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红颜祸水
我一直想要寻找灵感，其实有时候不必刻意去追寻，因为灵感总是在最漫不经心的时候出现。
而我却一直认识不到这个问题，依然盲目的追求着。远离尘世喧嚣，心绪澄明，不受任何打扰，只愿听从自然的本真。
可于我而言这算的上逃避吗？有什么值得逃避的？但逃避好像没多大用，帮不上任何忙。
自从王贾家的炼香厂日益壮大，我家的炼香厂一直都是风吹雨打摇摇欲坠，很难站住脚跟。但这是我可儿的全部心血，我们呕心沥血才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要轻易放弃，恐怕做不到。可现实似乎就要将这一切全部摧垮，硕大家业就要毁于一旦。
至今还有一些老客户垂青于我家的膏香，我们的香厂也是靠他们才得以苟延残喘地支撑着。
这些天一直在琢磨着王贾做的香，并一直想寻找一个突破口更加完善精湛地做好膏香。说起它，不得不让我想起那个文绉绉的先生韩正，正是他帮着我做到的，他才是我们家膏香的真正鼻祖。
前几年一直和他联系，每逢有关做香时的困难与喜悦事我都会打电话告诉他，电话的那头也总是很耐心地讲解与调侃。最近几年我换了电话，也换了新的号码，再打给他已是空号。我不清楚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的我真的很无助，很需要有一个人能来指点迷津，可惜谁都指望不上。
或许是上天刻意安排的，有些事情，不管再难再险都得是靠自己完成的。不要过度的依赖任何人，因为任何人都不会替你买单。
堂堂正正的一个七尺男儿，就应该挺起腰板，站直了朝着你想要的方向行走。路上会出现拦山虎，你要做的不是另辟蹊径，而是学着武松打虎击败它。
我真的好累，其实并没有做了很多活，甚至坐着都嫌累，我知道这是心累。而心的劳累要远远比身体劳累还要疲惫得多。
一连几天都没有好好睡一个安稳觉，睁眼闭眼想的全是王贾家的彩香。估计这工艺要比我做的膏香复杂得多，他是怎么做到的？它又是怎麽能够呈现三种色彩？色彩又是如何与香气所包容？它们二者是如何契合的相辅相成？一连串如麻绳般的问题萦绕在耳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这些困惑整天围绕着我转，转的我晕乎乎的，快要虚脱了！
我内心的苦闷不想分享给我的家人，所以学会了隐藏，总是把最男人，最快乐的一面展现给可儿和儿子看。
我学会了借酒消愁。不遇重要场合我是滴酒不沾的，最多的时候我也喝的是红酒。可劲太小，白酒我喝不惯，那种辛辣味道让我很不舒服。生平就喝了一口白酒，在嘴里打着转儿，最后也没能喝到肚子里，吐了一地。
老实安稳了半辈子，后半辈子竟也不安分。不远的镇上新开设了一家酒吧——新天地酒吧。我早已经是这里的大主顾，有空的时候就开光顾，所谓一醉解千愁，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
家里一堆烂摊子全部扔向了可儿。喝醉了酒，我就随便招呼着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地点就睡的一塌糊涂。到了地方司机还得亲自下车招呼着我，像伺候老太爷一样扶着我下车。
我也很庆幸，每次都遇到中国好司机，你说要是碰巧遇到中国黑司机，我连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忒吓人。
我晃晃悠悠地找到家，一踏进家门就直接栽在铺着泡沫板的地面，然后就一动不动。可儿和儿子就得抬着沉重的我将我搬到床上，还没有完，可儿还要扶持我洗漱。我躺在床上意识模糊，头朝地下，地上再搁着一个盆，盆里全是我呕上来的秽物。我闭着眼，猛翘着嘴，时不时就上来一阵，伴随着排山倒海之势，像是牛反刍。可儿不停地拍打着我的后背。
这样的情景不知发生了多少次，每次都是可儿跑前跑后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麽了，怎么就一蹶不振了。
怎么到老了还糊涂了！我的行为已经深深的伤害了可儿和儿子 。
可儿哭着说：“李廷，你醒醒吧！你怎麽了？你这样你让我和儿子怎么办？儿子正在上初中，你会耽误他的！”可儿已经泣不成声。
儿子躲在门后偷偷望着，看着可儿的眼泪，他也发自内心的悲伤，偷偷地抹着眼泪，但又不能让可儿看到，因为可儿曾经对他说：“儿子，你是个男子汉，顶天立地，无论发生什麽都不要哭泣！”儿子小时候特别爱哭，像一个瓷娃。但越长越大他似乎学会了很多，也比别人家的孩子更成熟。他心里明白他不能让母亲看到自己哭泣。
擦干眼泪，又眨了眨眼看不出丝毫破绽，从门后进来装作听不懂地说：“妈， 发生什麽了？我爸他怎么了？”
