汹汹,但他并没有打算真动手。他出来跑江湖,是求财不是求气。
牧悠冷冷一笑道“没煞气唬人,所以就活该吗?照你这么说,我觉得你也没什么煞气,你老婆我也想讨讨便宜!”
说到和这些混混谈判,算是他为数不多几件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了。
“扑街,你说什么?敢说我们阿嫂?”蛋挞超还没出声,一群手下已经群情汹涌起来,不少人甚至抽出钢管或西瓜刀来挥舞。
蛋挞超眉头微微一皱,面前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小白脸,给他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仿佛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一样。
能在浅水滩这种油水地站住脚,蛋挞超靠的就是自己的脑子。因为住在这里的老板实在太多,手眼通天的更是数不胜数。这些老板一个不高兴,他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摆摆手让手下安静,蛋挞超拿起两个茶杯倒满水。然后拿起一支烤串用的竹签横在两个茶杯中间,接着对牧悠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二板桥头过万军,左铜右铁不差分。朱家造桥洪家过,不过此桥是外人。”蛋挞超这时莫名其妙的念出一首不怎么押韵的诗出来。
牧悠无奈的笑了,没想到从星城到帝都,再又来了香江。这些混混却像是蟑螂老鼠一样的总是不会少。
这首像诗的玩意儿其实是切口,配上那个入门级的茶阵。就是来试探他到底是不是同道中人。
外公是民俗事务专家,牧悠当然也懂其中的门道。他右手食指和拇指曲起,所剩三指看似随意的朝那根竹签劈下去。
但意料中的杯翻签断并没有发生,那根还算粗的竹签居然直接断成两截。
牧悠拿起其中断的那一段,然后扔进了左边的杯子里。然后把茶杯直接推到了蛋挞超的面前。
“说我是流不是流,三河合水万年流。五湖会合三河水,铁锁沉蛟会出头。”接着他也说出一段风格类似的古诗。
除了蛋挞超外,其余大多数人都有些不明就里。就算那些入门时间久的,也不知道这切口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此刻的蛋挞超,脸色已经变成了震惊。因为这种切口,他也只是年轻的时候在老大那边听过一二次而已。老大也从来没有和他解释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拿起还漂这一截竹签的茶杯,蛋挞超直接一饮而尽。原本飘在茶水上的竹签也被他含在了嘴里。
牧悠看到对方的动作,他微微松了口气。因为至少今天晚上不用大打出手了。
看到自己老大喝下了那杯茶,二十几个手下也觉得颇为意外。
刚才把断竹签扔进杯子的意思就是说“梁子已经结下了,你要怎么办?”
而那个时候如果蛋挞超要把茶倒了,意思是要和这小白脸不死不休!只是把断竹签挑走的话,就表示要和这小白脸打上一场。
至于连断竹签一起喝下去的话,就代表着蛋挞超愿意忍气吞声。
对一个看起来毛都还没长齐的小白脸忍气吞声?几乎所有人都表示不满。不过老大已经这么做了,再不满也不能说出口,否则就是没大没小。
含着竹签,蛋挞超压低声音说“这位大哥,请问刚刚你是什么意思?”
