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战之界上空暗哑的黑云涌动着，显示出一种少有的悲怆，那层层的云越来越厚，几乎把矮小的小妖给笼罩起来。而后一声震动，一个贯耳的打雷凭空响起，一道纵横南北的闪电更是照耀的小妖出奇的明亮。

在如此低沉暗压的世界里，小妖运行起她全部的功力，她孤注一掷，将体内各处的真气运行至心脏的位置，浑身发出或明或暗的光，样子极为的吓人，再没有娇小的模样，看上去面目有些狰狞，确实是那印象中的妖。

原本长而又长的头发此刻披散开来，被急剧旋动的风裹挟着，更显的怕人，而她那原本莹润如玉的肌肤此刻却是有片片鳞状的东西，显出她不是普通人类。更为惊异的是她那双原本澄明的眼睛，此时冒着暗黑的光间或有红色的烈焰，总之她已经不是刚才的小妖。

对小妖来说，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救风无痕一命。六百年的等待，不能白白的化为虚妄，她至少应该对风无痕坦白一切，让他知道六百年前的那段纯美的爱情。

小妖心脏之内发出可怕的震颤声，她的胸脯更是剧烈的动着，她的表情极度痛苦，似乎在忍受从未有过的煎熬。

“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啸林，六百年前，你要我的妖丹，我没有给你，今天我便给你了。”小妖自语着，同时一声娇喝，她的身体陡然发出一声诡异的响动，当即一道很奇特的光从她的身体里发出，紧接着在她的胸口处，隐隐约约的显示着一颗很明亮的圆珠。

明亮的圆珠就是妖丹。在小妖的催动之下，妖丹从心脏里走出，渐渐的走向她的喉咙，走到她的嘴边。

小妖完全变了一个样子，说不出的恐怖，也说不出的可怕，只是叫人看着毛骨悚然。她张开嘴，那莹莹发光的妖丹便从口中飘出，她用玉手接住，拿在手里，妖丹的光是如此的柔和而又明亮，以至于若是外人看了，定然以为这是一颗举世罕见的夜明珠。只不过再名贵的夜明珠也比不得这千年的妖丹。

小妖抿着嘴唇，她的样子恢复到了那娇小而美丽，只是看上去虚弱了许多，喘气都有些吃力。她强自支撑自己，努力保持头脑的清醒，将妖丹送到风无痕的嘴边。

“吃下它吧，它会救你的命。”小妖柔声的对风无痕道。

冥冥之中已然离开这个世界的风无痕听到了一个召唤的声音，他在虚空的世界里回首，发现身后有一个美丽的天使在向他招手，对他微笑，他忍不住转身，朝着天使飞去。他的身体是如此的轻，不需要多大气力便可以凌空而起在空中穿行。

天使距离他明明很近，可是总可望不可即，他前行百米，那天使就后退百米，不管他用多大的气力，也不管他提升多快的速度，天使和他的距离始终保持不变。然而天使仍然在向他招手，对他微笑。

“我这是在哪里？”风无痕陡然停下自己的脚步，看看四周一片的漆黑，隐约间还可以看到许多的鬼魅身影，“这是地狱吗？”

风无痕从来都相信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那他进不了天堂，地狱是他唯一的去路。

“不，我怎么就死了？”风无痕惊出一身冷汗，再去看那前方的天使，她的模样，她的笑容是如此的熟悉。

“你是来引领我走向天堂的吗？”风无痕大声的对天使喊道。

天使仍然笑而不语，继续对他招手，对他微笑。天使身上的神秘光环成了风无痕最致命的诱惑，他不能停下自己的脚步，只能紧紧追寻天使，无论前路通向何方。

渐渐的风无痕四周暗淡的凄惨的云雾消散了，他也看到了更加美好的前路，而处在光明地带的天使却越发的模糊，继而变得透明，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不要走，不要走。”风无痕大声的喊，希望能够留下天使，哪怕是跟她说上一两句话。

天使既然走了，就不会再出现。就在此时，风无痕听到一个清甜的声音，那是小妖的声音，小妖让他一定要活下去，要顽强的活下去。

“小妖！”风无痕心头燃起了希望，起初小妖的声音有些飘渺，到后来十分的确切，这的确是小妖的声音，音色干净，心中有希望，便能激发体内无限的潜能，而这对于吸收妖丹是有巨大帮助的。