听到儿子在背后说话：“可儿像是受了惊吓，迅速地擦干眼泪看着儿子说：“啊！没有，什麽都没发生。别多嘴，你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在学校就写完了！妈，你，你怎麽哭了？”儿子看着可儿眼睛中翻滚的泪水也快坚持不住了。
“妈没有哭，妈只是，只是，哦，刚才不小心进沙子了，磨的。对了，你写完作业赶紧回屋复习，然后睡觉，快！”
儿子长吸了一口气，关上了门，他并没有走，而是一直躲在门后。
可儿见儿子离开，眼泪又不自主的流了下来。放低了声音对已经有些清醒和意识的我说：“李廷，李廷我知道你心里苦，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可这么多都过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别人愿意做就让他们做，我们再好好研究研究啊！你多久没做香了，我替你做，可做出来的能和你比吗？买香的人都说了咱们家做的膏香是越来越差劲了，再继续下去，我们的工厂就彻底黄了。”
我还是一点反应没有。可儿将泪水擦干了，用强烈的语气说道：“我不管你能不能听清我在说什麽，但是我要告诉你，现在工厂的员工已经被我辞了，你如果继续堕落下去，我就会彻底关闭工厂，反正现在也是回天乏术了。”
可儿使劲捶了捶我，又死死地拽住我的肉，掐着扭着气愤的道：“你快醒，叫你喝大酒，你喝酒！”
我强忍着疼痛，其实我早就苏醒过来了，我一直佯装睡着是因为当我看着可儿的时候我不知该怎麽面对她那真诚而炙热的眼神。
当时我就抱着一种稀里糊涂过春秋的荒唐想法吧！依旧每天早出晚归的。我很爱可儿，很爱我的儿子。可我面对着他们竟没有一丝悔过。
有时候感觉自己特别没用，特别无耻，连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要同自己一样伤心，让他们为我的不负责任买单，这算什麽嘛！
可惜我要是早一些领悟，早一些清醒就不会酿成大祸了。
我一大早醒来收拾了衣服就准备去酒吧！酒吧不仅有酒还能够谈心，有人能够替我打开心结，更重要的是我想去寻找突破的办法，而并非鬼混。
可儿冲着门外大喊：“你去哪？”
我没有回应。她像是撕破了喉咙撂下一段话：“今天，你要是再敢去酒吧，你就别认我这个妻子，你就别想在踏进家门！”我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在原地待了几秒，不理不睬的扬长而去。
可儿放下狠话，于她而言半边天都塌了下来，她一下子不知所措，扶着门梁瘫软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真正考验她的还在后面。
酒吧里有一位30多岁的单身妈妈，叫铃兰，是这家酒吧的收银员，长得很标志，人也很好。我一直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很笨拙，看不出任何猫腻。相处久了，就一直把她当作倾诉的好对象，遇到什麽烦心事都会对她说，却完全忽略了一个人的城府。
每个人的内心是不一样，是明是暗，根本猜不透，也看不着。人人都学会了伪装，人人都将自己的戏份演绎的非常完美。
最初只是纯粹的借酒消愁，之后就是谈心减压，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啊！我不在酒，而是在乎膏香的进一步塑造提升 。
可我一开始就错了，选在了这么一个嘈杂混乱的污浊之地。醉翁，醉翁，罪翁啊！有罪啊！
那天一连同几个人用声东击西的方法试探着依旧是劳而所获，就去柜台同铃兰唠起了家常，并不断地喝着她敬我酒。我醉醺醺地说道：“不，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老，老婆，回家，老婆该骂我了！”
“没事的，来吧！廷哥！这酒度数很小的，醉不了，你难道还赶不上我一个女人？”铃兰用调戏的声音说。
“好，我喝，我，我喝，来，干了！”
铃兰只是抿了小小的一口，全看着我喝了，像是喝酒喝的疯了，之后就倒在了收银台上，这次喝的最为彻底，整个人都宛若飘在了空中。
夜幕降临，一轮残月升上了天空。可儿焦急地站在门外，翘首以盼。左走几步，右走几步，前踱几步，后踱几步，最后还是回到原地徘徊。
给我打电话，电话响了，却一直没有人接，可儿不甘心又拨了回去，依旧是老样子。可儿慌了神，丈夫夜不归宿，难免会让女人起疑心。女人这种高级动物，生来就敏感脆弱，神经大条，她们需要的只是能有安全感，有个温暖夯实的臂膀。
