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当晨间的第一束阳光射进窗户的时候,怀中的女人悠悠转醒。
她常常如小扇子的睫毛微微颤抖,眯着眼睛盯着他的脖子看了半天,才猛地睁大了眼睛。
抬头看到他闭着眼睛,才缓缓地舒了口气,竟又往他怀里拱了几分。
早就醒来的叶浩辰因为怕有所动作会惊醒妻子,所以才一直没有起床。而现在却意外地发现了妻子一些可爱的小动作。
他继续装睡,认真地感受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小脑袋又往自己怀里拱了几分,似乎还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悬空描绘着他锁骨的轮廓,虽然她并未碰到他的肌肤,但是那小巧的鼻子呼出的气体全都喷洒在他的脖颈上,弄得他一大早心痒难耐。
感觉到她似乎在解他的扣子,不知道那个鬼灵精怪的小脑袋又在想着什么整人的法子。只是不管她的意图是什么,这一行为都让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在大早上受到了挑衅。
终于,他低沉而慵懒的声音在陆如画的头顶响起:“如果你再继续下去,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对你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陆如画被吓了一跳,她一直以为他还没有醒,所以才大着胆子做些他醒着的时候不敢做的事情,加上刚才做小动作本来就小心翼翼带着心虚的劲儿,叶浩辰突然出声怎么能不把她吓一跳。
过了好几秒钟陆如画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眼前这个坏心眼的男人给耍了。他分明早就醒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占了理,陆如画的腰板瞬间就挺直了,“喂!我可是病号,你……你简直是色胆包天了你!”
陆如画的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回忆在电视剧和小说里见到的良家妇女被调戏时的台词,结果想起“色胆包天”这个词就结结巴巴地派上了用场。
叶浩辰本来还挑眉看着陆如画由始料未及地被吓到,到气场瞬间占上风,看她这种强加掩饰的小模样看得津津有味。结果就被句尾那个“色胆包天”给炸了个灰头土脸。
试问他叶氏总裁叶大少爷,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因为从小接受贵族教育,虽然因为自小倾心陆如画而不近女色,但对女性向来是十分尊重的,何时被人说成过是“色胆包天”的登徒浪子。
“我何时说要对你做些什么……嗯,色胆包天的事情了。我只是想抱你去洗漱而已。”叶大少这种黑心的人何时吃到过亏啊,调戏和反调戏的小把戏他想来都信手拈来。
陆如画的小脸轰的一下子就红了个透,干脆缩进了被子里不肯出来。
叶浩辰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怕她真的因为害羞把自己给闷坏了,两只手扯着被子想把如画给揪出来。
陆如画的力气哪里有叶浩辰的大,她眨着一双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害她一大早就闹笑话的罪魁祸首。
而叶浩辰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故作可怜地看着她。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嗤一声,都笑了起来。
开始是咯咯直笑,后来陆如画扑到叶浩辰的怀里放声大笑,笑累了后他们就面对面躺着,嘴角挂着相似的弧度,静静地看着对方。
“浩辰,我好想一辈子就这样陪在你和思思的身边。”
突然,陆如画轻抚着他的脸庞,就那样悠悠地脱口而出。话分明是在对他讲,却更像是在对她自己说。
她在诉说自己的渴望。
在外人看来,陆家独女是何其幸运。曾经是上流社会最风光的陆家千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后来即便陆家败落了,她也被养子给踢出了宝华,但消失匿迹五年后,她又带着全球著名设计师的头衔风光归来,并拥有了全市少女年度最心动男人。
在所有人看来,成为了叶浩辰的妻子,成为了叶家的儿媳,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叶浩辰所有的宠爱,这种相守一生的告白更像是在甜蜜的撒娇。
但是对如画这个在黑暗的绝望边缘挣扎过的人来讲,陆承意的存在一直是她不安和恐慌的源头,她无法克制对那个男人的恐惧,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她真的能够安然无恙地留在叶浩辰身边一辈子。
“傻瓜,说什么傻瓜呢。”他强迫地抬起她的小脸,让她的眼睛能够深深地望进自己深情的眼底,“你以为你成为叶太太后,我还会放你走吗?这辈子,下辈子,只要我不死,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马不停蹄地追过去。”
他说她是傻瓜,他又何其不是个大傻瓜,还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傻瓜。
“浩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吗?”
