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苑跟老文分开后,没有返回学校,而是径直去了时竫家。
时竫和妈妈都在家,时竫看孩子,妈妈正做晚饭。另外两个孩子在学校住校。
“晚饭没吃吧?一起吃么?”时竫抱着儿子问江苑。
“好,豆豆晚上几点睡啊?”看豆豆精神得很,江苑问。
“这小家伙经历旺盛着呢,每天晚上,不折腾累了就不肯睡。”时竫逗弄着儿子说。小豆豆被时竫逗弄的,咯咯地发出好听的笑声。
“让我抱抱。”江苑伸出手。
“他现在挑人了,天一黑就不找别人了,只让奶奶一个人抱。”时竫怕小家伙不会让江苑抱。
“我试试看。”江苑坚持。
时竫没想到,小家伙不仅让江苑抱了,还抱着江苑的脸啃啊啃啊,江苑被儿子啃得满脸是他的口水。儿子的热情,把江苑弄得惶恐又甜蜜。
“今天,你们去家访,为什么小文她爸也一同去了?”时竫问。
“是我打电话邀他一起去的,本来是想靠着大树好乘凉,可是没办成。他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救助只能解决一时困难,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所有问题。”
“现在,山民没有经济来源,跟诸多因素有关,但是,最主要的因素是没有带头人。”时竫说。
“哦?”江苑没想到时竫也会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你有什么好办法么?”江苑问。
“办法当然有,但是需要多部门多方位配合,才能在全镇范围内实施。”
“说说看呢。”江苑鼓励道。
“可以发展山林养殖业和编制业还有深加工业,比如养殖业,建立合作社,让每家每户饲养一定数量的走地鸡,由合作社统筹管理。山林走地鸡,不愁销路,关键是形成规模。”时竫说。
“真的,这是个好办法。男女老少都可以参与。”江苑对做生意经营这套东西一窍不通。
“技术、人力、产销一条龙、规模化,都是需要有关部门配合的。还有最初的投入也不会少,这些都是问题。”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老文答应只要有金点子,他都会全力支持。让镇上出技术和培训人员,投资和销路让老文找人想办法。”江苑兴奋地说。
两个人越说越兴奋,说定日后再作商议。
“别谈工作了,吃饭了。”时竫妈妈高兴的走出来,“饭菜都好了,赶紧吃饭吧。”
“那我来看孩子,时竫和妈妈,你们先吃。”江苑自告奋勇要看孩子。
“不用,我吃饭都抱着他。”时竫妈妈抱起孩子。
吃饭的时候,时竫妈妈弄点馒头,沾点菜汤,抿到孩子嘴里,孩子吃得津津有味,江苑看得目瞪口呆。
“妈妈,他不用喝奶粉了吗?”
“喝着呢,可是不怎么爱喝,就是爱吃家常便饭。每次看见我们吃饭,他的小嘴跟着动啊动的,要吃的。”时竫妈妈笑得灿烂。
孩子在她眼里,就是小太阳,温暖着这个家,温暖着自己的心,谁也不能从她身边抢走。
吃过饭,江苑要告辞了。
“苑苑,你的房间一直空着,天晚了,走山路不安全,明天再回吧。”时竫妈妈挽留。
“今天晚上还要给几个旷课的孩子补课,他们几天没来上课了,功课都落下了。我们说好,要利用晚上的时间把课不上。”江苑坚持要回去,时竫拿出照明工具,送她回去。
两个人步行去学校,慢慢沿着修好的路往前走。
夜色很浓,周围寂静无声,所有的鸟儿虫儿都匿藏起了身影。路上只有时竫手中那个充电照明灯,照射出光洁的线条,在路上划着无形的图案。
“天要冷了,你打算在这里过冬吗?”时竫问。
“还没想好。”江苑没想过要离开,实在是离不开豆豆,现在,她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儿子。
“他越来越大了,已经会无意识的发出‘爸爸’的音节。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会喊妈妈了。”时竫说道。
“是啊,真想听他叫声妈妈。”江苑叹息道。
“你和老文,你们真的在交往么?”时竫迂回曲折了半天,终于绕道这个话题上。
“没有,你听谁说的?”江苑否认。
“有人这么告诉我,说你是老文的新女朋友,媒体不也曝光了你们在一起的照片吗?”
