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正午知了没完没了的在树枝上叫,玄雀湖西边的悠然巷寂静无声几乎一个人也没有。这里是苏阳城唯一一处非常安静的场所,住着的都是养老的老人,有些是苏阳大世家的旁系,有些则是寻常老百姓,阳光和微风对在这里的每一个老人都不会吝啬。
马车缓慢的行驶在破旧的青石板路上最终停在一座拱桥前,拱桥那边有两座宅院,一间破破烂烂,一间则…快要烂了。
徐励走下马车让仆人驾车到附近的马棚等他,随后他跨过拱桥,来到那个还没塌却破破烂烂的宅子门口。
他敲敲门,没有回音。
他又敲了敲,耳朵贴在大门上仔细听,随后院子里传来罐子摔在地上啪嚓声,还有罐子轱辘着发出叮叮当当得声音还有骂人的声音。
不一会门被人打开了,站在徐励对面得是一个邋遢的怪大叔,一身打着补丁得灰色衣服,左手拿着酒壶咕噜咕噜的往嗓子里灌酒,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制式长刀,刀柄刻着鸢尾花。
邋遢男子瞧了一眼徐励闷哼一声道“干嘛?小励励?”
徐励环顾四周道“不在苏阳郡府当差,躲在这喝酒,信不信我开除你啊。”
邋遢男子哼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他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摔倒,徐励走进院子关上门。院里和屋子并没有大门看起来破败不堪,像是有人修缮过,也有常人居住,这里便是苏阳郡府已经归隐数年现在在郡府打杂的捕头彭顺的家。
对于彭顺来说,这也不算一个“家”,只是自己的一所房子,能在闲暇时候提供给自己休息。而彭顺一生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已经奉献给了苏阳郡府。
“我当初记得付钱给人让他们把这里彻底修缮了啊,怎么门口还是这么脏?”徐励擦了擦椅子上的灰坐下来说道。
“你给的钱不够,而我是穷逼,就这么简单。”彭顺还是自顾自喝酒。
徐励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拿起桌子上躺着的一只精雕细琢的玉蝴蝶。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你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徐励轻笑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掉?你知道你因为她…”
彭顺一把夺过玉蝴蝶将它揣在怀里冷冷地对徐励说“我知道,那又怎样?关你屁事。”
“算了,我发现自从你认识她你脑子就不正常,白姑娘如果知道你现在是这个样子,就会后悔当初她瞎了眼!”
“够了!你来是来嘲笑我的么?对!我就是一个喜欢沉溺于过去的混蛋!那又怎样?我又不是你儿子!用你管我!”
“…”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两个人迟迟都没有说话。
“我来找你…是因为最近的杀人案。”
“叶影,为何要派叶影去?”
“因为你这样所以得让你徒弟去啊。”
“…那你就把他往火坑里推?他会越陷越深的,一旦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他就会死,而且你我会为此后悔一辈子…”说完彭顺拿出玉蝴蝶在眼前晃了晃,神色迷离恍惚,仿佛思绪飞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如果不是潘杨皓,那会是谁?叶影这几天都在想这个问题,徐励让他证明潘杨皓的清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李风的阴谋论…可是真的会有人栽赃潘仁军么?掌管皇城军队的輨马令尚书的确是一个值得别人栽赃的位置,可是拉潘仁军下马谁上谁嫌疑就最大啊…还是有人自信阴谋不会有人能够觉察?