那天是如画十四岁的生日,当时还是陆家千金的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父母为她举行的盛大派对。
虽然在如画看来,她更希望能够跟父母和承意四个人过一个小而温馨的生日,但既然父母和承意希望她能够得到更多的祝福,她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
当时的陆家是全国闻名的珠宝大亨,引领着国内珠宝界的时尚潮流,每一款新品的发行都是整个珠宝市场争相模仿的模板。宝华的珠宝并不以奢华闻名,而是以其精致细腻的情感雕琢独树一帜。
所以,理所当然的,陆如画的生日宴也变相地成为了当地商业巨头们的聚会。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些带着不纯粹的祝福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的礼物和阿谀奉承也并不是单纯地为了她这个人,而是为了她身后的陆家和宝华。
无论她再怎么厌恶,再怎么不情愿,她都要带上最得体的笑容,对那些虚伪的祝福和称赞做出最得体的回应。只因为她身为陆家千金的修养,只因为她有着陆家继承人的身份,这也是上流社会的虚伪悲哀。
从最开始的应对入流,到后来的疲于应对,她撑得太久了。
“妈妈,我可以出去透透气吗?”
陆母怜爱地摸摸她的小脸,笑着说:“累了吧?回屋子里休息一下吧。”
陆如画笑着点点头,又对身前正在谈笑的叔叔抱歉一笑,这才提着长长的裙摆离开大厅。
然而她却没有回楼上休息,而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侧门离开,直接进了小花园。
这个小花园是小时候她跟承意最喜欢待的地方,可惜客人太多,承意作为养子也被那些客人给缠住了。看来这个生日注定要寂寞地度过啊。
她有些落寞地在花园里的秋千上坐下来,抬头看着天边的那轮圆月,有些不满地嘀咕,“为什么每次过生日都没有星星呢。”
因为她的生日靠近农历十五,所以几乎每次过生日的时候天空上都是一轮快要满的圆月,正所谓月明星稀,所以才看不到几颗星星。
陆如画兀自失落着,兀自伤心着。
“你想要看星星吗?”
一个男声突兀地从她斜前方的黑暗角落里响起,让陆如画惊慌地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她沉声地问:“是谁躲在那里!”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那人赶忙解释,也从那角落里站出来。
只见花园的黑暗处渐渐走出一个身影,陆如画也随着那脚步的靠近而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做出防卫的姿态。只要那人稍有动作,以他们现在保持的安全距离,如画确保能够快速地做出反应转身逃跑。
只是花园的灯光下打亮的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而是一个盛装打扮的绅士模样的富家子弟,显然是某个富商带来参加她生日派对的。
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危险后,陆如画放松了警惕,又慢慢地坐回了秋千上。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同样打量着自己的男孩儿,“你是谁?”
“你好陆如画,我叫叶浩辰。”
所有的来客都聚集在前厅里,觥筹交错,往来热络。而与前厅的灯火通明不同,这个小花园作为住宅主人的私人领地,是不轻易对外开放的,所以这里只开了几盏路灯,并不明亮,也十分安静。
在那个小花园里陆如画第一次见到了她生命中的那个男人,他说他叫叶浩辰,他的声音十分好听,长得也非常好看,看向她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却又有些害羞。
陆如画觉得,这个男孩儿真奇怪。
“喂,你要过来荡秋千吗?”她指了指她身边的另一个秋千。虽然那个秋千是承意的,但是偶尔让别人坐一坐,他大概不会生气的吧?毕竟如画现在真的觉得好寂寞,她希望能有个人聊聊天,即便是个刚见过面只知道名字的男生。
男孩儿走过去,却没有坐到那个秋千上,而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看了大概十多秒钟,才开口问她:“你需要我帮你推秋千吗?”
陆如画看他那认真的样子,还以为他会讲出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只是问她需不需要他推秋千。不过他刚才有些认真又有些别扭的样子,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
她的脚尖轻轻点地,用身体轻晃着秋千,对他说:“不需要,谢谢你。我有些恐高,自己荡的高度就刚刚好。”
男孩儿的脸上露出了不知是释然还是失落的神情,“哦”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她,便坐在了她旁边的秋千上。他也不荡秋千,只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像是坐在一条板凳上一样。
“你为什么不荡?”陆如画一边说着还一边以脚尖支撑地面,慢慢地晃动起来,似是在给叶浩辰做示范。
叶浩辰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说出来的话也很理直气壮,“秋千是女孩子和小孩子才会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