牧悠满是诧异的看对方一眼,没想到这正牌混混居然连自己的行话都不会。真是退化得够厉害的。
不过对方面子也给了,气也吞了,牧悠也就没再摆架子道“意思很简单,就是说我没入过门烧过香,但家中亲人却身受高职。算起来我也不是圈外人,只是差了一封利事和户部入职罢了。”
蛋挞超叼在嘴上的烟掉在了地上,他立刻摆出一个古怪的手势。然后满脸恭敬的站在牧悠面前道“头发未干出世迟,家贫少读五经书。万望义兄来指示,犹记花亭结义时。”
扫了一眼蛋挞超的手指,牧悠随即知道了他的身份。九底的草鞋,倒也的确是个能称大哥的职位。何况这附件都是旅游区和富豪的私人别墅,派个四三二在这里满合适的。至少不会脑子一热,就和人开打。
“不用这么正式,我还没有正式进过香堂。既然蛋挞哥你这么客气,这事就由你做主好了。”对方面子也给足了,牧悠自然也不想把事闹大。他来香江是逃难,不是来这边打天下。
蛋挞超松了口气,碰到这种二代他也同样头痛。虽然对方有可能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堂口,甚至可能堂口都没了。但也有可能是条过江龙。
没必要为了个鬼佬,那自己整支旗的人马来打赌。他在江湖混了这么久,得到的唯一经验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位义兄,既然你把事交给兄弟,那兄弟也会公平来做。现在香江这边镶牙是一千一颗,加点营养费和手术费,最多也就五皮够数。不过义兄架车污浊了,洗车换玻璃至少得二十皮,压惊至少也得二十皮。算起来皮罗要给你三十五皮……”
一旁原本听得就有些不安的皮罗,此刻的脸都绿了。挨了一巴掌,大落地玻璃被人砸了,还得倒找三十五万给别人。
牧悠也是听得想笑,这种算账方法,摆明就是蛋挞超在暗帮他。
脸绿得像菠菜的皮罗,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蛋挞超可是本地一霸。他这个外国人如果敢不听话,保证以后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过来闹事。
慢慢吞吞的站起来,皮罗实在不舍不得这些钱。
“皮罗,我看你好像伤得很重啊?要不要我派几个兄弟帮帮你!”蛋挞超此刻已经改变了立场。
看了一眼那些神色不善的古惑仔们,皮罗立刻加快速度来到了楼上。从保险箱里取了三十五万现金出来,然后哭丧着脸把钱放到牧悠面前。
说实话,牧悠倒不是太在乎钱。主要就是出了这口气就好。看着桌上整整齐齐的三十五万,他把其中五万塞进口袋,然后把剩下的朝蛋挞超面前一推。
“小弟我初来乍到,蛋挞哥如此照顾,我就借花献佛。”三十万而已,牧悠压根就没当回事。但他不想欠别人的情。
“义兄,这么做就是不把我当兄弟看了。大家都是三点水的兄弟,既然你是第一次来香江,帮个忙也是应该的。只要义兄别记恨我手下兄弟就行。”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蛋挞超就是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见对方不肯接受,牧悠立刻话锋一转道“一辆车而已,不会放心上。这些钱给兄弟们开心。”
知道牧悠是诚心要给,蛋挞超自然也没必要当这个恶人。看着手下那眉开眼笑的样子,他故意面色一沉道“还不多谢这位大佬?”
“叫我牧悠就行,别叫大佬,小弟怕受不起。”牧悠笑着说到。
“多谢悠哥……”识趣的小弟们立刻异口同声喊到。
这时蛋挞超突然说“择日不如撞日,难得今天我们兄弟不打不相识。就一起出去开心开心,也好让牧兄弟看看香江的夜晚是什么样子。”
那群已经急不可耐的小弟们立刻开口叫好。然后七手八脚的拉着牧悠就朝餐厅外面走去。一个个仿佛献宝似的介绍着自己熟悉的啤酒妹,女拳手等等。
牧悠连拒绝都来不及,就已经坐进了一辆军版的悍马H1后排。紧接着蛋挞超也坐进来说“小弟叫林超,从小就爱食蛋挞,所以别人又叫我叫蛋挞超。以后有什么用得上小弟的地方,悠哥莫客气。”
这个时代,古惑仔也必须要吃饭。几乎每个社团的背后,都有一个或者数个大老板支持。蛋挞超是和字头的人,但和字头这几年已经江河日下。如果不是他这个草鞋还算长袖善舞,也坐不稳浅水滩这个三煞位。
虽然还是第一次见牧悠,但这个人年纪轻轻就能开价值三四百万的跑车。并且住在浅水滩别墅,身边还有个漂亮的金发鬼妹相伴。家世肯定不简单!
和字头虽然看起来人多势众,但大家都是各顾各。蛋挞超自然也想找一条粗大腿傍上,至少这样不会让兄弟们挨饿。
彪悍的H1在路上风驰电掣,一般的车看到这种车队,立刻就靠在路边。就算一些看起来很拉风的改装车,也非常自觉的收了油门,生怕招惹到车上的人。
“悠哥,看你年级不大,胆气却很让兄弟我佩服。单枪匹马,连根棍子都没拿就敢这么闯进来。”蛋挞超这次不是恭维,而是真心实意的佩服。至少他在牧悠这个年级的时候,就没有这个胆量。
牧悠笑了笑,看到后面放着一根铝合金制的球棒。他顺手拿过来,然后双手微微用力一扭。结实的铝合金球棒就被拗成了一个“O”字形。
蛋挞超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做事一向很小心。否则今天带出来的二十几个兄弟,只怕有大半都会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