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淮道:“昭华郡主的心已经乱了,平南王府这艘船在她手里虽然还能平稳的航行,但已经开始隐隐偏离了航线。平南王府,是时候考虑更换舵手了。”
高华郡主往后一躺:“你别和我提这个。我那混蛋老爹的命令老娘绝对不逆着他的心意。老娘可不想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再见着他是时候还要被他膈应。”
屈淮嗤之以鼻:“平南王府亡在你手里,你就有脸去见平南王了?”
高华郡主轻哼一声,时至今日,她对于自己的父亲的不满,依旧没有半分消退。
当年没儿子的时候是怎么对她的,等到季承出生以后又是怎么对她的?就因为她是最小的女儿?她出生之前时候没人和她商量她是男是女,出生以后没人和她商量要过怎样的生活。什么都随了他们的心意,还想要什么?
“那是我那混蛋老爹识人不明,与我何干。”言罢,高华郡主看着杨定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反正他的眼光一直也不怎么样!”
云湘不想高华郡主再说下去。她转身给高华郡主倒了一杯酒送到高华郡主手边,提醒道:“郡主,慎言。”
高华郡主接过云湘手里的酒:“你也不用顾及,多少年了,老娘这口气就没顺过。”
云湘不与高华郡主说话,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歌舞。屈淮摸摸她的头发,对着高华郡主说道:“你自然有你的想法,我不多言,但你最好还是谨慎些。”
高华郡主仰头饮尽了杯中之酒,没有再说话。
送走其余的宾客,等到总帅府之中只剩下高华郡主和屈淮、云湘这三位外来者时,杨定平才松了口气。云湘把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杨卫朝递给景意,杨定平示意景意带着杨卫朝下去。
杨定平看看依旧坐在座位上动都不动的高华郡主,无奈的叹了口气。想想高华郡主如果和他针尖对麦芒的折腾起来之后的情景,直接选择无视高华郡主。对着屈淮说道:“你都知道了。”
屈淮道:“你以为你你的那点小手段就瞒得过我?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杨定平正要解释,门外一个侍卫便小跑了进来,附在杨定平耳边说了句什么。杨定平心里一惊,对着屈淮说道:“宫里来人了。”
这一下子不仅仅是屈淮不再继续和杨定平纠缠,高华郡主都开始拿眼睛看着杨定平,微微坐直了身子。云湘问道:“宫里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辰让那个过来?宫门都快要关了。”
传旨宦官在孙军总帅府管家的带领下走入正厅,杨定平来不及回答,何况他也不知道,便急忙迎了上去。
屈淮皱眉,和高华郡主一同站了起来。屈淮高华郡主对视一眼,一起跟在杨定平身后朝着那位传旨官走去。云湘左右看看,并无合适自己躲藏的地方,便也跟了上去。
那宦官手中并无杨定平屈淮等人熟悉至极的明黄色圣旨,想来梁帝所传的是口谕。四人跪下,那宦官常来三军总帅府传旨,早就已经与杨定平打了个熟脸。此时手中又无圣旨,更是不愿为难,急忙扶起杨定平道:“杨总帅这是干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真是折煞奴才了。”
杨定平道:“公公,礼不可废。”
他二人扯皮的这点功夫,屈淮和高华郡主已经在杨定平身后一同跪下了。那宦官见毕竟人多眼杂,也不能硬拦,却也不好让杨定平跪下。便与杨定平这么半搀半跪着说道:“今日奴才来也没有什么事,只是陛下要急诏杨总帅进宫,奴才也是没有办法,才在这个时候前来。”
高华郡主看看外面的天色,虽然还未至黑夜,但也已经不见了日光。再过半个时辰,宫门就要彻底关闭。现在召杨定平进宫没有急事,那是鬼都不信的谎话。屈淮带着云湘率先站起身子
那传旨宦官看见了高华郡主,更是欢喜:“高华郡主也在,这真真是太好了,省了奴才再跑一趟平南王府。”
高华郡主问道:“陛下要见我?”