“妈，爸，还没有回来吗？”儿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没，爸爸是有事出去了，不要担心！马上就要考试了，一定要拿出个好样给妈妈，爸爸看。”
“嗯，”儿子刚说完可儿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可儿激动不已，心想一定是老公打来的。先开了口：“李廷，你在哪？”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儿用陌生的口吻说道：“你好，请问你是刘香忆的家长吗？
“我，我是，你是？”
“哦，我是他的班主任秦老师，是这样的，刘香忆同学在班级学习成绩一直非常优秀，勤奋刻苦，老师们也都看好他。快考试了，我相信以他的实力考市里的一类高中不是问题。可最近他有些反常，上课总睡觉，有时还无故旷课，学习成绩也降了不少。我想问一问是不是家里发生什麽事影响了孩子…”
老师话未说完，可儿便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儿子，老师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可儿用柔和的声音说。
“听见了，”
“听见了就好，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可儿换成了强烈的语气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脯。
儿子没有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像瀑布一样喷薄而下，一泻千里。所累积的泪水伤痛在母爱的逼问下全部迸发出来：“我，我一定会，会努力学习，让，让您省心！”儿子身上开始抽搐。
可儿狠狠地搂住了儿子，母子俩悲恸欲绝地抱在一起。
天上的残月也难受地默默的擦拭眼泪，正如残月一般，此时的家已经不再圆满。而身为当事人的我鬼使神差地被人抬到了床上，之后就感觉身上被重物压着。
天蒙蒙亮，我也酒醒了，揉了揉头，很痛。又瞑目养精蓄锐了一会儿，缓缓地睁开眼睛，被眼前一幕吓得个半死。
我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赤裸裸地躺在床上，用白被单盖着，更离谱的是我的身旁不是可儿，而是酒友铃兰，她也一丝不挂地和我躺在同一张床上，她还在睡着。
我慌乱地穿上衣服收拾好一切准备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活了大半辈子，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过风流债，怎么到老了老糊涂了。我记不得我酒后对她做了什麽，我只知道越早离开越好。
“怎么，这么快就想逃避责任？”铃兰用妩媚的声音说。
“不，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酒后一时糊涂”
“说的轻巧，酒后一时糊涂就可以玷污了我的身子了吗？”铃兰开始施展苦肉计。
“是我不对，你要什麽尽管开口，要钱吗？我有，你要什麽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需要10万元现金，今天下午三点必须到我的手上，否则…”铃兰阴笑着晃了晃手机。
“否则什麽？”我一听更加胆怯道，现在说什麽都晚了，祸是自己闯出来的，必须自己承担。
“否则，我就将你与我在床上亲热的裸照发给你老婆！”
“你敢，”我终于硬朗地说了一句话。
铃兰转过身，斜着眼睛道：“有什麽不敢的，我一个女人家，无所谓，顶多就落个水性杨花的骂名。而你估计就要…”铃兰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我摔上门走了，心里有太多的自责与后悔，这些涌上我的心头，让我整个人都变得恍惚。
我连做男人最后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
“你回来了，你还有脸回来！”可儿怒嚣道。
“我，我对不起你。”我见到她的一刹那瞬间感到无地自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左一掌，右一掌。嘴边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可儿见我诚心悔改，内心也很不忍，便阻止了我的自残行为。
这算什麽？算演戏吗？早做什麽了？
可儿还是非常大度：“好了，只要你从今以后不再喝大酒，不再出去鬼混，我就原谅你。”我咬了咬嘴唇，很欣慰，可是我自己原谅不了自己。