叶影叼着一根稻草躺在田地里,正午的阳光倾洒在他身上,苏阳城的郊外还是那么安静可人,比起城内的乌烟瘴气不知好了多少。
“听说了么,翠河镇最近不太平啊…”两个闲暇的农夫正在闲聊,叶影则没事竖起耳朵听了一下。
“翠河镇…”叶影思考片刻。
“据说…是叛军啊…”其中一个老农神秘兮兮得说。
“诶,别瞎说,天下太平,哪有什么叛军…”
“唉,昨天我听说了,翠河镇那边一个房子里搬出了好几十具尸体呢,真的呢。”
“叛军…”叶影忽然坐起身背后冒出冷汗。如此说来,李风的阴谋论并非不可能…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叶影一边想一边走刚走到大道上就被一匹马迎面撞飞…
叶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咦,好奇怪的感觉,天空在不停旋转,但是好像有无数璀璨星辰,在这个旋转的瞬间,叶影没有感觉疼痛,他更像是被奔马的气流给卷起来的,而不是迎头痛击,不然现在见到的估计是先知了,旋转结束的那一刻,叶影的双眼看到的是坚固的地面。
“砰”叶影趴在地上,脸颊火辣辣的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肇事逃逸。
叶影跌跌撞撞的想爬起来,抬起头看见了一张映着阳光的唯美的…脸…
“不好意思啊…”女声带着马蹄声传到叶影耳边,叶影这才看清撞他的人的脸和眼睛。
“没事…是我不小心…”叶影第一次看见比苏小妍还漂亮的女孩,一时间有些有点痴痴的,不知道是因为撞击还是因为紧张,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当然叶影惊讶之余也仔细观察了下这个女孩,她穿着黑色烫金花的衣服,腰带别着一只鸢尾花腰牌,长长的头发高高挽起,腰间拿着一只铁扇子,浑身散发着一股英气…不像是女孩更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看见挂着的鸢尾花腰牌,叶影吓得魂也冒出来了:“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是否是皇室…”
真冒昧!虽然加了一个前缀,叶影说出口就后悔了,现在整个皇室就母女两人,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女怎么可能是皇室。
“噗,不是,你没事就好,我还有事,先走咯。”说完女孩便使劲一拎骏马,头也不回疾驰而去,叶影望着女孩的背影有些茫然,感觉内心有个很敏感的东西被狠狠戳动了一下。
廉政街最北边临近苏阳最大监狱天锁玄狱的地方有一个名为昌廉府的地方,名字很奇怪,大门紧闭更奇怪,多数人并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只知道这里是犯人进监狱的最后一站,无论之前再怎么翻供再怎么不服从判决到这里都会百依百顺,然后被押送到天锁玄狱服刑,有人猜测这里是场狱逼供用刑的地方,可是他们发现几乎没人愿意靠近这里,即便场狱去提人也尽量绕着走,这让昌廉府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座府邸只有御史台的人知道是做什么的,它就是苏卫的办公场所,平常大门紧闭只有内部人才能进入。
黑衣女孩一路狂飙,路上的人都惊异于她的美貌也忌惮她腰间的鸢尾花腰牌纷纷为她让路。
女孩停在府邸门前,下马,敲门,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浪费时间的意思。
“口令。”门内传来一个声音问道。
“烧鸡。”
“不对。”
“烤鸭。”
“不对。”
女孩眉头紧促“别玩我了好么,我才从泉河回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迎着女孩的是一个俊秀的小男孩。
“大公子亲自来迎,鄙人还真是受宠若惊啊。”女孩撇撇嘴然后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男孩嘟着嘴似乎在抗议。
“老三和老二呢?”女孩问。
“不知道。”小男孩摇摇头。
“诶,不在帝都那就是出去办事咯,苏卫要办事不是优先派你么?”女孩一边走一边接受着别人的行礼。
男孩吐了吐舌头“杀人杀腻歪了休息一下,不行啊?不让啊?”
只见女孩停下来转身捏了捏男孩的脸,一边拉一边扯,男孩则无奈地看着她不停的在自己脸上做出鬼脸。
“你还敢撒谎,你还敢撒谎啊你。”女孩不停蹂躏着这张俊秀的脸蛋,“你身上的血腥气还没洗干净呢,骗谁呢,说,你去杀了谁,是不是去了翠河镇,那边发生了什么?”
“好吧……好吧。”男孩因为连被扯着脸连声音也变了,你先放开我嘛。
“哼。”女孩吧男孩的脸使劲一弹才放开,“说吧,乖乖站好。”
“只是闲暇时光帮帮忙而已,毕竟我现在可是有一个大大大任务,是先生直接我给的,我不能说。”
“先生?找你啊,怎么不找我。”女孩一听又生气了。
“找你啊,哈哈。”男孩的故意扭曲自己的身体阴阳怪气得说,“没办法,你做不来,只能我做,哈哈。”
“我去!”女孩气的差点就要上手。
“哟,难得大小姐和大公子相处的如此融洽啊。”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女孩放开被称为大公子的男孩回头对声源行礼。
“邢指挥早。”
女孩口中的邢指挥就是御史台旗下苏卫令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邢康,在别人眼中邢康是一个颇具威严的武官,但背地里谁都知道他就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面具杀手的头头,他在苏卫的代号就是少爷。
“回来就好,事情办妥了?”苏卫指挥使邢康问道。
“办妥了。”大小姐笑道“不过听说…翠河镇…”
“不必担心,叛军总会穷途末路,这些事不在你的职责之内,既然回来了就好生休息,过几日可能有些事要你去办。”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大公子略的一声对大小姐做了个鬼脸便跑开了。
“还是那么小孩子气…”大小姐叹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