传旨宦官跺脚道:“可不是嘛,陛下点明了要见平南王府的两位郡主。郡主还是快些准备一下,随奴才进宫吧。若是再去的晚了,宫门都要关了。”
屈淮冷眼旁观,传旨宦官明显看见了他,但也明显忽略了他。原因只有一个,梁帝这一次并不想要见他。那么至少可以肯定,不会是因为他和高华的问题。平南王府和杨定平……屈淮不用想都知道应该是什么事。
云湘把手挽在屈淮的胳膊上,她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这么办。她用只有她和屈淮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那个宦官很着急很害怕,陛下一定龙颜大怒。”
屈淮仔细的观察着宦官的神色,发现果然如云湘所言。那宦官看起来轻松,眼神却总是闪烁不明,面色也并不十分自然。传旨宦官一般负责的人都是固定的,所以很容易就可以行个方便。这个传旨宦官也一定是收了杨定平不少的好处,现在却在杨定平面前表现出如此状态,这个宦官在隐瞒什么?顾忌什么?
宦官所顾忌的东西,大多是上面明令禁止的东西。梁帝,又在大庭广众之上为什么隐瞒?顾忌着什么?现在进宫,必然无法在宫门关闭之前出来。梁帝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能够让他如此急切甚至等不过一夜的事情,又会是什么?
高华郡主道:“你这趟腿脚少不了,我二姐不在这里。你还是要去平南王府。我奉劝你快点,要不然宫门关了,我可不知道你要担什么罪过。”
杨定平携着传旨宦官的手,在衣袖下悄悄的把一包银子送进了宦官的衣袖中。那宦官掂掂分量,一咬牙拉着杨定平又往前走了几步,还不放心的回头看看,确定屈淮与高华郡主没有跟上来,才对着杨定平说道:“杨总帅,那位天狼质子捅出了大事情。庄王殿下……总之,现在陛下还不想闹大,你千万好自为之。”
“什么?”杨定平被这宦官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闹得一头雾水。将烈的事情他明白,但庄王是怎么回事?
宦官不与杨定平多说,对着高华郡主道:“郡主请跟着奴才进宫吧。奴才即刻准备去见昭华郡主。”
高华郡主讽刺:“你是被吓得发疯了吧。你是负责三军总帅府的,难道没有别的宦官会去平南王府?我看你是鬼迷心窍,彻底忘了自己是谁了。”
宦官无语凝噎,高华郡主快步走上来,对着宦官和杨定平道:“还不走,误了时辰宫门关闭了,是你们担着还是我担着?”说完,她又抬脚踢了那宦官:“还不滚到前边去,在这让我看着碍眼。”
等到高华郡主骂骂咧咧催命一般的跟着人出去,屈淮才伸手一把抓住云湘的手带着她往门外走去。
“我们要干什么?”云湘问道。
“出城,找将烈。”
云湘看看自己和屈淮:“就这样走着找?”
屈淮看一眼天色:“还有时间,去马场。”
“为什么要找他?他已经走了,事情我们也总会明白。何况我们只有两个人,就算是找也找不到。”
屈淮捏住起她的下巴:“这是个局,现在出现的只是其中的一环,将烈一定知道整个前因后果。你要么闭嘴跟着我走,要么滚。”
云湘把手放在屈淮胳膊上:“我跟你走。但将烈出逃,陛下一定会派人搜寻,我们要怎么办?”
“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找将烈,也要在他们之前找到将烈。就算我们找不到,也不能让他们找到,明白了吗。”
云湘点了点头。
昭华郡主苦心孤诣想要为将烈暂时隐瞒他出逃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将烈原本就没有准备隐瞒。他只是想要逃出长安城,只要不在长安城之内被拦下,他就可以逃回南境。将烈连夜动身,不,应该说是都没有等到晚上。现在他必然已经出了长安城。但君王的暴怒,现在却无人直接承受。
昭华郡主、高华郡主、杨定平、叶航四人跪在议政殿中。叶航先把一切撇的离自己越远越好:“陛下,天狼使馆的守卫一向是由禁军和军令司轮流负责。本月正轮到军令司负责。天狼质子为何不在府中,臣也不知道啊。”
杨定平一个头磕在地上:“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梁帝把龙案上的东西推了一地,他此时就如同一只暴怒的野兽。对着杨定平怒吼道:“恕罪,恕罪,一旦出了问题一个个就知道要朕恕罪。朕宽恕了你们,谁来解朕心头的怒气!”
昭华郡主劝道:“陛下,将烈已经出逃。现在再追究三军总帅的罪责已经于事无补。不如让三军总帅戴罪立功,追回将烈。事后陛下之怒若还未平息,大可对三军总帅再行责罚。”
梁帝急急点头:“对,要先把将烈追回来。”他看着杨定平,终究是一转身,伸出手指着叶航道:“叶航,你带着一半的禁军出城给朕搜查将烈。如果找不到将烈,你就给朕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