小妖已经把妖丹送入风无痕的体内，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变硬，一点点的老去，是的，没有了妖丹，她将不足以称为妖，她的生命甚至有危险。

对小妖来说，风无痕的生命重于自己的生命，这就是她的爱情逻辑，如果爱一个人就要为其付出所有，哪怕是生命，也只有小妖如此至纯人才能做到如此自然。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风无痕能够赶快醒过来。

小妖躺在风无痕的身边，与风无痕十指相扣，静静的等着风无痕从死神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她在安然的在他的怀抱里死去。

能够死在爱人的怀里，也是一种幸福。

妖丹乃是世上至高无上的灵丹妙药，既能够起死回生更可以提升功力，比起那些世间普通的金丹，它可以说成是无价之宝。更何况风无痕吸收的妖丹是千年小妖的，而小妖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奇异的神战之界，每天吸收的精气更是外界所没有的，妖丹的威力自然更加的巨大。

风无痕体内原本未能融合为一体的三股气道，在妖丹的撮合之下，渐渐的融合在一起，他也就变得十分的畅快起来，融为一体的气道在体内各处经脉络行走，那叫一个通达。

“我这是在哪里？”风无痕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涌动的黑云，再环视一下四周恐怖的气氛，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小妖身上。

小妖此刻只剩下了微弱的喘息，她一下子好像憔悴了许多，也更加的小，可是越发的有一种吸引力，让风无痕忍不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爱护她，疼惜她。

风无痕努力搜索脑海的记忆，他猜到小妖用全部的气力救自己的命，望着奄奄一息的小妖，他感到自己的心生疼。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必须救小妖，不能让如此美丽单纯的小妖就这么走了。

风无痕把小妖扶正，然后盘膝坐在小妖的身后，气运丹田，双掌平推在小妖的后背，徐徐的给小妖输入救命真气。体内因为吸收了妖丹，风无痕的真气之力叫之前有大幅度的提高，越是如此，他越觉着肩头责任重大，如果不能救小妖，他真的要愧疚一生。

真气不断的输入小妖的体内，小妖原本冰冷的身体有了一点温度。

小妖终于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她身体微微的动了动，她想极力的回头。

“加油，再加油。”风无痕对小妖轻声的道，“你一定行的，一定可以。”说话的同时，再加注真气。

“没用的……”小妖终于回过头，看着满头大汗的风无痕道，“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是没救的……”

风无痕当然不会住手，他将更多的真气输入小妖的体内。

“没有妖丹，我是不能活的。”小妖只好道，“再多的真气也无用。”

“妖丹？”风无痕全都明白了，他全身一阵震颤，怎么会有这样傻的女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妖丹可是你为妖之本啊！”

小妖却是开心的笑了笑，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小妖眼里的那份执着和热烈让风无痕不敢直视，他心里惊颤不已，他自信自己有一点魅力，可要说让小妖如此的痴心，那断然是不可能的。

看着风无痕有些躲闪的眼神，小妖异常的激动，她紧紧的拉着风无痕的手，因为这样的躲闪是六百年前啸林经常有的。那种神态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海，数百年来就那么一直清晰的存在着，挥之不去。

风无痕感到小妖的手正在变凉，变冷。他吓出一身冷汗，小妖没有了妖丹，再多的妖气也没用。

“不，我不能接受你的妖丹。”风无痕道，“我这就把妖丹还给你。”他虽然不想死，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妖死去。小妖能够这样不惜性命的救他，他当然也要用百分百的真诚对她。他不能为了自己生，而让小妖死。

风无痕运行斗魂之力，将体内的真气运行转动起来，想把已然吸收的妖丹给排出来。

“没用的……”小妖的声音越发的小，几乎要贴在她的嘴边才能听得到，“妖丹既然进入了你的体内，就不能……不能……”

离开小妖的身体，并且进入异族的体内，妖丹便不能再回到小妖的身体。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风无痕焦急的道，他也是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小妖的命。

小妖摇了摇头，她既然选择了就不后悔。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风无痕问。

小妖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最后她不再说话，只握着风无痕的手。“抱紧我，抱紧我！”

风无痕毫不迟疑的紧紧抱住小妖，他的那颗一向坚硬如铁的心，此时柔软的厉害，他内心最脆弱的一面被小妖给揭开，他感觉自己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至少现在他和小妖的心在一起。

在风无痕和小妖的斜上空，一道光影在空中急速闪动，其威势之强世间少见。两道光影的目标就是风无痕和小妖……