我悄悄背着可儿将十万块钱交给了铃兰，铃兰也当着我的面将裸照全部删掉。我心中的大石头也算安稳落地。可我真的是低估了她，被她虐的向小绵羊。
我以为我的生活从此以后步入正轨，谁料电话想起，是铃兰。已经打了好多次了我都没有接，这一次我接了，因为我知道有些事逃避是逃不掉的，越是逃避，往往越是被束缚。
“李廷，你以为我真的会这么傻，我早就给备份了，你如果不想你的老婆看到，必须再给我打十万块钱，这回你就打我卡上，我的卡号是”
“你不要得寸进尺！”说完我就挂了电话，一个大男人像个傀儡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都快要心肌梗塞了。愤怒地将手机砸在地上。
可儿正在花田里摆弄花朵，手机收来了一条条彩信。她扯下手套，从兜里拿出手机，一打开界面上面就显示着我和铃兰的裸体图片，不同姿势，不同角度，一共五张。可儿的手不听使唤，手机一下子掉在地上，掉在石块上，屏幕砸的粉碎。
她放下手里的一切就往家里跑，一路跑，一路哭，泪洒一路。
可儿如获了洪荒之力冲了进来，直接给了我一巴掌。我知道事情败露了，纸终究包不住火。
“你都做了些什麽，你背着我在外面都做了些什麽好事，你快说啊！”可儿拉着长调道。
我看着可儿哭肿了的眼睛说：“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那天我喝醉了酒，烂醉如泥，之后发生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你还想骗我！你好恶心，我，我…”可儿向上翻着白眼晕了过去，我及时地扶助了她，将她抱在床上。
可儿是太操劳了了，导致脾胃虚弱，我熬了些小米粥端到可儿面前轻轻地给它吹凉：“来，喝了吧！”
可儿一掌给碗推翻，黄灿灿粘稠的小米粥洒落一地。她什麽话都没说，将脸侧过去，眼角向下流淌着一串晶莹的泪珠。
我找来抹布，跪到地上将粥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关上房门让可儿自己静一静。
我来到花田里，跪在地上，用拳头猛打着坚硬的土地。呐喊着：“老天爷，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我该死，是我让可儿难受煎熬，都是我的错，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我对不起家人，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你大可以不用那么自责，谁还没有犯过错的时候？”可儿站在我的背后说。
“可儿，怎么是你？”
“李廷，这么多年了，我了解你，你不是那样的人，是我不该不相信你。”
“不不，可儿，你千万别这样说，是我没有做好一个丈夫，做好一个父亲。”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有些时候活在世上如履薄冰，每个人都是一个好的演员，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指责任何人。因为是人都会犯错，你如果真心的话，你就应该好好地振作起来重振香厂，重振锦绣之风。
当年我不一样是犯了弥天大错，你不是一样原谅我了吗？若不是你，我现在可能早已不在世上。”
我哭了，想不到可儿这么理解我，这么包容我，她的阔达让我明白什麽是你最该珍惜和保护的人。
我就是彻头彻尾的贱，明明有最爱你的人，你却伤害着她的心。
生活又步入了正轨，我一头扎进了炼香厂，寻思做出更举世的膏香。
“妈，你看我爸，那么卖力，真爷们！”儿子笑着说
“乖儿子，要好好学习，将来工作要向你爸一样，做个男子汉。”
儿子的学习成绩又回到了以前，不，比以前更出彩。为了表彰儿子，我和可儿带着儿子去吃西餐——肯德基，我们一家三口很温馨地吃着，有说有笑。
人们会有风言风语，会在背后指指点点，但我都不在乎，因为我已足够强大。
其实很多时候，犯错很常见，只是程度的孰轻孰重而已，有些错是根本不能够触碰，一旦触及，便会给你带来难以预知的风险。
能有一个理解你，包容你，鼓励你，无论发生什麽都站在你身边的人真的是人生一大惊喜庆幸。及时的从泥潭中挣脱，不然你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所谓红颜祸水，根本就不能够侮辱红颜，至于祸水完全是自己的选择，只不过在错的时间选择了错误的方式。
每个人都想诠释一个华丽的人生，而真正华丽的人生是不需要刻意追求的，做好当下，珍惜眼前无疑也是一种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