“这你也信?媒体消息现在有几个是真实的?那张照片是我们在捐献大会上的合影,被他们拿来做文章。我们以前没有可能,现在,更加没有可能。”江苑告诉时竫。
“道听途说,原本没打算问你,但是最近关于你们的传言势头很猛,有图有真相,不由人不相信。”时竫话语中透出一点点的不满,被江苑捕捉到了。
“最近,小文奶奶身体不好,我帮他们家把李姐叫过来了,其他,没什么事,我们交集不多。”江苑解释了半天,忽然产生了一丝疑问,为什么要跟时竫解释这些?现在,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信也好不信也罢,自己没必要跟他解释这些。
“好了,你相信不相信,随你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蜚语。”江苑不打算解释了。
“最近,钟伟倒是给我打电话了。他还问我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他还劝我------”时竫止住了话题。
“劝我们复婚,对吗?”江苑能猜到,钟伟肯定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对,他是这么说的。”时竫承认。
“你知道么,钟伟谈了个女朋友。”江苑笑道。
“真的?他交女朋友了?是谁,怎么认识的?”时竫也八卦起来。
“我怀着豆豆回s市后,钟伟给帮了很多忙。每次产检,都是他陪我去的,一来二去,就和给我做检查的女医生认识并熟识了,至于两个人是怎么恋上的,我就不知道了。”江苑忍不住笑意。
“是好事。”时竫说,但是江苑这句话,又让他想起往事,“我没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受了很多苦。”
“这怪不得你,我知道。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好好过好以后的日子吧。”
“我还有个疑问,也是我妈妈一直担心的问题。”时竫说。
“妈妈担心什么?”
“她说,你现在身体好了,这次回来,是不是来争孩子的。”时竫问。
妈妈前几天跟时竫嘀咕,说江苑身体恢复了,她几乎天天来看孩子,抱不够看不够的样子,让时竫妈妈陡升疑心,江苑会不会有别的目的?会不会是要把孩子抢走?
时竫没说什么,现在,他问江苑,是不是有这个想法。
“当初,你醒过来的时候,真的失忆了?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这是时竫一个心结,现在又重新提及,想让江苑给自己一个最真实的答案。
“往事不要再提,过去就过去了。”对于失忆这件事,江苑不曾给时竫一个正面答案。
“那孩子呢?真的没想过要把他抱走?”时竫问。
“说实话,真没打算要把孩子抱走,孩子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况且,我的身体不允许我痴心妄想。”江苑说。
“我有个建议,天气越来越冷了,学校里没有取暖设备,你不如搬到家里来住,还能经常和孩子在一起,一举两得。”时竫说。
“搬回去?”江苑犹豫了。
“怎么,你不愿意?”时竫问。
“不是不愿意,是觉得不方便。你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我怕什么?你是孩子妈妈,孩子和妈妈在一起天经地义,任谁说什么,我都不介意。”
“时竫,你真好,谢谢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不必谢的,我有私心。”时竫回答得赤裸裸的。
江苑蕙质兰心,不是不明白时竫的心,她感觉时竫还是那么傻,可是傻得可爱。
时竫对自己的那份心没变,从他的眼神,从他的言语,江苑都感受得到。江苑不是不心动的,但是幸福却是那么难以触及地远,遥不可及。过去和时竫的幸福时光,恍若黄粱一梦。自从和时竫分开,她总感觉,他就在自己的左边,在自己的右边,在自己的无所不在的地方,纠缠着,爱恋着,繁盛着,覆盖着------
有人说,爱和人的关系,也许就像是鞭子和被抽起的陀螺,它令它动了,它也令它痛了。
时间不能回还,而做过的事,就像是深深刻下的烙印,如何能视而不见?那些爱,被两人像私房钱一样,藏了又藏,但是最终会被找到,会见光在所爱的人面前。
张悦然说过,真正的爱是,无论这个人伤了你还是害了你,你都依然爱。
以前不曾理解过这句话,现在却深深地被这句话征服了。
有位自缢而死的女作家说过: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态,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眼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寻找,从不依靠。
江苑心有萋萋,来生也一定要做一棵树,扎根在山林,沐浴着阳光,每天看着身边的亲人,没有悲欢,只有骄傲。
惟愿身边至亲的人能够幸福,永远不会从他们身边抢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